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之

兩年前，正當上海房價瘋漲之際，劉洪和妻子眼都不眨一下，向銀行貸款80萬，在交通便利的上海近郊買下一幢170平方米的豪宅先享受起來。不料，住進豪宅才半年，妻子的公司便倒閉了。劉洪一下子亂了方寸，夫婦倆為了償還貸款，吃了不少苦頭……

1987年，我和我的大學校友生物系的黃云相愛了。結婚時，我父母叫我們和他們一起住。不過，和長輩住在一起，我們完全體驗不到兩人世界的甜蜜！因此，從那時起我和妻子就有了買房的意向。

2002年11月底，妻子去廠里幾個小姐妹家玩，發(fā)現(xiàn)這幾個各方面均不如她的同事，個個都住上了寬敞豪華的商品房?；丶液?，妻子整天像丟了魂似的，一有空，便興致勃勃地拉著我到處看房子。很快，我們在上海莘莊看中了一套復合式房子。于是貸款80萬買下了這套170平方米的歐式豪華型住宅。朋友們知道我買了一棟豪宅后，紛紛拎著禮物趕到我家為我祝賀!

就在我們整天都沉浸在甜蜜生活中時，一個晴天霹靂，把我們美好的生活和還貸計劃都給打亂了——妻子的公司由于經營不好倒閉了。我只好安慰她，一個大學本科生還怕找不到工作？然而，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由于妻子所學的專業(yè)太冷門，所以應聘的崗位也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轉眼半年過去了。妻子仍沒有找到工作，還貸款的重擔全落在我一個人的肩上了。

還錢成了我們家的大問題，我和妻子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我不得不四處應聘做兼職，早出晚歸，飽受艱辛，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滿腦子算計的都是錢。天哪，難道這就是我的“負翁”生活？后來，妻子總算在一家化工試劑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妻子從沒跑過業(yè)務，但我想，換個工種也好，至少對自己也是個挑戰(zhàn)，況且，還貸款可是我們每天要面對的問題呀。然而，我們的這套精神勝利法對她根本就不管用。盡管她也很努力，可一個月跑下來，楞是沒跑成一筆業(yè)務。最氣人的是，那次妻子到一家公司推銷業(yè)務，老板見她長得漂亮，竟撲上去抱著她欲行非禮。妻子憤怒地抬手給了那家伙一記響亮的耳光，回廠后，卻莫名其妙地挨了領導一頓罵。

那段時間，我雙休日及每天晚上的業(yè)余時間幾乎全都用在了做家教上，我簡直就成了一臺掙錢的機器，一臺毫無感情色彩的機器.

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妻子的脾氣越來越不對勁，時常對著我又吼又叫，我覺得妻子真是拎不清，我這么沒白沒黑地干，還不是為了多掙錢，早日還掉貸款?。?/p>

2003年11月中旬，我竟然意外看到妻子親熱地挽著隔壁鄰居汪洪的手，在電影院售票處買票。我氣得真想撲上去把那小子狠狠地揍一頓。我掏出手機給妻子打了個電話，故意問她這會兒在哪里。妻子撒慌說她在一個小姐妹哪兒，緊接著妻子又十分警惕地反問我在那兒。我故意說在看電影，說完啪地一聲關上了手機。

回到家里，我一邊喝酒一邊生悶氣，妻子慌慌張張地從外面推門而入。我不陰不陽地說，怎么電影這么快就結束了？妻子一愣，立刻面色蒼白地癱坐在沙發(fā)上。她一邊誠懇地向我道歉，一邊跟我解釋說，汪洪因為答應要幫她介紹個好工作，她也是為了早日擺脫“負翁”生活。為了感謝汪洪，妻子那一陣子只是陪汪洪出去看看電影跳跳舞，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轉身回到臥室，從衣柜里拿了點錢和換洗衣服。然后對妻子說，你老公我沒本事，沒錢，也不能給你帶來幸福，你去找有本事的來寵你吧。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潮濕寒冷的宿舍里，感受著可怕的孤獨!我忽然意識到妻子在我心中的分量是多么的重啊!我其實根本就離不開她，可是當我一想到妻子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情景時，我又感到非常的難受!我在這種矛盾復雜的感情世界里久久地徘徊著。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在沒有能力，又提前住上家宅的緣故？

2003年12月11日由于業(yè)務關系，我到一家大型百貨商店去聯(lián)系工作，經過一個化妝品專賣柜時，我忽然看見我的妻子站在柜臺旁，向來來往往的顧客推銷一款新上市的香水。可能是消費者對這款香水不太了解的原因，購買者廖廖無幾。我看了心里十分難受，真想上去對妻子說聲對不起。但是我沒有這么做，我知道假如我這么冒昧地上去和妻子打招呼，妻子肯定很尷尬。掐指算來，我已經快三個月沒回家了，她肯原諒我的狹隘和自私嗎?我老這么躲著也不解決問題呀!于是，當天下午我向公司領導請了半天假，順便到小菜場買了些妻子平時愛吃的菜，我要給妻子一個驚喜!我在櫥房里整整忙了兩個多小時，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做好了。不一會兒，我那讀高中的兒子回來了。小子看到我不冷不熱地說，老爸，老媽這回被你氣得夠嗆，你這么賣力她也不一定會原諒你。

果然，妻子對我不理不睬，我只得又依依不舍地走出家門。這時，我聽到背后傳來了妻子那悲傷的哭泣聲。

回到宿舍，我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一雙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愣神。我聽兒子說，隔壁汪洪兩天前就已經搬走了。妻子到是說到做到，她在我離家的第六天就應聘到百貨公司做營業(yè)員了。天天上班下班，再也沒有跟汪洪有過密切的來往。

一天晚上，我正在做家教。忽然我的手機響個不停。一看，原來是兒子給我發(fā)來一條短信息，說是我的老丈人突然患胃出血，被送到醫(yī)院搶救了。我打的來到醫(yī)院。看見妻子和丈母娘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眼含熱淚，緊張的要命。我一邊安慰妻子和丈母娘，一邊到值班醫(yī)生那兒了解情況。凌晨1點鐘，老丈人的手術終于做好了。我催她們早點回去休息，我留下來陪伴和護理老丈人。誰知不大一會兒，妻子拿來一件羽絨服遞給我說，醫(yī)院里陪夜很冷的，穿上這件羽絨服就暖和多了。

我木納地穿上妻子給我拿來的羽絨服，一股暖流頓時在我心里涌起。

我和妻子之間那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解除警報后，家庭生活又恢復到正常的狀態(tài)。我依然每天晚上和雙休日去做家教，妻子為了適應市場競爭和早日還完貸款，在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時，經常到夜?！俺潆姟薄?。我勸妻子還是干脆辭去營業(yè)員的工作，可妻子卻說什么也不肯。她說，這份工作雖然不太體面，但是很省心。做得好的話，也能為家里增加1500多元的收入呢。我溫存地對妻子說，你一個大學本科生做這樣的工作，實在是太委屈你了。妻子笑道，哪一個成功的人，不是從最底層做起的呢。再說你老婆又不是泥捏的，沒那么嬌貴！妻子做了三個月的營業(yè)員工作，終于又跳糟進了一家化工試劑銷售有限公司，干的還是老本行，從事試劑配制工作。我們夫婦倆工作得很賣力，兩人的收入除了還貸款，省著點用，生活基本上是沒什么問題的。只是我倆高興不起來，每天都提心吊膽地工作著。我們現(xiàn)在最害怕的就是公司不景氣，或者關門倒閉。那樣的話，我們的生活壓力就會很大，精神也會隨著緊張起來。我現(xiàn)在和妻子都很后悔當初輕率盲目地做出貸款買房的決定，甚至還想趁現(xiàn)在房價高，把房子賣了換一間小一點的“二手房”。這樣做，既可以用一部分錢來還貸款，多余的一部分錢還可以派其他用處。但是，以我們兩人的性格來說，我們不可能那么做。每每疲憊不堪地做完家教回到家后，我就會想，唉，何時才能告別“負翁”生活呢？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