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林
按理,方春生同方慶林是一個村的人,又是鄰居,兩人應(yīng)該是一對好朋友,可方春生同方慶林卻是一對仇人。
這與雙方的父母不和有關(guān)。
兩人的父母隔三差五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吵架。這回雙方的父母又吵起來,起因是方慶林拿石頭把方春生的頭打破了。相罵沒好話,兩人的母親啥絕情話都罵出口了。
方春生的母親罵,看你的兒子大了后不吃槍子兒才怪。
方慶林的母親罵,誰的兒子今后會吃槍子兒,那可說不準。
我的兒子一門心思花在念書上,哪有時間去學壞?方春生的母親炫耀自己的兒子。那時剛期中考試,方春生考了全校第一。方慶林卻貪玩,語文數(shù)學都沒考及格。
晚上,方慶林的母親拿竹條狠狠地抽方慶林的屁股,下手極重,方慶林的屁股上滿是手指粗的印。方慶林痛得哭都不敢哭,他一哭,母親抽得更兇。母親說,你今后再不好好念書,再貪玩,分數(shù)再沒她兒子多,看我不扒你的皮。
那時方慶林就把方春生看成仇人了。
方慶林心里也暗下決心,期末考試一定要比方春生考得好。
方慶林再不貪玩了,一回家就看書寫作業(yè)。
期末考試時,方慶林的分數(shù)比方春生高3分。
此后,兩人較上了勁。
后來,兩人考上了省城的同一所大學。
大學畢業(yè)后,方慶林分到縣委辦公室做秘書,方春生分到縣政府辦公室做秘書。
幾年后,方慶林當了縣委辦公室主任。方春生當了縣政府辦公室主任。
方慶林手里有點權(quán),找方慶林辦事的人就慢慢多了,他們都不空手找方慶林辦事,都拎著個膨脹脹的包。但方慶林從不收人的東西,他想,若貪這點小利,栽了跟頭,那不讓方春生笑話?我才不那么傻。再者,你就以為這些送禮的人里面就沒有方春生派來的人?方慶林總覺得方春生鷹樣的眼睛在盯著自己。方慶林說,我才不會讓你如愿的。找方春生辦事的人也很多,但方春生也不收人的東西。方春生也同方慶林想的一樣。
再后來,方慶林當上縣委副書記。方春生當上了副縣長。
兩人在工作上更是兢兢業(yè)業(yè),從不做違紀犯法的事,都生怕對方抓住自己的“辮子”。
可后來,方春生得了肝癌,并且是晚期的。
方慶林先是高興,然后覺得全身輕松,這二十年,神經(jīng)一直繃得緊緊的,現(xiàn)在該放松了。再后來,方慶林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沒一點勁,也沒一點精神。以前可從沒覺得累。
兩個月后,方春生死了。
方慶林也病倒了。方慶林忽然覺得活著沒意思。
這時,有許多人拎著東西來看方慶林。并且有一個人塞給方慶林一個大紅包。以往,方慶林是絕對不敢收的?,F(xiàn)在方春生死了,再不要防著他了,也不要擔心送禮的人是方春生派來試探自己的。這回,方慶林心安理得收下紅包了。
方慶林躺在醫(yī)院里半個多月,醫(yī)生卻查不出方慶林得了什么病。
方慶林的愛人知道方慶林的病是方春生的死引起的。
方慶林的兒子卻不理解。
方慶林的愛人說,你父親的仇人死了,你父親也沒有活的欲望了。一定要活得比方春生強,是你父親活下來的支柱。
方慶林的兒子說,既然父親需要仇人,那再給父親找個仇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