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里

丈夫越軌，妻子極力保持冷靜

2004年3月的一天晚上，對于四川省安縣小學教師韋艷來說，是一個痛苦而難熬的夜晚。結(jié)婚八年來，她自認為和在機關(guān)工作的丈夫陳祥感情融洽，卻做夢也沒想到，丈夫竟然有了婚外情！

晚上10點，她像往常一樣坐在電視機前等待著丈夫歸來，臉上極力裝出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心里卻亂如一團麻。

不大一會兒，響起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緊接著，陳祥推門而入，“老婆，快給我按摩按摩，加了一晚的班，累死了！”說著，陳祥就伏在她的雙膝上，溫順得像個孩子，悠然地閉上眼睛——這是陳祥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這種習慣讓他勞累一天的筋骨得到了愜意的松弛，而韋艷，也在輕柔舒緩、一招一式的推拿按摩中，感受到一股暖暖的幸福。

可今晚……她的手停在半空中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放在了丈夫略微發(fā)福的身上。

“明晚還加班？”

“可能吧?！?/p>

片刻的沉默，一切還是像從前那樣溫馨。

“‘親密戀人的咖啡味道還好喝嗎？”冷不丁的，韋艷問道，手里猛地加重了力道。陳祥“哎喲”一聲，撐起身來坐在沙發(fā)上，一臉慍怒，“你發(fā)神經(jīng)??？”繼而，他突然醒悟，眼神冷冷地逼視著妻子：“你，跟蹤我？”

韋艷抑制已久的淚水終于簌簌滑落，憤懣、委屈、傷痛交織在一起，化作狠狠的巴掌打在陳祥的臉上，邊打邊哭著說：“我老公在外面有了情人，我不該知道嗎？你到底要瞞我到什么時候？”

韋艷想都沒想過，丈夫在外有情人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那還是上個星期五下午，她去超市買方便面，迎面碰上陳祥的同事王露，王露笑著對她說：“怎么，今晚一家人就泡方便面？”韋艷笑笑，說：“兒子讀的是寄宿制學校，周末才回家，陳祥今晚要加班，不在家吃飯，我一個人只好將就。”王露看了她幾秒鐘，眼神怪怪的，說：“就這么肯定，陳祥不回家是在單位加班？”王露話里藏話，這讓韋艷有些蒙了，忙問：“陳祥不加班在干嗎？難道……你看到或聽到什么了？王露，你就別繞彎子了！”見韋艷著急，王露一吐為快：“有幾次我都看見陳祥和一個叫楊柳的年輕女子在‘親密戀人咖啡館有說有笑，那關(guān)系絕對不一般！”

“親密戀人”咖啡館坐落在城郊一個幽僻地段，格調(diào)高雅清新，好聞的咖啡味道和如絲如發(fā)纏繞的音樂在一對對戀人間氤氳出迷離溫馨的情愫。韋艷不知道是怎樣掩面進去，匆匆要了杯咖啡坐在暗淡的角落里，一邊心不在焉地喝著咖啡，一邊不停地向四周張望。

終于，她看見陳祥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相對而坐，旁若無人地執(zhí)手相望，款款深情溢于眉目之間。她“噌”地站起來，恨不得沖上去給那個叫楊柳的“入侵者”一耳光，讓他們在眾人面前下不了臺。但她最終還是深吸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她自認為是個有涵養(yǎng)和理智的人；何況，無數(shù)事實也證明，用沖動暴力來解決婚外情常常適得其反。

接下來幾天，韋艷對陳祥不冷不熱，希望丈夫能從她態(tài)度的變化中有所警覺，最終幡然悔悟，回到她的身邊。那樣，她還能原諒他，就當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伤粠樵傅葋淼膮s是丈夫“加班”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

陳祥捂著臉，愣怔了好一會兒，站起身來，冷笑著，不以為然地說：“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瞞你了。不錯，我在外是有了人，我愛她，因為她年輕有活力，能給我新鮮和刺激感，這些，是你不能給我的！”

韋艷氣得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但她還是緊咬牙關(guān)，閉上眼睛，不斷地對自己說：“一定要挺住，這只不過是一場噩夢，馬上就會醒來的！”可當她睜開眼，卻聽見陳祥的口氣一下軟了下來：“咱們……離婚吧！我是真心愛她，我不能欺騙你，更不能欺騙我自己?！?/p>

韋艷的腦子“嗡”地炸了！她仍極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陳祥正處于如火如荼的婚外情中，頭腦狂熱而糊涂，如果自己再被刺激得失去控制，他們的婚姻就真的完了。

知己知彼，實施按揭離婚

陳祥提出離婚，韋艷冷處理，不置可否。那天晚上，擁被而坐到天明，韋艷想了很多很多。從戀愛到結(jié)婚，她與陳祥走過了十年的風風雨雨，十年來的脈脈溫情，一直讓她對婚姻充滿了信心，即或現(xiàn)在，她仍認為他們的婚姻還沒有到瀕臨解體的邊緣，她不能就這樣輕易將幸福拱手讓給和丈夫相識僅僅一個月的楊柳。韋艷甚至樂觀地想，楊柳的出現(xiàn)，只是個插曲，并不能影響他們夫妻間幸福的主旋律。所以，她沒有必要像其他女人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那樣，只會加深陳祥對她的反感，加快婚姻瓦解的步伐。

韋艷了解到，陳祥和楊柳相識于兩人所在單位的一次聯(lián)誼會上。一曲舞下來，楊柳的青春嫵媚像一朵跳躍的浪花，在婚姻生活一直波瀾不驚的陳祥心底激起了層層異樣的漣漪，刺激了潛伏在他血液里對婚外情的追求欲望；而幾乎就在同時，他的成熟穩(wěn)重也深深折服了楊柳的芳心，于是，兩人一拍即合，相逢恨晚。但這僅僅因為瞬間彼此心儀而撞擊出的愛情火花和缺乏了解、磨合的感情，與她和陳祥相濡以沫多年的婚姻基礎(chǔ)能相提并論嗎？

韋艷還了解到楊柳生在單親家庭，與父親生活了二十多年，雖然外表清麗可人，但性格乖戾自私，更要命的是不會做家務事。也許，她愛上大她十歲的陳祥是戀父情結(jié)使然。然而，愛情與婚姻全然就是兩碼事。愛情洋溢著浪漫與激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婚姻則顯露出它平實的一面，充滿煙火氣息，擺在兩個人面前的是柴米油鹽、針頭線腦般的生活瑣事。試問：她知道陳祥穿多大號的襯衣，喜歡系什么顏色的領(lǐng)帶嗎？她會下廚為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陳祥煮一頓香噴噴的飯嗎？她能容忍陳祥亂扔衣襪、睡覺打呼嚕的習慣嗎？她知道陳祥經(jīng)常胃痛吃什么藥都不管用嗎？……韋艷不相信，陳祥和楊柳在一起會過得稱心如意。

經(jīng)過細致分析，韋艷得出一個結(jié)論：陳祥離開她只是暫時的。按照丈夫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格，如果他再次提出離婚，她會欲擒故縱，決不挽留他。

果然，幾天后陳祥再次提出離婚。韋艷心平氣和地對他說：“我放你一條生路，同意離婚。不過，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一、你負我在先，因此你必須向我支付3萬元經(jīng)濟賠償，考慮到你的收入狀況，你可以像按揭購房那樣，每月支付2500元，時間定在每月的8號，而且必須是你親自將錢送到我手中。直到一年后付清這筆錢，我才和你辦理離婚手續(xù)，否則，我堅決不同意離婚；二、離婚是我們倆的事，千萬不要對孩子說起，以免對他的心靈造成傷害。若是孩子問起，你就說調(diào)到外地，工作太忙，每月只能回家一次?！?/p>

“就這么簡單？”陳祥有些不相信自己。自然，他是同意了。

“就這么簡單。”韋艷平靜地說，“但你必須堅持做到！”

第二天下午，陳祥回家收拾東西。韋艷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他把衣柜翻得亂糟糟一團，像個老鼠窩。他一會兒問：“你看見我那條暗花真絲領(lǐng)帶了嗎？”一會兒又問：“我那根在泰國買的鱷魚皮帶哪兒去了？”韋艷默默地走過去把他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一一裝進袋子里，然后遞到他手中。陳祥接過袋子，眼里閃過一絲愧疚，輕輕地說了聲“謝謝”，然后，轉(zhuǎn)身走了。樓梯上的腳步聲聽不見了，韋艷還呆呆地站在那里。

夕陽的余暉透過樹枝在樓下的空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站在陽臺上，隔著窗紗，當韋艷看到楊柳親熱地迎上前去挽著陳祥的胳膊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淚水終于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陳祥，總有一天你會回來的！”她在心里說。

點滴溫情，讓幸福重新開盤

很快，到了第一個月的8號。那天，下著蒙蒙細雨。晚上7點，陳祥來了，雖然晚些，但還是如約地站在了門口。雨淋濕的頭發(fā)下，一臉疲憊不堪，胡子拉碴的，與以前衣著整潔、得體的形象相比，簡直判若兩人。無意間，韋艷看見他襯衣的一顆紐扣竟然扣錯了，一上一下錯落的衣角如同丈夫此刻的表情，尷尬而難堪。她心中禁不住一陣竊笑，隨后，又泛起淡淡的酸楚。要是在以前，陳祥絕不會出現(xiàn)今天這樣的狼狽相。

“給?！标愊閺陌锾统鲆豁冲X遞給韋艷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那件領(lǐng)口袖口都泛著污漬和汗?jié)n的襯衣與襯衣純白的顏色極不相稱?？磥恚碌脹]錯，楊柳的確懶到家了，連襯衣也不給陳祥洗。

“你等等，你的襯衣太臟了，我去給你找一件換上?！表f艷轉(zhuǎn)身鉆進臥室，找出一件陳祥未帶走的襯衣，遞到他手上。穿上襯衣，陳祥感到舒服了很多，雖嘴上沒說，但韋艷卻能從他的表情看得出來。

“臟衣服給我，下次來的時候記著帶走?！表f艷把臟襯衣放進衛(wèi)生間出來后，陳祥仍呆立在原地。“你怎么還不走?。炕厝ネ砹?，你的小情人要不高興了！”說著，韋艷把傘遞到他手中，他這才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望著細雨中陳祥有些孤單的背影，韋艷一時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韋艷從王露那里打聽到，為了多掙些錢付離婚按揭款，陳祥找了份兼職，每天下班風里來雨里去。楊柳對此頗有微詞，兩人經(jīng)常為錢吵架。一天，王露看見他臉上有幾道被抓過的印痕，問是怎么回事，陳祥始終支吾不語。

“活該！這就是搞婚外情的下場?！蓖趼缎覟臉返湹貙f艷說，韋艷雖然嘴上附和，心里卻比什么都難受。

陳祥再來時，韋艷對他說：“別只顧著掙錢，還是身體要緊，再說你的身體一直就不是很好，經(jīng)常胃痛……”陳祥像個聽話的孩子一樣聆聽著妻子的“教導”，不住地點頭，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p>

轉(zhuǎn)眼到了第5個月的8號，陳祥把錢遞到韋艷手中正準備走時，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手使勁地捂著腹部，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澳阍趺戳耍俊表f艷關(guān)切地問。陳祥皺著眉頭，痛苦地說：“老毛病，胃痛?！表f艷忙扶他坐下，倒了杯水，然后說：“我去給你煮碗面?！?/p>

陳祥的胃病是剛結(jié)婚那會兒得上的，韋艷帶他看了很多醫(yī)生都沒得到根治。最后還是一位退休的老中醫(yī)告訴她：把胡蘿卜和瘦肉切成絲炒熟和面條一起吃，可以緩解胃痛。從那以后，每當丈夫胃痛，她就給他煮一碗胡蘿卜肉絲面。

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面條煮熟了，聞著那久違的味道，陳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碗面條下肚后，陳祥臉上的痛楚很快消失。韋艷坐在對面望著他逐漸紅潤的臉頰，感到一種從沒有過的安寧和幸福。

“楊柳她知道你胃痛嗎？”韋艷問。陳祥點點頭?！澳悄銥槭裁床唤兴o你煮胡蘿卜肉絲面？”陳祥苦笑一聲，說：“她不會做。她會做的就是從超市買回一大堆速凍食品煮給我吃，所以我的胃經(jīng)常痛。”“可憐的男人，身邊竟沒個知冷知暖的貼心人！”韋艷在心底默默地說。

就在這時，楊柳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質(zhì)問陳祥說：“怎么耽擱這么久？”說著她一把抓起陳祥的手就要走?！奥　表f艷說，“楊柳，陳祥身體不好，胃痛時，你就給他煮碗胡蘿卜肉絲面，挺見效的！”楊柳一臉的不屑，說：“他胃痛關(guān)你什么事，用不著你瞎操心！”陳祥猛地甩開楊柳的手，憤怒地看著她，又看看情深意重的妻子，轉(zhuǎn)身走了。韋艷清楚地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滿后悔和依戀，這讓她特別欣慰。

事情果真按照韋艷預想的方向發(fā)展。短暫刺激的婚外情漸漸冷卻下來后，仿佛從浪漫的云端降落到地面，生活顯露出它實際的一面，吃飯穿衣等瑣碎小事擺在了丈夫和楊柳面前，陳祥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事事需要人照顧，但楊柳又事事不會做。陳祥不但沒從楊柳那里感受到溫馨的幸福，反而和楊柳為生活小事發(fā)生爭吵。每次回家，他卻從妻子的體貼關(guān)心中重新體味到一股熟悉的脈脈溫情。兩相對比，漸漸地，他對這段感情失去了信心。

第8個月的8號，陳祥沒回家，而是打電話約韋艷到“親密戀人”咖啡館見面。電話中，韋艷聽出丈夫的語氣有著某種解脫后的輕松。

來到“親密戀人”咖啡館門口，韋艷老遠就看見陳祥向她招手。坐下后，她說：“這不是你和楊柳經(jīng)常來的地方嗎？怎么……”

陳祥擺擺手：“別提了，我們已經(jīng)……分道揚鑣了?！?/p>

“哦！一段浪漫的感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可惜呀，可惜！”韋艷故作惋惜地說道。

陳祥臉一陣陣地紅。紅過之后，又面露難色地說：“這個月我手頭吃緊，恐怕那2500元錢要等些時候才能給你?！?/p>

“沒關(guān)系！如果實在有困難，就延期吧。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韋艷笑著問，“那你看順延多長時間合適？”

“我……我希望是一輩子！”陳祥漲紅了臉，猛地捉住韋艷的手，說：“艷，就讓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還清我欠你的感情債吧，好嗎？”說著，他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一枚韋艷想買而一直沒買的精美鉆戒輕輕地套在她的手指上，“這下，你一輩子都別想甩掉我了！”

望著陳祥深情的眼神，韋艷流下了感動而幸福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