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茂／搜集

劉秀打敗了王莽,推翻了新朝,自己坐了皇位。他每天吃著山珍海味,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不理朝政。文武大臣屢次進(jìn)諫,劉秀一概不理。日子久了,御膳房的廚師們頓頓變換花樣,也不能使劉秀滿足。那些美味佳肴換來換去,劉秀總覺得膩味。一天,他忽然想起當(dāng)年逃難時吃過的麥仁粥,那么香甜可口,何不讓御膳房做上一碗變變口味呢

這下子,忙壞了御膳房里的廚師們,他們派人割了幾十畝地的麥子,挑選了一包顆粒一樣大的麥仁,用銅罐熬煮,銀瓢對水,金碗盛上,端給劉秀品嘗。

劉秀剛沾嘴就“呸呸”地吐,說粗糙難咽,不是人吃的東西。于是將御膳房的廚師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新上任的廚師接受了前任的教訓(xùn),選上等的材料,精工細(xì)做成麥仁般模樣的食品送給劉秀品嘗?？墒莿⑿愠粤艘豢?又龍顏大怒,說是以假亂真,戲弄圣上,同樣把這位高明的廚師關(guān)進(jìn)了監(jiān)牢。

大將軍馬武和劉秀是總角之交,看到劉秀經(jīng)常像金鑾殿前的石獅子不進(jìn)鹽熝裕,早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眼下又見他圖享受,興大獄,心如火焚。無奈自己眼下封了官,像系住籠頭的烈馬,身不由己,不能像少時朋友那樣指鼻子搗脊梁地規(guī)勸,便苦苦思索進(jìn)諫的方法。

這一天,馬武擂鼓上殿。劉秀不耐煩地問:“馬將軍有什么軍機(jī)大事,如此驚天動地?zé)?/p>

馬武說道:“我見圣上食不甘味,特來獻(xiàn)策。”

“有何良策煛

“聽說圣上要吃稀世之物麥仁粥,這有何難煛甭砦淥,“當(dāng)年我陪圣上在南陽的小山村里躲王莽的追兵,有位賢嫂的麥仁粥,那滋味臣三輩子也忘不了,她可是世上難尋的高手。圣上若想解饞,何不宣她進(jìn)宮來呢?zé)?/p>

“啊煛繃跣憔馬武提醒,猛然想起了當(dāng)年逃命時饑餓難當(dāng),抓起罐麥仁粥,不用筷子一口氣喝光的情景。那麥仁粥確實(shí)讓人流口水啊犓長嘆道:“經(jīng)過兵荒馬亂,不知那位賢嫂現(xiàn)居何方熡鐘興愿意去尋找她呢?zé)?/p>

“為了圣體,我馬武就是去海底撈月,也愿走一趟?！?/p>

劉秀露出笑臉,忙傳旨讓馬武將那位大嫂接進(jìn)京來。

那大嫂進(jìn)宮上殿跪下道:“萬歲,俺不欠皇糧,也不欠衙門里的捐稅,要我從老遠(yuǎn)的地方背兩袋子麥仁來到皇宮,不知為何煛

劉秀看到擺在御案下的兩個鼓鼓囊囊的布袋,一只上面繡著“劉”字,一只上面繡著“馬”字,便笑道:“那年我在山村,吃了你那罐麥仁粥,至今還覺得余香在口,甜在舌端。可惜御膳房里沒有人能做得出來,為此特派馬將軍把大嫂接到宮中。一來想讓你再做幾罐麥仁粥讓寡人品嘗,二來嘛,還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哩牬笊┦敵,從老遠(yuǎn)為朕和馬將軍背來了麥仁,何不用它去煮粥。”“這有何難牎貝笊┨崞鴆即進(jìn)了御膳房,毫不費(fèi)勁地給劉秀煮了一碗麥仁粥。

劉秀一見大嫂親手煮的麥仁粥,笑瞇瞇地對馬武說:“這才是我們當(dāng)年吃過的貨真價實(shí)的美味佳肴哩牎蹦牧纖一口粥還沒下肚就皺起眉頭,“怎么不如當(dāng)年那個味兒美呢?zé)马?你嘗嘗?！?/p>

馬武說:“這麥仁粥是在下看著大嫂按往日的辦法煮的,怎么會錯味呢?zé)”藝L了幾口,連聲說:“太好了犝媸翹煜律儆械暮彌喟牎

劉秀看到馬武與大嫂擠眉毛弄眼睛,心想莫非他們串起來戲弄寡人熅團(tuán)氣沖沖地質(zhì)問馬武:“馬將軍睜著眼睛說瞎話,是何道理煛

還未等馬武答話,只聽大嫂說:“萬歲別動怒。俗話說‘富人不知窮人苦,飽漢不知餓漢饑,‘飽時酒肉難入口,餓時吃糠甜如蜜。當(dāng)年你在逃命路上,饑不擇食,這麥仁粥自然是又香又甜。如今你坐了天下,山珍海味不稀罕。恕老婦直言,若能讓你餓上三天,再吃這麥仁粥,保管還是香味如故牎

劉秀聽了大嫂的直言,像從噩夢中驚醒:哎呀,是自己享了富貴忘了貧,哪是麥仁粥變了味道呀犎绱訟氯,也會像王莽老賊一樣貪婪無厭,禍國殃民,令世人唾罵。想到這里,他悔恨不已,當(dāng)面認(rèn)錯說:“大嫂直言相諫,對我漢室有功,朕要封賞牎

大嫂一聽,忙說:“我啥東西也不要。要不是馬將軍登門磨破嘴皮子,讓我勸你別做了皇帝忘了本,我才不辛苦這一趟哩犇閎糲衤斫軍當(dāng)年所說的那樣,讓天下百姓都能吃飽肚子,老婦就心滿意足了牎彼說罷拍拍布衣,走出了皇宮。

馬武見劉秀愣在那里,忙問道:“萬歲牻裉齏笊┳齙穆筧手嚶形兜纜稹煛

“有,千古飄香牎繃跣閎粲興思地贊道。

“是啊犑朗虜槐冉喜恢道,這大嫂做的麥仁粥就是比御膳房的廚師們做得好牨鶿到他們關(guān)進(jìn)大牢,就是殺頭都死有余辜牎

“你馬武就別正面題目反面做了犽耷宄你的用心,還不快將受冤的廚師們放出來領(lǐng)賞牎

“那我跑斷腿,磨破嘴皮子找到大嫂又怎么個賞法煛甭砦浯蛉さ饋

“你身為大臣,見寡人有錯,本當(dāng)直言直諫,卻來個曲里拐彎,不罰就是好的,還討什么賞煛繃跣愎首魃氣地說。

“嗬犞灰圣上永遠(yuǎn)記住麥仁粥的味道,我馬武今后就敢直諫?！?/p>

選自《民間文學(xué)》199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