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寒

４月一個涼風送爽的下午，在澳大利亞北部鄉(xiāng)村的蜿蜒公路上，駛來一輛藍色的大馬力越野車。

１２歲的白特琳·曼恩面露喜色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不時地欣賞著窗外迷人的熱帶風光。她的父母是來自津巴布韋的白人移民，通過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他們在附近的熱帶叢林里開辟了一個專供人們狩獵和攝影的旅游區(qū)。曼恩夫婦近來外出，把愛女托付給合伙人希爾頓·格雷厄姆。他是個剽悍的小伙子，待人友善。這次野游就是他的主意，為的是讓一直呆在寄宿學(xué)校的白特琳有個散心解悶的機會。

汽車朝一個叫作棕櫚泉的地方疾駛而去。開車的希爾頓興致十足地說：“要是走運的話，我們可以在島上打一頭野豬，晚上就有烤肉吃了?！逼鋵嵞抢锔緵]有島，它不過是一大片雜草叢生、野獸經(jīng)常出沒的沼澤。車子在一棵老榕樹下戛然而止。再往前就是會淹死人的爛泥塘。

在不遠處停著一艘模樣古怪的大船，它的底部是平的，后甲板上方有一臺推進器。顯然這是一條能夠在沼澤里暢通無阻的氣墊船。希爾頓把來復(fù)槍反背在身上，穩(wěn)住船身，讓白特琳跨上甲板。幾分鐘后，在一陣刺耳的轟鳴聲和白色煙霧中，氣墊船緩慢地往前滑動，隨即加速前進。當船毫不費力地壓倒密集的水草、水花四濺地穿過淺灘時，希爾頓雙手操舵，用犀利的目光搜索著草叢里的動靜，希望有幾頭野豬或野牛會被驚嚇得竄出來。這樣，便可輕而易舉地擊斃它們。白特琳趴在船頭的欄桿上，出神地注視著眼前急速掠過的大片綠色植物和成群驚飛的水鳥。

大約５點半鐘，船突然在一個凹地擱淺，怎么也動不了。希爾頓關(guān)掉發(fā)動機，跳進渾濁的泥水里，使勁地把船朝深水推去。當他屈身用力時，沒料到腰間佩帶的左輪手槍卻從皮套里滑落出來，掉進水里。好在水不深，只到小腿處，希爾頓便彎下身體，拾起槍來。白特琳見狀，也挽起褲子跳下了船。

就在這時，水面上傳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希爾頓以為是船被沖走，連忙轉(zhuǎn)過身去。但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一條受驚的大鱷魚已經(jīng)悄悄地在他身后浮了起來犓那突出的綠色雙眼射出兇光，張開的血盆大口往外噴著難聞的腥臭味。希爾頓毫無準備，給嚇呆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鱷魚的對手，只得抖抖索索地舉起左手，本能地擺出防衛(wèi)的姿勢。鱷魚往上一躍，滿是獠牙的大嘴霎時間合攏了。希爾頓立刻感到手臂上一陣撕裂皮肉的劇痛，幾乎撲倒在水里。鱷魚又開始進攻了犓狠命地咬住可憐的希爾頓，同時還狂暴地扭動它那巨大的身軀，不可思議的是，過了大約一兩分鐘，鱷魚居然發(fā)了慈悲，放了希爾頓。由于傷痛難忍，希爾頓向白特琳狂呼：“快來拉我一把牎笨梢豢吹腳孩那副心驚膽戰(zhàn)的樣子，他又完全絕望了，“靠一個孱弱的小姑娘能幫什么忙呢煛本馱誥搛用鋼鞭似的大尾巴頻頻拍打水面時，希爾頓乘機向岸邊沖去?？墒沁€沒有走出幾米遠，鱷魚又從側(cè)面猛撲過來，惡狠狠地咬住他的右臂。這次攻擊比前幾次更猛烈，更兇殘。全身是血的希爾頓已無法支持了，只覺得自己正在被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拖進深水。沼澤里翻騰起高高的水花，鱷魚又在扭動它那盔甲般的軀體。鱷魚捕食，一般都是先把獵物淹死，然后再加以吞吃。水越來越深，希爾頓支撐不住，被掀翻在水里。他再次呼救，但聲音已很微弱了。

目睹這血淋淋的慘景，白特琳暗恨自己剛才太懦弱無能了。她定了定神，鎮(zhèn)靜地趟著水往前奔去，嘴里喊道：“堅持一會兒，我來了牎彼從背后一下子抓住希爾頓的卡其襯衫，使勁地往后拉，為了不致跌倒，還把腳趾插進厚厚的淤泥中。當時的情景真有點像是在進行激烈的拔河比賽，希爾頓仿佛是拔河用的繩子，而女孩和鱷魚就像競爭的對手。沒多久，形勢就發(fā)生了急劇變化，連白特琳也被拖了進去，她也一個趔趄，差點跌進水里。看來在這么深的水中和４米長的鱷魚搏斗，是太危險了。而更糟的是，希爾頓又被拖進水底。白特琳盡管也喝了不少水，可雙手始終沒有松開。她心里非常明白，只有堅持下去，否則都會被咬死。她又把腳深深地扎進泥中，拼命地拉著。她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不停地拉，那可惡的畜生必然會松口，這樣就有救了。

僵持了幾分鐘后，鱷魚不耐煩了，又潛下水去。希爾頓也隨之消失了。白特琳難過地閉上眼睛，雙手狠命一抽。奇跡出現(xiàn)了，她覺得身體猛地往后倒去，緊接著希爾頓也露出了水面，他大口喘著氣，可一步也無法挪動，因為鱷魚又咬住了他。白特琳勇氣倍增，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把發(fā)狂的鱷魚也拉得往前移動了幾步。這時離岸已經(jīng)不遠了。她拉著希爾頓，叫道：“再堅持一下牎辟橘朐諛嘟里的鱷魚眼看到口的美味就要喪失，于是四腳騰空，往上一縱，在希爾頓的臀部撕下一大塊肉來。白特琳氣憤極了，大吼一聲：“滾開犘笊牎賓魚嚇了一跳，往后退去。他們兩人乘機登上了岸，一直跑出５０米才停住腳步。

這時希爾頓已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昏迷過去。他的衣服都成了爛布條。筋疲力盡的白特琳好不容易才把他拖進車里，然后開車去了附近的一家醫(yī)院。醫(yī)生給希爾頓動了手術(shù)，輸了１５００毫升的鮮血，才使他轉(zhuǎn)危為安。

第二年１０月，在澳大利亞游覽的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接見了白特琳·曼恩，并在她胸前別上一枚金質(zhì)“克拉克”獎?wù)?，以表彰她舍己救人的英勇行為?/p>

選自《旅游縱覽》２０００年第６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