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菽濤
有什么事瞞著他
有個(gè)叫良子的青年人,出獄后連家還沒回,就被他的幾個(gè)哥們攔住,在飯店里擺了一桌酒為他接風(fēng)洗塵,說是要為他去去晦氣。
良子很高興,難得哥們這么仗義,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次聚會“大蝦”居然沒有來,要知道他和大蝦關(guān)系是最鐵的,便問“光頭”是怎么回事。光頭顧左右而言他,最后吞吞吐吐地說:“大蝦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良子感覺得出,光頭他們一定是有什么事瞞著他。
飯后,光頭他們幾個(gè)兄弟請良子一起去洗桑拿,良子一點(diǎn)興趣也沒有,他一把拉過光頭問:“你給我老實(shí)說,大蝦是不是背著我干什么壞事了?不然他是不會不來喝這頓酒的。”
光頭為難地說:“大哥,這事……唉!其實(shí)我也只是聽說,可能根本沒有那回事?!绷甲佑行┎荒蜔┝耍骸坝衅旆?!”光頭憋得一臉通紅:“你不在的這幾年里,他、他跟、跟春秀嫂子……嘿!這事我也說不清!”“什么?”良子心中的火苗子一下子躥到了頭頂,“這小子竟然敢這樣?”
回到家后,良子一臉烏青,他使勁地想壓住自己心中的火,但這火能壓得住嗎?他越想壓那火就越往上冒。他忍無可忍地一掌拍在茶幾上:“孟春秀,你跟大蝦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秀一聽這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出乎良子意料的是,她除了臉紅外,好像并不慌張,冷冷地說:“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有這回事。事到如今,要?dú)⒁獎庪S你的便!”
原來,良子入獄后,家里的重?fù)?dān)全都壓到春秀肩上。她一人既要照管兒子貝貝,又要打理小五金店,成天忙得昏天黑地。大蝦知道后經(jīng)常過來幫忙。一回貝貝生病了,發(fā)高燒,大蝦陪春秀上醫(yī)院給貝貝檢查、化驗(yàn),忙了大半天,然后替她交了錢辦了入院手續(xù),又讓她回店里做生意,自己留在醫(yī)院陪貝貝。事后,為了感謝大蝦,春秀請他到家里吃了一頓飯,喝了些酒的大蝦,一時(shí)犯了沖動就做出了傻事。春秀因?yàn)楦屑に?,所以也沒有反抗……這事慢慢地讓良子的幾個(gè)哥們知道了。
春秀知道這事良子早晚會知道。她對良子說:“你不在的這幾年,我一個(gè)女人家實(shí)在是扛不起家里這么多事。你看著辦吧,你想離婚也行,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有意見!”
良子什么也沒有說,已經(jīng)喝得半醉的他,又拿出家里還有的半瓶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倒床便睡。
良子越是這樣春秀越是害怕,她知道良子的眼睛里向來揉不得沙子,這一夜她沒有睡……
這火能壓得住嗎
第二天早上,良子異常冷靜地對春秀說:“男子漢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事得有個(gè)了斷。今天晚上我打算請大蝦喝酒談?wù)勥@事!你去買幾個(gè)菜,再買兩瓶酒!”春秀自然知道他說的“談?wù)劇笔鞘裁匆馑?,嚇得心中“怦怦”直跳,可是她必須得做,她知道良子的脾氣?/p>
傍晚時(shí)分,春秀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心中像十五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說:“我去幼兒園接貝貝去!”良子攔住她:“不用了,我已經(jīng)叫他姑姑去了,今晚讓貝貝就住他姑姑家吧?!贝盒阋宦牳ε铝?,她知道良子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今晚這酒可真不好喝。
良子抓起電話給大蝦打了過去:“兄弟,昨天幾個(gè)哥們?yōu)槲医语L(fēng)就你沒來,你也太不仗義了吧?我倆是什么關(guān)系?這樣吧,今晚上我家來,我們倆得好好喝兩盅!”電話里大蝦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大、大哥,這?我、我看還是過兩天我請你吧?是這樣的,我今晚有點(diǎn)別的事—”“不行!”良子兇狠地打斷了大蝦的話,“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有什么比大哥還重要的事?今晚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我們不是有幾年沒有見面了嗎?大哥我想你啊,不用我去找你吧?”大蝦知道躲不過去了,他想了想無可奈何地同意了。良子的每一句話都讓春秀聽得心驚肉跳,看來今晚兇多吉少了。
放下電話后,良子就去廚房找刀,可是刀已經(jīng)被春秀藏起來了。他冷笑著說:“看來大蝦在你心中比我重要啊!”她驚恐地看著他,求饒道:“良子,你要做什么沖我來,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你不要對大蝦胡來,他沒什么對不起我的。再說,我決不能讓你剛出來又進(jìn)去,我不想貝貝從小就沒有爸爸。這幾年貝貝也老是問起你,你剛回來,如果再出點(diǎn)什么差錯(cuò),貝貝咋見人?”良子冷笑一聲:“我知道你會來這套的,不過我早有準(zhǔn)備?!闭f完他從沙發(fā)下面拿出了一把牛耳尖刀,又從懷里掏出一小包藥粉,把藥粉倒進(jìn)了一個(gè)酒盅,然后摻上酒。春秀驚恐萬狀地問:“那、那是啥?”良子輕描淡寫地說:“毒鼠強(qiáng),又叫‘三步倒,只有這玩意兒來得快!”春秀嚇得“撲通”跪到了地上:“良子,你可千萬別做傻事。我求你了,這個(gè)家不能沒有你,貝貝不能沒有爸爸,你離婚也行,你打我一頓消消氣吧?!绷甲右话寻阉嗥饋恚骸拔抑涝撛趺醋觯以趺磿蚰隳??”
就在這時(shí),“砰砰”有人敲門了。良子冷冷地走過去拉開門,果然是大蝦來了。良子一把拉過大蝦:“兄弟,幾年沒見了?!贝笪r一看春秀臉上的淚痕,明白事情已經(jīng)露餡了,他訕訕地對良子說:“是、是的,大、大哥,我也想你啊?!贝盒愣氵M(jìn)了廚房。
今晚好好醉一場
“坐下喝酒吧,”良子招呼大蝦坐下,“咱哥倆今天好好喝兩盅,來個(gè)一醉方休?!贝笪r摸不清良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得提心吊膽地坐下了。良子端起一個(gè)酒杯,讓大蝦端那個(gè)放了毒鼠強(qiáng)的杯子:“來,兄弟,我們先干三杯再說!”大蝦不知道里面放了毒藥,端起來準(zhǔn)備喝,躲在廚房門邊偷偷觀察的春秀嚇得大叫了一聲:“別喝!”她幾步走過來對大蝦說,“感謝你這幾年對我們家的照顧,我們也做出了對不起良子的事,這杯酒還是我替你喝吧?!闭f完她端起酒來一飲而盡,然后她流著淚對良子說:“良子,對不起,我用自己這條命來了斷這事總行了吧?就算我自殺好了。你要照顧好貝貝!”
大蝦驚恐地問:“這酒?”
春秀悲壯地說:“這是毒酒,大蝦,你要保證你不跟良子尋仇?!?/p>
大蝦“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大哥,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
良子掏出懷里的刀,一刀插在桌子上:“朋友妻不可欺,你狗日的連你嫂子的便宜也敢占?你給老子保證今后不再犯,不然,老子現(xiàn)在就剁了你!”
大蝦嚇得磕頭如搗蒜:“我保證,我保證……”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哥,快把嫂子弄到醫(yī)院搶救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春秀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她在等待最后時(shí)刻的到來,她感到奇怪的是竟然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難道良子買到假藥了?這時(shí),良子一拳擂在大蝦胸膛上:“你他媽的以為我真會干傻事???我這是警告你們!”說完他又倒了一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長嘆一聲,“今后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吧。我犯了罪,政府都寬容了我,我還有什么不能寬容的呢?春秀,倒酒吧,今晚我們都好好醉一場,明天從頭來!”
春秀一聽又驚又喜,她揩了一把眼淚,哽咽著答應(yīng):“哎!”
(題圖、插圖:魏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