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威廉姆斯·科貝爾

我急匆匆地趕往街角的那間百貨商店，心中暗自祈禱商店里的人能少一點，好讓我快點完成為孫兒們購買圣誕禮物的苦差事，天知道，我還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哪有時間站在一大堆禮物面前精挑細揀，像個女人一樣?？僧斘医K于到達商店一看，不禁暗暗叫起苦來，店里的人比貨架上的東西還多，以至店內(nèi)溫度比外邊高好幾度，好像一口快要煮沸的鍋。我硬著頭皮往玩具部擠，抱怨著，這可惡的圣誕節(jié)對我簡直是一個累贅，還不如找張舒適的床，把整個節(jié)日睡過去。

好不容易擠到了玩具部的貨架前。一看價錢，我有點失望，這些玩具太廉價了。俗話說，便宜沒好貨，我相信我的孫兒們肯定連看都不看它們一眼。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洋娃娃通道，掃了一眼，我打算離開了。這時，我看到了一個大約5歲的小男孩兒，正抱著一個可愛的洋娃娃，不住地撫摸她的頭發(fā)。我看著他轉(zhuǎn)向售貨小姐，仰著小腦袋，問：“你能肯定我的錢不夠嗎？”那小姐有些不耐煩：“孩子，去找你媽媽吧，她知道你的錢不夠?！闭f完她又忙著應酬別的顧客去了。那小可憐仍然站在那兒，抱著洋娃娃不放。我有點好奇，彎下腰，問他：“親愛的，你要把它送給誰呢？”“給我妹妹，這洋娃娃是她一直特別想得到的圣誕禮物。她只知道圣誕老人能帶給她。”小男孩兒說?！班?，也許今晚圣誕老人就會帶給她的?！毙∧泻喊杨^埋在洋娃娃金黃蓬松的頭發(fā)里，說：“不可能了，圣誕老人不能去我妹妹待的地方……我只能讓媽媽帶給我妹妹了?！蔽覇査妹迷谀睦?，他的眼神更加悲傷了，“她已經(jīng)跟上帝在一起了，我爸爸說媽媽也要去了。”

我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那男孩兒接著說：“我告訴爸爸跟媽媽說，先別讓她走，我告訴他跟媽媽說等我從商場回來再讓她走?！彼麊栁沂欠裨敢饪纯此恼掌?，我告訴他我當然愿意。他掏出一張照片?！拔蚁胱寢寢寧衔业恼掌@樣她就永遠不會忘記我了。我非常愛我的媽媽，但愿她不要離開我。但爸爸說她可能真的要跟妹妹在一起了。”說完他低下了頭，再也不說話了。我悄悄從自己的錢包里拿出一些錢。我對小男孩說兒：“你把錢拿出來再數(shù)數(shù)，也許你剛才沒數(shù)對呢？”他興奮起來，說道：“對呀，我知道錢應該夠的?！蔽野炎约旱腻X悄悄混到他的錢里。然后我們一起數(shù)起來。當然，現(xiàn)在的錢足夠買那個洋娃娃了。“謝謝上帝，給了我足夠的錢?！彼p聲說，“我剛剛在祈求上帝，給我足夠的錢買這娃娃，好讓媽媽帶給我妹妹。他真的聽到了?！比缓笏终f，“其實我還想請上帝再給我買一枝白玫瑰的錢，但我沒說出口，可他知道的，我媽媽非常喜歡白玫瑰?！?/p>

幾分鐘后，我推著購物車走了。可我再也忘不掉那男孩兒。我想起幾天前在報紙上看到一條消息：一個喝醉的司機開車撞了一對母女，小女孩兒死了，而那母親情況危急。醫(yī)院已宣布無法挽救那位母親的生命。她的親屬們只剩下了決定是否維持她生命的權利。我心里安慰著自己———那小男孩兒當然不會與這件事有關。

兩天后，我從報紙上看到，那家人同意了拿掉維持那位年輕母親生命的醫(yī)療器械，她已經(jīng)死了。我始終無法忘記那商店里的小男孩兒。有一種預感告訴我，那男孩兒跟這件事有關。那天晚上，我實在無法靜靜地坐下去了。我買了一捧白玫瑰，來到給那位母親舉行遺體告別儀式的殯儀館。我看見，她躺在那兒，手拿一枝美麗的白玫瑰，懷抱著一個漂亮的洋娃娃和那男孩兒的照片。

我含著熱淚離開了，我知道從此我的生活將會改變。

文/賈繼紅摘自《現(xiàn)代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