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宏

掘呀掘，翻出草根

掘呀掘，跳出蚯蚓

誰在我的大腦中，掘呀掘

那么勤勞，那么專注

掘呀掘，那是一只細手

在我的大腦里挖掘

像一把閃亮的鏟子

在雨水中揮舞

我知道你對我又愛又恨

在我的大腦中挖掘

烏有的財富，你歡快地

掘著，你的汗和天上的雨

一起落在了我軀體的深處

那里的黑暗照著你

閃亮的肌膚，你把黑發(fā)拋起來

多么像時時灑向半空的泥土

這苦難的生活呵，永不疲倦地

在我大腦里掘呀掘，像一個

外表純靜而內(nèi)心淫蕩的少婦

非得把我，逼成一座墳墓

某種感覺

把生命中各個角落的

垃圾與灰塵打掃出來

我會讓自己的心，整潔得

看起來像賓館

空蕩蕩的一個包間

兩張床：一張是我的

另一張沒人躺下

這種安寧，與寂寞有點相像

但我總是感覺會有人

從那張床上抬起身來

大風的聲音

大風原本沒有聲音

有時它走得太急

衣角摩擦，發(fā)出咝咝的聲音

它穿過樹葉和山谷

因撕咬或擠壓而叫喊

不發(fā)自喉嚨，而來自物體

十六層樓上垂下一匹大紅布

昨夜它一直叫喊：大風你這啞巴

別碰我，我要喊啦

我經(jīng)?？吹侥撤N掙扎

看到有形在無形中反抗

并被迫發(fā)出聲響

個人的清明節(jié)

比今年的清明節(jié)提早一天

比每一年都提早或者推遲的那一天

就是我們個人的清明節(jié)

這一天在山路上拐了無數(shù)的彎

上了無數(shù)的坡，下了無數(shù)的坡

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見親人

通過清明節(jié)，我們看見親人活過來

在眼前走動，在淚光里說話

然后再一次死去

每一年的每一個清明節(jié)

我們的親人都不斷地活過來又死去

這恰如我們所能理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