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蜀疆
一顆珍罕無比的紅寶石隨著開采的一聲炮響驚現(xiàn)人世,于是,一雙雙眼窺視著它,一只只手伸向了它。寶石價值連城,可比寶石更為珍貴的還有別的……
1.礦主得寶
北疆的一座大山里盛產(chǎn)多種寶石,于是便有許多當?shù)厝撕屯獾赜縼淼娜?,干著與寶石有關的活計,山間小鎮(zhèn)樺樹鎮(zhèn)的季福山就開了一個寶石礦,挖一種叫做“碧璽”的寶石。
季福山這兩年運氣不錯,礦上時不時地能挖出一點東西,他的腰包一天天鼓了起來。季福山二十年前曾有過一段婚姻,但那段婚姻令人不堪回首,他是拋棄了妻子、離鄉(xiāng)背井到這里來的,如今他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又在打了十多年光棍后,新近娶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小媳婦,這個叫張小芳的是個小美人兒,季福山在辦完喜事后,便把工地交給張小芳的弟弟張順管理,跟張小芳纏綿了好幾天。之后,季福山把張小芳安頓在家里,重新回到離家十幾公里的礦上,孤零零地住進了陰暗、潮濕的地窩子,每天帶著工人到離地窩子一公里外的礦上干活兒。他認為沒有什么比掙錢更重要了,不說別的,如果沒有錢,能娶上張小芳這樣的美人兒嗎?
就在季福山回到礦上不久,遇到了一件怪事:
這天,礦上來了一個小伙子,要在這里找活兒干,季福山不想招人,小伙子急了,說是跟家里鬧別扭了,現(xiàn)在沒地方去,硬纏著季福山,季福山想到眼下是七月天氣,日長夜短,正是出活的時候,添個人手也不是壞事,于是就收留了,小伙子說他叫楊堅。
小舅子張順悄悄對季福山說:“這小子來歷不明,姐夫您還是要多防著點?!?/p>
季福山想了想,便暗自多了個心,其實他對誰都不放心,在寶石行當里掙錢,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暗算,況且這兩天他的礦線上一種叫“納長石”的東西越來越多,中間還有一條紅泥土縫,這就是“碧璽”寶石將要出現(xiàn)的兆頭,而且有點兒出大窩子的跡象,他得多留點神。
一天上午,季福山在礦上正準備放炮,卻見張小芳爬上山來,他便迎上去,把臉一沉:“說過不讓你來,忘了?”張小芳笑吟吟地看著季福山,說:“人家特意跑十幾公里山路來看你,你還不高興?俺是來看看你咋挖寶石的?!?/p>
“不行!”季福山說,“礦上有忌諱,女人來了寶石就出不來?!?
“不來就不來,俺才懶得管你的事呢?!?張小芳說著嫣然一笑,“俺在地窩子等你,晚上早點回來?!?/p>
一排炮響過,工人們照例清理礦渣。季福山仔細查看了礦渣后,就自己動手用摩托鉆打了兩個炮眼,然后親自裝好炸藥,按常規(guī),這時候大伙兒該去避炮,但季福山卻讓工人全都回地窩子休息,下午不要來了。
季福山讓所有的礦工撤離現(xiàn)場是有道理的,因為他查看了打出來的粉末后,預料將會有東西出來,果然,兩次藥量極小的爆破后,納長石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小的泥窩子,把泥土輕輕一扒,一顆寶石便露了出來,季福山連忙跪在地上繼續(xù)掏這個窩子,大大小小的寶石不斷出現(xiàn),不一會兒,手中的袋子已沉甸甸的了,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少說也值十幾萬。不過,那泥窩子正在變窄,好像就要掏完,這使他欣喜之中又隱隱有點失望。
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當季福山再一次扒開泥土的時候,一顆極大的紅寶石猛地出現(xiàn)在眼前!他疑心自己看走了眼,揉揉眼睛再看,那真真切切地是一顆比鵝蛋還要大的紅色碧璽!大且不說,那形狀也恰如一個鵝蛋,光滑極了;更令他吃驚的是,這么大的一顆寶石,晶體卻十分完整,沒有一條裂紋,甚至沒有一點絮狀的東西,顏色鮮紅鮮紅的,比他見到的任何一顆紅色碧璽都要漂亮,晶瑩剔透,毫無瑕疵,這還不算,更絕的是那寶石中央,竟然有一滴水珠,搖一搖,紅紅的水珠就在里面晃動,這實在是顆罕見的珍寶,季福山和這座大山打了近二十年的交道,見過許多出類拔萃的寶石,但這么大、這么完美的紅寶石,他做夢還沒有想到過呢!
季福山掏完寶石,又放了一炮,目的是不讓別人看到這里出過大窩子。忙完這些,天漸漸黑下來,季福山?jīng)Q定去藏寶石。和許多寶石礦主一樣,季福山一般不將寶石帶回地窩子,也不輕易帶回家,因為相比之下,藏在人跡罕至的山上更安全一些。在確信視野所及的范圍內(nèi)再無他人后,季福山躬身躥進幾百米外的樺樹林,在里面摸索了一陣子,又突然溜進一片灌木叢,半個小時后,卻從一邊的松樹林里鉆了出來,在夜幕和豐茂的植被掩護下,他分三處藏好寶石,最后帶了一小部分往回走。正在這時,忽然聽到不遠處“轟隆”一聲響,像是一塊石頭滾下了山谷,激起了巨大的回音,季福山連忙追過去,只見有個黑影在前面一閃,緊接著便消失在樹林里……
2. 疑云密布
季福山心里發(fā)毛了,于是,他又轉回去把那幾處寶石重新藏了一遍,這才急急忙忙往回趕。走到半路,卻見一個黑影迎面而來,季福山喝道:“誰!”遠處傳來了答應聲:“姐夫,是俺?!奔靖I揭宦犑菑堩樀穆曇?,很不高興,便甕聲甕氣地咕噥著:“你來干啥?”
“俺姐見你這么晚還不回來,不放心,讓俺來找你?!?/p>
“沒事,下午出了點兒東西,耽誤了一會兒時間?!奔靖I焦室廨p描淡寫地說,“回吧, 早點休息?!?/p>
季福山有兩個地窩子,一個住工人,一個他自己住。季福山回到自己的地窩子里,張小芳忙關上門,問道:“寶石出來了?”
“出了一點兒?!?/p>
“值多少錢?”
季福山將手中的東西塞給張小芳:“就這些,值七八千吧?!?/p>
“你自己收起來吧,俺才不愿管這些東西呢。”張小芳說著,又給季福山盛來了飯,“山上條件太苦了,你還是早點收手吧?!?/p>
季福山一聽,胸口暖暖的,心里酸酸的,眼里濕濕的,別的女人嫁丈夫,好多是沖著錢來的,而張小芳從來不提錢的事,再說,她又是他季福山自己看上的:半年前,張順來季福山這里干活,混熟以后,張順談起他老家有個姐姐,被發(fā)了財?shù)那胺驋仐壛?,想在這邊成個家,于是季福山便讓張順拿來了張小芳的照片,他一眼就看上了。張小芳不僅心眼好,模樣兒也俊,想到張小芳的好處,季福山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在懷里……
第二天,季福山讓張小芳回了樺樹鎮(zhèn),然后,他背地里問工地上做飯的老漢:昨天晚上誰離開過地窩子?老漢回憶說:“張順出去了一趟……哦,還有楊堅,他出去了好長時間?!奔靖I揭宦?,心里禁不住打起了小鼓:自從楊堅來到礦上后,季福山就發(fā)現(xiàn)他時常在偷偷地注意著自己,神情詭異,躲躲閃閃的,便覺得這小子有點異常,聽說楊堅昨晚離開過地窩子,他就疑心昨晚跟蹤自己的是楊堅。
季福山?jīng)Q定試探一下,午飯時,他趁楊堅單獨坐在一旁,就過去搭話:“聽說你昨晚半夜才回來睡覺,在外邊睡著了?”
楊堅臉上“刷”地紅了:“我……我到外邊去隨便走走,沒想到……就睡著了?!?/p>
季福山又說:“睡到半夜凍醒了,才跑回來?”
“嗯……就是?!?/p>
季福山看出楊堅在撒謊,冷冷地說:“別睡錯地方,當心著涼了,山上可沒有藥?!?/p>
晚上,季福山對張順說:“替我盯著一點楊堅,要是他晚上單獨出去,給我講一聲。”
張順說:“咱自家的事情,俺一定會盡心的,姐夫您就放心吧?!?/p>
當晚,季福山躺在地窩子里難以入睡。昨天寶石出來,他雖盡量不動聲色,內(nèi)心卻一直處于高度興奮之中,既因為突發(fā)橫財,又擔心出什么事。他反復想過,藏好的寶石應該不會出問題,他相信自己藏得非常巧妙,即使楊堅或者別的礦工偷看到藏寶地點的大致方位,但是花上十天八天也未必能找出來,何況這幫人基本上是同出同歸,根本沒有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晚上雖然有機會出去,但黑燈瞎火的更不可能找到寶石,可是,在這些東西變成現(xiàn)款前,季福山總感覺那還不是自己的,聽說以前有一個淘金客,干了三年也沒掙上錢,垂頭喪氣地回家時,被路上一條樹根絆倒,他氣急敗壞,要把樹根挖出來,不料竟挖出一大包金子。季福山心想:自己的寶石會不會也像這樣意外地落入他人之手呢?這事難說,還是盡快出手的好,可脫手也不是件易事,寶石好壞要從個頭、晶體、形狀、顏色、透明度等方面綜合來看,交易雙方完全是憑感覺討價還價,單說那顆大寶石,個頭大,顏色是碧璽中最好的“雙桃紅”,其他方面都無可挑剔,而且還十分奇異,不賣上二百萬元是不甘心的,但要找一個肯出大價錢、又拿得出這么多現(xiàn)金的買主,還真得好好琢磨琢磨,而且寶石交易都是在暗中進行,還要考慮對方是不是可靠。
季福山就這么想著,想著,這時,月光正從門縫里透進來,季福山無意中看見門口有一團白色的東西,不知道是本來就有的,還是什么時候別人丟進來的,他跳起身來,走上前去,見是一個紙團,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當心,有人算計!”
看到這字條,季福山馬上想起一件案子:幾年前,有座寶石礦的工人早晨起來,好久不見老板催他們出工,走進老板的地窩子一看,地上橫著兩具尸體:一個是破了腦袋的男人,正是他們的老板,身邊撂著一柄沾著腦漿的鐵錘;還有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是老板的姘婦,同時,礦上有兩位民工不知去向,據(jù)說,那個礦上剛出過寶石……想到這些,一股涼氣“嗖”地躥上季福山的脊梁!
誰寫的字條?是善意的提醒?還是故布疑陣?如果真的有人在算計自己,這人又是誰?是不是楊堅?會不會寫字條的就是要算計自己的人?會不會那人知道他季福山藏了東西,又沒辦法找到,故意打草驚蛇,促使自己做出什么舉動,然后伺機下手?
俗話說“窮漢發(fā)財如受罪”,季福山雖不是窮漢,但此刻的心情正是如此,他越想越心虛,怎么也睡不著,就連肚子也難受起來,想去大解,于是他就提著一根鋼釬出了地窩子,順著東邊一條小路,到他平時方便的一條溝里去。走到半道上,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他特別警覺,在月光下,他竟然注意到嵌在小路邊的一塊石頭有點異樣,上前仔細一看,立刻驚出一身冷汗:那石頭居然被人從下面掏空,要是誰的腳在石頭上一踩,石頭就會掉落下去,而下面卻是十幾米高的陡坡……
此時的季福山十分緊張:他住的地窩子在東邊,工人住的地窩子在西邊,東邊這條小路通向一條土溝,這路是他一個人時間長后“走”出來的,也只有他在方便時才會走這條路。這塊石頭他踩過無數(shù)遍,一直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偃缃裉焱砩纤偻白咭徊?,就可能隨著石頭一起跌下陡坡!
3. 投石問路
季福山意識到有人開始對自己下手了,他害怕之余,忽然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覺:自己一生中最年富力強的這二十年,都交給這礦山了,一開始跟別人打工,后來自己當老板開云母礦,吃苦不少,掙錢不多。改行挖寶石后,也沒有幾天開心過,有時幾個月不見東西,急得牙疼;出了東西也擔驚受怕,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惹禍上身。他想來想去,決定先為那顆價值昂貴的紅寶石找到買主,盡快出手,其他的寶石慢慢處理?,F(xiàn)在礦脈好,再干一段時間看看,到了礦脈不好時,干脆洗手不干,離開樺樹鎮(zhèn),選個安穩(wěn)地方過日子,手中有了一大筆錢,還怕這日子不滋潤?
季福山前些天聽張小芳說縣城的衛(wèi)老板到家里來過,見季福山不在,就留了話,說他急需為南方一個大老板找一點好的碧璽,愿意出高價,讓季福山有了東西去找他。這個衛(wèi)老板,季福山以前和他打過交道,印象還可以,同時考慮到成交這顆稀世珍寶非同小可,要出得起價,拿得出現(xiàn)款,所以這次他打算直接去縣城找衛(wèi)老板,當然,第一次得先去探探路。
天快亮的時候,季福山趁工人們還沒起床,便帶著給張小芳看過的那一點寶石,悄悄下山了。他多年來養(yǎng)成一個自我保護的習慣,就是不將自己的行蹤告訴任何人。到了樺樹鎮(zhèn),他沒有回家,直接“打的”去了縣城,來到了衛(wèi)老板家,那是一幢獨門獨院的小二樓。
“稀客!稀客!”衛(wèi)老板笑容可掬地說,“這兩年老兄發(fā)財了,也不到小弟這兒走動走動?!?/p>
季福山很隨意地往沙發(fā)上一靠,蹺起了二郎腿:“一直沒有像樣的東西,哪里敢來打攪你這樣的大老板?”
衛(wèi)老板看季福山這架勢,心里有了點譜,笑道:“這回看來有大貨了?”
季福山笑而不答,將隨身帶來的寶石撂在茶幾上。
衛(wèi)老板看了一遍,說:“顏色還行,廢料不少,夠戒面的不多,多半只能磨耳環(huán),最多不超過兩萬?!?/p>
季福山看他出的價比自己預計的還要高一些,就爽快地說:“取錢吧?!?/p>
交易完畢,衛(wèi)老板說:“小弟出的價咋樣,老兄心里有數(shù),有了大貨可別忘了小弟?!?/p>
季福山知道這是寶石販子常用來攬生意的話,但今天他等的就是這話,于是說道:“萬一有了大貨,不知道老弟的票子湊不湊手?”
衛(wèi)老板愣了一下:“老哥看來打埋伏了?”
季福山緊逼了一句:“三五天之內(nèi)準備二百萬現(xiàn)金,有沒有問題?”
衛(wèi)老板吃了一驚:“老哥沒開玩笑吧?”
季福山把手上的錢往茶幾上一拍:“這錢留下,我拿不來東西,這錢就算你的。實話跟你說,我那東西,不出樺樹鎮(zhèn),三百萬搶破頭?!?/p>
衛(wèi)老板尋思了一下,說:“不好意思,我手頭還真沒這么多現(xiàn)錢?!奔靖I秸行┦?,衛(wèi)老板又接著說:“不過南方一個朋友急著要貨,可以借他的錢周轉一下,但只能用幾天時間,你最近幾天就得把貨送來。”
“沒問題?!?/p>
“好吧,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兩萬你還帶回去,兄弟百分之百相信你?!?/p>
事情辦得挺順當,季福山高高興興地回了家。張小芳忙去街上買了一只大公雞,不一會兒就弄出來一盤香噴噴的大盤雞。季福山取出一瓶酒,給張小芳也斟了一杯。張小芳奪過酒瓶,說:“俺來倒酒,只能女人侍候男人,不能弄顛倒了。”季福山喝過兩杯,見張小芳杯子里才下去一點,便要她也喝干,張小芳說:“俺喝酒不行,要是醉了,咋侍候你呀?”季福山聽張小芳一句一個“侍候”,心里特別暢快,說:“一個人喝酒沒意思,我要你一塊兒喝?!睆埿》颊f:“俺這兩天有點不對勁兒,大概肚子里有了。昨天晚上俺還夢見在這院子里蓋新房子呢,記得老家人說,夢見蓋房子要生男孩,為了孩子,再好的酒俺也不敢喝了?!?/p>
季福山聽了這話,眼眶有點發(fā)熱:“小芳,你給我生個兒子,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辦到?!?/p>
“那你就不要去礦上了,一直在家陪俺?!?/p>
“我也想多陪陪你,可是我得多掙點錢,讓你,還有我們兒子好好享福呀!”
“還是不要掙得太多,能過日子就行了,俺還害怕你的錢多了就變心呢,俺可是有過教訓的?!?/p>
“你不嫌我大你十幾歲,給我生兒育女,我知足了,絕不會有其他想法?!奔靖I竭@么說著,然后遞給張小芳兩千元錢,讓她買點吃的穿的。
張小芳把錢放好,說:“俺過慣了苦日子,可不敢大手大腳地花錢,這樣吧,俺幫你存起來?!奔靖I铰犃诵睦镉质且魂嚫袆?,禁不住又一把將張小芳攬到了懷里……
4. 飛來橫禍
張小芳想留住季福山,讓他第二天再上山,但季福山擔心自己不在山上寶石會出事,吃完飯和張小芳親熱了一陣子,又趕回礦上。
張順晚上收工回來告訴季福山:昨天后半夜,他睡夢中醒來,看到楊堅剛回地窩子睡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去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季福山今天在回到礦上之前已經(jīng)暗地里查看過他的寶石,全都安然無恙,旁邊也沒有任何異樣,但第一次藏寶石的附近,有動過的痕跡,現(xiàn)在聽說楊堅晚上又出去過,心想不管這小子是不是去偷寶石、能不能偷走寶石,還是趁早把他趕走的好。
第二天早飯后,季福山把楊堅叫到面前,拿出了幾張百元大鈔,說:“小兄弟,你也在這兒辛苦十來天了,這三百塊錢拿上,回家去吧?!?/p>
楊堅臉上漲得通紅:“我……還想再干幾天?!?/p>
“那就再給你加二百塊錢,我這兒也沒啥油水,再干幾天,也只能給你這么多了,你還是早點兒回去吧?!?/p>
“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p>
“你既然是賭氣跑出來的,你父母一定急著到處找你,萬一急出個好歹,我也成罪人了?!?/p>
“我家里……不要緊,您……就讓我多干幾天吧?!?/p>
季福山見楊堅竟然纏著不走,火氣憋了上來:“在這兒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你什么也不要說了,說什么也沒有用!”季福山將手中的錢往楊堅腳下一扔,轉身走了。
楊堅不得不走了,等他走后的第二天,季福山取出了那一顆大紅寶石,下山了。他左手提著幾個面粉袋子,像是下山買面粉的樣子,那顆紅寶石就藏在袋子里面;右手提了一根木棍,這既可當作在山上行走時的拐棍,又可作防身之用。這次他走得更早一些,走了一半的山路,天還沒亮。
季福山一邊匆匆趕路,一邊警惕地觀察著路上的動靜。這條路上一般很難見到人,可當他走到一塊巨石邊的時候,石頭后面突然閃出一個蒙面人,向他撲來,他連忙站定,舉起木棍,喝道:“干啥!”就在這時,身后早躥出一人,朝他頭上就是一悶棍,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季福山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烈日當空,他感到頭痛欲裂,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好像有人背著他在緩緩移動。他回想起昏迷前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現(xiàn)手中空空的,知道那顆紅寶石已經(jīng)被人劫走,心里立刻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您不要……亂動。” 季福山聽到一個聲音,說話的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季福山聽出這是楊堅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楊堅頭上大汗淋漓。此刻他們正走在一段上坡路上,楊堅每走一步都顯得十分吃力。
季福山有氣無力地問:“你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
“我到了縣城……想來想去,還是打算……告訴您一個秘密,又回來了,路上……就遇見您了?!?/p>
“秘密?有人算計我?”
“嗯?!?/p>
“是誰?”
“是……等您的傷好一點再說吧。”
“那天晚上的字條是你寫的?”
“嗯。”
“你為啥幫我?你究竟從哪兒來?來干什么?”
“以后……告訴您吧?!?/p>
季福山見楊堅不愿意講,說話也越來越費勁,就沒有再追問。他見楊堅這個時候來救自己,心想以前可能誤解楊堅了,但此刻他顧不上想這些,他最關心的是那顆紅寶石,他斷定搶寶石的事情跟衛(wèi)老板有關,因為沒有別的人知道他這兩天要出手價值昂貴的寶石。
季福山感到楊堅的步子有點不穩(wěn),便說:“放我下來歇一會兒吧?!?/p>
“再……堅持堅持,爭取早一點……到……醫(yī)院。”楊堅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挪,然而,在一段下坡路上他踩上了幾粒石子,腿一軟,就滑倒了,兩個人一齊滾落到坡下,幸運的是有一個牧民恰好從這里路過,發(fā)現(xiàn)了季福山和楊堅,便將他們送到了樺樹鎮(zhèn)醫(yī)院……
季福山除頭痛外,又受了幾處外傷,但沒什么大礙,在醫(yī)院住了一晚上,天亮時他想好了一個奪回寶石的計劃。季福山起床后就向護士打聽楊堅的情況,護士說楊堅摔斷了左胳膊,已經(jīng)做了手術,現(xiàn)在睡著了,季福山說:“他的醫(yī)藥費我全包了,我這就回家取錢去。”
季福山回到家里,張小芳見他頭上纏著紗布,大吃一驚,忙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季福山說不小心摔了一跤。趁張小芳在屋里忙碌的時候,季福山快步走進院子邊上一個貯煤的房間,揭開一塊鋪地的紅磚,扒出一個鐵匣子,順手拿出一沓錢后,又原樣放好,之后,又進了另一間堆放雜物的房子,出來時,手里握著一個小包……
5. 螳螂捕蟬
季福山對張小芳說要去辦點急事,便急急出了家門,出門后正巧碰見一輛出租車過來,那司機叫小王,是熟識
的,于是坐上他的車,到醫(yī)院交了一些錢,就直奔縣城,到了后,季福山讓司機小王將車停在衛(wèi)老板家的大門口,然后摁響了門鈴。
衛(wèi)老板看見季福山時吃了一驚,有些尷尬地笑著說:“老兄你……”
季福山一看衛(wèi)老板的表情,更證實了自己的判斷,便冷笑道:“前兩天說好的事,老弟就想不起來了?我給你送貨來了!”他說著大步走進衛(wèi)家的客廳,把小包往茶幾上一放,“錢拿來吧!”
衛(wèi)老板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勉強笑道:“我……我得先看看貨。”
季福山攥住小包,說:“就在里面,這不是一般的東西,我要見到錢,才能給你看!”
衛(wèi)老板“哈哈”大笑:“你不讓我看貨,我怎么知道它值多少錢呢?”
季福山再也忍不住了,兩眼圓睜,喝道:“別裝蒜了,把東西還我!”
衛(wèi)老板也拉下臉來:“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聽不懂!”
季福山額上暴出了青筋:“你找人劫走我的寶石,還想耍賴嗎?”
衛(wèi)老板說:“沒有的事,你別誣陷好人!”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季福山打開小包,露出一捆炸藥,“這點東西足夠炸倒這棟樓房,我們一塊兒到閻王爺那里講理吧!”說著,季福山用手點燃了打火機,與此同時,衛(wèi)老板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抽屜里取出一把手槍,對準了季福山的腦袋,惡狠狠地叫道:“趕快放下手上的東西,不然一槍崩了你!”
“哈哈!”季福山笑道,“你開槍吧,槍聲一響,大門外面我的司機就會打110的?!?/p>
衛(wèi)老板手中的槍抖動起來……
“給還是不給,你趕快想好?!奔靖I秸f,“我這導火線只夠三秒鐘,你打我一槍,我也能把它點燃,說不定你連見警察的機會都沒有!”
房間里寂然無聲……
“我等煩了!”季福山吼道,“現(xiàn)在開始,我喊三聲,三聲喊完就點炸藥!”
屋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時鐘“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衛(wèi)老板額上大顆大顆冒著汗珠。
“一……二……我點了!”
衛(wèi)老板見季福山真的要玩命了,一下泄了氣,氣惱地說:“算你狠,我服你了,拿上你的東西滾吧!” 衛(wèi)老板走進內(nèi)屋,取出一個小包袱,放到了桌上。季福山不敢大意,仍然擺著要點燃炸藥的架勢,十分警惕地一步一步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袱,見里面確實是那顆紅色碧璽,而且完好無損。
這時,衛(wèi)老板又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這回你收好了,再丟了別來找我!”
季福山覺得衛(wèi)老板好像話里有話,疑惑地掃了他一眼,衛(wèi)老板發(fā)覺自己只顧賭氣,有點失言,連忙用話遮掩過去:“你還不走,等我管飯嗎?”
季福山奪回寶石就回家了,路上,他看看放著炸藥的小包,不免暗自好笑:其實他沒有在炸藥里安裝雷管,看這衛(wèi)老板的熊樣,哈哈……說實在的,他還不想死,因為有張小芳,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季福山回到家里,張順也在。張小芳說,張順見他昨天不在礦上,晚上又沒有回來,有些放心不下,就專門下山來看看。季福山說:“我沒什么事,礦上還得自家人操心,兄弟最好下午就回去吧?!比缓?,他又偷偷地在院子的一個角落里埋好了寶石。
吃過午飯,張小芳便催季福山到醫(yī)院好好看看,季福山說:“只是一點頭痛,休息兩天就沒事了?!睆埿》颊f:“頭上的傷可不是小事,萬一以后病倒了,俺靠誰去?孩子出生后又靠誰去?”
季福山好生感動,就和張小芳一起去了鎮(zhèn)醫(yī)院。張小芳張羅著讓醫(yī)生給季福山做全身檢查,折騰了好長時間。醫(yī)生說季福山有點腦震蕩,應住院治療。張小芳眼淚汪汪地要季福山住在醫(yī)院里,說:“你要聽醫(yī)生的,別亂走動,俺回去給你燉雞湯,送來時要是找不到你,俺就再不理你了。”季福山拗不過她,便留在醫(yī)院里,他在病床上沒躺多久,忽然想起去看看楊堅,就進了楊堅的病房。
楊堅的精神好多了,他告訴季福山:“護士說我們兩個來醫(yī)院的時候,都在昏睡,她看到我的電話號碼本,就給我家的人聯(lián)系上了。我家的人要來接走我,現(xiàn)在正往這邊趕……有一件事情,我反復想過,還是告訴您吧?!?/p>
“啥事?”
“要算計您的人,就是張順他們?!?/p>
“什么?你怎么知道?”
“礦上出寶石那天晚上,張順在跟蹤您。”
“你看到了?”
“我也在跟蹤他。”
季福山問楊堅為什么要跟蹤,楊堅吞吞吐吐地沒說下去,季福山臉一板,說:“你不要瞞我,有啥說啥!”
“他們兩個……您知道我說的是誰……他們根本就……就不是姐弟!”
季福山一聽,腦袋“嗡”地炸了,他已經(jīng)隱隱預感到“他們”是什么人了,季福山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喝道:“你接著說,把話說清楚!”
“您讓工人們休息那天下午,也就是那女人上山那天下午,他倆說是去拾柴火,我到樹林去玩,無意中卻看見他們在一起……在……我實在說不出口!”
“你說的是實話?”
“是的。我一直不愿意講,怕您受不了,但如果不講,又害怕您受到更大的傷害。我想,他們一定有什么陰謀!”
季福山像是挨了當頭一棒,險些暈倒,他忽然想起什么,便跑出醫(yī)院,急如星火地趕回家去,不料到家一看,屋里已經(jīng)沒有了張小芳的身影,中午藏好的那顆紅寶石不翼而飛,煤房子里埋著的鐵匣子已空空如也,十幾萬元現(xiàn)金和幾張存折也已不翼而飛!
季福山明白了:這一對狗男女是“放鴿子”的!
原來,張順和張小芳本是一對夫妻,多年來以美色為誘餌到處騙取錢財,還害得一人被騙后自殺身亡,因為被警方通緝,他們才從內(nèi)地逃到西北邊陲,投靠他們的親戚衛(wèi)老板。衛(wèi)老板指使他們改名換姓重操舊業(yè),去騙寶石礦的老光棍季福山,但他們不知道季福山在哪里藏了寶石、藏了錢,于是就由張順把路上的石頭掏空,好讓季福山摔傷摔殘,只要季福山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他們就有時間尋找了。衛(wèi)老板說是愿出高價買寶石,其實是誘餌,是為了試探季福山手上到底有多少寶石。張順那天晚上跟蹤季福山,就是為了知道季福山把寶石藏在哪里,后來他知道楊堅也出了地窩子,害怕楊堅察覺他、告發(fā)他,或者比他先偷走寶石,就先發(fā)制人,在季福山的面前說楊堅的壞話,想趕走楊堅。后來,衛(wèi)老板得知季福山有了大貨,本想獨吞,所以半道奪寶的事沒有讓這兩口子知道。季福山奪回寶石后,這兩口子發(fā)現(xiàn)了寶石和錢財?shù)牟啬渲兀谑蔷徒柚靖I降膫樽屗≡?,乘機將寶石和錢一鍋端了……
6. 苦澀結局
此刻的季福山,就像感到天崩地裂一般,“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們!”他這么想著,隨即就沖出門去,往公路上趕。有人告訴他說,張小芳姐弟剛才坐一輛夏利出租車往縣城方向去了,季福山心急火燎,便站在公路中央,想攔一輛車追趕,這時,恰巧看到一輛面包車開來,于是急忙攔住,上車后,卻見楊堅左手吊著繃帶,坐在后排,季福山聽楊堅說過他老家要來人接他的事,估摸這車就是來接他的,也顧不上多問,對司機說:“麻煩你開快一點,我到縣城有急事!”
開車的是個女的,背對著季福山,沒有回頭,也沒說話,只是加大了油門。司機旁邊坐是一位白發(fā)老漢,端坐不動,像在閉目養(yǎng)神。
楊堅說:“他們已經(jīng)動手了?”
季福山說:“是的。小兄弟,你幫了我,還為我受了傷,追上他們后,我要好好謝你!”
楊堅一下子滿面通紅,不再說話。
季福山也不再說話,兩眼緊緊盯住窗外。面包車一路超車,但都沒見到張小芳他們??爝M縣城時,季福山看見了上午用過的小王那輛夏利出租車,說來巧了,張小芳和張順坐的就是這輛出租車,這才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呢!季福山連忙探出頭去,高聲叫道:“小王,快停車!你車上的人偷了我的東西!”
小王看到季福山,便踩了剎車,張小芳和張順一看勢頭不妙,打開車門就要跑,小王見張順手上提著一個箱子,就一把拉住他:“等一會兒,說清楚了再走!”
正拉扯時,季福山趕了過來。張順被小王拉住脫不開身,趕緊把箱子遞給張小芳,張小芳抱住就跑,季福山緊追幾步將箱子奪了下來,張順又撲上來搶。這時,季福山的位置正在面包車旁邊,他就順手把箱子扔進面包車,轉身堵住車門:“你們兩個不知羞恥的東西,還有臉來搶嗎?”
張小芳抓住季福山:“姓季的,你不能讓俺竹籃打水一場空吧,好歹咱們還做了一場夫妻!”
季福山一把推開了張小芳:“呸!你們這對狗男女,設下騙局來害我,還好意思說什么夫妻!”他越說越惱怒,指著張小芳,大聲痛斥:“你這個不要臉的娼婦,還說什么懷上了我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怎么說得出口!”
張小芳被揭穿老底,反倒沒了顧忌,振振有詞地說:“不管咋樣,俺不能空手走人!俺老公給你干了大半年,你總得給工錢吧?俺也侍候你這么長時間,你就是逛窯子也要按鐘點付錢的,你想讓俺白忙活一場,沒門!”
季福山讓這些話噎了個哭笑不得,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不知廉恥的人!這時,張小芳和張順又撲過來奪箱子,幾個人亂成一團!
“住手!”楊堅從開車的女人身上拿過一個手機,在車窗口喊道,“你們再不住手,我就叫警察了!”
張小芳和張順一聽這話,全都停了下來,知道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敗露,而且楊堅還要報警,想到自己還背著人命案,這兩口子互相看了一眼,無可奈何地轉身溜了。
季福山松了一口氣,這才想回到面包車上取箱子,并和楊堅他們告別,走到車門口,和車上的那個白發(fā)老者四目相遇,季福山十分驚訝: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多年不見的二叔!
“二叔,您咋在車上?”
老者氣呼呼地說:“我不是你二叔,我們季家沒有你這樣的人!”
季福山一聽這話,臉上火辣辣的,往事涌上了心頭:二十年前,季福山在老家結了婚,當時季福山跑了幾趟買賣,賺了一些錢,可有一次他準備大撈一把,卻因上當受騙,不僅賠光了老本,還將多方借貸的十萬元錢也搭了進去。
季福山受不了銀行的催款和債主的逼債,便和新婚妻子楊秀英商量,準備遠走他鄉(xiāng),躲掉這筆巨額債務。楊秀英說:“還債不怕,丟了做人的尊嚴最可怕,我沒想到自己的丈夫是這種人!”
季福山被妻子搶白了一頓,一氣之下離開了家鄉(xiāng),悄悄去投奔解放初期支邊來西北的二叔,二叔介紹他到山里當?shù)V工,讓他掙錢還債。季福山當時算了賬,靠打工掙錢,二十年也還不清欠款,他不愿一輩子在還債中度過,便索性做了礦主的上門女婿。二叔知道后十分生氣,從此再不讓季福山登門,季福山也斷絕了和老家的任何聯(lián)系。
季福山的生活一直不順心,第二個妻子后來也跟別人跑了。他雖然擺脫了債務,羞愧和痛苦卻在心里扎了根,為了逃避債務,他傷害了還在蜜月中的楊秀英,丟盡了家人的臉面,有家難回,有親難投,在背叛、欺騙和處處設防中生活,一想起這些他心里就苦不堪言。
此時,面對二叔,季福山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你還知道哭嗎?我以為你早就沒心沒肝了呢!”二叔罵道,“你當初就沒想想,你一走了之,人家秀英一個弱女子怎么辦?好在秀英有志氣,自己搞養(yǎng)殖,幾年下來就把你的欠債還掉了,后來還辦了食品公司,干得紅紅火火。你看看你現(xiàn)在,處的什么人,過的什么日子,你是怎么混的?我真為你害臊!”
季福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二叔,您狠狠地罵吧,你罵狠一點,我心里才會好受一點?!?/p>
“你更想不到,秀英還生下了你的兒子,培養(yǎng)成了大學生。你兒子這次放暑假,想見見你,她才從老家開車帶著兒子來找我,讓你兒子為你打工,見你一面。秀英還再三叮囑兒子,千萬不要捅破這層窗戶紙,免得你這個當?shù)南虏涣伺_,心里難受。兒子倒是見上你了,還因為你弄斷了胳膊!你說說,你咋有臉面見人家!” 二叔說到這里,已是老淚縱橫。
原來開車的是楊秀英!
原來楊堅是他的兒子!
季福山心里涌起一股說不清什么味道的東西,它如同狂潮翻騰,幾乎要將五臟六腑擊碎,淚水猶如洪水破堤……
車上,楊堅和他母親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過了很久,二叔把箱子遞給季福山:“你走吧,我們也該走了?!?/p>
季福山顧不得多想,打開箱子,看見那顆大紅寶石和存折、現(xiàn)金都在里面,便取出寶石,沉沉地捧在手里,遞給了楊秀英:“我確實對不起你們,你把這個帶回去吧?!?/p>
楊秀英擦干眼淚,平靜地說:“我不需要這東西?!比缓笏桶l(fā)動了面包車……
季福山望著漸漸遠去的面包車,忽然發(fā)現(xiàn)這輩子失去的東西,是無論什么寶石也不可比擬的,是無論花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想到這里,他突然“哇”地一聲大叫,一口鮮血從他嘴里噴出,手一松,那顆寶石“砰”地砸到了地上,在堅硬的地面上摔成了幾塊,和濺在地上的殷紅殷紅的血粘連在一起,熠熠的陽光下,寶石上透現(xiàn)著血一般的顏色。
幾天后,張順和張小芳在這個縣城落網(wǎng),衛(wèi)老板也因一樁涉槍案件被捕。不久,楊堅給季福山來了一封信,想給父親一些安慰,季福山回想起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無法面對楊秀英母子,便對郵遞員說:“我不是信上這個人,麻煩您給退回去吧。”于是那封信被寫上“查無此人”四個字,又被退了回去……
(題圖、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