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 子
每天早上,南非城市索維托的郊區(qū),鐵道線兩側(cè)的空地上,常會看到三五成群的年輕人。他們有的年紀非常小,只有十來歲,有的大些,但一般也不會超過20。遠遠望見列車駛來,他們馬上活躍起來,摩拳擦掌,車開得越快,他們就越興奮。
“火車沖浪”
列車駛近了,只見他們跑上道基,跟著列車越跑越快,簡直像著了魔一樣,抓住列車邊緣一躍而上,扒住把手、窗框,或是一切微小的凸起,迅速攀上車頂,一路躲避隨時出現(xiàn)的障礙。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們好像猛地回到戰(zhàn)爭年代,簡直懷疑自己重新看到了“鐵道游擊隊”隊員的英姿??墒?,這些年輕人冒著生命危險扒上急馳的火車,既不是為了消滅敵人,也不是為了省錢搭個免費的便車,他們甚至不是為了偷盜火車上的貨物,而只是為了“游戲”。促使他們尋找刺激的唯一動力,是窮困。
聽起來仿佛有點不可思議,但千真萬確。在南非城市索維托的郊區(qū),這個“游戲”在半大青年中的流行程度,超過你我的想象,當?shù)厝诉€給它起了非常浪漫的名字:“火車沖浪”(train surfing)。最初,當?shù)啬贻p人攀上火車,確實是為扒竊車上搭載的貨物。慢慢地,扒竊高手成了飛車“大師”,越來越多年輕人加入到飛車族的行列,逐漸把它變成一種“運動”。大家發(fā)現(xiàn),這種整天飛一樣游走于死亡邊緣的“運動”,可以讓自己暫時忘卻眼前的窮困,以及毫無希望的未來。
貧窮所致
南非告別種族隔離制度已經(jīng)很久了,可是當?shù)睾谌说拿\,并沒有得到徹底改善。在索維托,居住著至少100萬黑人,他們生活在塵土遍地的棚戶區(qū),失業(yè)和暴力好像一對親密的好兄弟,把貧民區(qū)變成世界上最危險的街區(qū)。很多出生在這里的人,自從懂事那天起,就盼著早一點逃出苦?!呐逻@條逃亡之路可能把他們引向死亡。
在納爾遜·曼德拉城,有這樣一個“飛車大王”,年輕人每每提起,總是用一種敬畏的口吻,仿佛談論的是某個希臘大英雄。據(jù)說,這個名叫旺德博伊-馬赫朗古的家伙,可以用30秒繞列車一圈:他從車頂出發(fā),順著一側(cè)車廂溜到底部,通過底盤爬上車廂另一側(cè),然后再回到車頂。在他以后,無數(shù)人嘗試過,沒有誰可以達到這個水平。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飛車大王”并沒有死在這項玩命“運動”上面,而是因為街區(qū)的一場群毆斷送掉自己年輕的生命。
想在“火車沖浪”上一試身手,年輕和膽大缺一不可。這項“運動”的“最佳訓練時間”,開始于9~10歲間。通常,學徒們跟在高手后面,反復領會高手的每個動作,然后練習比較簡單的,學習怎么從飛馳的火車跳上跳下。基本功熟練以后,這才練習高難度動作,比如說,在車頂上躲避隨時出現(xiàn)的電纜、橫桿,或是當火車穿過隧道的時候,完成一次“黑客帝國式行走”——雙臂把住車廂外側(cè),橫過身子,讓腳沿著隧道墻壁飛速“奔跑”,就像好萊塢大片《黑客帝國》里的虛擬高手。新的難度動作不斷創(chuàng)新,常讓藝高膽大者收獲滿堂的喝彩。
刺激到死
然而,這項“運動”的危險性不言而喻。站在電氣列車的車頂,各種意想不到的障礙隨時出現(xiàn)在眼前,既要求“飛車大王”們精神高度集中,又要求他們反應迅速,稍有疏忽,就可能被鋒利的電線割斷脖子!私下里面對記者,這些在車頂上總是一臉微笑、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飛車大王”終于吐露了心底的話:“說到底,我們只有兩條出路,要么找到工作,要么在車頂上冒險到死?!?/p>
“飛車大王”在車頂?shù)拿半U,嚴重影響鐵路運輸?shù)陌踩驼c運行。事故最頻繁的時候,一個禮拜可以發(fā)生兩到三起事故。事故現(xiàn)場慘不忍睹,燒焦的尸體攤在車頂上,或是劃落到鐵軌旁的道基上。2006年下半年,南非交通部長不止一次強調(diào),要在2007年加大鐵路安全監(jiān)控力度,勸說年輕人不要從事這項冒險的“運動”。在交通部長的部署下,工作人員已經(jīng)開始挨家拜訪鐵路沿線中學,和中學生積極對話,必要時甚至動用血淋淋的照片現(xiàn)場說法。然而,社會普遍窮困無法解決的話,這種說教產(chǎn)生的“免疫力”,究竟可以持續(xù)多久?杜絕了“火車沖浪”,下一個“玩命游戲”又會是什么?
(編譯自法國《巴黎競賽畫報》)
編輯: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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