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 濤
一個人心中的道德律如果戰(zhàn)勝不了“利益驅(qū)使”這個惡魔的話,也就離毀滅的邊緣不遠(yuǎn)了。
天津“煤炭大王”被自己的兩個姑侄殘忍殺害后焚尸滅跡。結(jié)發(fā)妻子與得力下屬作為幕后策劃者、參與者很快被警方抓獲。
這起親人相煎的兇殺大案背后,有著怎樣的恩怨與是非?2005年8月11日,天津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審結(jié)煤炭大王“人車俱焚案”,一幕由婚外情引發(fā)、心腹下屬介入的“離婚鬧劇”浮出了水面……
心腹下屬受命“勾引”二老板,離婚大戰(zhàn)有了導(dǎo)火索
1995年,家住天津市寧河縣的高嶺攜妻及一雙兒女遷至天津市市區(qū)。這一年高嶺起早貪黑,靠販賣水產(chǎn)品積累了數(shù)十萬元原始資本。2001年2月,高嶺轉(zhuǎn)手做起了煤炭生意。不到一年,手下就有了近百輛運煤車,生意漸漸滲透到北京,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煤炭大王”,擁有上千萬資產(chǎn)。
高嶺成了煤炭大王,張軍功不可沒。張軍本是一名駕駛員。高嶺做煤炭生意后,他經(jīng)人介紹,成了高老板的專職司機,不僅鞍前馬后地效勞,而且還為他出謀劃策。
2002年初,高嶺把張軍提拔為運煤車隊副隊長,與負(fù)責(zé)內(nèi)勤財務(wù)的妻子馮昭敏一起共同管理龐大的車隊。
在工作中,張軍和馮昭敏配合默契、親如姐弟,讓人懷疑他倆有點兒“不正?!薄?事實上,張軍總是與馮昭敏保持著適當(dāng)?shù)木嚯x,不敢有任何心猿意馬的想法。他單獨與二老板在一起時,總感覺到大老板就站在他的身旁。而高嶺呢,有了他這么一個心腹下屬,倒也省心了許多。
2003年12月的一天,高嶺出差北京時認(rèn)識了一個名叫劉敏的清秀女孩,是北京交通大學(xué)財會本科班自考畢業(yè)生,在一家叫紫羅蘭娛樂城打工。經(jīng)一段時間的交往,她向他獻(xiàn)出了處女之身。他提議讓她離開娛樂場,并買房供她住,解決吃穿用費用。她當(dāng)場予以拒絕,但提出只要高嶺離婚愿做他的第二任夫人。高嶺立刻作出了離婚的承諾,并在娛樂城附近租了套房子,作為兩人的“愛巢”。此后,他以業(yè)務(wù)繁忙、需要應(yīng)酬為由,時常去北京與劉敏呆在一起。
高嶺頻繁在外留宿引起了馮昭敏的懷疑。她經(jīng)常與他爭吵,他拒不承認(rèn),反指責(zé)她的無理取鬧。
高嶺深知這樣拖下去他和劉敏的私情遲早會被妻子發(fā)覺,那時候妻子告他重婚,他肯定難逃法律責(zé)任。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和妻子離婚,可是怎樣才能讓妻子心甘情愿離婚而又少分或不分他的千萬家產(chǎn)呢?高嶺絞盡腦汁想了好多天,終于有了一條妙計。于是,他打電話把張軍喊過來,給他布置了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在自己家里演一出“美男計”。高嶺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希望張軍勾引自己的老婆上床,讓他拿到確鑿證據(jù)后,就以妻子有過錯為由提出離婚,從而讓北京的小情人名正言順。
“美男計”落空,二老板與心腹下屬密謀干掉大老板
張軍左右為難,讓他下套給把自己當(dāng)作親兄弟看待的馮昭敏,他真的于心不忍。處于深深矛盾中的張軍幾日間明顯憔悴了。馮昭敏見狀關(guān)切地問:“兄弟,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回家休息幾天吧。我這里,一個人可以頂下來的?!?/p>
“沒,沒有。”張軍不敢看她的眼睛。張軍試探地說:“嫂子,你對我真好。如果我能娶到像你這樣的老婆就好了。”“瞎說什么呀,再瞎說我可告訴弟妹了?!瘪T昭敏嗔怪道,臉上緋紅一片,借口給他熬碗姜絲湯就離開了。張軍暗自高興:下面該有戲了,自己也就好向大老板交代了。
就在馮昭敏給他端來一碗姜絲可樂湯時,他趁機摸了一下她的手。她急忙抽回手嗔怪道:“張軍,你太不正經(jīng)了!回頭我可告訴高嶺,看你還敢在我面前猖狂?!蔽膹堒娡蝗槐ь^痛哭起來,她安慰他說:“兄弟,我不怪你,下不為例吧?!鄙┳?,你還真不能告訴大老板。你告訴他,反而中了他的奸計啊。說完,他直捶自己的腦袋。馮昭敏感到納悶,張軍說出了大老板在北京養(yǎng)了個情人并精心策劃“美男計”的真相。聽完后,她傻笑一陣,隨即放聲大哭,吼叫道:“高嶺,你有了錢,就在外面亂搞上了。你想同我離婚,我偏偏不離!”馮昭敏懇求張軍幫她,并說可以“假戲真做”。
張軍哪里想到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就含淚說道:“嫂子,我同情你的處境,才出賣了大老板。就別為難我了,否則我以后如何做人呢?”
馮昭敏冷笑道:“你已經(jīng)背叛了高嶺,你想他還能對你好嗎?不如你幫我,我會對你好上一千倍、一萬倍!”張軍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卻得如此下場。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拿起電話就撥打高嶺的手機,怒氣沖沖地說:“姓高的,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張軍幾乎嚇傻了,示意馮昭敏千萬不要把真相說穿。電話那端,高嶺不甘志弱地問:“瞞你什么了?你說?!彼f:“帳上少了5萬元錢,張軍說是你借給他了,有這回事沒有?”
張軍終于嘗到了馮昭敏的厲害,不想被她玩弄于股掌間,只得無奈答應(yīng)了她。于是,在馮昭敏的步步緊逼下,張軍第一次同她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雙方都覺得盡興。
此后,張軍和馮昭敏隔三差五親密接觸一番,而高嶺則被蒙在鼓里。
將賭注押在張軍身上的高嶺一再追問進(jìn)展,張軍總是搖頭說:“嫂子根本不受誘惑,我也沒有好辦法啊?!薄氨康埃憔筒粫_動腦筋,強行試一下看看?”“這樣做風(fēng)險太大了,如果嫂子告我強奸怎么辦?不行,我不敢!”
張軍的話不無道理,痛苦萬狀的高嶺突然拍了一下腦門說了聲“妙”。他一臉壞笑地對張軍說:“你以后要多找機會去我家,與馮昭敏單獨在一起吃飯。吃飯時,你不妨同她動動手腳,我這里帶朋友去抓個現(xiàn)行?!睆堒娺B稱“好主意”。
2004年7月23日晚,高嶺帶著四個朋友興沖沖地朝家里趕。當(dāng)天下午,張軍發(fā)短信告訴他晚上肯定有好戲。推門一看,高嶺傻眼了,他的兩個孩子、馮昭敏的兄嫂、張軍的老婆圍坐著吃飯。眾人請高嶺快入座,他以同幾位朋友有要事相商就離開了。
事后,他追問張軍:“這是怎么一回事?”張軍解釋說:“不知為什么那天湊巧人都聚一起了?!北粡堒娏R了個狗血噴頭。
高嶺這邊還沒抓到老婆“偷情”的證據(jù),劉敏也不給他好臉色看。于是,高嶺撕破臉皮要和馮昭敏離婚,馮昭敏堅決不同意。此時,他幾乎不再回家了,天天留在北京與新歡纏綿。
令高嶺想不到的是,馮昭敏發(fā)現(xiàn)丈夫在外面包養(yǎng)情人后,就悄悄地將家中的財產(chǎn)轉(zhuǎn)移到“安全地帶”。
為了離婚,高嶺經(jīng)常采用暴力手段威脅妻子。馮昭敏隱隱約約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險,也就產(chǎn)生了雇人殺害高嶺的想法。
馮昭敏以車隊60%的股份做條件,懇請張軍找個殺手。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他在一家歌舞廳找了個女殺手,但嫌對方開價太高而改換主意?!?5萬?我還不如自己下手呢!”
深思熟慮之后,馮昭敏找到了親侄兒田波。田波看不慣姑父養(yǎng)情人、鬧離婚的做派,表示一定要為姑媽報仇雪恨。
煤炭大王“人車俱焚”,心腹下屬自身難保落法網(wǎng)
2004年12月底的一天,高嶺借口給兒子買商品房找馮昭敏要40萬元,因遭到拒絕惱羞成怒的高嶺再次上演“全武行”,把妻子揍得皮開肉綻也不住手。她只好跪下來苦苦哀求,這才避免了更大的傷害。
“40萬元風(fēng)波”平息后,馮昭敏心里閃出一個罪惡的念頭:高嶺,你去死吧!
張軍雖然對馮昭敏干掉高嶺舉雙手擁護(hù),但他腦筋一轉(zhuǎn),說:“嫂子,你要慎重考慮考慮后果,殺人畢竟不是兒戲?!薄靶辛?,行了,你別煩這么多了。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你回到你的安樂窩里去吧?!闭f完,馮昭敏毫不客氣地向他下達(dá)了逐客令。
從馮昭敏這兒離開后,張軍突然接到高嶺的電話,要他到津西賓館會面。高嶺對他說:“我老婆現(xiàn)在提防著我,她掌管著財政大權(quán),我用一分錢都得她批準(zhǔn),你說我該怎么辦?”
張軍低頭沉思了半晌,說:“大老板,我還是不參與您的家務(wù)事。你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談?wù)劙?,沒有過不去的坎?!彼嫦敫嬖V大老板,二老板對您起了殺心,您要當(dāng)心點!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他覺得那不過是二老板在氣頭上說出的話。
張軍認(rèn)為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并且后果非常嚴(yán)重。
2005年1月2日上午,馮昭敏得知高嶺要回家同自己結(jié)賬,就打電話通知侄兒田波說:“他快回來了,你可以下手了?!?與姑媽通完電話后,田波約了自己的叔伯兄弟田連一起下手。當(dāng)日中午,田波、田連兩兄弟攜帶殺豬刀、鐵絲等作案工具朝姑媽家中趕去。進(jìn)屋坐定后,田波笑著說:“姑父,我這個兄弟從部隊復(fù)員后還沒找工作,在您這兒跑車行嗎?”
高嶺舉起酒杯說:“可以呀,不過今天先喝酒,別的不談?!碧锊ê吞镞B你一言我一語地吹捧著高嶺,他一杯接一杯地豪飲。
按照事先的設(shè)計,馮昭敏故意謾罵高嶺,氣得他咬牙切齒卻又奈何不了。田波和田連把姑父推進(jìn)臥室里消氣。馮昭敏借機出了屋,把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一桶汽油放到了高嶺的小轎車后備箱內(nèi)。
當(dāng)天下午5時許,馮昭敏見高嶺還沒有要走之意,又開始挑釁謾罵起來。這時,田波和田連就故意將高嶺往外推,說:“您別跟我姑媽一般見識!走,咱們先出去散散心?!比苏f笑著,車就開到一條偏僻的河堤上。田波見周圍沒有人影,突然將車熄了火,“姑父,恐怕這輩子您是離不成婚了。”心領(lǐng)神會的田連拿出鐵絲,從后面猛勒高嶺的脖頸,田波則抄起藏在身上的那把殺豬刀朝高嶺猛捅數(shù)刀,使他當(dāng)場氣絕身亡。
二人將汽油潑灑在高嶺身上,把燃著打火機扔進(jìn)了車廂里。車子燒得面目全非后,田波打電話給馮昭敏說:“姑媽,事情辦得很順利,你找輛車接我們回去吧?!碑?dāng)天晚上8時許,馮昭敏讓張軍開車帶著自己出去辦點事。
到了現(xiàn)場,張軍看見已變成一堆廢鐵的轎車,心里全明白了,嚇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馮昭敏一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說:“你別跪在這兒哀悼他。他這是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我們收拾一下趕快往回走吧。”
當(dāng)天夜里,馮昭敏讓張軍陪自己壓壓驚。他遂了她的心愿,兩人摟抱著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她向他許諾:“等這一階段風(fēng)平浪靜之后,你就同你老婆離婚吧,你來做大老板吧……”她不停地吻著他,描繪著屬于兩個人的美好未來。
1月3日上午8點左右,一位遛早的老人發(fā)現(xiàn)了那輛被燒成鐵殼的轎車。警方接報后,迅速趕至現(xiàn)場,經(jīng)縝密偵查,警方確認(rèn)死者是“煤炭大王”高嶺。
究竟是誰此毒手?辦案民警經(jīng)過走訪高嶺生前的親朋好友發(fā)現(xiàn)了疑點,并根據(jù)一系列技偵手段鎖定了殺人兇手為馮昭敏、田波及田連,由此張軍因涉嫌包庇也落入了法網(wǎng)。
2005年7月,天津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了這起罕見的“人車俱焚案”。8月11日,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分別以犯故意殺人罪判處馮昭敏、田波、田連姑侄三人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被告人張軍犯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
幸福觀點:
濃煙滾滾、火光沖天,誰是情場冷面殺手?在這里親人相煎的兇殺案中,“心腹下屬”張軍無疑起到了推脫助瀾的作用,大老板和二老板都想把他爭取到自己身邊,他周游于兩個老板之間,最終為這對夫妻老板打開了死亡之門。從另一個角度說,養(yǎng)情人、包二奶是有錢人的情感游戲,但這種在邊緣地帶徘徊的感情只會給當(dāng)事人帶來極大的傷害。每一個人都要堅守道德的底線,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護(hù)自己。有錢人的“情感游戲”,可以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