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光　米　昆

『本文科學背景』大王烏賊是地球上最大的無脊椎動物，生活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深海水域。它體長約20米，重3噸左右，共有10條手臂，有著“海洋巨無霸”的稱號。大王烏賊和章魚不一樣，它是一種性情兇猛的食肉動物，游速極快，以魚類和無脊椎動物為食，并能與巨鯨搏斗！由于這種動物一直生活在深海，難以捕捉，人們對它充滿好奇。

尋找

“海洋巨無霸”

杰克和吉娜是葡萄牙著名的海洋生物學家，他們不僅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還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他們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時間都在海洋考察船上度過，夫婦倆合作撰寫了大量頗有價值的學術論文，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

2006年初，杰克和吉娜接到葡萄牙一家海洋生物博物館的邀請，希望他們能協(xié)助捕捉一條身長至少超過12米長的大王烏賊做成標本放在博物館里供人參觀，博物館不僅愿意為這次捕捉行動提供巨額的資金，還許諾可以隨時讓夫婦倆對捕獲的大王烏賊標本進行科學研究。3月上旬，一行9人的捕撈隊從里斯本的港口乘坐著一艘科學考察船出海了。

對于大王烏賊，杰克和吉娜并不陌生，迄今人類所發(fā)現的最大的大王烏賊有22米長，重達3噸，杰克和吉娜決心打破這一世界紀錄，捕獲到更大的大王烏賊，他們這樣做的打算不僅僅是為了可觀的獎金，更是希望借此來喚起人們對這種海洋奇異動物的重視和保護。

據說二戰(zhàn)期間，美國海軍一艘重達數千噸的驅逐艦在夜航時突然發(fā)現速度奇怪地減慢，當送進船塢修理時，才發(fā)現螺旋槳已經被大王烏賊鋒利的牙齒咬穿了幾十個洞。2003年1月18日，在葡萄牙舉行的朱爾斯?弗恩環(huán)球帆船大獎賽上，一位法國船員駕駛的船只就遭遇了大王烏賊，它緊緊地鉗在船的外殼上，觸手比人的腿還粗，一條橫穿過舷窗，另兩條則纏住方向舵，船因此動彈不得。但最后它還是松開了觸手，退回大海，放了船員一條生路。

杰克和吉娜考察的這片海域位于大西洋上的公海，平均深度有2000多米，是大王烏賊理想的棲息地。不久前，有漁民在附近發(fā)現過這種海洋巨獸的蹤跡。然而，科考船在這片海域游弋了一個多星期，按照杰克和吉娜對洋流、海水溫度和海洋生物的分布等種種情況作出的研究判斷，投下了不少誘餌，卻仍然沒有找到大王烏賊……

3月15日，天氣晴好，能見度高，海面上風力微弱。科考船的船長納?？ㄒ呀浵露Q心，如果今天還是一無所獲的話，他將下令放棄這次捕撈大王烏賊的計劃，啟程返航。

這天中午，船員們剛剛用過午飯，突然船身猛地一震。難道是觸礁了，大家紛紛跑到甲板上去看，但船并沒有任何觸礁的跡象。那么，是什么力量使科考船發(fā)生如此劇烈的震動呢？杰克心中又驚又喜，難道是撒下的拖網捕獲到了大王烏賊？根據科考船搖晃的程度，如果確實是網住了大王烏賊的話，那么這只海洋巨獸身長至少在15米以上。

一個船員跑到船舷邊去查看，當他剛把腦袋探出去，一條粗大的觸手就突然從海面伸出來，把他卷進了水中，他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就消失了。很快，又有幾只觸手攀附在船舷上，整個科考船顛簸起來。船員們這才意識到，拖網確實捕獲住了大王烏賊，但讓大家奇怪的是，既然大王烏賊被網住，它怎么還能攻擊人類？要知道，這種網是專為捕捉大型海洋動物特制的，堅固無比，用普通刀子也不能輕易割破，用火也不能一下子燒斷。

大王烏賊可怕的觸手不斷地席卷靠近船舷的一切物體，把它們帶下海里，激起片片浪花。

為了保持標本的完整性，船員們不敢用刀砍，不能用槍擊，只能用棍棒打擊那些觸手，使它負痛縮回去。有幾個船員不小心被大王烏賊的觸手纏繞，等其他船員好不容易把他們解救出來時，那些遭大王烏賊用吸盤襲擊過的船員身上已經被吸附掉了一塊塊巴掌大的肉，露出血淋淋的傷口，被觸手纏繞過的地方也是傷痕累累，慘不忍睹。而杰克和吉娜一邊和大王烏賊搏斗，一邊用攝像機拍下這一幕幕真實而珍貴的鏡頭，以便日后向世人展示這種兇猛無比的海洋巨獸的神奇之處。

海下生死搏斗

等攀附在船舷上的大王烏賊的觸手都縮回去了后，船長納?？ㄚs緊命令船員啟動機器，將拖網拉上來。當拖網被拉出水面，人們才發(fā)現里面有一只身長足有20米的大王烏賊，它依然在奮力掙扎，夾了鋼絲的拖網已經被它咬出了好幾個窟窿，那些觸手正是從窟窿里面伸出來的，然而，它龐大的重達數噸的身軀還是無法從窟窿里面鉆出來。

就在這時，科考船又是猛地一震，不過這次是船只真的出事了，由于慌亂中操作失誤，船只不慎擱淺在一片珊瑚礁上。更倒霉的是，絞動拖網的機器裝置也發(fā)生了故障，而想靠人工把至少有2噸重的奮力掙扎的大王烏賊拉上船是根本不現實的，大家只好眼睜睜地看著拖網又緩緩淹沒在海水中。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能及時把捕獲到的大王烏賊拉到船上，那他們這些天來的全部努力和血汗都將白費。從科考船的顛簸程度來看，那只大王烏賊仍在拖網里掙扎，它已經咬開了幾個窟窿，要是它這么持續(xù)不斷地掙扎下去，它遲早會逃之夭夭。必須果斷地采取補救措施，現在要想捕獲活的大王烏賊已經不太現實，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麻醉槍擊昏那只大王烏賊，這樣等絞動拖網的機器裝置修好后，他們還可以將它拖上船?？墒桥烧l去水下制服大王烏賊呢？

杰克和吉娜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他們是出色的潛水員，又熟悉大王烏賊的習性，萬一出現了什么意外情況也比較好處置。船長納?？ňo緊地握了握這對夫婦的手，科考船上剩下的所有船員也都一一上前和他們倆握手，眼里充滿了敬佩的目光，因為大家都知道，海底洋流變幻莫測，情況十分復雜，垂死掙扎的大王烏賊又隨時可能給人致命一擊，所以去水下制服它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命喪海底。

杰克和吉娜穿上潛水服，帶上潛水裝置就下到了海里，在下潛前，夫婦倆緊緊地擁抱了一下，他們作了最壞的打算，因為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次親密擁抱。其實在每次海上危險作業(yè)前，夫婦倆都要進行一次這樣的擁抱和接吻，這似乎成了他們結婚近10年來表示恩愛的一種習慣。

海面上陽光燦爛，海水里的能見度卻不好，10米左右就是漆黑一團了，杰克和吉娜只能借助頭盔上的潛望燈辨別周邊的物體，不時有各種各樣美麗的魚從光暈中游過，色彩斑斕的珊瑚像樹林一樣矗立在四周，如果不是因為要完成一件危險的任務，他們是很樂意欣賞這海底世界的美景的。科考船上的拖網深度大概在水下60米左右。不久，他們就循著翻騰的海水找到了那只被拖網束縛住了的大王烏賊，這時，他們才看清是一只母大王烏賊。此刻，它似乎已經精疲力竭，掙扎不那么劇烈，蜷縮成一團躺在拖網里，偶爾才舒展一下觸手，驚得四周的魚兒飛速逃竄。

一切進行得似乎比較順利，杰克和吉娜一左一右舉起麻醉射槍瞄準。就在這時，吉娜感覺身軀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抽打了一下，她一下子失去重心，麻醉射槍掉到了深不可測的海底。她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條比拖網網住的那只還要大得多的公大王烏賊就在她后面，正瞪著兇惡的大眼睛，向她伸出了猙獰的觸手。杰克也發(fā)現了吉娜面臨的危險，他趕緊游過來，迅速向那只大王烏賊開槍射擊，但遺憾的是，慌亂中打歪了。杰克調整好姿勢，又朝那只大王烏賊舉起了槍，但一股突然涌出的海底暗流將他沖到了一邊，麻醉彈再次射偏。

這時，吉娜已經被大王烏賊的一只觸手纏繞住了腰部，觸手的力量非常大，吉娜怎么也掙不脫。杰克看見大王烏賊和吉娜糾纏在一起，不敢隨便開槍，只好游過去，拔出用來防鯊的潛水匕首向纏住吉娜的觸手刺去，大王烏賊負痛松開了被刺傷的一只觸手，但另一只觸手又揮舞了過來，吉娜貓腰躲過，拔出自己身上攜帶的潛水匕首，用力反手一割，大王烏賊的這只觸手也被割傷，大片藍色的血液流了出來(注：大王烏賊的血液中沒有血紅素，含血藍蛋白，所以血液呈藍色)。但大王烏賊的頭上一共有10只觸手，部分觸手受傷后，它還可以繼續(xù)用剩下的觸手攻擊，而且觸手上有幾百個可怕的吸盤，一旦吸附上動物和人的肢體，就能將上面的肉吸附掉一大塊。

杰克的麻醉射槍在慌亂中被大王烏賊的觸手打落。為了避免再被大王烏賊的觸手纏繞住，杰克和吉娜不斷地揮舞著潛水匕首，因為海水的壓力比較大，他們又穿著笨重的潛水服，所以他們很快就筋疲力盡。這個時候，被拖網網住的那只母大王烏賊看見同伴來救它了，也興奮起來，它從拖網的窟窿里不斷掙扎著伸出觸手，隨時準備給在它周圍驚慌打轉的杰克和吉娜以致命的打擊。

深海情歌一曲

杰克和吉娜四處躲閃，拼命抵抗，現在他們只得放棄原定計劃，尋機逃命，可是為了避免致命的減壓病，他們又不能快速上浮，而大王烏賊卻張牙舞爪緊緊追著他們不放，似乎不將他倆撕碎絕不罷手?；艁y中，吉娜向附近的一個珊瑚洞穴游去，這個珊瑚洞穴外面的洞口比較大，剛容一人通過，但里面就越來越窄，根本不能進去。吉娜是倒退著進洞的，剛一進去，她背負的潛水瓶就卡在了洞里狹窄的巖壁上，整個身體頓時動彈不得。

從吉娜被卡的位置到洞口只有不到五米，大王烏賊十來米長的觸手完全可以伸進來把她絞死。杰克伸手去拉吉娜，但沒有拉動，而且他不敢過分用力，擔心把氧氣筒扯脫。杰克徘徊在洞口，心急如焚。吉娜知道，她已經無法逃脫，如果杰克再不逃走，兩個人很可能會同歸于盡。吉娜向杰克打著手勢，示意他不要管她，趕緊逃命，但杰克卻好像沒看見，繼續(xù)小心翼翼地拉著她，守護著她，還用手勢示意，寧愿一起死，也絕不獨自逃命。吉娜的眼眶濕潤了。

眼看著大王烏賊一步步逼近，杰克和吉娜絕望了，但就在此時，他們看見那只大王烏賊突然轉身，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巨大的抹香鯨游了過來。抹香鯨喜食大王烏賊，但兩者遭遇，常常有一場生死之戰(zhàn)。抹香鯨碩大的魚頭像是一顆超級導彈，它朝拖網里的那只母大王烏賊撲去，血盆大口已經張開，杰克和吉娜都知道，抹香鯨牙齒的力量大得足以將拖網連同網中的母大王烏賊一起撕成碎片。但那只公大王烏賊卻奮不顧身地阻斷了抹香鯨的進攻，它的觸手和吸盤死死地纏住了抹香鯨的頭，抹香鯨則奮力掙扎，試圖咬住大王烏賊的尾巴。濁浪翻滾，場面壯觀，大王烏賊的觸手已經被咬斷了好幾根，而抹香鯨的身上也是遍體鱗傷，鮮血從它的傷口噴涌而出，染紅了周邊的海水。

20多分鐘后，抹香鯨終于占了上風，它巨大的尾鰭將那只公大王烏賊打得暈頭轉向，然而，困在拖網里的母大王烏賊卻不允許抹香鯨將自己的伴侶傷害，它掙扎著用觸手去襲擊敵人，抹香鯨被激怒了，又掉頭撲向它，但那只公大王烏賊稍稍回過神來后，忍著傷痛，繼續(xù)向抹香鯨發(fā)起了攻擊。就這樣，抹香鯨在兩只大王烏賊的輪番抵抗中浴血奮戰(zhàn)，一下也討不到太多便宜。杰克一邊觀看著大王烏賊和抹香鯨的血戰(zhàn)，一邊盡力幫吉娜脫險。他們都知道，大王烏賊體內直腸末端長有一個貯備墨汁的墨囊，當它逃生的時候，能持續(xù)五六次噴出墨汁，把上百米范圍內的海水染黑，使對手受驚迷惑。這種墨汁里含有麻醉劑，可以麻醉對手的嗅覺。如果那只公大王烏賊采用此絕招的話，它完全可以獨自逃生，但為了營救自己的伴侶，它甘愿留守在這里堅持以命相搏。

就在大王烏賊和抹香鯨血戰(zhàn)正酣的時候，杰克終于將吉娜解救出來，他們慢慢地上浮，在游到拖網的上方時，吉娜突然冒險靠近，掏出潛水匕首使勁將拖網的幾根繩索割斷，杰克立即意識到了吉娜要干什么，他手持潛水匕首在旁邊警惕著，防止拖網里的那只母大王烏賊騰出觸手來偷襲。幸運的是，母大王烏賊忙于招架抹香鯨，沒有機會來襲擊他們。在那只母大王烏賊鉆出拖網前，杰克和吉娜浮上了海面，科考船上的人迅速將他們拉了上去。

突然，科考船明顯地感覺到船底的拖網沒有動靜了，大家試圖用人工去拉時，竟然輕易地將拖網拉上了船，網里面已經沒有了那只大王烏賊的身影！而此刻，杰克和吉娜也看見海面上泛起一片墨黑，他們知道這是那兩只大王烏賊在釋放逃生的武器。杰克和吉娜不顧傷痛和疲憊，默默地佇立在船頭，在心里祈禱著那對相濡以沫的海洋情侶能夠逃離抹香鯨之口……盡管這次捕撈留下了巨大的遺憾，但杰克和吉娜覺得他們也有一個值得科學研究的重大收獲-----發(fā)現了那些看似低等的動物，其實也有著像人類一樣的關懷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