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從
1998年。上海。如何認識的細節(jié)也不記得了,只記得他一直用的名字——Kino。其實更確切地說,他的名字應(yīng)該是Byron(拜倫勛爵),英國詩人的拜倫。他迷戀詩歌、網(wǎng)絡(luò)和音樂,當(dāng)然,還有亦舒。那時他每次在聊天室出現(xiàn),都必然帶來那一句拜倫的名句——你已葬的愛情勝過一切,只除了愛情活著的年月。
他剛訣別一場痛徹心肺的戀愛,總是沉迷往事。我卻為愛情的確切滋味而迷茫,清楚明白任何牽手相視甚至同居,都不能算是真愛過。記得彼時吃飯喝茶游玩之事,從不會想著他。我們只在夜晚,在虛擬世界里相見,他從不以繁瑣的句子來束縛我,通常,或者一個小故事,或者就是一些淡淡的關(guān)懷,就令我釋然。
1999年深秋。上海。一天下班后,女朋友找我說:“晚上見見Kino吧,你們該見面了……”很突然,就在南京路的新世界百貨門口,我看見高大而斯文的他,謙和有禮地走過來。
沒怎么說話。我們參與一幫朋友的紙牌殺人游戲,十分喧嘩熱鬧。我抽出店里的許多餐巾紙,同他寫字,還是不習(xí)慣與他當(dāng)面說話。他倒也配合,居然可以一邊打牌一邊就寫了數(shù)張餐巾紙,都是連起來的文章。別人在旁邊嫌我們分心,說,還打不打啊……
2000年早春。上海。情人節(jié),在公司加班,那時我已經(jīng)失戀。那一天的夜晚,他過來接我下班,很晚很晚了,一起步行去外灘,我們一路說許多廢話。最后在江邊,我?guī)缀跻^望地哭了,他忍不住擁了我一下。記得自己還傻呵呵地問了他一句:“我們可以永遠不分開嗎?”
不久后,居然就開始了長達三年的分離——因為我突然辭職去了外地,并且因手機被偷,丟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
2000年的年底,我就結(jié)婚了。2001年的4月,婚禮那天,我始終沒能聯(lián)系到他。想來,他也找不到我了吧。而那些我們曾經(jīng)混跡的BBS,早已經(jīng)絕跡。
婚后近三年,我無時不刻地不在想他。從情感上,這算不算一種背叛?一次次回上海,到處問曾經(jīng)的朋友,竟然連他們都失去了他的消息。記得彼時,是誰跟誰說的,永遠不分開?
2003年初夏。北京。終于忍不住,委托弟弟去我快要變賣的舊屋,尋找各種可能的紙片。三個月后的7月20日,他終于帶來一些號碼,并且?guī)臀乙粋€個查問過去。呼機已經(jīng)作廢了,單位說已經(jīng)辭職了,一個好像是家里的,一直沒有人接聽。弟弟答應(yīng)我,每隔1個小時,就撥打那個號碼。終于在接近晚上11點的時候,弟弟告訴我說,你打過去吧,他在,等你。
電話一接通,那里傳來熟悉的,渾厚的聲音。還未開言,就淚盈于睫。他沒有搬家,還在那個地方,他還是那樣樂觀,連口頭禪都沒有變。他說:“我知道你很幸福,我想你已經(jīng)不再需要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