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林長得人高馬大,在某部高炮一連當戰(zhàn)士。戰(zhàn)友們喜歡他,親熱地稱他“大老王”,其實他才19歲。
大老王下連隊才幾天,因個子太高影響隊容,連長干脆讓他去炊事班當了一名“火頭軍”,四年里愣是沒有摸過高射炮。不過,他有特長,籃球打得好,經常代表連隊或團隊參加比賽,而且屢戰(zhàn)屢勝。四年服役期到了,連里把他列入退伍花名冊上報了。他沒有怨言,只要求最后再打一場籃球。
軍部同意了他的請求,決定搞一次籃球比賽,由大老王率領即將退伍的老兵和軍部警衛(wèi)連打。
比賽這一天,籃球場上熱鬧非凡,郭副軍長來了興致,也擠進去觀看。
球場上,兩軍對壘,旗鼓相當,拼殺得十分激烈。大老王腳下生風,籃球像被他養(yǎng)熟了的寵物似的左沖右突,上下飛舞,令人眼花繚亂。
散場時,馬副軍長特地看望了大老王,表揚他精湛的球藝。當他聽說大老王已被列入退伍名單時,不由得責怪高炮團副政委道:你們連這位大個子籃球打得這么好,怎么能讓他退伍呢?馬上提干,讓他發(fā)揮一技之長。
大老王因“球”得福,被調到團部當了一名干事,專門負責軍體工作,并兼籃球教練。
大老王出了名,但笑話卻多了起來。
后來,政委親自率籃球隊去大連,參加全軍東北賽區(qū)循環(huán)賽。一行人馬到了軍人招待所,服務員見了大老王,又是喊首長,又是敬禮,十分熱情。政委反被晾在一邊,顯得有點難堪。也難怪,那時軍人不授軍銜,上衣兩個口袋的是戰(zhàn)士,四個口袋的是干部,都是四個口袋的干部就不大容易分出級別了。政委比大老王矮了一頭,不大引人注意,難怪別人不跟他打招呼呢。
大老王領了房間鑰匙,帶著大家往里走,迎面來的戰(zhàn)士見了大老王就敬禮,大老王很有禮貌地頻頻還禮。走在后面的政委生氣了:這小子,才當了幾天官,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政委?
到了房間,政委就把大老王訓了一頓:王干事,你老是走在我前面干嘛?喧賓奪主呀?大老王先是一愣,然后解釋道:政委,我是給您引路呀。政委瞪著眼睛說:人家都給你敬禮、打招呼,你是首長呀?
大老王這下明白了,怪不得政委臉色難看呢。
往餐廳走的時候,大老王學乖了,遠遠地離開政委。但政委仍然沒有受到服務員的熱情接待,自己打了飯菜冷冷清清地吃著。大老王那邊可就熱鬧了,服務員又一次把他誤認作首長,殷情地請他坐下,送來了熱騰騰的飯菜。政委又氣得要命,端著飯菜跑了過來,冷著臉說:喂,你小子真牛啊,架子不小嘛,吃飯還讓人家伺侯你。
大老王被訓得一愣一愣的,無言以對。
后來,大老王走到哪兒都哈下腰,向別人介紹政委是領導??扇思铱偸遣恍?,弄得大老王哭笑不得。
回來后,政委把大老王的情況對團長說了,團長笑得人仰馬翻,他說:這小子人高馬大的,誰叫你長得像個老太太呢?
有一次,團長也領教了大老王的“厲害”。軍區(qū)組織一次籃球錦標賽,大老王又組隊參賽。這次團長帶隊,并順便看望一下在軍區(qū)工作的兒子。
大老王接受了“教訓”,不敢貿然行事了,他讓隊員們打前站,自己盡量與團長保持一定的距離。到了軍人俱樂部,大老王一屁股坐在接待大廳沙發(fā)上,有意歇著,偏偏團長也往大老王旁邊一坐。這時,一位小戰(zhàn)士跑了過來,向大老王敬了一個禮,然后說:接上級指示,帶隊的首長住單間,請您跟我走吧。大老王連忙搖頭說:不不不,首長是他。小戰(zhàn)士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下團長,又說:那好吧,我給你們多開一個單間,你從基層來一次省城不容易。
團長偷著樂,到了房間就問:大老王,一路上怎么不見有人給我敬禮呀?咋回事?大老王憨笑了一下,應道:團長,這都怪我的身材惹麻煩,把別人給唬住了,您千萬別見怪。團長哈哈一陣大笑,笑得大老王頭皮發(fā)麻。
后來,大老王在機關干了幾年,笑話仍然層出不窮。無論是外單位來人,還是到外面參加有關活動,大家都把大老王當成首長,這讓許多職務高的干部心里很不舒服。
有一次,政委找大老王談話,他說:王干事,這些年來你為咱團的籃球事業(yè)立下了汗馬功勞,成績很突出。不過,大家對你議論很大,長期下去……
政委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現在就要求下基層鍛煉,希望組織上能批準。
時隔數日,大老王告別了機關,帶著心愛的籃球,到三營當副營長去了。
作者簡介:陳肥生,男,現年50歲,祖籍江蘇,生于安徽,曾在北大荒生活20年。當過工人,當過兵。從1978年開始從事公安工作至今。2001年開始小說創(chuàng)作,出版《記憶深處的北大荒》、《紅傘下的罪惡》兩部長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