振　甫

詩家清景在新春，

綠柳才黃半未勻。

若待上林花似錦，

出門俱是看花人。

楊巨源是白居易的朋友，是中唐時期的詩人，字景山，蒲州(今山西永濟縣)人。他這首《城東早春》的詩，表達(dá)了他對早春的特殊看法，很有意思。詩題是《城東早春》，指唐朝京都長安城的東郊，那里有個風(fēng)景名勝區(qū)叫曲江，是寫那里的早春風(fēng)景的。他著眼在“清景”，這個“清”也就是“清新”，所以他把“早春”稱做“新春”。詩人認(rèn)為早春的風(fēng)景是清新的，所以稱為“清景”。又把“早春”改稱“新春”，點出“新”字，與“清”字呼應(yīng)。這里也有平仄的關(guān)系，“早”字仄聲，這里要用個平聲字，所以改稱“新春”。這里不說詩人而說詩家，含有很多詩人，他們都愛新春的清景。不說詩人愛新春的清景，卻說詩家的清景在新春，這里含有只有詩家的清景在新春，別家的清景可能不在新春。象杜甫《麗人行》:“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边@些富貴人家的麗人們不愛清景，她們愛的春景就不在新春，愛的是濃艷的春色。

那末清景的具體形象是什么呢?是“綠柳才黃半未勻”。最早報春的是梅花，其次是柳樹，所以杜審言的《早春游望》說“梅花渡江春?！泵坊ㄔ诙扉_放，報春天將要到來，但那時還不到早春。在早春透露春光的是柳樹。柳條上開始抽出新的嫩葉，顯出黃色，有的還只有一些芽，一半抽出嫩葉，一半抽芽，叫“半未勻”，詩人從這里看到早春的到來，顯示他觀察的細(xì)致。

接下去說明為什么把綠柳才黃看作詩家清景。要是等到上林苑的繁花似錦，那末出門都是看花人了。上林苑，是漢朝種樹木養(yǎng)野獸供皇帝打獵的地方，在漢朝的京城長安一帶。這里當(dāng)指唐朝京郊風(fēng)景名勝區(qū)曲江，曲江正在長安城的東南，跟題目稱“城東”相應(yīng)。詩人愛的是清景，到了繁花似錦，那是濃艷的春光，不再是清景了。人們都會去欣賞春光，用不到詩人去贊美。只有綠柳才黃，一般人都不注意，詩人敏感地感到這種清景，所以特別指出，這才有意味。

詩人特別欣賞新春的清景，當(dāng)有他的用意，這個用意是什么，他沒有說。沒有說有個好處，讓讀者用自己的生活體會去補充。這個補充是讀者的，即是讀者的再創(chuàng)造。這樣，讀者讀這首詩時，不光體會到作者的創(chuàng)造，也加上讀者自己的再創(chuàng)造，就覺更有味了。讀者的補充，要讀者自己來作，這里可先作一點補充來供讀者參考。這個新春的清景，使人想到青年，青年不正象新春嗎?他們是清新的，清，正是他們的純潔不沾，新，正是他們的創(chuàng)新精神。他們的蓬勃生氣，正象綠柳抽芽一樣，他們還不為一般人所注意。等到他們成名以后，就象繁花似錦，有很多人看重他們，那就不需要詩人去看望了，詩人更應(yīng)該注意發(fā)現(xiàn)那些還沒有成名的，還不為人所注意的青年，贊美他們的純潔和創(chuàng)新精神，贊美他們蓬勃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