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藍(lán)
我的目光如此清澈,孩子一樣看著他,他正在舞臺下第一排的座位上看著我,眼里寫著溫和愛意。我將目光收回,音樂如水緩緩流過我的身體,于是身體便像水里的魚兒一樣自由舒展,以難以想象的曲度與柔軟。我微仰下巴,指尖伸向遠(yuǎn)方,與此同時,我會挺拔起身踮起腳尖。舞蹈,開始舞蹈,永不停歇。
突然,我的腳趾一陣劇烈的疼痛,我折翼的天鵝一樣陡然伏倒在地,他沖上了舞臺……
再然后,我會陡然坐起身來,從這場噩夢里驚醒。
這不是夢,這是我生命中真實的一幕,雖然已經(jīng)過去近十年了,但依然常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
那時我十七歲,因為腳傷不得不告別熱愛的芭蕾舞舞臺,并從此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憂傷之中。即使后來順利地考上大學(xué),然后畢業(yè)、工作都沒能徹底擺脫這樣的情緒。
古月來到我的身邊,帶著他的愛情。戀愛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動作是輕輕托在我的腋下,將我舉起,他說:你這么輕盈,鳥兒一樣,我希望給你翅膀。就是這樣的細(xì)節(jié)深深地打動了我,我嫁給了他。
婚后還是幸福的,可是我依然做噩夢,雖然與十年前不同,夢里有他溫和的眼,但結(jié)局依然不可避免——我還是折翼在地。雖然驚醒后有古月寬寬的懷抱撫慰,可心仍糾纏在夢里尖銳的疼痛之中。
這天晚上,電視里播放芭蕾舞劇《天鵝湖》,我只看了一眼,眼睛就潮濕了。
正出神時,古月走到我身旁,拉我的手讓我站起來。我不解地看著他,他一笑:“吻我!”
他的聲音沉沉的,帶有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微仰起臉龐,我去吻他的唇。古月正好比我高一頭,如果我想吻到他,必須得踮起自己的腳尖。不假思索地我踮起自己的腳尖,我的唇抵達(dá)他的唇,卻不是幸福終點(diǎn)站,舌尖可以深入,快樂藉著熱吻一路延伸。
突然我覺得古月似乎換了一個方向,身子稍側(cè)了些,為了讓彼此的身體更加熨帖,我踮著腳尖移動了半步。我的頭有些暈,也許因為古月的吻太過熱烈吧,我快支撐不住了,正在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我。古月帶著我走舞步一般在屋內(nèi)移動,只是唇依然焊接在一起,粘合在一起。舞步越來越快,他始終扶著我,我始終踮著腳。
依稀仿佛,我又回到了舞臺,只是這是兩個人的舞臺,愛的舞臺。
踮起腳尖,身體便超超了自身的高度,視線便拓寬了本來的視野,仿佛到達(dá)一個全新的世界。踮起腳尖,仿佛可以忘卻塵世間的苦痛,抵達(dá)天堂。
我深深感激古月的用心良苦,我將芭蕾舞的夢想一點(diǎn)一滴編織在婚姻生活中,為愛情增添浪漫色彩。
我試著將古月當(dāng)作鋼琴,用腳趾在鍵盤上靈活撥動與彈跳;在他累了的時候,我用腳丫替他按摩,并稱之為舞蹈按摩,既舒適又美妙;還或者我讓他伏下,用腳尖在他寬寬的后背上寫字,并讓他猜我寫的是什么字……
當(dāng)然,我最喜歡的還是站他面前,看他深情的眼,然后踮起腳尖,可以遇見他的唇他的愛,那兒就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