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 閑
近代中國,有三位國學造詣很深,往來密切,被人稱為“近代學人三瘋子”的人,他們是章太炎、劉師培和黃侃。這里單說劉師培。
劉師培,出身于世代書香門第,精于音韻訓詁之學。所謂訓詁學,即我國研究詞義的學科,偏重研究古代的詞義,綜合分析古書中的語言、修辭等語文現(xiàn)象。他主張以字音推求字義,用古語明今言,用今言通古語。還擅長駢文。
因躐塌被稱瘋子
劉師培早年醉心于民族革命。1903年在上海時,認識了國學大師章太炎,因所治學術相同,彼此一見傾心,保持了十余年關系。他因贊成“光復”,特改名光漢。他早年也參加過同盟會,任過《警鐘日報》、《國粹學報》撰稿人。但他少年氣盛,表現(xiàn)出十足的小資產(chǎn)階級空想與狂熱,不久脫離同盟會。1909年被清朝官僚端方收買,入其幕府,墮落為革命的叛徒,又躋身于支持袁世凱稱帝的“籌安會六君子”之列。因劉師培經(jīng)常不修邊幅,平時蓬頭垢面,衣履不整,不洗臉,不理發(fā),看上去活像一個瘋子,遂被人稱之為“瘋子”。有一天,有位朋友來看他,但見他一邊看著書,一邊吃著饅頭,桌上擺著一碟醬油,邊吃邊蘸。因專心看書,入了神,不覺把饅頭蘸到墨盒里而不自知,蘸完又送到嘴里去吃,弄得滿嘴墨黑,全然不知。
黃家被逐
1915年秋,袁世凱想要當皇帝,籌安會應運而生。劉師培發(fā)表了一篇《告同盟會諸同志》,大唱“民族革命已成”的論調。而在這之前幾天,劉師培曾跑到黃侃家里,向他大談紀元問題,說道:“我們寫文章要紀年,總寫什么甲子乙丑,但六十年一轉,這干支就弄不清楚了。而元年二年地寫下去,也不方便,你說怎么辦?”黃侃不明他的用意,便說:“這沒什么,用年號來紀年,始于漢武帝,漢武帝以前寫文章的也沒有發(fā)生什么問題。歐洲各國,都用耶穌降生來紀年,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p>
劉師培聽了。無話可說,只好辭去。不幾日,籌安會發(fā)起人的名單在報紙上公布了,劉師培的大名,赫然列在第六位。黃侃見了,這才恍然大悟,方知前幾天劉師培來談話的用意,是在那里替袁世凱擬年號。次日,劉師培又來訪,對黃侃大談“君政復古”,還說想邀請一班學者參加籌安會。話未說完,黃侃就大怒起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說道:“劉先生請!劉先生愛怎么辦,便怎么辦,我們這般書呆子,不配做‘佐命之臣的,你請吧!”說完,不等劉師培起身,自己先拂袖進里屋了!
臨危自贖
袁世凱稱帝破產(chǎn)之后,劉師培也成了眾目睽睽的罪人。一般朋友看他不是氣節(jié)之士,都不愿再和他來往了。不過,他做學問還是不含糊的。他的《國學發(fā)微》、《清末學術史》、《讀古札記》、《論文什記》、《中古文學史》等,都是傳世的著作。
1919年11月,劉師培病逝前夕,特意把黃侃請到病榻前,從枕邊摸出一本抄本,顫抖著手遞給黃侃,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一生只合論學,不該問政,一念之差,追悔莫及!這一本音韻學,是我畢生研究的成果。此學非公莫傳,我把它交給你,算是我臨終自贖的一點心愿吧!”說時,氣促聲嘶,聲調異常凄咽,令黃侃激動,急忙跪下給他磕了個頭,拜他為師。劉師培見了,臉上泛起了微笑,身子一伸,便去了!
時年劉師培僅36歲,黃侃34歲。
后來,黃侃果然不負師望,把音韻訓詁之學繼承下來,傳揚開去。并著成《音略》、《音韻通例》、《集韻聲類表》、《說文略說》、《爾雅略說》等書,將音韻絕學傳下去。
因此,三個“瘋子”都在近代中國文學史上占有一定位置。
(責任編輯/楊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