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春平 曉 芙
一
趙小穗很怕大白天回自己的寢室。研究生嘛,一周也就那么幾節(jié)課,導師講完課,列出必讀書目和要求思考研究的問題,剩下的時間就是學生自己在宿舍或圖書館讀書思考。有那么兩次,趙小穗回到寢室,見李韻床上的帷簾密密地罩合著,那張本來挺結(jié)實的雙層鐵床竟像顛簸在崎嶇山路上的大客車,“嘎吱嘎吱”地搖,帷簾里還傳出壓抑著的喘息聲。第一次,趙小穗以為是李韻病了,就問,李韻,你咋啦?好一陣,李韻才怯怯地說,小穗,你先出去一會兒,好嗎?趙小穗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看到了李韻床前一雙碩大的男式鞋,臉上騰地燒灼起來。她逃也似地跑出宿舍,轉(zhuǎn)而又恨李韻,你臉皮也真厚得沒了邊,這種事怎么敢大白天地就把人往宿舍里帶?
沒想幾天后的一個下午,趙小穗在宿舍里電腦前下載文稿,李韻的男朋友推門進來,和李韻嘀咕了一陣,兩人竟又爬到了床上去,還“嘩”地一聲拉上了簾子……趙小穗氣得起身就走,將門狠狠地一甩。也太不把我當人了!即使把我當塊木頭,也不應(yīng)該隨意往木頭上吐口水抹鼻涕吧!
趙小穗的家在東北鄉(xiāng)下,老媽經(jīng)常對她嘮叨的是,咱可是本分人家的閨女,衣裳穿得破,可不能讓別人指戳破。趙小穗也不是保守得沒有邊,她也有一個讀大三時認識的男朋友,叫盧昌泉。盧昌泉念完本科后考上了研究生,研究生畢業(yè)后,進了一家效益不錯的出版社。算起來兩人相戀也已有四五年了,但由于趙小穗認“沒結(jié)婚怎么可以睡在一間屋子滾到一鋪炕上去”的死理兒,兩人至今仍是各守清白。
二
近來,趙小穗夜里也不愿在寢室里待了。寢室里的另一個同學巫雨虹白天很少回宿舍,可夜深時,她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打起了電話。起初,電話打得還比較含蓄,哦著,啊著,后來就明了些了,說我也想你之類;再到后來,竟開始說些學校里的事,還有系里的事……巫雨虹肯定是又談戀愛了,而且對方還是本校甚至本系的一員。
巫雨虹讀本科時談過朋友,后來她考上了研究生,男生則參加了工作,兩人就斷了。那個男生來過不少次電話,那一陣,巫雨虹從不先接電話,還一再叮囑趙小穗和李韻,說凡是他的電話,都說我不在。趙小穗只是一笑,不應(yīng)什么,心里卻知巫雨虹確是有個狠勁,快刀斬麻,超出常人。
巫雨虹深夜的電話很讓趙小穗心里惱火,也不是想聽,可那種纏纏綿綿的情話就像蜜蜂,“嗡嗡嚶嚶”地在她耳旁盤旋,趙小穗被弄得心煩意亂。
慢慢地,趙小穗又品咂出一種規(guī)律,若是李韻在屋,巫雨虹便很少接打電話,就是電話來了,她也只是簡單地哼哈幾聲,說一聲我知道了,以后再跟你說。若是只有趙小穗在屋里,她便想哭即哭,想笑就笑,如入無人之境。趙小穗心里窩火,那個李韻把我當木頭,原來巫雨虹也把我當木頭,我是怎么了?
周六的清晨,趙小穗還在夢里,枕邊的電話分機叫,她隨手摸起了話筒:“小貝,還生我的氣呢?”聲音有些熟,趙小穗怔了怔,從沉夢里徹底醒來,說:“我是趙小穗。您找誰?”
沒想電話“咔”地斷了,斷得很是慌張。趙小穗愣愣神,想起昨天夜里,巫雨虹又打了好長時間電話,又是哭泣又是抱怨,說我不管她是誰,也不管她讓不讓位,反正我跟定了你。這樣想來,巫雨虹的男友應(yīng)該已有了女友,甚至還是個有家室的人。那個人到底是誰呢,聲音那么熟……
當房間里只有趙小穗和李韻的時候,趙小穗問:“雨虹的男朋友,你知道是誰嗎?”
李韻一臉神秘莫測的笑:“你真不知道呀?看起來,世界上最后一個知道這種事的人,并不一定就是那個人呀?!边@話的一層意思就是,那個人你認識,而且還很熟悉。趙小穗想,到底是誰呢?
兩天后,有導師夏青山的課。夏青山除了講機床數(shù)控專業(yè)理論課外,還是系里的副主任兼黨總支書記。趙小穗坐在那里,聽夏老師一開口,腦袋就“轟”地炸了。怎么就偏偏沒有想到是他呢?
夏青山是南方人,又在北方生活得久了,說話便南腔北調(diào)頗有特色,可他都年過半百了呀!夏師母大家也都是認得的,在市里一家醫(yī)院當兒科大夫。夏老師過五十大壽時,研究生們一齊去家里祝賀,師母屋里屋外忙著招待,攬著女孩子們挨個照相。趙小穗想,那是個多么好的人啊,巫雨虹她也真下得去手!
見到盧昌泉,趙小穗遲遲疑疑地問:“如果……跟巫雨虹好的那個人,就在我們系,而且還有女朋友,甚至已結(jié)婚生子,我可怎么辦好?”
盧昌泉點撥了一番,意思就是讓趙小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不要惹火燒身。
不要惹火燒身,估計這也是李韻的策略。這一段時間,李韻和男朋友租了個地方,干脆就很少在寢室里露面了。
三
令趙小穗擔心的事情終于出現(xiàn)了。這段時間,夏師母竟然將電話打到了她們寢室,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找巫雨虹。師母肯定是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
可由于巫雨虹白天基本不在寢室,師母和巫雨虹就沒了短兵相接的機會。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師母竟徑直來到了宿舍,玩起守株待兔的笨法子,等起巫雨虹來。
讓趙小穗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巫雨虹進了門,稍一怔,轉(zhuǎn)眼就像鳥兒張翅一樣地撲上去,親熱地和師母抱在了一起,師母竟也堆了一臉的笑意。
巫雨虹說,真沒想到師母您還親自跑來一趟,這幾天我正忙著寫畢業(yè)論文,只盼著稍閑一閑,就去您那里呢。
師母說,夏老師把那個小伙子的情況都跟你說了吧?我看真不錯,學問、長相、工作、家庭,都沒得說,就首先想到了你。我說一句不怕你們不愛聽的話,眼下越是像你們這樣有高學歷的女孩子,處朋友搞對象越容易成為老大難。
巫雨虹低聲說:“師母,我非常感謝您的好意。只是,我已經(jīng)有了男朋友,我總不好一腳踏了兩只船,再隨您去見那個男孩子。這個事,您就別費心了。”
師母想了想,說:“那也好。這周六,我正好休息在家,你帶你的男朋友到我家去坐一坐,我一定要親眼看一看?!?/p>
這是一次口蜜腹劍、暗藏殺機的交鋒。師母果然非等閑之輩,她肯定已有察覺,卻苦于無憑無證,又想守護家庭的穩(wěn)固,便想出這么一個招法。
巫雨虹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師母走后又是摔門,又是踢椅,惡狠狠地罵:“不可理喻!簡直是更年期綜合癥,瘋婆子,老潑婦!”
趙小穗忍不住抗議道:“鋪橋筑路,牽線聯(lián)姻,自古以來就是善舉。你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她又沒逼你什么。”
“還沒逼我么?”巫雨虹氣洶洶地叫,“你是看不出呀還是聽不出?我本來就沒有男朋友,可她非得讓我周六把男朋友帶到她家去,她不是變態(tài)是什么?”
趙小穗說:“不是你自己承認有男朋友的嗎?”
巫雨虹說:“我不過是想堵住她的嘴,不讓她管我的事?!?/p>
四
研三的后半學期,大家都在忙著兩件事,一件是明的,就是畢業(yè)論文。另一件則是懷抱琵琶的,就是畢業(yè)后的求職去向。
趙小穗不知道李韻、巫雨虹畢業(yè)后將去哪里,別看她們在情事上都很放得開,敢把她當木頭,但一涉及畢業(yè)后的去向,便都緘口不言了。趙小穗知道自己的治學態(tài)度和學習成績都不遜色于本專業(yè)的別人,但爸媽哥嫂都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幫不上什么忙。加上自己生性靦腆,社交面窄,她清楚自己的前程只能自力更生。趙小穗把最理想的職業(yè)定位在大學老師上。她主動和市里一所大學取得了聯(lián)系,得到了一個不乏希望卻留有余地的許諾。為穩(wěn)妥起見,她又跟家鄉(xiāng)所在市的一所大學聯(lián)系,那家大學回答得很干脆,說你若能定下來,現(xiàn)在就可以跟你簽約。但趙小穗沒急著簽,她還是希望能留在省城和盧昌泉在一起。
一天,李韻回來兩眼放光地對趙小穗說,省經(jīng)委來人了,說是要從本屆研究生中要人,讓夏老師推薦。
李韻還說,由于主管機械工業(yè)處的經(jīng)委副主任是女的,想找一個女孩子能方便跟她出差。你猜猜看,夏老師會推薦誰?
趙小穗想了想,說你和雨虹都行。雨虹有眼力,理解領(lǐng)導意圖快;你機靈,善解人意。
李韻目光黯淡下來,我肯定沒戲了,眼下能做的,就是做好先期感情投資,等著日后的巫處長巫主任給咱們提拔提拔吧。
再和盧昌泉見面,趙小穗便說了省經(jīng)委來要人的事。盧昌泉很興奮,說這可是好事,起碼你有百分之三十三點三的概率,這事可比摸大彩,而且是特等,但愿是你吧。趙小穗有些傷感地說,我一輩子也不會去摸彩撞運。
兩人又聊了些閑事,盧昌泉突然說:“有個女研究生在網(wǎng)上貼帖子,欲求一熱心男士充做臨時男友。這個女研究生是不是你們學校的?”
趙小穗立刻想到了師母讓巫雨虹帶男朋友去她家的事,便對盧昌泉講了師母來寢室找巫雨虹,并讓她周六帶男朋友去家里的事。
五
趙小穗從容地完成了論文答辯。她走出大廳,便見有兩位陌生人迎過來,說是省經(jīng)委的,專程請她去和領(lǐng)導當面談一談。
毫無思想準備的趙小穗是坐進等候在外面的奧迪小轎車走的,進了省經(jīng)委大樓便被帶進了女副主任的辦公室。女副主任很親切,就像鄰家的一位大姐,很隨意地問了她一些情況。趙小穗如實作答,心里卻很緊張。女副主任說,我的老家也在鄉(xiāng)下,我喜歡樸實文靜的女孩子。你的情況,你們夏老師做過很認真的推薦和介紹,我們經(jīng)委的同志又去現(xiàn)場聽了你的論文答辯。你如果沒有什么特別要求,就抓緊把畢業(yè)前的事情處理利落,盡快來這里工作。
趙小穗恍若做夢?;氐綄嬍遥娢子旰绾屠铐嵍继稍诖采?,兩人的臉都霜冷著,對她的歸來故意視而不見。趙小穗心里叮囑自己穩(wěn)住神,不敢露出半點的輕狂與張揚。
巫雨虹躺了一陣,突然騰身而起,氣沖沖地拉門走了。趙小穗這才故作平淡地對李韻說:“真沒想到,這么好的事,怎么會是我?”
李韻冷冷一笑,幽幽地說:“大智若愚,含而不露的才是高手。我嘛,五體伏地,心悅誠服。但巫雨虹,可是賠了青春又折兵,恨死你了。”
趙小穗熾熱滾燙的一顆心,仿佛一下掉進了寒徹骨髓的冰海里。她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去了省經(jīng)委,會在同寢室的兩姐妹中引起這么強烈的反應(yīng)。轉(zhuǎn)而她又想起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夏青山握有去省經(jīng)委的首席推薦權(quán),為什么沒有將巫雨虹推薦過去呢?
不論如何,趙小穗還是決定去夏老師家當面表示感謝。夏老師和師母都表現(xiàn)得很高興和熱情。但夏老師只陪坐了一會兒,說有事就出門了。趙小穗跟著出來,在半路上卻接到師母的電話,說請她立刻回去有事要問。
師母問,上次我去你們宿舍,讓巫雨虹帶她男朋友來我家玩,這事你在場,一定是不會忘的。但你知道不知道,她帶來的男朋友是誰?
趙小穗搖頭,我不知道。
師母雙目如鋒,直直逼視,你真的不知道嗎?
趙小穗使勁地搖頭,我真不知道,我不會說謊。
師母正色說,正因為相信你,我才把你找回來。不然,你也去不了省經(jīng)委,這話你信吧?
趙小穗頓吃一驚,怔怔地想不明白此言何出。突然,師母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數(shù)碼相機,打開,露出一半給趙小穗看,說:“你看看,這個人你還認識吧?”
趙小穗只覺身子忽地悠上來,豈止是認識呀,那是已經(jīng)決定以身相許相伴終生的人??!趙小穗驚疑地問:“他……他來師母家了?他什么時候來的?”
師母將手完全移開,屏幕上,盧昌泉和巫雨虹并肩站在一起,顯得很親密。師母冷笑說:“這是他們兩人來我家時,我堅持給他們拍的。過后,我找人問過,認識不認識這個小伙子是誰?回答當然是肯定的??磥?,我的猜想和判斷都沒錯,你確是一直被人蒙在鼓里。今天我索性把什么都告訴你。推薦你去省經(jīng)委,是我的一意孤行,我跟夏青山有狠話在先,如果他膽敢推薦姓巫的或者李韻,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我不光要把他所有見不得人的事都抖落出來,這個家我也豁出去不要了!”
師母情緒很激動,滿臉紅脹。趙小穗有意轉(zhuǎn)移話題:“那……您為什么連李韻也怪罪了呢?”
師母又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紙箋來,上面只寥寥數(shù)字:“《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規(guī)定,中國公民實行一夫一妻制。”
師母恨恨地說:“這會是誰干的?塞進我家的門縫里來了,塞的時間正好是我休班在家,而夏青山在上課的時候。我暗中找人問過了,那天,你一直在上課,李韻卻正好中途退出,下課前又跑了回去。她雖說并沒傷害到我,可我瞧不起這種人,看著別人家失火,她站在旁邊看熱鬧,嫌熱鬧小,裝著潑水,實際潑油,再趁亂撈便宜!”
趙小穗只覺腦袋里成了一團漿糊。她出了夏老師家,直奔盧昌泉的住處。
盧昌泉以男朋友的身份,陪巫雨虹去看了師母。但他為什么去?如果是想幫巫雨虹渡過難關(guān),又為什么偏要瞞著她?
六
在盧昌泉租住的樓門口,趙小穗打進他家里電話,無人應(yīng)。她又往他的手機上打,里面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經(jīng)關(guān)機”。趙小穗退到離樓門不遠處等著。
后來,樓門開了,走出一個人來。趙小穗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巫雨虹?怎么會是她?她來這里干什么?是不是也來找盧昌泉?
趙小穗掏出手機,打盧昌泉家里的電話,這次,有人接了。
趙小穗問:“你在哪里?”
盧昌泉笑:“我接這個電話,你說能在哪兒?當然是在家里。”
“我問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你……是不是已經(jīng)認識了我的師母?你為了什么?”
盧昌泉怔了怔,轉(zhuǎn)而就“哈哈”笑了起來:“助人為樂呀。多么簡單的問題,難道這一點,你還不一清如水嗎?”
“你助了什么人?你所助的人又得到了什么快樂?”
“我助了什么人,應(yīng)該是最終感到心里格外快樂的那個人才知道。反正不會是我表面相助的那個人?!?/p>
這回輪到趙小穗發(fā)怔了:“這么說……你是為了我嗎?”
“當然。不為你,我盧昌泉何苦絞盡腦汁,出此奇策?”
“可是,用我們鄉(xiāng)下人的話說,你既是幫別人打藥施肥,又怎么料定秋后的莊稼會進了自家倉房?”
盧昌泉又“哈哈”地笑了起來:“我只需在自作聰明的巫女士小有疏忽的時候,悄悄對你師母提上一句我認識李韻的話,而之前我跟巫女士第一次單獨見面時,已做了試探,知道夏老師,還有你們的師母,對李韻的印象都不好。想想看,事情后來發(fā)展的過程和結(jié)果,難道不是如此嗎?”
趙小穗再問:“那次去過夏老師的家之后,你又見過巫雨虹嗎?”
“沒有啊?!?/p>
“今天也沒見嗎?就是剛才?!?/p>
“你……小穗,你什么意思嘛!你到底聽說了什么還是……看到了什么?”電話里的盧昌泉慌了,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
趙小穗心里酸痛上來,是那種浸入百年陳醋般的酸,是那種萬針扎心般的痛,那酸痛迅即又變成一種如墜萬丈懸崖的絕望。直到回到宿舍,趙小穗心里仍是一團亂麻。
晚上,巫雨虹回來了,進屋不說話,直接爬到床上。很快有手機追過來,巫雨虹回答得很冷,也很硬:“我跟你說過了,沒時間,也沒興趣,不去,哪兒都不去……你不用再廢話,我還不至于連個飯碗都找不到吧?吃不到稠的,還有稀的,餓不死人,你不用管了!”
深夜,趙小穗睡不著,便打開了電腦。電子信箱里有一封奇怪的電子郵件,內(nèi)容竟是赤裸裸地表明和盧昌泉有過床上之事,并提醒趙小穗“不要得意得太早”。從郵件地址和內(nèi)容,縱是再榆木疙瘩的人也能推測出來,這郵件出自何人之手。那一刻,趙小穗突然覺得自己并不恨巫雨虹,但她恨盧昌泉。
趙小穗不懷疑盧昌泉愿意娶自己為妻的真誠,可如今想來,那也是他人生謀劃中的一個算計。記得一年前,兩人看電視的一個訪談節(jié)目。主持人問一名人,你認為什么樣的女人做妻子最合適?名人答,傻傻的。主持人又問,選什么樣的人做女朋友呢?名人答,有趣的。當時盧昌泉拉著她的手哈哈大笑說,你就是我的傻傻的。我趙小穗也許確是傻傻的,但傻傻的就應(yīng)該是可以無忌欺瞞的理由嗎?
趙小穗大病了一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幾天后,趙小穗好些了,她又一次打開電腦。電子信箱里,竟一下擠進數(shù)十封來信,絕大多數(shù)是盧昌泉的。趙小穗沒猶豫,也沒打開看,而是點擊了徹底刪除。大病中的幾天,她將一切都想明白了,決心也已下定。
有一封信,是省經(jīng)委發(fā)來的,說近來工作正忙,急需人手,他們已和學校學生處取得了聯(lián)系并獲同意,趙小穗可即去省經(jīng)委工作。
趙小穗立即提筆給那位女副主任寫信,說非常感謝領(lǐng)導和同志們對她的關(guān)心和賞識,但經(jīng)過認真考慮,她只能深表遺憾地告知,她已決定放棄去省經(jīng)委的工作,另作選擇。至于原因,是她對發(fā)生在身邊的諸多丑惡骯臟深表羞恥,為了徹底地忘卻,為了獲取心靈的一份安寧與純凈,眼下,這只能是她萬般無奈中惟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