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石
初到武漢,一切都是那樣陌生:陌生的人、陌生的腔調(diào)、陌生的建筑,置身其中,一種自衛(wèi)意識油然而生?!霸谖錆h要小心啊,聽說那里的人都很兇、素質(zhì)都很差的!”老媽在臨行時的囑咐現(xiàn)在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喂,要坐麻木嗎?”背后突然傳來一句有濃厚地方味的話,回頭一看,是一個三輪車車夫,三十左右,黑黑的,個子不高,但看上去很健壯,敞著的衣服好像有點臟,不過他騎的那三輪車(也就是他所說的“麻木”),倒雖然舊,卻擦得干干凈凈,讓人印象深刻。
“喂,我的話你聽得懂嗎?”可能是見我沒回話,他又加了一句。
“哦,聽得懂,聽得懂!”
“聽你的口音應該是江浙那邊的吧!”
“……我是浙江人!你的價錢是怎么算的啊?”居然敢說我普通話有地方味!
“去哪啊?”
“XX路!”
跟他討了一番價之后,我們便上路了!
來武漢之前,就聽人說:武漢怎么市民化、怎么不文明、怎么臟!沒想到真正來了之后,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比自己原先所預料的還要糟(當然是由于車夫走捷徑,經(jīng)過了一些市場、小攤才使我得以一睹其真實“風采”):一路上叫賣聲此起彼伏,討價聲(其實應該用“吵架聲”更恰當一些)不絕于耳,而污水、垃圾更是到處都是。
“浙江人,你這是第一次來武漢吧!”那位車夫突然問道。
“對啊,你怎么知道的?”
“看你這么東張西望的就知道了嘛!”
“呵呵……武漢跟其它大城市就是‘不一樣!”
“你別看武漢人這么粗魯,街道這么臟,就以為武漢人怎么壞,素質(zhì)怎么差!其實我們只不過是因為習慣了這樣,一時改不過來罷了。不過跟那些整天裝腔作勢,裝得很斯文,而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人比起來,我們只是做得像我們自己一點罷了!其實我們的心并都不壞!”
“呵呵,嗯!也許吧!”我這“也許吧”是輕聲說的,畢竟對陌生人應該客氣點!他見我沒什么進一步的表示,覺得沒趣,也就不說了!于是車上又只剩下輪子的“吱嘎、吱嘎”聲和車夫為“開路”而偶爾發(fā)出的“閃開、閃開”的吆喝聲,讓人聽起來異常的乏味和煩悶。不過這種心境并沒能保持多久。
在聽了他的那番話之后,我在閑看之余,倒也有意無意地開始在旁邊經(jīng)過的人身上搜尋著他的話的根據(jù)!沒想到經(jīng)過一番觀察,我越來越覺得武漢人身上的確有那么一種樸實的味道:許多人不修邊幅,卻是因為他們努力工作而忽略了這些;許多人談吐粗野,卻是因為他們不喜歡刻意去修飾自己;許多人雖然亂倒垃圾,但是在他們眼里那似乎已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浙江人啊,武漢市現(xiàn)在正在整頓市容,所以你那條路我們這種麻木是不讓進去的,我就在前面給你停下,你只要再拐個彎就到了!行吧?”“哦,那你就在前面停了吧!”
車停下了,看看時間,已經(jīng)快中午了,于是我一邊在錢包里掏著錢,一邊在周圍搜尋著吃飯的地方。那車夫可能是由于覺得看著別人給他掏錢不禮貌,所以就轉(zhuǎn)過了身去,不過嘴上還不忘“囑咐”我:“在武漢,你只要對人和善,就不會有人和你過不去的,武漢人都挺好的,只不過脾氣差了點!”
“哦,應該是吧!”說著,我給他遞過了錢!
“那你好走啊!”他倒挺敬業(yè)!
“會的!”說完我就走開了。
走出了一段路之后,突然聽到后面有人(好像是那車夫)在喊“浙江人,浙江人……”后面說的是什么,我沒聽怎么清楚,一方面是由于距離的緣故,另一方面則因為它帶著比較濃的武漢味。回頭看看,倒的確是他:只見他大呼小叫的往我這邊跑過來,而且因為跑得較快,把整個肚子都露在了外面,引得旁人指指點點的。不過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我倒被他搞得臉紅到了耳根,不過出于禮貌,我還是“傻傻地”站在那等他跑了過來。
他跑到我面前之后,還沒等喘過氣來,便急著說道:“浙江人,你剛才掏錢的時候把錢掉地上了?!?/p>
“……”我本來想說謝謝的,可還沒等我開口,他又繼續(xù)說道:“我得先回去了,我車還在那呢!你走好!”說著,就往回跑了。
“您也是……”不過他已經(jīng)跑遠了,沒能聽見我對他的這一句樸實卻又誠摯的祝福!
我呆呆地望著他矯健的身姿,又回想起了他剛才對“武漢人”的詮釋:樸實!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