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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古道

1994-09-30 08:31:50李晃生
章回小說 1994年4期
關(guān)鍵詞:大姑秦漢張三

李晃生

一兩伙抬棺人

荒原上,磷火‘閃—二閃的,遠(yuǎn)處似平傳,來了什么聲音。秦漢月凝睇望去。只見—隊飄忽的人影,抬著—門特大的黑棺材。慢慢朝這邊移來,心中一驚,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背脊上—陣發(fā)寒。

他想起臨行前師祖香武堂堂上告誡他的話:海山鎮(zhèn)與黑云嶺—帶,原是山胡子嘯聚之地,十年前已被殲滅,近來又出現(xiàn)—批詭秘莫測的人物,師祖爺叫他進(jìn)海山鎮(zhèn)張賢莊去尋找鎮(zhèn)山花豹。鎮(zhèn)山花豹會領(lǐng)他去找九節(jié)金龍鞭閩大爹,叫他把—個事關(guān)戰(zhàn)局和數(shù)省黎民安寧的密令轉(zhuǎn)告給閩大爹,閩大爹會把那批神秘人物的底細(xì)告訴他。師祖爺還告訴他:先前曾派去一人,至今沒有音訊,所以千萬要多加小心。

他覺得這伙抬棺者十分可疑:一是夜晚沒有挖掘墓穴之理,二是他們手中沒有鍬鎬之類的工具,三是那,口棺材大得異乎尋常、好象利用黑棺在深夜偷運(yùn)什么東西。

他又想起昨天初踏黑云嶺的一串疑事。他是昨夜清晨雇船來的,按說應(yīng)在海山鎮(zhèn)埠頭停泊,可是艄公卻在距離海山鎮(zhèn)幾里外的荒灘拋錨,說:“客家從這里上岸吧。

秦汗月有點愕然:“海山鎮(zhèn)怎么是這樣的野渡口?”

。艄公不無歉意說:“客家有所不知。近幾個月來,這—帶山胡子鬧得兇.我們船家牛怕避之不及,只好在此停泊?!?/p>

秦漢月滿腹狐疑,離船登岸,汀聽廠去張賢莊的小徑,便背起行裝上路了。

找到張賢莊,已是褐過中天,—排排傍山倚坡的黑瓦青磚院房和稀疏的樹木,沒有犬吠,沒有一個人影,田疇荒草萋萋。他正暗自詫異,忽聽背后 一聲斷喝:“呔,什么人?”

—個矮矬子,雙手叉腰,怒沖沖地向他喝問?!巳艘律酪h縷,亂髭蓬生,餅子大臉,濃眉星目。

秦漢月盯著他問道:“你是什么人?”

矮矬子虎躥過來,伸手便是—個“黑虎掏心”。秦漢月?lián)]臂隔開,身隨步轉(zhuǎn),落在矮矬子身后。矮矬子暴喝一聲,旱地拔蔥,在空中飛來—腳。秦漢月仰頭閃過,借勢翻倒,一個兔子登鷹,將剛剛落下來的矮矬子踹出十丈以外,隨即—個鯉魚打挺,縱至矮矬子身邊.踩住他的胸膛喝問:“你是何人?”

“壯士息怒,在下是張賢莊的族親,前幾天才到此地,不料此地已是廢墟。乞討無門,才做出這種沒顏.面的剪徑乏勾當(dāng),乞求壯土饒恕。”

秦漢月冷笑道:“既知此處早已無人,豈有在此剪徑之理?你敢不說實話……?他腳下略一用力,矮矬子臉色憋得發(fā)紫:“哎喲,壯士,我說的全、全是實話。若有一句摻假,殺剮聽便?!?/p>

秦漢月.哼了—聲,把腳抬起來說:“你這小子,愧為堂堂男子漢!天下營生有的是,偏做這等—下賤賊尸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翻過幾座山嶺,下了幾道溝谷,也沒看到房舍。下半夜,他。爬上一座石崖,不料看到的竟是一伙抬著大棺的皂衣人!

“不能和他們打照面。”他朝著抬棺人相反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忽聽一聲怪叫,十幾個人影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色的雙彎刀,一色的皂衣,一色的污面披發(fā),與剛才的抬棺者—模一樣。

他暗自掏出胸衣中的鏈索槍,眼觀六路,游步虛旋。只聽—聲唿嘯,十幾把彎刀潑銀射電般地逼來。秦漢月不敢怠慢,急忙閃開切近的一對彎刀,隨手—戳,那個皂衣人就踉踉蹌蹌向前撲去,和側(cè)面偷襲的另—個人撞在—起。秦漢月手中已甩出—條寒光凜凜的銀蛇,直撲迎面沖來的漢子。皂衣漢子呀呀大叫,向后便倒。又一個偷襲者舍生忘死地沖來,秦漢月—甩手腕,鏑頭流星趕月般地?fù)粝騺碚?。雙刃相撞,鏗然一響,火花飛進(jìn),那人啊的一聲,單刀脫手墜地。一愣之間,秦漢月的另一個鏑頭也到了,正好擊在皂衣人的胸間。

皂衣漢子們的氣焰頓時懾斂,后退幾步,在一塊掌形坪崗上停住,依然作扇形對峙。

“你們是什么人?如果是黑道兄弟,我們好商量;假如你們不吭聲,休怪我手下無情!”秦漢月開聲問道。

皂衣人毫不理睬,使了幾個花刀,又向前逼近。秦漢月把雙鏑一抖,頓時空中靈蛇狂舞,瞬間,一個飛鏑擊落兩把彎刀,另一個鏑頭纏住.一個可憐的皂衣漢子,振臂甩向天空……

皂衣人嚇—跳,后退了幾步,卻無潰逃之意。秦漢月意識到這伙人并非烏合之眾,此處不能戀戰(zhàn),瞄準(zhǔn)一個機(jī)會,回手擊倒正面一個攔路者,搶出了重圍。就在這時,槍響了,一粒子彈掠過他的耳際。他縱身躍起,又是一聲槍響,他覺得一步踩虛,全身失重,身不由己,滑入萬丈峽谷……

二暗洞毒酒

秦漢月蘇醒過來,覺得眼前有,一團(tuán)細(xì)碎的金光在飄忽旋轉(zhuǎn),天地在傾斜。他閉上眼睛,調(diào)息吐納許久,慢慢感到渾身活泛起來,同時感到周身異常疼痛。

他想起了昨晚的遭遇,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滾進(jìn)了谷底的一片黑林之中,遠(yuǎn)方有淙淙的流水聲。

秦漢月口渴難耐,踉踉蹌蹌朝水聲移去,來到一條流珠濺玉的清溪岸邊。他俯身捧水喝了幾口,又從懷里掏出干糧啃了一陣,才覺得身上有了些氣力,便折了根幼樹拄著,順流而下。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忽然眼前一亮:溪邊的亂石叢中竟有一只藤皮草鞋,他頓時精神陡增,水溪下方肯定有人家。他便加快了步履。

峰回路轉(zhuǎn),鉆過一道巨石隘口,只見前方的參天巨峰,圍成一個壺形。溪流在此忽然化成飛瀑,落向幽谷,訇然有聲。

路斷了,秦漢月傻怔怔地站著,兩眼一遍又一遍地掃視溪邊的荒草、臥石。突然,他丟下拐杖,撲向崖頭。

崖頭,三棵古松探身崖外,幾根粗大的藤蔓盤曲下垂,貼在崖壁上。樹身和巖石上的苔蘚有被磨擦的痕跡。

“難道那個穿草鞋的人是從這里上來的?”

他暗暗禱告一番,抖擻精神,抓住粗藤,慢慢下滑?;街虚g,低頭望去,心中大喜:飛瀑的側(cè)面有一個石洞。

他腳一登,跳進(jìn)了石洞。飛瀑從天而降,恰似銀屏玉簾斜斜擋住子洞口,外人無論如何也發(fā)現(xiàn)不了這個秘密。

初進(jìn)時只能躬身低頭。走了幾步,洞口寬敞起來,黑洞洞地深不可測。

摸索著走了半個時辰,依稀見著幾縷細(xì)光,再朝前走了一會兒,洞口豁然開朗,瀑布般的陽光從洞外傾瀉進(jìn)來,照得秦漢月幾乎睜不開眼。他剛要出洞口時,猛地站住了。

一個衣著簡樸的老者,站在前面的巖石上,鷹隼似的銳目盯住他這位不速之客;還有一個老嫗,正在咿咿呀呀地?fù)u動紡車。他們的身后是簡陋的籬笆和茅舍。

“你是什么人?”老漢的聲調(diào)有些怪異。

秦漢丹含笑上前,抱拳

拱手道:“請問老人家……”

“你是什么人?”對方的聲音很威。

“我,山外飄萍;無根無蒂?!鼻貪h月態(tài)度溫和,眼睛看著對方。只見老人頭發(fā)灰白,臉瘦頰紅,禿頂,身著山里人常見的粗布,一條汗巾扎在腰間,腳登一雙藤皮草鞋。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顯示老人內(nèi)功的深湛。

“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老人的聲音依然很嚴(yán)厲。

秦漢月暗自思量:看樣子他是尋常百姓,何不打聽一下張賢莊的下落?于是再次抱拳施禮:“我是前天從山外來此海山鎮(zhèn),尋找張賢莊。不料張賢莊全莊搬遷,只好進(jìn)山尋找,不幸滾墜谷底,我便循水而來……”

老人臉色溫和多了:“張賢莊離此十分遙遠(yuǎn);路途很險呀!”

秦漢月問;“這么說來,您知道張賢莊的下落?”

老人又微微點頭說:“這位壯士,頭額青紫,臉色菜黃,渾身染血,無論如何也走不到張賢莊了。如不介意,就在老夫舍下休息幾天如何?”

秦漢月頓時覺得頭暈?zāi)_軟。老人急忙攙住他,慢慢進(jìn)了茅舍、讓他躺在一張竹制睡椅上,然后招呼老婦人去灶間做飯。秦漢月瞑目養(yǎng)神,過了—會兒,覺得暈眩輕了一些,便站起來打量這間頗為蹊蹺的茅屋四壁。茅草土墻敷了一層石灰漿,廳堂正中供著一張關(guān)帝神像,兩旁是四軸山水畫。

秦漢月正在猜測老人的身份,老人已端來兩碟山肴,一碗玉米粗飯還有兩碗濁酒。

“壯士,你是有緣入洞的第—個人,老夫權(quán)以粗肴濁酒歡迎稀客,請!”老人從托盤中取出一碗酒,雙手捧遞?

秦漢月雙手接過粗瓷碗,說:“幸會老仙人,多謝盛情款待?!彼娎先撕里嫸?,他也咕嚕咕嚕喝下去,猛覺一陣暈眩,頓時天旋地轉(zhuǎn),仆倒在桌前。

三寡婦村奇遇

秦漢月被揭掉蒙眼布,第一眼就瞧見熊熊的火堆和黑壓壓的—群人。

“這個山胡子睜開眼了?!币磺曇艚械??!昂茫襾砜纯?,”—個清蔓的中年權(quán)子走—亡前來,猙寧地笑了笑,“你是什么人?”秦漢月掃視四周,只見—‘片人影中絕大多數(shù)是衣衫監(jiān)縷的婦人和孩子。他立即判斷,這里決不是山胡子的嘯聚之地,而是窮民百姓的村落。

他不慌不忙地開腔了:“我姓秦名漢月,從山外來此尋找張賢莊的?!?/p>

那個精瘦漢子突然惡聲汀斷他的話:“放你娘的狗屁!你是不是從黑云嶺下來的?”

“是從黑云嶺下來的。”

“是誰派你下山的?”

“我尋找張賢莊撲了空,便上黑云嶺尋訪,不慎墜落谷中。”

“噢?”精瘦漢子眼珠一轉(zhuǎn),又問,“你來張賢莊找誰?”

“找……”秦漢月猛地頓住了。師祖說過,遇事要隨機(jī)應(yīng)變,張賢莊已毀,豈能對他們說出鎮(zhèn)山花豹!

“嘿嘿!吞吞吐吐,心中一定有鬼。你身上青紫紅腫,胸藏鏈槍,必定是個歹人,還是照實招吧!”

秦漢月怒目微張:“你們?nèi)绱藢Υ忄l(xiāng)人,算什么行徑?”

“哈哈哈……”那漢子的笑聲令人顫栗。笑聲未了,一個村婦提宋一個竹簍,放到秦漢月腳前,掀開簍蓋,一條毒蛇躥出來,猙獰地對著秦漢月吐芯。

秦漢月急鼓丹田之氣,一口噴出去,正中蛇首,毒蛇在地上翻卷掙扎。村婦臉色大變,中年漢子也大驚失色,奪過身旁守衛(wèi)者釣鋼刀,躥過來捉住了豢雙月的頭發(fā),叫道:“好大偽膽子,看我宰了你!”

鋼刀飛起,就所遠(yuǎn)遠(yuǎn)一聲輕叱:“三棍,住手!

秦漢月循聲望,去,那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婦人,皂巾束腰,鑲著繡邊窄袖對開襟的紫色勁裳,下身穿著青色燈籠褲,腳登葛麻和藤皮混織的草鞋,發(fā)髻用竹笞綰起,十分利落。

“好俊的功夫!想不到山胡子里邊竟有你這般人物!”那婦人冷傲脾睨中不乏幾分贊嘆,“你是何人?葫蘆谷連著棋盤谷,是個天外天、洞中洞、神仙也尋不著的地方,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有人告訴她,“他盡信口胡謅,不說從哪里來的!”

婦人不覺細(xì)細(xì)觀察:此人熊背虎腰,鼻梁高隆,絳紫色的方臉盤,細(xì)長的眼睛亮金耀彩,是內(nèi)功深厚的表相。只是略凹的雙頰有點蒼白,并不損害他的豐神俊采。婦人眉頭擰成一團(tuán),冷笑了笑,來到秦漢月身前。

秦漢月凝眸打量她,她年在三十左右,甜眉高挑,鴨蛋臉形,未怒先有三分霜色乜斜之伺吝暗藏狡黠,一剮巾幗英豪相貌。

“你要找張賢莊嗎?途就是張賢莊;你有話快講!”婦人道。

秦漢月想起臨行前香武堂的二堂主自己的師父特意叮囑他:“尋見張賢莊的鎮(zhèn)山花豹,第氣道關(guān)口是用五步霹靂掌交手。認(rèn)定同祖同師之后,再施暗話相問?!毖巯聦Ψ桨炎约嚎`在樹上,既無對招,又無暗語,便道:“大姐,我不能憑你一句話就抖底相告!”

“你說該怎么辦?”

“對招對話之后才能認(rèn)人?!?/p>

“好,松綁!”

中年漢子上前解開繩索,秦漢月活動一下四肢,手指摸到肩處的傷口。傷口已經(jīng)敷了藥,一定是那個神秘老漢給敷的,卻不知老漢是什么人?

這時,一個婦人端上一個竹盤,盤中放著一碗酒、一只烤雞和一碗玉米飯。秦漢月毫不客氣,三下兩下便吃了個精光,然后抱拳道謝:“謝謝這位大姐?!?/p>

婦人笑道:”你要找張賢莊。得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

“須在此地寬待旬日或數(shù)月,倘若不嫌,還可入贅在此扎根?!?/p>

“豈有,此理!”秦漢月義正辭嚴(yán),“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茍合!”

婦人臉色一沉?“我不管你是何人,只要踏進(jìn)我村我土,休想自便。我敬你是條漢子,才說這句話;不然。殺個山胡子,不過踩死一只螞蟻而已。

秦漢月怒火中燒,“我若不從呢?”

“不從也得從,因為姑奶奶看中了你。”一言未畢,掌風(fēng)颯然而至。秦漢月出掌對擊,雙掌相隔還有幾尺,雙方卻不由自主地略向后仰。婦人大怒,一個白鶴沖天,身子飄起丈余,瞬間就拆了三招。

秦漢月身形一抖,使出大力鷹爪功的架勢。對方也巧移步履,對以相同的架勢。秦漢月變招,虛送左掌,運(yùn)神力于有臂,猛喝一聲“著!”勁道如霹靂驟發(fā)。這是五步霹靂掌的第一掌。是否同道朋友,就看對方如何應(yīng)接了。那婦人臉色微變,也是一聲斷喝,雙掌排出萬頃巨浪。秦漢月大吃一驚,果然是鎮(zhèn)山花豹!

五招拆完,秦漢月低念一聲:“絕壁怪松吐秘霧。”不料婦人非但不對暗語,反而勃然大怒,“姑奶奶找的就是你!””一記毒掌劈空拍來;

秦漢月蒙了,難道她不是鎮(zhèn)山花豹?他躲過毒掌,往外退走。兩人且打且走,出了村口,又在荒山野谷中轉(zhuǎn)繞

了許久,快到一隘口,婦人才。停步不追。秦漢月飛也似地奔到山隘口,只聽背后發(fā)來一串粗獷的笑聲:“哈哈哈……”

秦漢月一驚,感到腳下突然虛踏,呼隆一聲,掉進(jìn)了陷阱之中。婦人隨即奔到阱,邊說:“老實說,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找張賢莊!”

“好一個奸賊!”婦人惡狠狠地笑道,“叫你在這里餓三天三夜,再拖出去喂狗!”說完就走了。

“奸賊?”秦漢月內(nèi)心大震,她怎么把哉當(dāng)成奸賊呢?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究竟是什么人呢?完了,完了,我半世英雄就這樣不明不白地了結(jié)了!

四風(fēng)云海山樓

那位婦人,第三天早晨帶著幾個人,來到陷阱旁邊,笑嘻嘻地發(fā)問:“喂,那個漢子聽著……”邊說邊探頭往阱里看,笑臉立刻變成怒容,“唉呀,跑了!”

她仔細(xì)觀察四周的地面,手一揮:“追!”

眾人隨她未跑幾步,她卻停步說:“救走奸賊的,必定是他的山胡子兄弟。倆人一內(nèi)一外,勘破我葫蘆谷秘密,我們難有寧日了!大家要·賣點力氣,一定要除滅二賊!”又一指崖頭說,“二賊要走的活路只有那一條。我們攀過這個山頭,抄近路,一定能截住他們?!闭f完便輕捷如飛,三步兩步跨到了崖邊,爬上崖頭,拋下幾根粗長的藤條。她哪里想到,秦漢月此時已經(jīng)進(jìn)了海山鎮(zhèn)。

秦漢月落入陷阱的當(dāng)天深夜被矮矬子救了出來。

秦漢月謝過之后,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也到這里來了?”

矮矬子快活地眨著眼說?“我還想問你呢。幾天不見,怎么上了那女人的當(dāng)了?”

秦漢月笑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郭矮虎。你呢?”

“秦漢月?!?/p>

“秦大哥,你鉆進(jìn)這個深山溝里干什么?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呢!

秦漢月淡淡地說:“郭老弟,進(jìn)山都是客,何必問得那么多呢?說了你也不相信,就象你說的我不相信一樣。

郭矮虎點點頭說:“就算你我有緣,結(jié)伴去海山鎮(zhèn)如何?”

秦漢月暗想:稱才來幾天,便如此熟悉?但他臉上卻溫和地一笑:“你認(rèn)識路徑,我只能跟隨你?!?/p>

矮矬子點點頭,大咧咧地頭前帶路。

秦漢月暗自嘀咕:前幾天在張賢莊的舊址、與他邂逅,今日又在這里巧遇,說明他不是跟蹤自己,就是有其他目的。

葫蘆谷四周盡是屏山,唯一的出口極小,而又隱密。矮矬子卻七繞八撈,走了一天一夜就望見遠(yuǎn)處有一片青磚紅塘。矮矬子遙指道:“喏,海山鎮(zhèn)到了。

二人從小路爬坡進(jìn)了海山鎮(zhèn)。

海山鎮(zhèn)不大,卻小樓林立,鋪店比肩接踵,狹窄的街面鋪子清一韻青石條。堅硬的青崗巖已被軋出條條車轍。街旁的房灰蒙蒙的,粉泥剝落,柱木于裂,顯出了衰敗氣象。然而,在街頭那邊的叫塊地坪上,卻矗立一幢氣勢雄偉、古香古色的樓閣。

秦漢月暗暗喝彩,慢慢踱至樓下,仰頭觀看懸在上方的黑底金字巨匾。原來是“海山樓”三字。

“喂,客家里廂請!”一個三十來歲,滿臉堆笑的堂倌,躬身迎接。

秦漢月點頭步入誨山樓。

“客家很面生,想是來海山跑生意的吧?”堂倌瞇瞇笑著,“這海山樓可是遠(yuǎn)近有名的酒樓,樓上有雅座……”

秦漢月拉著矮矬子到了樓上,坐到三面敞開口大窗戶下的桌旁,向外眺望。這座海山樓抱山倚水,青龍河渺渺茫茫,水光按天,側(cè)背青峰疊翠,蒼蒼莽莽,是個絕妙的境地。

一陣諂媚的笑聲從樓口傳來,秦漢月和郭矮虎回眸一看,只見一個身披.破舊袈裟、手持竹竿布幡的游方僧人,緩步走上樓來。他身旁是個頭戴黑色瓜皮帽、身著長袍對襟馬褂的胖老頭。

“師父這邊請!”堂倌招呼僧人。然后回來問道:“客官要點什么?”

“那胖子可是老板?”秦漢月問道。

“不錯?!碧觅狞c點頭。

“好,來半斤好酒,一尾鮮魚,兩碟炒雞,一盤麂子肉?!?/p>

“好咧!”堂倌拖長聲調(diào),身影一晃而去。胖老板隨著下樓去了。

秦漢月向僧人看去,那僧人的目光也向他投過來。四目相交,彼此都微微吃驚。秦漢月看見對方的環(huán)眼之中,閃過令人膽寒的電花,顯出幾分陰鷙。竹布幡斜靠窗欞,黃布中間寫有“風(fēng)水寶。鑒”四個顏體大字,旁邊畫有龍蛇虎兔,下方橫書:“天乾地坤,仙氣龍脈,富貴百代,寶鑒之中。”也似顏體。

堂倌送上酒菜,秦、郭二人吃喝起來,秦漢月總覺得和尚在盯著自己。他隨便轉(zhuǎn)了一下臉,果然發(fā)現(xiàn)和尚還在打量他。

“哐,哐哐……”樓外突然鑼聲大作,一個沙啞的嗓子在樓下吆喝:“快來看吶,張賢莊的公狗母狗……”

秦漢月和郭矮虎不由一齊站起,來到窗前,憑欄往下一看,只見樓下的草坪地上,十幾個拿刀持矛和背著漢陽造步槍的人,圍了一個圈,圈著三個莊稼漢和兩個村婦。男人身上的衣衫已撕扯成碎片,露出條條青紫傷痕;女人裸露出白花花的乳胸和大半邊臀腿,都被綁在坪前賣牛馬的樁子上。

來往行人隔得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

“喂,張賢莊的好漢們,來看你們的公狗母狗啊!”沙啞嗓子還在喊叫著。

秦漢月心里明白,這是一場陰謀。但這伙人要誘捕張賢莊的什么人呢?

這時,忽然有個婦人帶著幾個人,從海山樓里飛步而出。秦漢月心頭忽然一抖:這不正是和他交過手的剽悍女人嗎?

那婦人一聲狂吼,在空中旋出一條長龍般的鞭影,掠倒子幾個尚未醒過神的看押者。那些隨從舉刀殺上去。場子上頓時大亂。

“逮住她,要活的!”一個粗嗓門站在圈外指揮著。

長鞭急卷,猶如金龍狂舞。

那婦人一個指東打西,鞭梢就抽斷了幾根綁索。那個粗嗓門急了,大喝道:“開槍!開槍!”

那婦人似乎并未聽見,一記長鞭震耳,打倒兩個張牙舞爪的漢子。借勢又抽斷幾根繩索。

被縛者松了手腳,拾刀奮起。幾個舉槍的匆忙端起漢陽造。秦漢月叫聲不好,腳尖一點,翻出窗欄,在空中長吼一聲,甩出一把鵝卵石,石石擊中了拿槍者,震破了鏖斗局面。

“捉住那個女的!”粗嗓門的喊聲剛落,又慘叫—聲。一枚飛石疾射而來,不偏不斜,正好打進(jìn)他的右眼。幾個手持刃矛的漢子慌忙轉(zhuǎn)身政來,秦漢月踢翻—個,奪下一柄鋼刀,—陣攪海翻江地砍殺,逼退了氣焰正熾的圍捕者。矮矬子不知何時也翻飛下樓,拾起一根鐵棍,援助秦漢丹。

餓局形勢陡變。婦人如虎添翼,秦漢月如入無人之境,敵方縱有火器在手,近在身邊,竟不如吹火筒。

突然,遠(yuǎn)方哨聲刺耳。

“快跑尸秦漢月見勢不妙,喊叫一聲,單刀翻起一片光波,殺開一條血路。砰!砰砰……子彈在奔逃者身旁亂飛。

婦人高叫,“向左跑!”

秦漢月一行人遵令左轉(zhuǎn),鉆入—片雜樹林中。

突然,一個人從樹叢中閃出,低低叫了一聲,“快跟我來尸秦漢月抬眼辨認(rèn),竟是海山樓的胖老板。

眾人三轉(zhuǎn)兩拐,進(jìn)了一個小屋。胖老板迅速推開窗戶,進(jìn)入一片菜園,指著一口埋在泥土中的大水缸說:“把它揭開!”

水缸底下露出黑洞洞的洞口。眾人隨胖老板下去。秦漢月關(guān)攏窗子,托起水缸重又掩上洞口。

洞口始窄后寬,可容二人并行。秦漢月正好和婦人同行。那婦人叫了一聲什么,秦漢月側(cè)臉看去,朦朧中只看見一雙熱辣辣的眼睛。

眾人來到另一個洞口。洞口在一口井中,大家從井里爬出來,是海山樓的后院。

“這位壯士身子不凡哪!”胖老板朝秦漢月善意地一笑。

“沒想到你這里”……”秦漢月只說了半句話,便被胖老板打斷;“莫夸了。這海山鎮(zhèn)古今兵匪盜連襟,民風(fēng)剽悍刁頑,誰家沒有幾個避身之穴?你這位壯士象是初來乍到吧?”

“他就是我剛才打聽的那個人?!眿D人嘻嘻一笑。胖老板笑容收斂,奇怪地盯著秦漢月直點頭。

“我去后邊看看,有沒有追堵之人?!迸掷习遛D(zhuǎn)身去了。

秦漢月這才知道婦人原是沖他而來的??磥韹D人肯定是張賢莊的人了,他又驚又喜地說:“這位大姐,果然是張賢莊的人,害我一陣好找?!?/p>

“等會兒再找你算賬!”婦人佯怒道,“還有你這矮矬子!”

胖老板很快跑回來,叫大家快走,大家便匆匆穿過后院門。就在秦漢月等人迅速跑出門外時,胖老板拉住婦人,低語了幾句,婦人頓時蛾眉倒豎,眼里閃出了殺機(jī)

五剛烈寡婦

那婦人帶著一行人上了海山樓院后的山坡,拐進(jìn)山坳中,在一塊巴掌大的坪地上停下來。

秦漢月正想歇一會兒,那婦人忽然抽刀急轉(zhuǎn),刀尖抵住秦漢月的胸口說:“好一個奸賊!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漢月吃了一驚:“難道你不是張賢莊的人嗎?看對招你是同道,說暗語你卻不應(yīng),你是什么人?耽擱了香武堂主的正事,我要拿你是問!”

“哼!”婦人嗤笑一聲,不知怎么騰挪的,一下子把矮矬子的胸襟揪住說,“你二人演的一出好雙簧!”

秦漢月皺眉道:“我和他不過邂逅相遇罷了,他也是來找張賢莊親戚的?!?/p>

“你找張賢莊的親戚,是誰?”婦人的刀尖倏地移過來。

“找鎮(zhèn)山花豹。”矮矬子慌了。

“張賢莊沒有此人?!?/p>

“不,我就找你,有要事相告?!?/p>

“什么事?”

“你是鎮(zhèn)山花豹嗎?”他說著,盯視著那個婦人。

婦人忽然一笑,刀尖猛地移至矮矬子的喉嚨:“休得羅唆!不說就捅了你這個山胡子。”說著稍稍一用力,矮矬子臉色大變,結(jié)結(jié)巴巴,“真真真,真的。香武堂二堂主陳海有信致九節(jié)金龍神鞭閩大爹。信在山間巖洞里。我怕被人搜去,就藏在那里了?!?/p>

秦漢月覺得:這個矮矬子也找鎮(zhèn)山花豹,豈非咄咄怪事!還有,香武堂的二堂主,是他的師父,怎么沒告訴:他托人致函一事呢?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矮矬子倒飛丈余。婦人道:“放屁!方圓百里之內(nèi),哪有什么花豹花虎的?張姓村莊上哪會有一個姓閩的人?”

秦漢月沒想到事情這般復(fù)雜。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管這婦人是何許人,先要抓住郭矮虎查詢,不能讓這婦人擒去!

他意動形起,快如疾風(fēng),婦人抽刀劈掌,他乘隙輕挪,飛起鴛鴦腿,踢翻兩個剛剛挨攏郭矮虎的人,拉起郭矮虎就跑。

婦人怒火萬丈,刀影潑風(fēng)似地罩來。秦漢月貓躥虎躍,突發(fā)一掌,逼退婦人咄咄之勢。

婦人眼睜睜地看著矮矬子跟他跑遠(yuǎn),立即扔刀抽鞭,唰唰一串金蛇狂舞,逼得秦漢月連連后退。

這時山坡下忽然砰砰槍響,追捕者撲來。婦人無暇顧及秦漢月,氣得一跺腳說:“跑不了你!”

“后會有期!”秦權(quán)月遠(yuǎn)遠(yuǎn)抱拳一拱。

不久,婦人踅足轉(zhuǎn)回,抄小道朝秦漢月他們追去。

她是張賢莊的頭領(lǐng),人稱丁大姑。秦漢月,見色不亂,臨危自若,又冒險闖入重圍救她,人非草木,豈有不動心之理?只因表舅、海山樓胖老板吳簫吟說矮矬子是個山胡子,她又起疑心:秦漢月如果真來張賢莊尋人,為什么和矮矬子在一起呢?他如果是山胡子,為什么舍身救張賢莊的人呢?她還有—縷情絲:秦漢月這個漢子,似乎是她朦朧中企盼的男子漢。

她是張賢莊有名的寡婦。十年前她嫁到張賢莊,丈夫和她沒過上兩年,忽然暴病而亡。年方二十的寡婦,自然成了村里最惹眼的女人。她不算很漂亮,但她面白似玉,春色滿頰,性格粗放,光棍漢的眼睛總是脧她胸脯。

寡婦在族姓中是沒有地位的。一天,族長來找她,威嚴(yán)地說:“你是張姓媳婦,按族規(guī),你應(yīng)該嫁給張姓的族人。你公婆不在,這再醮之事,由我族長作主了。這男人就是我族巾的護(hù)衛(wèi)張三棍。他早:年喪妻,—直沒有如意鸞配,你嫁給他,辱沒不了你。他的武功在海山鎮(zhèn)可算是蓋世無敵。三天后締結(jié)良緣,你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丁大姑腦際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自命不凡的張三棍,頓時覺得惡心。她不卑不亢地說:“族公,我此生無心再嫁了?!?/p>

“由不得你。來人!”族長一聲吆喝,幾個漢子跑進(jìn)屋來。

族長下令:“把她看住,我去把三棍叫來。”

丁大姑也邁步往外走。幾個漢子急忙圍過來。丁大姑揮拳飛腿,幾個男子漢居然踉踉蹌蹌,攔不住她。

“唉呀,她有武功!”漢子們大吃—驚。

二天以后,丁大姑打柴歸來,在路口遇上了只穿一條短褲的張三棍。

張三棍兩眼紅紅地瞥著她。了大姑不愿惹事,轉(zhuǎn)身走向另一條道。張三棍橫躍過去,雙手叉腰,擋在她面前,惡聲惡氣地說:“大姑妹,族公說了,你今后就是我的人了?!?/p>

丁大姑冷笑:“閃開!”

張三棍的茄形臉上現(xiàn)出了淫笑:“我不閃開,要在這里和你做事。”

丁大姑眼珠—橫:“不安分的畜生!你來打吧,贏了,大姑奶奶隨你。你若打不贏,我割掉你的卵子!”

張三棍二活沒說,伸手就是—記黑虎掏心。丁大姑閃身揪住他的胳膊,順勢一拉一旋,他摔出一丈多遠(yuǎn),張三棍沒吃過這種虧,翻身爬起來。丁大姑暗暗運(yùn)氣干掌,與張三棍拍來的勁掌相撞,張三棍被震退兩三步。

張三棍紅了眼,拿起他的棗木棍,要使絕招了。他就

是憑著三路絕棍鎮(zhèn)服海山鎮(zhèn),贏得“三棍”諢名的。

丁大姑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根丈余長的九節(jié)金鋼軟鞭。

張三棍虛晃—棍,便上三路下三路地打來。丁大姑并不回招,象一只靈貓,閃避跳躍。十幾個回合,張三棍便使出三路絕棍。丁大姑—抖鞭梢,來個怪蟒纏身,纏住他的棍子,猛—使力,啪的一聲,棍子折斷,飛向天空。張三棍嚇跑了。

從此以后,族人再也不敢欺惹這位武功卓絕的少婦。久而久之,族中人把她樹成實際領(lǐng)袖。再嫁之事,也就成了她的心事。她瞧不起那些平庸之輩,立,誓嫁給一位文武都強(qiáng)于她的人??墒?,海山鎮(zhèn)這個彈丸之地,哪有這等男人?秦漢月的出現(xiàn)給她—線希望。秦漢月的武功不亞于她,膽魄和氣概壓過她,她怎不心旌動蕩?當(dāng)秦漢月冒死闖入重圍救她時,她的這種心情更加急迫了。只是聽表舅說他和山胡子在—起時,她才轉(zhuǎn)愛為恨,巴不得問個水落石出。

六道觀詐變

她抄近徑,趕到秦、郭二人前面,躲入林中,看見秦漢月捏住郭矮虎的喉頭:“你是什么人?不老實告訴我,我捏斷你的喉嚨!”

“我……我說。秦大哥,我真是給閩大爹送信的。如果找不著閩大爹,就給張賢莊的鎮(zhèn)山花豹?!?/p>

“胡說!哪里會冒出你這么—個假貨!”

秦漢月略一使力,郭矮虎頓時臉色煞白:“我……說……”

秦漢月略—松子,矮矬子喘過一口氣說:“我拿信給你看就是了。”

秦漢月盯著他的眼睛“你若說了假話……”

“要有半句假話,雷打火燒,不得好歹引”矮矬子指天賭誓。

“那好,—起到山上去看信。”倆人便向山上走去。

秦、郭二人登上—個山頭,眺見遠(yuǎn)處有幾縷炊煙,在竹林中裊裊升起。

“那里有人家?!卑笞诱咀×?。秦漢月說:“走,去那里討口熱水喝,找個地方睡一覺。”

他們來到—座道觀似的院落前面。秦漢月心里納悶兒:這海山鎮(zhèn)雖然偏僻,卻有許多不凡的建筑,這古今之人,為何對此荒蠻的崇山如此垂青呢?難道這里和那個天大的秘密連在—起?正想著,—個捷字從院內(nèi)出來,他]便上前施禮問道:“請問老哥,此莊叫什么名字?”

漢子打量他一下,舉手指指道觀內(nèi)的—角旗子,兀自走了。

秦漢月不敢擅闖道觀,輕輕一縱,抓住墻頭,探頭向里窺望,只見旗—卜繡了五個大字:張賢莊團(tuán)練。

郭矮虎瞪眼驚叫:“。沒想到這里會是張賢莊,我們進(jìn)去吧!”

這時,屋里走出兩行人,分別站在兩側(cè)?!獋€五十來歲的壯老漢,由兩個保鏢陪滬而出。秦漢月一眼就認(rèn)出來,其中一個保鏢就是在海山樓遇見的游方僧人。他已陜上了俗衣。

那個游方僧人跨到院中,—跺腳,身騰半空,落地時如虎撲豹。

“豹拳!”秦漢月一念冒出,忽聽呀的一聲,矮矬子摔下了墻頭。院內(nèi)忽然一聲喝間:“誰?”

秦漢月只好攙起郭矮虎,進(jìn)入道觀。

易裝僧人已經(jīng)認(rèn)出來:“哦,原來是劫法場的好漢?!痹捖曇宦?,假僧人左掌虛送,右臂猛伸,霹靂掌力發(fā)于五指之內(nèi);秦漢月猝然發(fā)力于雙掌,來個雙手推開窗前月。假僧人雙掌運(yùn)至途中,忽然虛落;秦漢月也倏地變勢改招。僧人趁機(jī)左掌揮出,力重干鈞;秦漢月后退半步,有掌橫拍過去。兩掌懸在咫尺之間,假僧人倒退了三步;噓一聲,秦漢月哦一聲,身形后仰。這是五步霹靂掌。

“絕壁怪松吐秘霧?!鄙穗p目熒熒。

“深山仙屐印蒼苔?!鼻貪h月眼放異彩。

“千年老主應(yīng)是我。”僧人低吟。

“五里靈官今又來。”秦漢月應(yīng)答如流。

“想不到你就是奉旨靈官!”

“你就是張賢莊的鎮(zhèn)山花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秦漢月驚喜地望著那位笑呵呵的僧人,正想談及正事,忽又想起那位婦人和寡婦村,就改換話題說:“這是什么地方?”

“哈哈哈……”借人滿臉笑容,攜住秦漢月的手,“說來話長,去里面敘談如何?”

噗的一聲,一枚飛石疾掠而至,打中僧人的臂膊。僧人松手回眸,怵然而叫:“抓住她!”

一個聲音同時傳過來:“壯士快跑,你中計了!”

幾個人猛撲過來,抓住了秦漢月。另外幾個人跟著假僧人沖向墻頭。

“噼啪”一陣鞭聲脆響,沖在最前面的兩個人退回院內(nèi)。

“秦漢月急運(yùn)霹靂掌力,拍在—個漢子頭上。那漢子悶哼一聲倒地;又一個反掌,拍在—張貼在腰際的臉上,那臉頓時變形;又踢倒假僧人,飛陜地沖向院墻。

僧人倒地大叫:“開槍!”

壯老漢一陣亂叫,從屋里沖出一大群手持彎刀的皂衣人。

秦漢月一個飛翻,上了墻頭。

“砰!砰尸槍聲響了。秦漢月覺得渾身一震,勁道全失,咬牙跳下了大墻……

七兇煞

“壯士,壯士,秦大哥……”

秦漢月耳畔的響聲越來越大,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眼前是婦人的臉。

“秦壯士;秦大哥……”那婦人眉目低垂,溫存而又善良,與先前的兇悍潑辣判若兩人,“你昏迷兩天了。危險已過,莫擔(dān)心了?!?/p>

秦漢月欲語無力,微微笑了一下。婦人卻兀自講下去:“這里才是張賢莊,我就是鎮(zhèn)山花豹。我奉九節(jié)金龍神鞭閩大爹之命,早在這一帶等候奉旨靈官。這五步霹靂掌不知怎么泄露出去的,你我差—點上了奸賊的當(dāng)啊!”

丁大姑緩緩言道:“說來也是奇案一樁啊!”

海山鎮(zhèn)年年在上巳節(jié)的前一天,村村莊莊的漢子們忙著殺豬宰羊作祭品,女人忙著糊扎象征旱魃的草人,老人忙著洗刷用布袋連綴成的神龍。

那一天,雷雨陣陣、電光閃閃,有人在莊外敲缽念佛。護(hù)衛(wèi)張三棍帶人出莊觀看,問道:“和尚,你是化緣還是找人?”

和尚目光緊緊盯著張三棍說:“我也化緣也找人,只找鎮(zhèn)山花豹化緣。”

“什么花虎花豹的?”張三棍來了氣,“你找錯門了!”轉(zhuǎn)身欲走。

“施主請留步,貧僧有—言相告。你們張賢莊風(fēng)水太旺,壓了海山鎮(zhèn)的龍脈,近日定有兇災(zāi)降臨。”

“胡說!你是什么人?”

“施主還是嘴邊留德為好。”

張三棍橫眉立目,一步沃上前去,不料和尚縱躍避開,和他一拳一掌對打起來。了大姑聞訊趕來。

那和尚見人多了,便使出五步霹靂掌的第一掌。丁大姑大吃一驚。

張三棍急忙閃開。

和尚急了,第二掌、第三掌連連打起來。丁大姑撥開人叢,飛躥過去,與和尚對掌。

倆人身影幻化,掌風(fēng)颯颯,暗語對暗語。一絲不差,二人立刻跳出圈外,相互抱拳拱手。丁大姑把和尚帶進(jìn)張賢莊的議事小屋。

和尚低聲要求去見神鞭大爹。丁大姑戴上斗笠,披上篷衣,帶他出莊。

走了一陣,見僧人行色匆匆,丁大姑慢慢起了疑心,故意放慢腳步,找話與和尚搭訕:“師傅可是香武堂的人?”

“是的?!?/p>

“什么字輩,在何人之下?”

和尚猛然一愣,顯然沒有作這方面的準(zhǔn)備,故意岔開話題:“師姐好俊的功夫啊!”

丁大姑已明白。故意繞彎走岔路。

雨夜山道泥濘石滑,和尚打了個趔趄,丁大姑趁機(jī)加快腳步,急轉(zhuǎn)彎時隱入大樹后面,向來路投了一眼,看見一隊黑衣蒙面人持槍奔來!

丁大姑暗暗罵道:“好個奸賊,險些騙了姑奶奶!”她拐進(jìn)秘徑去找閩大爹。

次日,全莊男女聚集在族廟前,將“旱魃”草人點著,并敲響銅鐘,祭祀龍王與先祖,祈求一年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最后,由二十四名強(qiáng)健的男丁撐起長龍,踩著鑼鼓點,向海山鎮(zhèn)舞去。

張賢莊的龍舞,在海山鎮(zhèn)赫赫有名。舞者又有武功。山里人總是喜氣洋洋地出來觀看。

張賢莊的人今天清一色上紅裝,白巾裹頭。張三棍身著赭紅色上裝,胸襟綴著兩條黑邊,腰束黑色寬邊練功帶,精神奕奕。他把舞龍隊領(lǐng)到海山樓前舞起來。

舞到高潮處,—陣嘈雜的吆喊聲,從不遠(yuǎn)處壓過來。瞬間,劉各莊的舞龍隊嘩喇喇地沖開人群,撞亂了張賢莊舞龍隊。三棍也被襲來的舞杖戳傷了背脊。

跌倒的漢子們憤怒地站起來,捋袖揎拳,怒斥劉各莊的挑釁行為。

劉各莊的龍頭嘿嘿冷笑幾聲,睥睨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張賢莊風(fēng)水太旺,壓斷了劉各莊的地脈,害得我們年年欠收,人丁不旺,今天就是前來了斷這件事的!”

張三棍傷勢不輕,看看那個說話人,問道:“你是劉各莊的什么人?”

“我是天王老子派到劉各莊的團(tuán)練王大爺?!?/p>

“哈哈……”劉各莊的人粗野地大笑起來。

“你們等著瞧吧!”張三棍咬牙切齒。他看見對方一色皂衣,而且刀刃在身,旁邊圍觀的也有不少人虎視眈眈,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魯莽不得,便收起布龍,喚大家回了山莊。

次日。張賢莊的族長收到劉各莊族長一封信,要求移動張氏宗廟前的旗桿,眾人怒不可遏,族長下令約戰(zhàn)。

第二天,在黑云嶺下的平岡上,張、劉兩姓幾千人,扛著松炮、銃槍、刀矛,排開了陣勢。按人丁力量,劉姓人打不過張姓人,只—個回合,劉姓人就死傷殆盡。打前陣的張三棍剛剛傳令叫女人和受傷的回去。忽然從劉氏隊伍背后站起一片持槍的陌生黑衣人。

“不好,快跑!”張三棍慌忙大叫,但來不及了,槍聲瞬間響成—團(tuán)。奔跑的張姓人成了現(xiàn)代武器獵取的目標(biāo)……”

八花轎嗩吶

秦漢月聽完丁大姑的敘述,這才對鎮(zhèn)山花豹不接暗語的原因恍然大悟,同時也生出—串疑竇:香武堂先前派來—人,下落不明,是否也對暗號受害了?自己的師父為何還要把這個“秘密”暗號告沂自己呢?難道他刁;知暗號泄密了嗎?還有,那些兇惡的皂衣人,又是什么人呢?

丁大姑給秦漢月?lián)Q了藥,喂了—碗薄粥安頓他休息。秦漢月第二天清晨對丁大姑說:“你們張、劉兩莊都上當(dāng)了,那些皂衣人挑起事端,坐山觀虎斗,是要滅盡這一帶的丁壯?!?/p>

丁大姑點點頭說:“是啊,這些山胡子!”

秦漢月說:“看來皂衣人是有陰謀的。這頭把你騙走,去抓閩大爹;那邊挑起爭斗,要?dú)⒈M這—帶的人丁。皂衣人會不會是日本鬼子的特遣隊?”

丁大姑思索半晌,自言自語地說:“莫非他們也是為了那個秘密?”

丁大姑回首吆喝—聲,就有兩個人從里間拖出—個人來。那人撲通跪倒在案漢月身旁。秦漢月側(cè)臉—看,竟是郭矮虎。

“這個奸賊是我表二舅認(rèn)出的。他不是好東西,引你陷虎穴,不是我—路監(jiān)視,你就完了?!庇謱Π笞雍鹊溃皭汗?,說出你是什么人,來做什么的?不然就宰了你!”

矮矬:子臉如死灰,雙股打戰(zhàn),連連叩頭道:“姑奶奶饒我一命,我全說。我是來送信的。我在十年前見過九節(jié)金龍鞭閩大爹—次,認(rèn)識他的面貌,他們就要我給他送一封信?!?/p>

“十年前你在哪里見過閩大爹?”丁大姑問。

郭矮虎轉(zhuǎn)臉看看左右,又看看秦漢月。丁大姑屏退眾人,搬來一個竹椅叫他坐下。

郭矮虎便斷斷續(xù)續(xù)講起那樁驚心動魄的往事:

那是民國十五年的五月中旬,郭矮虎才十五歲,隨同母親到海山鎮(zhèn)的劉各莊探望舅冢。母親和舅舅叮囑他莫要亂跑,說這里有山胡子。生性好奇的郭矮虎反而上心了。沒呆上兩天,他就和舅舅的兒子偷偷上山。 —進(jìn)山就迷了路,愈走愈遠(yuǎn),來到一個鷹嘴形的巖邊。他倆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有細(xì)微的金屬聲,爬上巖石—望,只見巖下黑壓壓的—片人影,拿著刀矛,在那里沉默地埋伏著。

不—會兒,遠(yuǎn)方的山道上突然冒出—頂花轎,轎前有六個嗩吶手,轎前轎后有十幾個腰佩鋼刀的護(hù)衛(wèi)。

忽聽一聲唿哨,埋伏的黑衣人抽刀躍起,黑壓壓地圍逼了過去。

嗩吶聲忽然換了—個大滑音,嗩吶手便從從容容地后退。轎夫也突然大轉(zhuǎn)身,將轎子朝來路抬回去。黑衣人橫刀緊迫,在一個山坳的林邊,花轎才停下,轎人們紛紛抽出兵刃,黑衣漢子們排成一個扇形。轎簾忽然從里面掀開,走出一個渾身縞白的老漢,熙衣人啞然色變。

嗩吶手忽然齊舉嗩吶,又是一個大滑音,崖頭和巖邊冒出—伙弓弩手。箭如疾雨,黑衣人紛紛倒下。

黑衣人是山胡子,仗著人多,吶喊著沖上去。

老漢站在最前面,—動沒動,只把手臂—揮,一條金燦燦的鞭子從懷中抖出來。沖在前面的幾個山胡子一下被掃倒。黑衣人的首領(lǐng)是個大塊頭,怒目圓睜,向老人撲去。老人的鞭梢如蛇—下就纏住了他的手臂。他—聲慘叫,被拋上天空,砸向尖巖,墜入巨谷。

亂箭如螅飛出,山胡子剩下的殘兵敗將,頓時亂成—團(tuán),四散逃跑。不料四處都有弓弩手,山胡子全部被殲滅。

在年前的一個晚上,矮矬子在和老婆興奮之后,便將當(dāng)年的所見所聞,眉飛色舞地講了—遍。

第二天,老婆抱著孩子,帶著丈夫回了娘家。老丈人聽完女兒的敘述,二活沒說,叫了兩頂軟轎,帶著矮矬子,來到那座道觀里。郭矮虎看見道觀里羅列著刀槍劍戟來往人丁面帶殺氣,自然膽戰(zhàn)心驚。老丈人引他進(jìn)了道觀正殿。那里坐著幾個,正中是十五十歲的壯老頭,說話嘰喱咕的。郭矮虎到此

已無退路,只好依從丈人的吩咐,將當(dāng)年的見聞,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那伙人自稱是堂堂正正的國軍,偵察這樁血案已經(jīng)多年,讓矮虎幫著隊人。原來丈人早和那伙人成了同伙。矮虎被逼無奈,只得奉命跟—個和尚來到張賢莊。后來又隨皂衣人悄悄跟蹤了人站,不料廠人姑甩掉廠眾人。第二天,張賢莊和劉各莊作生死搏-小,郭矮虎躲在皂衣人中,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印象中的老頭。這以后,郭矮虎裝成叫花子,游蕩于海山鎮(zhèn)的崗川之間。也沒打發(fā)現(xiàn)那個神秘老人。

前不久。老丈人把他喚去,訓(xùn)斥了—頓。說是再完不成任務(wù)。這輩子休想見到兒子和老婆了。老丈人拿出 封信,令他交給張賢莊的鎮(zhèn)山花豹。

他再次踏進(jìn)葫蘆谷。卻被頂丁大姑擒住了。

九俠骨柔腸

丁大姑迫問:“他們?yōu)槭裁匆疑癖蘩先???/p>

郭矮虎搖搖頭說:“我不曉得。他們好多人說話我聽不懂,好象不是中國人?!?/p>

“三個月前他們抓過從外鄉(xiāng)來尋張賢莊的一個人嗎?”秦漢月問道。

“三個月前?哦有,是假和尚領(lǐng)來的,我見過—面,后來就見不著了。”

秦漢月明白了,原來是假和尚騙取了那個奉旨靈官的信任。但是他接頭的暗號是從哪里探來的呢?

“你送的信呢?”丁大姑問道。

“在張賢莊舊祠堂神龕下面?!?/p>

“我們找到之后再和你算帳?!?/p>

矮虎說:“我有—個要求,你就收留我吧。我有家不得歸,腦袋系在褲帶上,回去也沒個好,兒子要不著了,老婆是個惡鬼?!彼呎f一邊磕頭。

婦人皺眉揮揮手,幾個人把矮矬子帶下去了。

秦漢月和丁大姑四日相交。禁不住怦然心跳,他急忙用話打破動情的沉默:“郭矮虎也夠慘丁,你不妨寬待他。倘能利用他,說不定將來于事有益呢?!?/p>

丁大姑仍大膽地含情脈脈地盯著他說:“你找神鞭閩大爹有何事?”

“剛大爹在哪里?”

“你沒見過嗎?哈哈……”大姑忽然爽朗大笑?!澳阍缇鸵娭耍€對杯喝過酒呢!”

秦漢月猛然想起“水簾洞”后面茅屋前那個禿頂眍目老漢。“??!他是你什么人?”

“是找阿爸,你打算怎么辦?”

丁大姑的瞼更紅了,雙目—眨不眨地盯著他。

秦漢月知道這個女人的心思,便避開她那火辣辣的目光,淡淡一笑。低聲說:“見著你爹后。我得早夜兼程,趕回去復(fù)命。”

丁大姑笑容突斂。眉梢挑起:“你是我的人了,要走我們—起走!”

秦漢月被這強(qiáng)橫的態(tài)度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索性不理這個自為媒伐的婦人。

女人看他許久.霍地轉(zhuǎn)身就走。走到門前,突然轉(zhuǎn)臉,怒氣未消的眼中有淚光閃動……

秦漢月后悔剛才對她太冷淡了。

丁大姑再回來時,端來—碗藥。秦漢月想要坐起,被她輕輕按住說:“別動:”

她用瓷勺舀起一點,吹吹舔舔,遞了過來。秦漢月感激地張嘴喝下去,眼睛不由偷偷瞥去。那婦人臉色陰郁,目光冷淡。 丁大姑又伸出雙卜驗看他的傷口,眉頭皺攏,眼巾漾出百般神色,似悲仙喜,令人愛憐……

秦漢月是鋼鐵漢子,此口才也不禁熱淚盈眶,雙目怔怔地盯住丁大姑。

靜默許久,兩個村姑匆,匆闖進(jìn)來,遞上—封信,是從神龕下尋到的。

丁大姑識字不多。把信遞給秦漢月。秦漢月拆開—看:

神辰輝典閩帥兄大鑒:

知兄仍作神仙逍遙。愚弟不勝神往。然國破山河碎,同胞涂炭。豈可作世外散仙!

弟已招募義勇健兒,數(shù)百,欲入海山黑云嶺豎旗抗倭,敬希兄長執(zhí)牛耳。如蒙不棄,愚弟愿墜鐙以從。

愚弟陳?!爸v些什么?”丁大姑問道。

“講國內(nèi)抗戰(zhàn)興起,我?guī)煾刚心家恢Яx勇軍,要到海山一帶抗戰(zhàn),迫望師伯閩大爹出山做首領(lǐng)。”

丁大姑眉峰突起,喃喃自語:“這信從皂衣人手中傳出,自然是詐了??磥?,皂衣人不知師祖和我阿爸有約定?!?/p>

“什么約定?”

“我阿爸來到海山鎮(zhèn),是十幾年前師祖派來的,任務(wù)是掃平這—帶的山胡子,還要鎮(zhèn)守—個天大的秘密。那個秘密只有我阿爸—人曉得,平時不與陌生人在山中相見。想要見面,先要和我對招對暗語。”

秦漢月沉吟半晌說:“這封信還有兩個怪處?!亲舟E很象我?guī)煾甘止P,可他為何不交給我轉(zhuǎn)呈師伯呢?二是我?guī)煾傅氖舟E怎能落入奸賊之手呢?”說完就湊近亮處,仔細(xì)鑒別信上的字跡,覺得有兩個字很別扭。想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風(fēng)水和尚那幅黃絹招幡上的字跡。失聲“唔”了一下說:“可否借劉各莊的戰(zhàn)表給我一看?”

丁大姑拿來了戰(zhàn)表。

秦漢月找出“長”、“如”二字相對照,發(fā)現(xiàn)結(jié)構(gòu)與筆勢十分相似。

“這封信是偽造的!海山鎮(zhèn)可有私塾先生?”

“沒有。”

“可有能夠代筆的?”

丁大姑搖搖頭。

“如此說來,只有抓到那個風(fēng)水和尚,才能揭開其中的奧妙?!鼻睾乖孪蚨〈蠊媒忉?,“那個假僧人布幡-上的顏體字與這封信中的顏體字,是—個人寫的?!?/p>

丁大姑先是—晾,眼中流露出欽佩和愛慕:“啊,秦大哥,你可真能!”

“你才真能呢。不然的話.我早暴尸道觀了?!?/p>

十狡黠的覬覦

丁大姑帶領(lǐng)數(shù)人化裝離開葫蘆谷,來到海山鎮(zhèn),進(jìn)了海山樓的后院。天方黎明,老板吳簫吟起床不久:在院中遇上了丁大姑。他驚愕地問:“你們這是……”

“表二舅,你最近看見那個風(fēng)水和尚沒有?”

“找他干什么?”

“活逮他!”丁大姑低聲道。

“哦……”吳老板臉色嚇白了。“你們這是玩命呀!他是皂衣人的小頭領(lǐng),他正想逮你呢。你可莫亂來!”

“你莫要擔(dān)憂。他常在鎮(zhèn)上露面嗎?”

“前日來過,今日也會宋的?!?/p>

“丁大姑急忙告辭,直奔鎮(zhèn)外通向道觀莊的小路,躲進(jìn)亂石塘里。傍晌,那怪僧果然來了。丁大姑拍拍身旁一個山姑,山姑便繞出石塘,從岔道迎上去,躬身施禮:“師傅可是風(fēng)水先生?”

和尚怪眼一瞪:“有什么事?”

山姑低眉垂眼說:“我是臥牛村的,公爹病重,怕要走了,想請先生看陰基?!?/p>

風(fēng)水和尚狐疑地問道:

“你男人呢?”

山姑有些慌:“他也病了!”

怪僧念聲阿彌陀佛,點頭道:“好,后天我去走—遭?!?/p>

兩天后,怪僧果然如約來了。他走到臥牛村村口的樹林中歇息,丁大姑領(lǐng)人從四面圍了上來。

“禿驢,你可認(rèn)識姑奶

奶?”丁大姑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問道。

和尚嘿嘿冷笑兩聲,從懷中掏出一支短槍,槍口直指了大姑。

“砰!”槍聲響了。卻是從林外發(fā)出的。

“你想誘我上鉤?”假和尚笑得十分得意。四支長槍從樹后伸出來,槍口逼近丁大姑。

“背轉(zhuǎn)身,舉起手!”

丁大姑縱有天大本事,此刻也無可奈何,只好丟下鋼刀,轉(zhuǎn)過身去。

假和尚一行五人,押著俘虜,順來路回去。沒走多久,道旁的灌木叢中發(fā)出一聲悶響,假和尚慘叫一聲,手捂胸口倒了。兩個端槍的剛剛轉(zhuǎn)過身子,幾支弩箭射中他們的胸脯。剩下兩個握槍的皂衣人,被丁大姑一記鴛鴦腿踹倒。村民趁機(jī)撲上去,按住了皂衣人。

暗中援救的兩個人,竟是海山樓的伙計,其中的一個便是快嘴堂倌。他低聲說:我們是奉命而來。老板說你們今日弄不好會遭厄運(yùn),要我們暗助一臂之力?!闭f完便迅速離去。

丁大姑聰明險被聰朋誤,智擒活口落了空,她很懊惱。趕回葫蘆谷,秦漢月不見了。

秦大哥肺部彈傷未愈,能去哪里呢?

她氣吒呼地吼叫一聲:“來人!”

兩個,侍候秦漢月的婦人,從門外戰(zhàn)兢兢跑進(jìn)來。

“秦壯士呢?”

“他……”兩個婦女—齊跪下,說出—件了大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昨天,張三棍把族長領(lǐng)進(jìn)了大姑家里。二人來到秦漢月的病榻前,族長吃驚地說:“這個漢子,不是前幾天闖進(jìn)我葫蘆谷的男人嗎?”

張三棍說:“是他,就是這個禍星。他來歷不明,和山胡子闖進(jìn)我葫蘆谷,又藏在女人房里,他是好人嗎?”張三棍不無妒意。

族長低頭看看秦漢月,臉色溫和問道:“這位壯士是找了大姑嗎?找她有何事?”

秦漢月勉強(qiáng)笑道:“族尊大人,待她回來,一切便曉得了?!?/p>

族長猶豫一下,張三棍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族長突然目光冷淡下來說:“村有村規(guī),族有族法。我曉得丁大姑想要招你入門,你報報家門身世吧?!?/p>

張三棍說:“你要娶大姑為妻,得依我族里規(guī)矩。我族中男丁太少,你先得給張姓女人配種,然后才可與大姑妹成親。”

秦漢月聽得不入耳,但卻強(qiáng)自按捺著。

張三棍又惡狠狠地說:“別看丁大姑護(hù)著你,你不尊族規(guī)村法,我馬上把你這個山胡子攆出去喂狼!”

秦漢月再也忍不住,剛欲開口,傷口一陣劇痛,噴出—口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死在這里可不行!”張三棍叫道。

族長有點驚慌失措,生怕村里沾上晦氣,急令侍候的婦人把他抬到村外的山洞里。

丁大姑聽到這里,勃然大怒,無暇找族長和張三棍算帳,心急火燎地隨同兩個婦女趕至山洞里,叫一聲:“秦大哥!”幾乎撲在他身上。

秦漢月內(nèi)心如潮涌,眼眶濕潤了。

“我們再不分開了!”丁大姑忘情地?fù)ё∷念^。秦漢月情不自禁和她擁抱在一起。

“那個假和尚抓住了沒有?”秦漢月問。

丁大姑講了經(jīng)過。

當(dāng)天晚上,丁大姑悄悄背著秦漢月,走進(jìn)濃重的夜霧中,穿過一個個山洞,下了一道道曲澗,來到一塊松林蔽遮的山洞中。

她哪里知道,驅(qū)趕秦漢月出村是個精心設(shè)計的陰謀。丁大姑剛剛背上秦漢月,在她后面便跟上了一雙狡黠的眼睛……

十一神奇的秘密

經(jīng)過旬日調(diào)養(yǎng),秦漢月元?dú)獯笤?,居然能站立扶物而行了。丁大姑喜氣洋洋,對秦漢月說:“我阿爸這幾天會來找你。那封怪信他看了,他要和你同解其中奧秘。這里給你準(zhǔn)備了幾天的食物和藥物,我得下山走一趟。探聽探聽鎮(zhèn)上的消息,找?guī)讟铀幤贰!痹偃谥蟛畔律搅恕?/p>

丁大姑走后,秦漢月練達(dá)摩靜坐功,運(yùn)氣調(diào)劑陰陽,不知不覺中,月亮從東面山上旋出銀光。參差的山影、婆娑的虬松、多角的怪石和暗藍(lán)色的天空,都融匯在秦漢月的心境中,一股陽和的丹田之氣在六經(jīng)六脈中汩汩流動。他頓覺兩耳奇聰,數(shù)里內(nèi)的風(fēng)葉聲、蟲鳴聲,悉入耳鼓。突然,他聽見了塞宰的步履聲。他警惕地站起,鼓足內(nèi)氣,毫不費(fèi)力地邁出了第一步。他摸著穴壁,緩步走出深洞,走出松林,發(fā)現(xiàn)松林前方是個斷崖.?dāng)嘌潞竺嬗小獕K數(shù)十丈的坪地,—個白衣人正在練鞭。

老人身影模糊,但那不斷閃動飄忽的鞭影,竟象—條婉蜒飛騰,忽明忽滅的光龍。

“好!”秦漢月失聲叫道,

老人輕輕一躍。沒入林中:“壯士可是秦漢門?”聲音竟從秦漢月背后傳來。

秦漢月回眸凝望.吃了—驚。那;老人居然站列自己背后,果然是多日前在水簾洞門見過的眍日老者。

“閩大爹!”秦漢月喜不自勝,連忙鞠躬見禮。“拜見師伯!”

老人藹然可親:“我等你多時了。孩子。你我有緣再次相會。真是不易啊!”

秦漢月喟然嘆道:“總算如愿以償了?!?/p>

“你師祖爺有何旨令轉(zhuǎn)我?”老人間道。

秦漢月目光炯炯:“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p>

老人的臉肌和胡子顫抖起來,目光也在顫抖。他慢慢背轉(zhuǎn)身子,呆呆望著天上的皓月。好久才凄楚地笑道:“啊,該是這般??!”

秦漢月聽不懂他的意思,繼續(xù)說:“我?guī)熥嬲f,日寇為了出奇制勝,正在拼命尋找—個什么秘密。師祖說。如今戰(zhàn)局不妙,先祖之訓(xùn)只好違背了,”

老人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眼中竟行晶瑩的淚花:“我為守住這個大大的絕密,耗費(fèi)了十幾光陰啊!”

“到底:是什么絕密的東西?”

“古道!一條異常重要而又極為秘密的古兵道!”

秦漢月驚陀萬分:“古兵道?”

“這條古兵道長約數(shù)百里,由洞穴、隧道、壁道組成,其中有幾個洞穴,深有幾十里,洞內(nèi)連洞,進(jìn)可俯瞰江河要津,退可扼守各要門戶。如果在洞中囤積糧食,這條古道足可容納。幾萬兵馬長期潛伏。如果日本人奪取廠它。就等于得到了一個秘密基地。這條占道傳說是三國時期就開鑿,后來各朝各代有人接著鑿。南宋時代,岳飛—口氣鑿開二百多里,并從此處出奇兵,大敗了金兀術(shù)。明代朱元璋見此占道盜賊出沒,就派兵清剿了一次,然后選將扼守要道,并命人畫出古兵、道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主通道。就是你在我茅舍中看見的四幅山水圖。只是外人看不懂圖中所寓之意罷了。明朝以后,這條古道的秘密被人宣揚(yáng)出去,震動了海內(nèi)外,不少人慕名來海山鎮(zhèn)獵奇探勝,其中自然也有日本人。那些粗粗游覽過古道的日本人回去后,便在書中寫了此事。幾百年后,日本人從祖先零零碎碎的記載中得到啟示,幾年前派人到這里來尋找。他們發(fā)覺海山鎮(zhèn)地勢地形和建筑奇特,似乎藏有他們祖

先所記載的古道。半年前,他們又派了一個叫本田的校官率領(lǐng)—支特工隊,秘密進(jìn)駐海山鎮(zhèn)和黑云嶺。他們?yōu)榱讼麥绾I健獛?qiáng)悍的中國人,制造了張賢莊和劉各住的宗族大械斗。他們派出一支勘查隊,日日夜夜在山谷上上下下勘查。為了掩人耳目,將各種探測器,具放在—口大棺材里,就是你在黑云嶺無意中看到的假棺材。他們又用接頭暗號誆騙我女兒,以為能夠擒著我,不料我女兒粗中有細(xì),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破綻,甩掉了他們的跟蹤。他們又派人送假信,誘我出谷。這前前后后,其實,不光是日本人,還有—些中國人,也打這條古兵道的主意。山胡子尋找它,目的是找個神出鬼沒的好地方。還有人想要得到它,是為了走私鴉片,囤放糧食,私?jīng)]軍隊。清初,群盜出沒于古兵道,嚴(yán)重擾亂江南數(shù)省治安??滴趺芮曹婈犨M(jìn)剿,足足打了幾個月,兵將死傷無數(shù)。事后,康熙下令封掉了古道。幾百年后,這古道就成廠絕境。十五年前我?guī)煾赴阉洳氐乃妮S山水圖交給我,叫我去棋盤谷居住。十年前,山胡子不知從何處得知有—老漢知道古道之秘,就四處尋找。后來,他們居然打聽到張賢莊有人要娶山中一個孤老頭的女兒,便猜定是我,準(zhǔn)備劫持新娘,要挾于我。我將計-就計,請師弟派一些人來。作好埋伏。結(jié)果以少勝多,將那批山胡子全部殲滅。后來我才知道。當(dāng)時還是逃脫了兩個山羊胡子。說不定他們至今仍在尋找古兵道,也在伺機(jī)復(fù)仇?!?/p>

老人說到這里,雙目陡然射出機(jī)警之光,緩緩站起來。

秦漢月也隱隱聽見幾十丈外有時斷時續(xù)的奔躥聲。

老人拉著他迅速走進(jìn)洞里。秦漢月有些不解。為什么往死洞衛(wèi)鉆呢?走過—段路,才發(fā)現(xiàn)洞底原來懸在一道澗流之上。老人首先探身下二去,秦漢月跟著探下腳尖,感到踩進(jìn)一個坑洼。約摸兩袋煙的工夫,才下到澗底。走進(jìn)一片雜木濃遮的另一個山洞。踏著石階往上爬。出了山洞,外邊是—片密林。

老人藹然—笑,“你在此休息片刻?!闭f罷,飄然離去。

片刻后,只聽對面?zhèn)鱽砼榕閹茁晿岉懞蛻K叫聲。過了—陣,老人咒罵之聲在身后響起,同時有一物落在地上。

秦漢月前去—看,地上是個哀喘不已的漢子,原來是張三棍。

“你們?yōu)槭裁辞皝硗狄u我?”老人怒問。

張三棍說:“受人收買?!?/p>

“誰收買你干這掉腦袋的蠢事?”

“海山樓的吳簫吟。”

秦漢月一聽,真是驚訝不已。

張三棍繼續(xù)說:“他知道您老與丁大姑有關(guān)系,叫我想法子接近廣大姑。因此。他下了慢性毒藥,將丁大姑的男人害死,讓我替—上去,不料丁大姑仗著武功,不從族長之命,我也對付不了她。秦壯士來了之后,我恨得要命,吳老板卻認(rèn)為事情會有大的變化,叫我加快尋找您老人家。族中人告訴我,姓秦的受傷以后住進(jìn)了大姑家,和大姑親親熱熱的,我忍受不住,就告訴了吳簫吟。吳老板想出—條趕虎入山、盯梢入洞的計策。我按計行事,找到了棋盤谷,相信—定能夠見著您老人家。今天白天,大姑妹進(jìn)海山鎮(zhèn)抓藥,吳簫吟偷偷探知了藥方,認(rèn)定秦壯士已經(jīng)痊愈,就讓我?guī)Я巳齻€人攜槍上山抓您。沒想到,唉……”

“大姑現(xiàn)在在哪里?”閩大爹厲聲喝問。

張三棍忽然顫栗起來:“吳簫吟說他會想法捉住大姑作抵押,要我們放心來抓你。”

“你這個狗賊!”秦漢月揪住他的頭發(fā)罵道。

張三棍抬起頭,眼中燃起一團(tuán)妒火,吼道:“姓秦的,要不放我回去,你的大姑也休想回來!”

老人不等他說完,—掌拍去。那猥瑣的靈魂頓時從開裂的頭顱漂散了!

十二黃雀在后

閩大爹把張三棍的尸體扔下崖頭,苦澀—笑道:“這個吳簫吟,居然騙過了大姑和我!好在他并不曉得聯(lián)終的對招和對語?!?/p>

秦漢月道:“可是現(xiàn)在大姑落在他手中。”

老人正想說什么,一努嘴唇。秦漢月側(cè)臉望去。只見夜色迷茫的松林中,閃出十幾個模糊的人影。

“快走!”老人拽住秦漢月的手臂,轉(zhuǎn)身離去。

他倆又進(jìn)了—個山洞,七拐八轉(zhuǎn),出了山洞,走—上一條長長的巖道,從林子里出來時,秦漢月看見遙遠(yuǎn)的前方,—片山月輝照處是葫蘆谷。那是新遷的張賢莊。

閩大爹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秦漢月,鄭重其事地交代:“這是回函,你讓郭矮虎送回去吧。”

秦漢月吃驚道:“那封信是偽造的,為何還要回信?”

老人苦笑道:“信是假的,但陰謀后還有陰謀啊!除了山胡子、日本人之外,還有一伙人。你剛才看見對面崖上的那伙人了嗎?就是他們?!?/p>

秦漢月追問:“他們是什么人?”

老人苦澀一笑:“現(xiàn)在不明白。但是有一條你要記住。為了國家和民族,我們有時甚至要大義滅親!”

秦漢月內(nèi)心震動了一下:“難道……”

老人打斷他的話說:‘你去吧,叫人去送信,然后到海山鎮(zhèn)去,這邊我自有安排。三天后,倘若看見有許多人過青龍橋和下埠頭,你就設(shè)法去救大姑,不得有誤。”說著便長嘆一聲,鄭重問道,“漢月賢侄,你可知大姑的、心嗎?”

秦漢月怦然動心,朗聲回答:“師伯放心,漢月尚無家室,大姑已與漢月約定百年之好。此心明月可鑒!”

老人這才轉(zhuǎn)過臉來,深情地瞥他一眼,腳尖輕點,躍進(jìn)莽莽黑林。

秦漢月悵惘若失,站了許久,才走向葫蘆谷口。

矗立的峰壁擋住了目光,這里黑影,莽莽、冷風(fēng)嗖嗖。秦漢月努力辨認(rèn)方向,忽然聽見了嚓嚓的腳步聲,立即避到大樹后面去。

一個人躲躲閃閃地飛跑過來。秦漢月仔細(xì)辨認(rèn),那人竟是矮矬子。他呼喚一聲,躍出巖石,拉住了郭矮虎。

郭矮虎撲通跪下:“哎呀秦大哥,我可想死你了!”

秦漢月扶起他問道:“你深夜慌慌張張跑出莊子,是何緣故?”

郭矮虎扯著秦漢月就走。大概離葫蘆谷遠(yuǎn)了,他才氣喘吁吁地把剛才親眼目睹的一件事講了出來:

他被關(guān)押在一間泥土小房內(nèi),一日兩餐由幾個村婦送來。這天晚上,送飯的婦人沒來,倒來了張三棍和另外三個漢子。三個漢子守在房外,張三棍滿臉是笑,向郭矮虎說:“你想留在這里,就得說老實話?!?/p>

“老實話?我可都是老實話?!?/p>

“不,那個九節(jié)金龍神鞭老人的模樣、個頭,你沒有說實話?!?/p>

“我賭咒!”矮矬子情急之下,又把當(dāng)年的見聞?wù)f了一遍。

張三棍沉下臉道:“這活你今后可不能亂講。我先問這些,回頭再跟你說?!鞭D(zhuǎn)身出門,照常上鎖。

矮虎好生納悶:張三棍問這個干啥呢?不覺向窗口望去,只見外面的三個人各

提一支步槍,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不久,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大約十幾個皂衣人,背上插著刀劍,風(fēng)也似地追蹤前面的人影。

郭矮虎看出今夜此處兇多吉少,待四周靜寂之后,便提氣運(yùn)力,端出大門軸,悄悄離開了張賢莊。

秦漢月心里明白,矮矬子講的兩伙人,剛才都出現(xiàn)在棋盤谷中。海山樓肯定沒有這么多武把子,在張三棍身后鬼鬼祟祟的幾個人,是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看來,要想揭開這個謎,只有去海山樓找吳簫吟了。

他對郭矮虎說:“我交與你一件事,辦完以后就到臥牛村村口,我去找你?!闭f完就從懷中掏出那封信,遞給他說,“這是閩:大爹的親筆回信。你憑這封信,就能回到家門了”

矮矬子呆愣愣地接過信,望著秦漢月,突然雙膝跪下,叩頭道:“秦大哥,我真對不起你!上次不該引你上道觀莊!”

秦漢月笑道:“走吧,回去看看兒子,我們還有相會之時?!?/p>

郭矮虎說:“好!”雙手抱拳轉(zhuǎn)身而去。

秦漢月到底傷體初愈,第二天傍晚才趕到海山鎮(zhèn)。他服下閩大爹給他備下的藥丸,調(diào)息到暮色深沉。才躡足摸至海山樓下。

海山樓四周死一般沉寂。

驀地,—串凄厲哀絕的哭聲從樓后傳出。接著。板門吱呀一聲,出來兩個人,前面那個人好象是快嘴堂倌。秦漢月不敢貿(mào)然前去探查。

次日凌晨,秦漢月躲在僻處,果真看見有一伙人匆匆下了埠頭。他趕至青龍橋畔的叢林中,看見又一伙人跨過青龍橋,奔向黑云嶺……

他回到海山鎮(zhèn)再看海山樓時,只見門口焚化了—些紙錁。那紛紛飄起的灰燼如神秘的黑蝴蝶,在昏暗的天空中翩翩起舞……

“難道吳簫吟死了?”一團(tuán)疑云襲上秦漢月的心頭。

十三暴死之謎

秦漢月想起海山樓那條暗道,便悄悄來到缸旁仔細(xì)察看,確信近日無人在這里出入,捱到夜深才啟缸下洞。

洞里黑糊糊、靜悄悄。秦漢月走了—陣,聽見前方有呼吸聲,一團(tuán)黑影站立不動。他。小心靠近黑影,試探地發(fā)出一個虛招,扇起掌風(fēng),未見應(yīng)招,手指卻觸到一團(tuán)軟綿綿、熱呼呼的東西。他急忙抽回手,問了—聲:“誰?”

黑影只是“唔唔”的。他湊近一看,幾乎叫出聲來.那人竟是丁大姑,被縛在一根木樁上。

他給她解開繩索。那婦人一被松開手臂,就忘情地抱住秦漢月,半天才松開說:“走,找吳簫吟算帳去!”

“吳簫吟好象死了!”秦漢月淡廠他幾天來的見聞,特意講了閩大爹的回信和神秘的人群。

“哦?”丁大姑很驚訝。

“要弄清其中的奧秘,只有審查吳簫吟這個奸賊,可是他突然死了!”

兩人且談且走,到了井邊攀上來,湊近吳簫吟的窗欞,往里一看,只見—個婦人和一個雜役老頭在相對啜泣。兩人破門而入,屋內(nèi)二人大驚失色,撲通跪下:

“姑奶奶饒命,不關(guān)賊妾之事。我不知他暗藏禍心,在灑中下藥!他該死!”

“是淮殺了他?”秦漢月問。

“是—群皂衣人,我家堂倌帶來的。他們只說幾句話。就殺了老板。”

“他們說什么啦?”

“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偽造二堂主的密函進(jìn)行誆騙,壞我二堂主的大事!”

秦漢月心中格噔一下:

“哪里的口音?”

“不是本地口音,也不象山胡子。”婦人的聲音很虛怯。

“山胡子是誰?”秦漢月緊迫不舍。

“吳老板就是山胡子。十年前,他的同伙遭到一個老頭領(lǐng)入伏擊,山胡子死光了,只剩下我家的。他立誓報仇,就改名換姓,到這里當(dāng)雜工。后來害死了原先的老板,由他獨(dú)占了海山樓?!?/p>

“你家可有吳簫吟寫的字?”

“沒見他摸過筆。”

“不老實,我宰了你!”丁大姑咬牙切齒。

那婦人不得不說:“他有時關(guān)上房門,不讓外人進(jìn)去,我不知他鼓搗什么?!闭f完便把二人領(lǐng)進(jìn)那間房子。

房內(nèi)棺材猶在,秦漢月當(dāng)即翻箱倒柜,搜出一大卷信札,其中果然有師父的好多信。秦漢月粗粗翻覽一遍,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那大卷子紙中果然有和假函、挑戰(zhàn)書相同的顏體字,事情全明白了。

他將函札用布巾包好,塞入懷中,便要大姑快走。丁大姑恨猶未消,—拳砸向棺材,嘭的—聲,棺蓋碎裂了。

二人出了海山樓,匆匆奔向臥牛村,矮矬子早在那里等著呢。秦漢月問起送信的經(jīng)過,郭矮虎嘻嘻笑道:“好險哪!”

原來他回到道觀莊,先溜進(jìn)岳父家門,把信呈給了岳父并把準(zhǔn)備好的假話說了一遍。岳丈看了信,聲音瘆人:“你撒謊!”

郭矮虎知道信是真的,臉不改色心不跳,扯著嗓子說:“我發(fā)誓,我見著廠閩大爹!”

“小點聲!”岳父掩緊了房門。

“我在—個大巖崖上,還看見了兩伙人。開頭的有四個,離他們?nèi)?,跟著十幾個黑衣人?!?/p>

老人眼珠子瞪得老大,顯出愕然之色說:“這些話除我之外,不能對其他人講。會兒向大頭領(lǐng)稟報時,大頭領(lǐng)要吩咐你同去,你且答應(yīng)下來再說?!?/p>

郭矮虎點頭,兩人就進(jìn)了議事廳,郭矮虎向壯老頭遞上了復(fù)信。壯老頭看完,嘰哩咕嚕說了幾句什么話,旁邊的翻譯就厲聲追問他近些日子的經(jīng)歷。郭矮虎胡謅了一通,大頭領(lǐng)才笑容滿面,吩咐郭矮虎回去休息待命。

郭矮虎點頭哈腰出了議事廳,仿佛特赦的要犯,匆匆鉆進(jìn)道觀后院,從后門跑出來,直奔臥牛村……

十四曲終人不見

第二天黎明時分,丁大姑帶秦漢月和矮矬子來到一個四谷交會的崖邊。這里叢茅沒身,亂石林立,谷底有一條歪歪斜斜的泥徑。

三人等了許久,才聽山谷里傳來隱約的腳步聲。等走近了才看清,走在最前面的是神色安詳?shù)木殴?jié)金龍神鞭閩大爹。他依舊一身潔白,額頭高昂著。后面是皂衣人,再后面就是那口“大棺材”。

秦漢月熱血沸騰:這位可敬可親的老人寫信引來日本人,到底為了什么?一著不慎,全盤皆輸,還要白白賠了命啊!

他斜瞟大姑—眼,只見大姑眼球發(fā)紅,死死盯著前方。忽然,丁大姑一聲驚呼,秦漢月看見隊伍前方不遠(yuǎn)處有—塊紅巾罩在樹梢上。

“轟!”一聲悶響,閩大爹身形暴起,飄飛如鷂,輕輕落在前方的巖石后面。他身后的十幾個皂衣人卻掉進(jìn)幾丈深的陷阱內(nèi)。那個壯老頭,也大叫著掉了進(jìn)去。

隊伍頓時大亂。皂衣人三人一組,拔槍掣刀,東張西望,不知對手在哪里。

道旁忽然發(fā)出—陣嘹亮的嗩吶聲,震得山谷發(fā)顫。

秦漢月、丁大姑和矮矬子全身一抖。

道兩旁的林間.站起黑

壓壓的—排人馬。弩箭如同急雨,皂衣人倒下一片又一片。

剩下的日本人迅速臥倒,架起一挺機(jī)槍。但是反抗太遲了,機(jī)槍還沒響,周圍的日本人就成了“刺猬”。

閩大爹從巖石后出來。一群黑衣人也從樹林中出來了。雙方冷冷地拱手抱拳施禮。

秦漢月極力辨認(rèn)黑衣人的面孔。腦子里忽然嗡的—聲。

“你認(rèn)識那個人?”丁大姑問他。

秦漢月咬咬牙,勉強(qiáng)吐出一句話:“香武堂的二堂主,我的師父?!?/p>

丁大姑也愣住了:“是師叔?他來做什么?”

秦漢月心亂如麻:難道朝夕教誨自己的師父,會是居心叵測的“黃雀”?難道香武堂中的內(nèi)奸不是別人,而是堂而皇之的二堂主?難道他教我五步霹靂掌和聯(lián)絡(luò)暗語,就是讓我和前面那個人—樣去受擒?難道閩大爹那難以言喻的苦澀表情,就是因為忌諱他的師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尋求這條古兵道,難道正如閩大爹所言,是為了走私鴉片、屯兵設(shè)寨當(dāng)胡子?

皂衣隊伍啟動了,出了谷地、上了高坡。閩大爹站在山坡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環(huán)視五彩繽紛的山野,摘了一朵紅幽幽的花,拿在手上,微微笑著,渾身金紅如染。丁大姑嘴唇顫抖、淚光瑩瑩。她—咬牙,帶著秦漢月和郭矮虎奔-上另一條小道。

秦漢月情緒沮喪,突然想起師祖單獨(dú)召見時叮嚀的幾句活:“此行不可告訴任何人,苔則會自惹麻煩甚至招來災(zāi)禍,”莫非師祖覺察到香武堂有內(nèi)奸?那“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從字面上猜測和閩大爹的表情來看,是要徹底毀掉唯一留著的古道口,因為自己告訴了師父,終于引得師父急急忙忙帶人出來了。這全怪自己太相信師父了!師父恃武奪取古道,違背祖訓(xùn),興亂于此,不仁不義,他不能原諒師父!

三人爬下崖頭,進(jìn)入洞口,穿過隧道,前方出現(xiàn)—間神秘的茅舍!

秦漢月的心又怦然狂跳起來,預(yù)感揭開謎底之時快要到了。

茅舍里沒有人,沒了家畜、也沒了四幅山水畫,老人顯然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

三個人在山坡上躲藏起來。過了很久,那隊皂衣人才在山口露面,走向茅屋。

這隊皂衣人中有海山樓的快嘴堂倌,其他人大多不是香武堂的??磥韼煾高€有—支秘密武裝。

正在此時,矮矬子低喚了一聲:“哦,還有……”

秦漢月和丁大姑不約而同向他手指方向望去,離隊伍三箭之地,有個老頭忽隱忽現(xiàn)地跟隨著。矮矬子怒、目而視,口中突然出聲:“呀!是我老丈人!”

片刻之間,那幢茅屋傳來響聲。茅舍傾塌了,露出一個黑糊糊的大洞。

閩大爹一手高舉火炬,一手做出請進(jìn)來的手勢,一面朗聲大笑。

丁大姑急欲躍起,秦漢月急忙拽住她的手臂。丁大姑轉(zhuǎn)過臉來,豹眼圓睜,怒火噴發(fā):“你也是奸賊!”“啪!”一巴掌朝秦漢月剛剛愈合的胸部擊去。秦漢月來不及躲閃,當(dāng)即哼了一聲,口吐鮮血,仆倒在地。

“啊!”婦人撕心裂般地哭吼著,瘋狂奔向山洞。

“轟!”洞口突然天崩地裂般地炸響,整個山坡斜斜地墜下去,把開露的山洞封住了,把進(jìn)去的隊伍活葬了!

剛剛趕來的“老丈人”驚訝而又得意地點著頭,全沒注意瘋狂撲來的鎮(zhèn)山花豹??衽亩〈蠊靡凰﹂L鞭,劃過—道金色閃電,將老謀深算的“丈人”卷到空中,斜墜十余丈外。

丁大姑哭著,叫著,撲到洞口,用手扒土,忽然僵住了,如木偶般地呆立著,突然飛奔到半死不活的老頭子跟,前,一把擰過臉來問道:“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老頭翻翻白眼,囁嚅道:“完了,十年心血完了!”

“你是什么人?”

“我,哈哈……,我也是山胡子,和吳簫吟是十年前從你爹手引;逃出的兩個山胡子。我們?nèi)松?。只好用計。我們和日本人,和香武堂的陳海勾結(jié)了,都想得到這條古道,找到主洞門。香武堂的二堂主。想利用這條古道販運(yùn)鴉片??墒钦l也不知你爹住在何處。香武堂的師祖曉得我們在尋古兵道,就秘遣人尋找閩大爹。陳海故意要那人行五步掌,并把底細(xì)告訴了我們,讓我們擒住那個人,那個人便咬舌而死。后來,又來了一個,差點被擒住,讓你救走了。再后來聽說你們要擒游方和尚對證,我和吳簫吟設(shè)法把他殺了。我和吳簫吟背著陳海造假信,想誆騙閩大爹出山。張三棍跟蹤到了棋盤谷,不料陳海知道事情急了,就帶人從十年前走過的小道偷偷趕上來,盯上張三棍。他們發(fā)現(xiàn)張三棍失蹤了,知道吳簫吟暴露,就殺了吳簫吟。陳海只知有個吳簫吟,不知還有我。我蹺得日本人和香武堂的人要火并了,就偷偷跟在隊伍后面,想獨(dú)得古兵道之秘。又沒想到洞內(nèi)堆放了炸藥!完了,完了,十年心血全完了!姑娘,你再給我—掌,送送我吧!”

丁大姑傻呆呆地愣住了。忽而又發(fā)狂地奔回秦漢月身邊。

郭矮虎正在號啕大哭。

丁大姑長嚎一聲,“秦大哥!”撲向秦漢月。摸摸,聽聽,急忙從懷中掏出常備的急救藥,塞進(jìn)秦漢月嘴中,雙手托起來,奔向救命山洞。

這條古道在浙贛皖交界處。解放初期,一批土匪也曾尋過它,但未尋著。八十年代的今天,旅游業(yè)勃勃興起,當(dāng)?shù)卣腴_發(fā)古兵道,曾多次派人尋覓,也毫無結(jié)果。懸賞萬元,不知誰是幸運(yùn)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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