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京生
身系全船安危過好望角方顯英雄本色
盡管簡仕龍沒空講他的故事,可海上測控部一個名叫桂啟山的參謀,卻從鄭州信息工程學院給我打來長途電話說:“聽說你去江陰采訪,我跟簡主任出過好幾次海,我了解他,我這還有他神舟一號時的日記。簡主任很有人格魅力!很有人格魅力……”桂啟山說起簡仕龍來總是滔滔不絕。
簡仕龍是個特別喜歡鉆研的人,他原本是學測控通信專業(yè)的,但每次隨船出海他總要帶上自己的專業(yè)書和很多有關氣象、航海、航天、計算機等方面的書,工作閑暇的時候就看書,不懂的地方,簡仕龍主動向專家請教。漸漸地他看懂了氣象云圖和航海圖,學會了分析海況,危急關頭果斷作出正確的決策。
簡仕龍有著豐富的航海經驗,經歷過的驚濤駭浪數(shù)都數(shù)不清。不過最令他難忘的還是1999年那次遠望船首航好望角,因為那次航行讓簡仕龍親身體驗了死亡之海的恐怖。
好望角對遠望號來說是全新的航程,而且要經過海盜出沒的馬六甲海峽。馬六甲海峽,位于馬來半島和蘇門答臘半島之間,是連接印度洋和太平洋的重要海上交通要道,自古以來這里就是世界最繁忙的海港之一。同時,馬六甲海峽也是世界著名的海盜出沒區(qū)。
可以想象,今天的海盜絕不能與幾百年前的海盜同日而語。今天的海盜們使用的是現(xiàn)代化的武器裝備,不僅有槍炮,還有高速摩托艇,高科技的通信和網(wǎng)絡設備。他們已經不再對漁民船上那些小宗的貨物感興趣,他們看上的都是世界上最高級商船,不僅搶貨,還要劫船。目前,國際海盜已經被公認為世界三大公敵之一。
簡仕龍正是擔心這個,所以讓大家事先做好了一切的準備。簡仕龍對船員們說:“大家不要慌、不要怕,我們船上沒有錢、沒有貨物,有的就是人,海盜不會來找我們打交道的?!焙喪她埖脑捑拖褚会樻?zhèn)靜劑,船員們都安定下來工作。十分幸運的是,遠望船沒有碰到海盜,順利地通過了馬六甲海峽。一個年輕船員興奮地在船上演講道:“當東方的天際露出第一抹曙光,當新的一天開始的時候,我們的遠望三號已安全通過馬六甲海峽,劈波斬浪地航行在印度洋的洋面上。在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完成了我國遠洋航天測量海域由太平洋到印度洋的歷史性跨越。這將會成為一個具有重要紀念意義的日子而被永遠載入我國遠洋航天測量船隊發(fā)展歷程的光輝史冊……”
“遠望號”航行在印度洋上,暴雨突然降臨,向船身撲面砸來。船在波浪中上下顛簸十多米,活像個“不倒翁”左搖右晃。大部分船員開始暈船,許多人已經吃不下飯了。簡仕龍雖說久經風浪的磨練,這次也有點暈船,但他強打著精神和船長季紅星到各個船艙里挨個勸暈船的同志去吃飯。其中有兩人已經3天沒吃飯,只靠輸液補充營養(yǎng)。有一位隨船保障設備的師傅,食水都不能進,靠輸液維持著生命,他說活著太痛苦,想跳海自殺。這可把船上的政工干部緊張得不敢閉眼睛,天天盯著他,照顧他。之后的幾天,船在海浪中左右最大搖幅達到正負23度,人根本站不住,全船人幾乎全吐了。船扭動著龐大的身軀,鋼板的接縫處咔嚓咔嚓相撞,發(fā)出心驚肉跳的響聲。船員們第一次領教了印度洋的厲害,有些外協(xié)人員恐慌了,穿著救生衣睡覺,甚至有人寫起了遺書。船上彌漫著緊張的空氣。
遠望號在風浪中經受著考驗。
生死考驗面前,簡仕龍極其鎮(zhèn)靜,他不斷地鼓勵大家:“有我在,請大家放心。”他向大家坦言:“我們第一次從太平洋到印度洋,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遠望三號一定能走出去。”
經過二十多天的航行,遠望三號船終于要靠港了,大家都興奮極了。但偏偏德班港又遭遇到四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大暴雨,滔天巨浪涌向岸邊,烏云翻滾把整個天空蓋住,海面上覆蓋著雨霧,能見度不足500米。德班港四十年來第一次封航!
在簡仕龍的再三申請下,港方特意安排了一架直升飛機把引水員送到了船上,“遠望三號”才終于順利進港。那天,港監(jiān)告訴簡仕龍,“遠望三號”是今天唯一進出港的船舶。
就在遠望號停靠德班港期間,簡仕龍接連看了好幾天的氣象云圖,他發(fā)現(xiàn)一股熱帶氣旋正在大西洋上空生成,并向好望角方向移來。因為國際海事系統(tǒng)的衛(wèi)星云圖一天只能上午和下午各接收一次,為了順利通過“好望角”,簡仕龍幾天前就要求機關氣象部門從網(wǎng)上下載實時的氣象云圖,并通過航渡采集系統(tǒng)傳到船上。當他看到傳來的氣象云圖上有兩股大的熱帶氣旋正在向好望角附近移動時;他趕緊叫來季紅星船長,通知大家:隨時整裝待命,有需要外出的同志就在碼頭附近活動,隨時準備離港。
好望角位于非洲大陸的最南端,位于兩大海流、兩大風帶交匯處。世界氣象年鑒寫明:年均有121天浪高都在6米以上,風高浪急,氣候變化多端。歷來是事故的多發(fā)地帶,有“風暴角”和“死亡之角”之稱。
下午15時30分,簡仕龍看到傳來的氣象云圖上兩股氣旋移動的速度明顯加快,并在后面又有新的氣旋形成。如果船不提前出發(fā),這幾股熱帶氣旋將在好望角附近形成大的風暴,對于“遠望三號”船按預定時間過好望角會形成巨大的威脅。
簡仕龍迅速與專家組會商,當時德班港的天氣很好。有人表態(tài),不相信天氣會變化那么快。簡仕龍指著氣象云圖來說服大家,要相信科學,氣象預報現(xiàn)在準確率已經很高了。這時有人悄悄說風涼話:“簡主任是搞測控的,現(xiàn)在都成氣象和航海專家了,還要我們做什么?”情況緊急,船上的幾個領導意見不一致,有人很嚴肅地提出:“改變原定計劃,一定要先發(fā)文上報給總裝備部機關,領導機關批準后,船才能出航。如果不按規(guī)定辦,萬一總裝領導追究責任誰負責?”
簡仕龍說:“如果發(fā)文等待上級批復,將會錯過通過好望角的絕佳時機。我們可以邊走邊發(fā)報請示上級機關。現(xiàn)在情況這么緊急,實事求是才是根本。如果總裝追究下來,我這個決策者擔著?!?/p>
這時,有人說:“其實按照規(guī)定,風浪大了我們的船可以不走,在這邊海上漂著更保險?!?/p>
簡仕龍語氣堅定地說:“從德班港過好望角要40多個小時,如果不趕快走,我們過好望角就有危險。好望角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有風暴,船是無法通行的。我們這次出海,就是為執(zhí)行測控神舟飛船的任務,不管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原因,有多大困難,遠望三號決不能趕不上執(zhí)行任務。我們的船早到預定海域,就可以在測量點等飛船。我們必須完成任務!”
簡仕龍果斷下令,讓船長立刻通知全體船員:下午16時30分準時起航。
安排完船上的事務,簡仕龍給領事館的朱總領事打電話,請他們對“遠望三號”船臨時決定提前出航給與幫助,來不及辦理的出關及結賬等一切手續(xù)和善后工作,請大使館幫助辦理。請示提前出航的電報,也立即發(fā)往總裝備部。
朱總領事接到電話后及時趕到了港口,迅速協(xié)助做好善后工作。當天下午16
時30分,“遠望三號”船提前15個小時駛離德班港。
總裝備部也很快批復,同意遠望三號船提前通過好望角。
“遠望三號”乘風破浪,全速駛向好望角。
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遠遠望去,那鐵銹色的花崗巖如同一條巨型鱷魚,貪婪地伸入大西洋。這里是大西洋和印度洋暖濕流交匯的地方,浪花激起一條長長的波瀾,壯觀的美景同時也隱藏著危險。
葡萄牙航海家迪亞士最早發(fā)現(xiàn)了好望角。1488年2月3日,迪亞士率船訪問印度途經好望角,面對狂風巨浪,船員們感到了世界末日的到來。他們寫好了遺書,等待命運把他們拋向任何地方??墒?,或許是上帝冥冥之中救了這船發(fā)現(xiàn)好望角的人,船被大風吹到了海灘上,他們死里逃生了。從此,迪亞士稱這里是“風暴角”。然而,1500年,迪亞士再度遠航印度時,這位發(fā)現(xiàn)好望角的航海家卻永遠留在了這里的“風暴”中。1716年,荷蘭一個龐大的艦隊在好望角突遇狂風巨浪,如山的海浪吞沒了43艘戰(zhàn)艦,無一人生還。1968年,一艘超級油輪航經好望角,被一股20多米高的涌浪托起船的中部,再一個巨浪劈來,船一分為二轉眼間沉入海底。據(jù)說,這片海域已經沉沒了兩千多艘船只。
“遠望三號”船此次航行赴試驗海域途中,必須經過好望角。這天,天氣變壞了,老天好像跟誰賭氣似的,一直陰沉著臉,海上能見度小于10海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簡仕龍和季紅星船長一直在駕駛室里認真地觀察分析海況,準備應對隨時可能突發(fā)的狀況。
終于,“遠望三號”在風雨來臨之前,全速平穩(wěn)地沖過了好望角。
四五個小時后,無線電波傳來國際海事局的通告:好望角附近已經形成巨浪,一條十萬噸的貨輪沉沒。海事局提醒各國船只,近兩天內不要試圖跨越好望角。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深感后怕,如果不是提前15個小時離開德班港,“遠望三號”船的好望角之旅還不知會發(fā)生怎樣的危險。
簡仕龍為當時的決定感到欣慰,他終于把大家安全地帶過好望角,不禁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1999年11月20日6時30分,神舟一號飛向太空。
最讓簡仕龍高興的是,這次“遠望三號”在執(zhí)行神舟一號任務中,出色地完成了飛船第9、10、11、12、13、14圈的測控任務。
就在飛船要開始第14圈飛行,準備返回著陸時,從北京航天指揮控制中心傳來命令:由于前站指令注入異常,“遠三”務必在第14圈向飛船注入新的返回指令和數(shù)據(jù)。
聽到指揮部的命令,簡仕龍告訴大家,注入指令雖說并不在此次我們的預定任務范圍內,但對于神舟一號飛船卻至關重要。我們一定要在關鍵時刻發(fā)揮關鍵作用,誓奪任務全勝。
當船上廣播里傳出調度命令“一分鐘準備”時,一直盯著頻譜儀的操作手許寧大叫一聲“發(fā)現(xiàn)目標”。與此同時,返回指令和數(shù)據(jù)源源不斷地傳向了“神舟”號飛船。準確無誤補發(fā)返回控制參數(shù)成功。
11月21日凌晨2時49分,遠望三號成功注入指令。53分飛船準確進行第一次返回調姿,變軌發(fā)動機點火工作制動成功,飛船準確進入返回軌道。遠望三號的任務完成得非常圓滿。
全船的人第一次看到他們的指揮官簡仕龍竟像孩子一樣高興地當眾跳了起來。
“天字第一號”任務
在采訪的一天晚上,海上測控部計劃處副處長儲瑋,在我的房間里向我講起了他跟著簡仕龍出海執(zhí)行任務的一次驚險歷程,我的心再次被震撼了……
四艘遠望號船為執(zhí)行神舟五號的測控任務,于2003年9月分別奔赴預定海域,拉開了遠望船隊又一次出征的帷幕。
遠望二號船于9月19日離開江陰碼頭,駛向南太平洋。
因為簡仕龍要隨時關注四艘遠望船,所以儲瑋每天清晨第一個任務就是把代表四艘船的小紅旗準確地標在海圖上,讓簡仕龍看到四艘船在大洋中的位置,讓他運籌帷幄,指揮全局,而各艘船都會在每天早上打電話來匯報情況。
2003年9月22日,遠望二號航行第四天,早上工作組的例會剛剛開過,氣象部門報告:前方臺風已經有大兵壓境的態(tài)勢,建議修改航線,工作組通過這一建議。下午,氣候在一個小時之內變成晴轉多云,此時的風力為4到5級,能見度8到10公里,遠望號在動蕩的海面微微搖晃。這種氣候表明:船舶已經在風暴的邊緣徘徊,遠望二號低速航行在修改后的航線上,開始小試風浪。但這僅僅是“熱身運動”。
當船航行到新西蘭附近時,又遇到強冷空氣,風力中心浪高8米。如果此時繼續(xù)前行,幾小時后將與大風浪相遇;如果船此時調轉航向,沿原航線返回,又會暫時滯航。面對復雜的形勢,簡仕龍在二號船上召開了常委會,討論計劃變更,研究如何面對突發(fā)情況。簡仕龍在會上說:“中央強調,我國首次載人航天飛行是一項里程碑工程,戰(zhàn)略工程,最具代表性的形象工程。我們要以實際行動為這項工程的圓滿成功貢獻力量,切實做好安全工作,包括抗大風浪的安全航行,惡劣海況下動用設備的安全保障措施,請大家切記:行百步者半九十啊!”
此時,正值臨近執(zhí)行測控任務,需要“百米沖刺”的關頭,遠望二號被強溫帶氣旋包圍,前方航線的海浪預報有8至10米。了解航海知識的人知道,浪高4.5米以上的就屬于災害性海況了。何況可能是8至10米的海浪,那將直接威脅測量船的安全。
三百多名船員并不知道他們已經身處危險之中,此時簡仕龍辦公室內的決定關系著全船人的命運。
簡仕龍和船長吳錦高等人圍著電腦上的海浪預報資料,焦急地商討著遠望二號船的何去何從。簡仕龍擔心地說:“看來咱們還是躲一下,這兒風浪太大,兩三天才能過去。咱們既不能讓船受損,又要保證按時到達任務海區(qū)?!闭f這話時他心里沉甸甸的,意味深長地注視著身邊的吳錦高。
吳錦高船長總是一臉沉著冷靜的樣子,是一個不喜形于色的人。他不僅熟知遠望二號的一切船舶動力設備情況,更知道此時簡仕龍話的分量和其中的含義。
機電部門報告已經顯示:7號重油艙和11號水艙結合部鋼板焊接處因長期銹蝕出現(xiàn)三處裂縫,并且撕裂處正處于船體中部。指示表上水艙的水沒了,油艙的油卻暴漲了,這說明水流進了油艙,而油輕于水浮在了水面,這意味著船體的抗風能力將大大降低,一旦遇到強臺風,船舶安全將受到嚴重威脅。吳錦高眼前浮現(xiàn)出“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攔腰折斷的場景。他知道,海上大涌會把船體首尾抬起,中部懸空,由于自身的重量,能使萬噸巨輪攔腰折斷。這時如果一個大涌頂起船身,兩頭懸空,船體就會從兩頭向下折斷,頃刻之間,船毀人亡。他知道大海的殘酷,幾年前正在遠望號上執(zhí)勤的吳錦高收聽到“愛莎尼亞號”客輪于9月28日凌晨遇難的消息,那是航海人不能忘記的大海難。
在波羅的海芬蘭灣,重達1.5萬噸級的“愛莎尼亞號”客輪的底艙,被狂風大浪沖開,海水瘋狂涌人,十幾分鐘后龐然大物的客輪沉入海底,1051名成員中僅有140人獲救,僥幸死里逃生的人是因為船在近海才有了生還的機會。如果是現(xiàn)在的海域,即便是游泳健將也無法活下來。
此時此刻,遠望二號船情況危急!如果冒然前行,后果將不堪設想。
考慮到種種可能,吳錦高最后表示贊同簡仕龍的意見,讓船躲過風暴,并提出建議,船往北走三個緯度情況就要好得多。
簡仕龍拿鼠標在屏幕上點了點,說:“行,暫按原航線返回,走三個緯度,就悠著。這樣每天還可以節(jié)省幾十噸油呢。等高壓氣旋過去,我們再全速前進。調整這么大,我得報告一下?!闭f著他拿起了電話
簡仕龍放下電話說:“首長同意我們的意見,讓我們盡量完成任務。我們不能僅是‘盡量,而是一定要百分之百圓滿完成任務。”
夜幕籠罩著太平洋,遠望二號船在漆黑的海面上以9節(jié)的速度沿航線返回。船員們已經進入香甜的夢鄉(xiāng)。當船員們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照射在藍緞子般的海面,發(fā)出波光粼粼鉆石閃亮的光芒。
然而,成功的道路總是一波三折。就在飛船發(fā)射進入最后倒計時,各系統(tǒng)都已就位,載人航天的千軍萬馬靜待決戰(zhàn)時刻的到來。此時,遠望二號船再次遭遇溫帶氣旋的襲擊。洋面上海浪洶涌,正在不斷聚集著能量,隨時可能爆發(fā)。
這是天字第一號任務啊!
簡仕龍的房間就是船上指揮所,燈火通明彌漫著緊張的氣氛。簡仕龍和吳錦高等決策人圍著海圖和氣象圖,在聽取氣象和測控部門的匯報。
船躲不躲海浪?跑不跑?往哪跑?保證飛船測控的任務能不能完成?一系列問題迫在眉睫,需要立即決策。
分管測控的副船長王瑞東說:“這次神舟五號,航天員上天,人命關天,所以要求我們組織指揮零失誤,技術操作零差錯,設施設備零故障。一切技術方案都已準備就緒。對于測控來說,臨戰(zhàn)之前最大的忌諱就是臨時改變計劃?!?/p>
簡仕龍說:“如果飛船第5圈我們測不著,變不了軌,導致幾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如果不能按照計劃變軌,飛行程序就亂了,航天員就不能精確返回預定主著陸場。第二種可能,就是推遲返回,飛行兩天或者更長時間,帶來其他風險就更大了?!?/p>
王瑞東說:“太空中幾秒鐘的事情都是大事,何況兩三天。請簡主任還是跟北京聯(lián)系一下,試探著詢問一下能不能推遲發(fā)射。”
一個個請示的電話打到了北京指揮所,一個個領導的電話又打回來。
“推遲發(fā)射已經不可能了……”
面對著嚴峻的情況,簡仕龍有一種“處變不驚”的大將風范,因為他知道緊張的情緒是可以互相傳染的。大家一致認為,航天員在太空,遠望號能不能完成任務事關重大。
多數(shù)人的意見是,船最好不要轉移,一轉移新海區(qū),就要出現(xiàn)一系列新問題,尤其是測量控制的數(shù)據(jù)都要重新計算,會有許多想不到的問題。完不成測控任務怎么辦?能挺就在這里挺著吧。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簡仕龍身上,大家靜靜地等待著。
危機之中簡仕龍果斷地說:“根據(jù)氣象預報,臨時調整航向,躲開風暴,去找一個最佳測控點,既要保證完成任務,又要保證設備和船舶的安全。馬上把方案上報指揮部?!?/p>
他看大家還一聲不吭地坐在那兒,就大手一揮說:“就這么定了!散會。”
中國載人航天指揮部很快批復同意此方案,并要求加強氣象監(jiān)視,謹慎駕駛,準時趕到備份測量點,確保船舶和設備安全,確保圓滿完成任務。
簡仕龍又征求了其他人的意見,最后定案:向東北移一個半緯度,全速前進。
2003年10月15日凌晨,離“神舟五號”載人飛船發(fā)射還剩最后幾個小時。簡仕龍率遠望二號船如海上蛟龍迅速開出了136海里,成功甩掉了南太平洋上的溫帶強大風暴和氣旋。
雖然臨戰(zhàn)變陣,意味著原定的測控方案、設備參數(shù)都要隨之變化,稍有閃失,后果不堪設想。然而,技術人員憑著平時練就的過硬本領,在新的備份測量點,僅用短短5個小時就完成了所有參數(shù)的重新設置。測量船不僅完成了復雜海況的預測,新航線的測量,還對新的測控方案、新的時間表、新的工況數(shù)據(jù)、新的跟蹤參數(shù)等,每一項都進行了嚴格的審查。主操作手立即將新數(shù)據(jù)爛熟于心。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等一切都安排就緒,簡仕龍一顆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
“神舟五號”載人飛船升空后,遠望二號船真是和飛船在一起,遠望二號船上那巨大的天線展開旋轉,對飛船太陽能帆板進行監(jiān)測,遙控飛船變軌,在新海區(qū)從容應戰(zhàn),把一組組可靠的測控數(shù)據(jù)傳回祖國。保證了中央軍委曹剛川副主席與航天員楊利偉天地通話。一切都是那么有條不紊,一切都是按計劃進行。
簡仕龍興奮地說:“飛船一出地平線我們的雷達操作手就發(fā)現(xiàn)目標跟蹤上了,一直跟到飛船飛出地平線。上級賦予我們的海上測控、通信占整個飛行全程的46.4%,我們實際完成量超過73%,我們超額完成了任務!”
10月16日,當飛船成功地降落在內蒙古著陸場,楊利偉跨出艙門的消息傳來時,遠望二號船沸騰了!掌聲和歡呼聲,久久地回蕩在南太平洋海域。
簡仕龍站在被稱為“太平洋廣場”的船甲板上,他喜歡看年輕的船員們勝利后盡情地歡呼,揮灑著一張張洋溢著豪情的興奮笑臉,他為遠望勇士們而自豪!他為祖國母親而驕傲!
他在日記中詳細地記述了他當時的感受:
2003年10月15日9時,“神舟五號”飛船按計劃準時發(fā)射,歷史永遠記住了這一輝煌時刻。任務實施順利,取得了圓滿成功。發(fā)射成功后,觀摩發(fā)射的胡總書記等首長分別講話,表示祝賀,也給我們完成后續(xù)測控任務很大的鼓舞。
……`
今天接收到的衛(wèi)星云圖顯示,原計劃執(zhí)行任務的海域氣象條件很惡劣(浪高4米,風力9至10級),船如果沒有及時調整到目前的船位,不僅完成任務很困難,船舶的安全也要受到很大威脅。萬一完不成任務,將如何面對這舉世矚目的載人航天任務,如何面對給予我們殷切希望的海上測控部的全體人員和家屬,如何對得起幾百號兄弟遠涉大洋、一路奔波的艱險,如何對得起我們全體參試人員精心準備、積極備戰(zhàn)付出的辛勤勞動。至于船舶安全、幾百號船員的生命,那更是天大的責任。想到這里,我還是很慶幸昨天調整船位的決策,這是對的!
正如航天英雄楊利偉所說:“東風”把我送上天,“遠望”把我拉回來。(注:酒泉發(fā)射場還有一個地名叫“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