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海格勒
我真的沒有想到那只掛鐘使我成為全鎮(zhèn)人的笑料
那天中午,一老一少兩個陌生男子走進了我的旅館?!皻g迎光臨,”我熱情地迎上去,向他們介紹我們的特色菜。當他們就餐的時候,我心里高興地計算著他們的賬單。那可是一大筆錢呀。
就在他們快要喝完咖啡的時候,我聽到他們爭論起來。“我告訴你,弗埃倫茲,那是不可能的,”年輕人大聲說。
“不可能?你胡說!”年長的人吼了起來;“誰都能做到,就連這個旅館的主人都能做得到?!?/p>
聽到他們正在談論我,我走過去問道:“能做到什么,先生們?”
年輕人沒理我,繼續(xù)進行著他們的談話?!拔铱梢杂?0美元跟你打賭,他做不到,”他輕蔑地說。
“做不到什么?”我的好奇心更加強烈了。
年長者微笑著對我說:“唔,是這樣的,我和我的朋友正在談論你那只漂亮的掛鐘?!?/p>
“噢,那的確是一只很漂亮的掛鐘,也是一只很古老的掛鐘,”我說,“是我父親把它帶到這里來的?!?/p>
年輕人把臉轉向我說道:“我們剛才在爭論一個人能不能站在那個掛鐘前面一小時,一動不動,而且隨鐘擺來回擺動不停地說著‘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我的朋友說這很容易做到,而我卻認為這根本沒人能做得到?!?/p>
“唔,原來是這樣,我也覺得那不會很難呀;”我笑說,“我就常常站在那里看著我的掛鐘,而且一站就是很長時間。”
“你愿意打個賭嗎?”
年輕人看著我說?!叭绻茏龅剑以敢飧督o您50美元。而您如果做不到,您就得付給我50美元。”
“50美元?”我有些不相信。對這么容易做的事來說,50美元似乎多了一點。
“是的,”他向空無一人的餐館看了看,又說,“如果你認為50美元太多了,我們就只賭25美元吧?!?/p>
這句話大大地刺傷了我的自尊心。他們認為我窮得賭不起50美元?!拔乙€100美元,”我有些惱火,想都沒想就大聲嚷道??墒?,話剛出口就后悔了。要知道,那可是我目前所有的積蓄?。∧贻p人沒再多說話,他拿出100美元交給他的朋友。我也把我的100美元遞給了弗埃倫茲。他數(shù)都沒數(shù),就把它和年輕人的錢放在了一起。
“看來,他挺信任我的,”我心里想,“他是一個真正的紳士,如果我贏了,我就不收他們的飯錢?!?/p>
“打賭的規(guī)則是,”弗埃倫茲說;“你必須站在那兒看著那只掛鐘一個小時。每一次鐘擺擺動的時候,你都得說,‘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微笑著回答時覺得那錢好像已經(jīng)裝進我的口袋里了。掛鐘就懸掛在碗碟架上方的墻上,我站在掛鐘的前面,背對著那兩個男人。
“現(xiàn)在開始,”弗埃倫茲命令道。
“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隨著鐘擺一下一下的擺動,我開始一遍一遍大聲地反復念叨著。而我心里想的是:我得感謝上帝讓我擁有這樣一個漂亮的掛鐘。它可能會幫我得到我兒子的教育費;也許,我還可以為妻子薩拉買一件新的大衣;也許我還能夠為自己買一根手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7分鐘,16分鐘,28分鐘。
忽然,我聽到有人走進旅館,“米切爾森,”。來人大聲喊道,“你瘋了嗎?為什么站在那兒對一只掛鐘說話?”我聽出那是我的老朋友萊塞爾的聲音。
可是,那兩個陌生人沒有向他解釋。這使我很生氣,于是我決定讓他們付他們應付的飯錢。我沒有接腔,繼續(xù)念叨著:“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p>
“米切爾森,”萊塞爾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些焦慮,“我?guī)慊丶艺夷愕钠拮铀_拉吧?!?/p>
我聽到萊塞爾走近我,我擔心他會把我強拉出去,那樣的話,我就會失去眼看就要到手的100美元了。我心急如焚,來不及多想,隨手就從架子上拿了一個碟子,反手向萊塞爾扔了過去。
“米切爾森,你瘋了嗎?”萊塞爾沒有想到我不但不聽他的勸告,反而還拿碟子砸他,更是吃驚不小,“米切爾森,你聽我說。你千萬不要走開啊。我很快就會回來?!闭f完,他沖出門去。
“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我用最憤怒的腔調(diào)繼續(xù)念叨著。我要讓那兩個陌生人知道我對他們有多憤怒。他們應該向萊塞爾解釋我和他們在打賭。他們的所作所為簡直就不像紳士。
時間過得真慢,噢,太慢了!突然,門又被人推開了?!班?,米切爾森,”來人是裁縫諾克曼,他大聲喊道,“你在干什么?”諾克曼是一個好裁縫,可惜的是他非常愚蠢。見我沒有搭理他,就走出了旅館。但是,還不到3分鐘,他又回來了,身后跟著一大群人。
“我看,他的頭腦一定有問題!”有人說道。
“我看也是,”另一個人贊同似地說。
“噢,那我們能為他做些什么呢?我看應該把他送到醫(yī)院去!”有人建議。接著,我聽到有人向我這邊走動的聲音。
這一下,我是真的生氣了。我已經(jīng)熬過了47分鐘,而這些愚蠢的家伙卻要把我送到醫(yī)院去!我真想沖他們狂吼一聲:“我沒有??!”可是,我不能!我只好又拿了兩個碟子,向他們?nèi)恿诉^去。
旅館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有人輕輕地向我走來,等他走到我認為很近的地方時,我就用腿使勁向后踢去。可憐的諾克曼,他痛得大嚷起來。“拿繩子來,”他大叫道,“我們必須把他的胳膊和腿都捆起來。”我聽到有兩個人跑去找繩子了。我祈禱他們等這一個小時過去以后才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門再次被打開?!澳銈兌甲唛_,讓他一個人呆著。”這是我的老朋友萊塞爾。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在為我擔心呢。
“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我繼續(xù)念叨著,人群靜了下來?!八欢ㄊ悄X子里有毛病,”我聽到我的祖父德克爾說。“他的姨媽就是像這樣死的。她數(shù)羽毛,數(shù)那些她婚床上的羽毛?!?/p>
“擺到這兒來,擺到那兒去,”我仍舊不停地念叨著,心里卻認為祖父非常愚蠢。
旅館里很快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到掛鐘的指針“嘀嗒嘀嗒”走動的聲音。已經(jīng)過去58分鐘了。還剩下兩分鐘,那100美元就是我的了。這時,我已經(jīng)口干舌燥,聲音很微弱了。然而就在此時,我又聽到開門的聲音,接著傳來的是我的妻子薩拉的哭喊聲。
“噢,上帝,我的上帝,”我祈禱著,“求求你,不要讓她過來。我可不愿意向我的妻子扔碟子?!?/p>
還剩下10秒鐘……3秒,2秒,1秒。
“我贏了,我贏了,”我迅速轉過身大喊著,“把100美元給我?!彼械娜硕寄康煽诖舻乜粗摇?/p>
“我的100美元,”我大聲嚷道,“咦,那兩個陌生人呢?……他們在,”我的祖父搖了搖頭,憂愁地說,“他已經(jīng)沒救了?!?/p>
“那兩個男人呢,”我發(fā)瘋般地大嚷著,“他們剛才還坐在那兒,就在那張桌子旁邊。”
人們面面相覷,一臉的茫然,不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只好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們講一遍又一遍,費盡了口舌,才使他們相信了我。
然后,他們就大聲哄笑起來,那笑聲連鄰鎮(zhèn)都能聽得到……
(鄭喬亞摘自2001年3月22日《青年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