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 晚
上網(wǎng)之前,我喜歡打麻將,因此結(jié)識了許多姐妹麻友。大家年齡相仿,搓麻之余,經(jīng)常嘮嘮家常。我們的麻資也很小,大家只是覺得不動輸贏沒意思,一場下來,幾元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也算賭了。
劉大姐是我們這些姐妹中年紀最大的,今年67歲了。她有4個兒女,只有最小的兒子在農(nóng)村,大兒子和兩個女兒都在醫(yī)院工作。老伴原是一所鄉(xiāng)村醫(yī)院的院長,8年前去世了。劉大姐沒有正式工作,一輩子操持家務(wù)、相夫教子,到了晚年也沒有退休金,只有每月在老伴原來的單位里領(lǐng)取80元遺屬生活費,經(jīng)濟上就只有依靠子女們。子女們?yōu)樗饬艘惶滓皇野氲姆孔樱m然住著很方便,卻總是給人冷冷清清的感覺。每當散局我們走下樓梯時,我都要回頭看看站在陽臺上目送我們的劉大姐,那依然掛著笑的臉上分明已經(jīng)寫出了許多寂寞與孤單。
有一天,劉大姐家里多了一只小狗,長長的白毛很招人喜歡。我們以為她是為了排遣寂寞養(yǎng)的,她卻對我們說:是孫子的,大兒子家裝修,怕丟寄養(yǎng)在她這里幾天。接著她就凄凄哀哀地講起來,她剛從農(nóng)村來時住在大兒子家,大兒子家住著三室一廳的房子,她和孫子住一個房間。人年齡大了睡眠少,睡不著時就要起來坐坐,時間長了孫子就嫌奶奶了。她幽幽的對我們說:“這小狗晚上是和孫子睡一個床的,唉!人老了還不如只狗。”
一天,劉大姐告訴我最近不能玩了,她要去一位老姐姐家,接著她就向我講起了這位老姐姐。原來她是劉大姐老伴年輕時的戀人。他們當兵時同在一個部隊醫(yī)院,復(fù)員后曾一度失去聯(lián)系,這期間劉大姐和丈夫結(jié)了婚,那位大姐許多年后才成家。每次那位大姐來了,劉大姐都熱情地招待她,甚至讓大兒子叫她干媽。老伴得了偏癱之后,那位大姐更是經(jīng)常來探望。那時在農(nóng)村住的是炕,晚上3個人睡在一鋪炕上,隔著中間的劉大姐,幾十年前的一對戀人說著幾十年前的往事,那時,劉大姐的丈夫說話已經(jīng)吐字不清,劉大姐還要不時地做一下“翻譯”。在老伴彌留之際,劉大姐也通知了她,看著她與老伴雙手相握、四日相對!
老伴去世之后,那位大姐經(jīng)常接劉大姐去她家住上一段時間,在她家里,那位大姐找來老朋友陪劉大姐打麻將,帶她出去玩,給她買喜歡的衣服。聽完劉大姐的講訴,我的眼睛都濕潤了。劉大姐說:“等以后你有時間,我?guī)闳ヒ娨娝?,你就知道她這個人有多好?!薄笆悄愕纳屏?、賢惠換來了她的好!”我由衷地對劉大姐說。
我上網(wǎng)之后,很少去打麻將了,但是,還經(jīng)常在公園里遇到劉大姐。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在公園里又遇到了她。她說最近幾天總是三缺一,要我去幫她們成局,我說好吧,心想今天就不能上網(wǎng)了。可是,8點時劉大姐來電話告訴我不用去了,說孩子們都來了,不能玩了。又過了幾天,在公園里再次遇到她時,她就說起了那天的事。原來那天她的兒子、女兒都休息,3家人都去了,他們帶去了肉、菜要吃餃子。要吃餃子又都不愿意包,劉大姐一個人擇菜、剁餡、和面,他們就在那里打麻將的打麻將,看電視的看電視。不喜歡吃餃子的大女兒還一個勁地叨咕:包什么餃子,這么費事。老少10口人吃的餃子,只有小女婿幫著搟皮子,都是她一個人包的。晚上孩子們都走了,她還要收拾廚房、擦地,躺在床上時已經(jīng)累得直不起腰了。聽完她的講述,我勸她說:“以后再有這樣的事,誰想吃就讓誰自己做,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說的?!眲⒋蠼愕拇髢鹤雍痛笈畠憾家呀?jīng)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老媽呢!心里這么想,嘴上是不能這么說的,畢竟是自己的兒女,總是不想讓別人說不好的,但是,心里難受也還是想找人訴說,我也很理解劉大姐。
最近,劉大姐搬到了我們對面的小區(qū)里,很想去看看她,可天天迷著上網(wǎng),到現(xiàn)在也沒去,不知道她現(xiàn)在心情可好。我的劉大姐,愿你的天空多一些陽光,讓你心中多一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