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 民
我原以為,俞平伯先生在“文革”中承認自己反動,是迫于高壓;而他這樣做,又是傳統(tǒng)教育所致。(見《讀書》一九九六年十一期)及至讀了《陳寅恪的最后二十年》,才覺得此言謬矣。據陳氏秘書黃萱女士回憶,陳在“文革”中被誣為“反動透頂,惡毒至極”,她當年要去看望陳先生,必須先向掌權者提出申請,經同意后方能登門。有一次,陳先生突然問她“反動”二字作何解釋,黃無言以對。寫到這里,作者感慨地說:“‘通識如陳寅恪,竟有如此一問,其悲憤莫名的心境可以想見?!辈贿^,該書緊接著又寫了這樣一個“民間傳說”:“陳氏臨終前校方最后一次派人上門查看,陳寅恪斷斷續(xù)續(xù)表達了兩個觀點,一為珍寶島從來就是中國的領土,二是承認自己是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鼻耙挥^點無須解釋;對于后一觀點,人們認為這位“行將就木”的歷史學家承認自己是“反動學術權威”,至少表明他與帽子的制造者們“‘劃清了界線——這就是這個傳說最傳神的一筆”。
俞平伯與陳寅恪,在其家學淵源、所受教育和價值觀念方面類似,也許俞承認自己反動,與陳之心境大抵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