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鵬

所謂口述檔案，是為了更有效地保護歷史記憶而進行的有計劃的查訪結果，它通常表現(xiàn)為錄音磁帶和對錄音的逐字記錄兩種形式。近年來，海外口述檔案已有相當?shù)陌l(fā)展，比如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和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長期致力于有關現(xiàn)代中國口述歷史工作，并且多方籌集資金，搜集相關的民間所藏公私檔案文書，其資料的豐富和學術價值，受到世界各國學術界的重視。哥倫比亞大學的口述歷史計劃，在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上的重要政治家、外交家、學者如李宗仁、顧維鈞、胡適、張學良等的幫助下得以完成，留下了一筆寶貴的歷史財富，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

我國擁有源遠流長的口述史學傳統(tǒng)和無比豐富的口述史料資源，民間所藏公私檔案文書數(shù)量之巨大更難以估量，但至今尚未有組織地用科學方法推進口述檔案的采集、編輯和研究工作，尚未結合口述史工作對民間個人所藏的公私文書等寶貴資料進行大規(guī)模的收集和整理。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呢？筆者認為，口述檔案是一項龐大而又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并非一個人講一個人記或錄音錄像就能完成的。據(jù)美籍華人唐德剛教授介紹，口述檔案只是史料的一個部分而已，一般而言，作為學者型人物，他們口述的史料可用的部分不超過50％；而非學者型的人物，他們口述的史料能用的內容還不及20％；而且對一個重大歷史課題，往往需要訪問幾十個人，其中對每個人的采訪不能低于10次，這樣才能滿足實際需要。因此，從當前情況看，要抓好口述檔案的征集和建立，至少應該把握好以下三個問題。

一、提高對開展口述檔案征集工作重要性的認識

（一）口述檔案的征集和建立是搶救歷史史料的迫切需要。我們知道，口述檔案的訪錄對象，絕大部分都是歷史事件的親歷者或知情者。這些人如今都年事已高，對他們來說，有生之年已經(jīng)不多了，對于他們過去的經(jīng)歷和所見所聞，也許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未能講出事件的真相、歷史內幕或某些具體細節(jié)?，F(xiàn)在也許條件成熟了，他們愿意講了，而且現(xiàn)在還能夠講得出來。所以我們應趕快讓他們講，通過我們記錄下來這些寶貴的資料。俗話說，走掉一位老人，就等于帶走了一部歷史，人們再也無法知曉。這樣的損失每天都在不斷地發(fā)生著。

（二）口述檔案的征集和建立是填補歷史空白的有效措施。據(jù)了解，我國大部分地區(qū)現(xiàn)存的館藏檔案并不能完整地記載和體現(xiàn)本地區(qū)的歷史，尤其是近百年來的歷史，由于種種因素的制約，存在著令人遺憾的空白點。比如大連地區(qū)在日本殖民統(tǒng)治時期，大量檔案資料被日本當局銷毀，現(xiàn)存的檔案資料殘缺不全；還有蘇軍駐旅大市（大連市的原稱）十年的檔案資料也是一片空白；十年文革，大量報紙雜志被停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等歷史資料亟待我們通過建立口述檔案，用親身經(jīng)歷者的回憶和幾代人流傳下來的信息來加以補充。

（三）口述檔案的征集和建立是完善館藏結構的重要途徑。從我國各級檔案館的館藏資料現(xiàn)狀看，絕大多數(shù)是黨政信息檔案，載體以紙質檔案為主，特色不突出，數(shù)量過少。而口述檔案的建立恰恰可以有效地彌補這些缺陷和不足。其一，口述檔案涉及的內容十分廣泛，它可橫貫自然、社會、人文三大領域，或反映社會的各個層面，包括普通人的生活經(jīng)歷。其二，口述檔案的主要載體形式為聲像檔案，口述檔案的大量生產(chǎn)和接收、征集，可使以紙質檔案為主的館藏狀況大為改善。其三，口述檔案有別于現(xiàn)行檔案的十分鮮明的特色是它采用直接對話的形式，坦率、新穎、形象、生動，能活現(xiàn)歷史事件或人生軌跡，并可以通俗的語言彰顯地域特色。由此可見，口述檔案的建立和發(fā)展將成為完善館藏檔案結構的重要途徑。

（四）口述檔案的征集和建立是發(fā)揮和拓展檔案局館職能作用的一個重要方面。近年來，由于我們館藏檔案資料的內容和形式不夠豐富多樣，致使局館職能作用的發(fā)揮與拓展受到很大制約。而口述檔案的大量生產(chǎn)和接收、征集，既對建立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具有重要意義，又可以為教育、教學提供教材資料，而且還可以廣泛用于各種新聞媒體為社會提供服務利用，實現(xiàn)資源共享。

二、提高工作的針對性和有效性

從當前情況看，對口述檔案征集對象的采訪工作主要是兩種途徑，一是以人物為對象的訪錄；二是以事件為對象的訪錄。從采訪工作的主要內容上看，可以涵蓋民國、抗戰(zhàn)和解放戰(zhàn)爭不同階段的歷史，民族工商業(yè)的坎坷道路、地域鄉(xiāng)土風俗的變遷、知名人物的心路歷程、建國以來的社會文化史，以及知青歲月的點點滴滴等。通過采訪本地區(qū)近現(xiàn)代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教、科技等各個領域中有代表性的人物或重要歷史過程的當事人和親歷者，請他們憶述其親身經(jīng)歷、所見所聞，通過現(xiàn)代化技術錄音、錄像、光盤等存儲手段，記錄、整理、恢復和再現(xiàn)歷史的真實，為人們提供真實的歷史資料。在某種程度上講，口述檔案的征集與建立，一定會給檔案工作帶來新的活力，在未來將成為人們文化生活當中相當重要的組成部分。

口述檔案是一門嚴謹?shù)目茖W工作，在工作中應該正確處理好這樣幾個關系。一是回憶錄與口述史的關系。實質上二者是一樣的，只是方式與工具的不同，也就是說二者的內容是一樣的，只是形式不同而已。二是零碎片斷的史料與系統(tǒng)全面敘述的關系。這兩個方面都是需要的，各有各的用處，其中主要看我們要解決什么問題。當然重點要放在后者，既講兩點論，又講重點論。三是脫口而出與深思熟慮的關系。這兩個方面哪個更真實，我們要做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有一個辨別真?zhèn)螁栴}，要下功夫去偽存真，一般來說后者更好一些。現(xiàn)在國內出版的一些重要的口述著作，都是口述與查證檔案相結合的，解決了回憶的差錯和遺漏的問題，更為可靠。四是發(fā)表與存檔的關系。我們搞口述檔案，不能以發(fā)表為目的，但要以能夠公開發(fā)表為質量要求。要注意尊重當事人，遵守有關政策規(guī)定，該保密的要保密，該報批的要報批。五是長與短的關系。從口述檔案征集的途徑看，無論是以人物為對象，還是以事件為對象，都有一個時限的問題，這主要是取決于專題內容的復雜程度，如有的專題需要經(jīng)過長期持久地堅持下去，一年或數(shù)年才能完成。而有的專題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甚至采訪幾次就能完成，發(fā)表出去，為社會提供服務利用。這就要求我們既要注重對“短平快”專題的征集，更要抓好經(jīng)過長期努力才能完成的專題的征集，以便更好地保持這項工作的系統(tǒng)性和連續(xù)性。

三、制定切實可行的計劃措施

1、前期準備。一要了解和掌握被訪者的主要經(jīng)歷，尤其是與采訪計劃有關的部分，其他背景資料，及其與采訪計劃之間的關系，以保證工作的針對性。二要盡可能比較充分地掌握與采訪計劃、被訪者經(jīng)歷相關的專業(yè)知識，或至少應具備與此相關的主要知識，包括重要的專業(yè)詞匯、重要的人物、事件等，以保證采訪工作具有較強的科學性。三要學習并掌握采訪工作的基本技巧，并通過正當?shù)耐緩交玖私獗辉L者的性格脾氣、談話特點等，以保證史料的真實性。四要注意采訪的時間與內容的適當安排，每次采訪的時間一般以兩三個小時、一至兩個話題為宜，但可根據(jù)話題設計的問題多一些。

2、采訪過程。一是在被訪者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向被訪者說明建立口述檔案的目的和實施程序，以及將要進行的特定計劃、目標和特定用途，并與其共同簽訂具有法律效應的合作協(xié)議。二是采訪中應隨時請被訪者提示年代、月份、日期，人名、地名以及其他專用名詞，采訪者應根據(jù)提示隨時筆錄，并經(jīng)核對無誤后留待整理文稿時參考。三是在采訪中如有不明之處，采訪者應將問題即時筆錄，一般不要打斷被訪者的話，被訪者講完后再行提問。四是在采訪過程中，或在與被訪者相處的其他場合，應盡量避免就訪談內容的出版、媒體制作、科研利用乃至商業(yè)價值等問題，向被訪者做出采訪者無法實現(xiàn)的任何形式的承諾，以及其他可能或已經(jīng)違反采訪協(xié)議的承諾。五是自始至終尊重被訪者，包括人格和隱私等方面，并與其建立正當?shù)南嗷バ湃蔚拿芮泻献麝P系，當被訪者出于某種原因拒絕討論某些話題時，應尊重其個人意愿，如因此而嚴重影響采訪計劃的實施時，可在協(xié)議許可的范圍內采用適當?shù)霓k法解決。六是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可以進行超越采訪計劃范圍的嘗試，擴大話題，增添其他可能有各種價值的內容。七是每次采訪均應有完整的采訪記錄。采訪記錄由“采訪記錄表”和“采訪記錄”兩部分組成，“記錄表”將存檔備案。如采用錄音或錄音、錄像相結合的形式，采訪前應對采訪器材進行必要的檢查，以防止采訪途中器材出現(xiàn)故障，影響工作。另外，應對采訪的全過程，以及談話的內容做綱要式的文字記錄，以利于采訪內容的后期整理、制作工作。

3、采訪記錄整理。一是整理采訪實施情況，內容包括采訪時間、地點、采訪對象（基本情況）、采訪人員、采訪問題、談話方式、采訪結果。二是對采訪記錄的內容確定無誤后，請被訪者審閱后簽字。三是采訪記錄整理后，務必打印成稿，交口述人審核后簽字蓋章，然后交采訪者單位存檔，并商議出版或發(fā)表事宜。

參考文獻：

1、梁啟超：《中國歷史研究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9月。

2、翦伯贊：《史料與史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年9月。

3、臺灣《傳記文學》45卷4期，1984年。

4、《史學理論》1987年第4期，1995年第2期。

5、《口述歷史叢書》，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編，1982年。

作者單位：遼寧省大連市檔案局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