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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公關(guān)主任”

2006-12-29 00:00:00
今日文摘 2006年2期


  襲人與晴雯結(jié)局不同
  
  襲人與晴雯,論長相、人品與才干等條件,各有所長:比如,晴雯是第一俏丫頭,襲人也很嬌媚;晴雯純潔正直,襲人溫和敦厚;晴雯心靈手巧,反應聰敏;襲人辦事有條有理,說話有板有眼。
  論出身資歷和敬業(yè)精神,也各有特點:兩人都是貧苦出身,職場生涯開始,都從最基層的粗使丫頭干起,后來都被賈府最高領(lǐng)導——賈母看好,提拔到怡紅院,成為寶玉的貼身大丫頭。在怡紅院,兩人都身居要職,襲人是班長,晴雯是副職。兩人都很敬業(yè):襲人是老黃牛,任勞任怨,恪盡職守;晴雯是拼命三郎,能打硬仗,為寶玉抱病補裘,差點光榮殉職。
  按邏輯,兩人條件都不錯,結(jié)局也應同樣好。然而,事實不是這樣。
  晴雯的事業(yè)之花剛綻放,就橫遭風雨。被掌握賈府實權(quán)的王夫人開除,攆出大觀園。結(jié)果,事業(yè)上一敗涂地,生活上更是一落千丈,從最豪華的天堂似的怡紅院,跌落到最窮困的地獄般的遠親家,生病無人照料,連口茶水都喝不上,病死在“蘆席土炕”上,情況凄慘。
  襲人的事業(yè)平穩(wěn)上升,并獲得當權(quán)者信任,被內(nèi)定升格為姨娘,成了半個主子,生活上一帆風順。從脂評的線索看,賈府敗落后,在寶玉撮合下,襲人嫁給蔣玉函,這小蔣是戲劇明星,相貌、人品、家境都不錯,婚后他們恩恩愛愛,過上了小康生活。她還有情有義,始終供奉寶玉夫婦,脂評結(jié)論是“花襲人有始有終”。
  對此,后來評者意見紛紜,但大多貶襲人,說襲人是封建的奴仆;褒晴雯,說晴雯是反抗的屈原。這種說法有高度,但脫離了歷史。整個封建社會,下到平民百姓,上到朝廷命官,都是皇帝的奴仆,只不過等級有別而已。襲人與晴雯,都處于最下層,而且都沒文化,不可能有自己的政治主張。當然,她們有自己的生活追求,無非是生活得更好一點。對大觀園的生活,襲人是很滿足,而晴雯到死都留戀。
  對于兩人結(jié)局的原因,小說中的判詞(即個人鑒定)說得很明白:
  給晴雯判詞,第一句話就說清了,“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招人怨?!币馑际悄阕鳛橐粋€低賤的奴仆,本應安分守己,為主子服好務,可是她“心比天高”,任性縱情,小脾氣一上來,就什么都忘了,顯得比主子都能、都風流、都靈巧,能不招人怨嗎?
  給襲人的判詞,主題很明確,即“溫柔和順”。意思是襲人因為溝通方式的“溫柔”,才有關(guān)系狀態(tài)的“和順”。處理人際關(guān)系,能把握好這兩點,就有些公關(guān)大師的味道了。所以,有香港“俞平伯”之稱的紅學家宋淇先生,肯定襲人是“怡紅院最得力的公關(guān)主任”。
  
  怡紅院最得力的公關(guān)
  
  襲人在怡紅院,可以說是有地位、有權(quán)勢、有后臺,得寵、得勢,又得力。作為服侍寶玉的通房丫頭,她是賈母直接委派的,因服侍得出色,又破格享受姨娘待遇,成為怡紅院實際的當家人。襲人跟寶玉的關(guān)系更密切。寶玉不僅在生活上、感情上對襲人非常依戀,他對社會人生的感悟,藏在心中的秘密,也經(jīng)常跟襲人傾訴。
  但襲人并不恃寵而驕,以權(quán)勢壓人、欺人、整人,而是善解人意、善待他人、寬容他人,盡最大努力理順單位內(nèi)外的關(guān)系。這不容易,因為丫頭們個個伶牙俐齒,爭強好勝,婆子們更是人人不甘寂寞,勾心斗角,都不是省油的燈。所以怡紅院,單位不大,事情不少。但襲人總是沉著應對,不事張揚,采取柔中有剛,隱而不露的方法,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維護一方安定。
  第31回,當晴雯因瑣事跟寶玉拌嘴,把寶玉惹惱,襲人解勸,晴雯反而將二人一塊打擊,氣得寶玉要報告上頭。打發(fā)晴雯出去,晴雯死活不出去,雙方都難下臺。眼看小事鬧大,襲人跪下求情,才化解了風波。晴雯平時把襲人當成“情敵”,經(jīng)常挖苦,但襲人不計前嫌,關(guān)鍵時刻,還拉了晴雯一把。感動了在場的丫頭們,更把寶玉感動得“掉淚”。
  第41回,劉姥姥酒醉,在大觀園亂轉(zhuǎn),竟然轉(zhuǎn)到寶玉床上酣睡,搞得滿屋“酒屁臭氣”,這禍可闖大了。但襲人發(fā)現(xiàn)后,一面讓劉姥姥醒酒寬心,一面鎮(zhèn)定處理滿屋的“遺臭”,還囑咐老人家:“你就說醉倒在山石上打了個盹”。這樣,一場禍事就變沒事了。
  青春已逝的婆子們,對花季少女很嫉妒。對得寵的襲人,更是有機會就找岔子。襲人總是避開鋒芒,實在不堪忍受時,寧愿私下哭一場,自我宣泄,也不正面對抗。因為襲人知道,婆子們多是老小孩脾氣,只能順著來。再者,她們在賈府多年經(jīng)營,關(guān)系網(wǎng)密布,報復心又強,也得罪不起,只能選擇委曲求全。
  如果說襲人的關(guān)系狀態(tài)是和諧的,那么晴雯的關(guān)系狀態(tài)就很緊張。
  在怡紅院,晴雯是二把手,卻看不上襲人這個一把手,對襲人不是冷嘲,就是熱諷。對下屬,更是隨心所欲,看誰不順眼,張口就罵,抬手就打。
  寶玉為應付父親的檢查,要熬夜趕功課,大家都陪著。小丫頭熬不住,東倒西歪打瞌睡,晴雯大罵:“小蹄子們,一個個黑日白夜挺尸?!睋P言要“拿針戳”。此時,一名丫頭正打瞌睡頭撞墻,以為真是晴雯打的,嚇得趕緊求饒:“好姐姐,我再不敢了?!?br/>  丫頭們真要犯了錯誤,更不得了。墜兒偷拿了鐲子,鳳姐的“秘書長”平兒發(fā)現(xiàn)后,意見是先不公開,事后變通處理。寶玉同意這個辦法。當時襲人又不在,晴雯知道后,卻不依不饒,當即就把墜兒罵了個狗血噴頭,又拿簪子狠勁扎手,還擅自決定將墜兒立即除名。
  對婆子們,晴雯也不放在眼里。搜檢大觀園時,晴雯就把王善保家罵了個痛快。她不知道此人神通廣大,后臺很硬。她更不知道搜檢大觀園是領(lǐng)導的重大決策,此人只是前臺的執(zhí)行者。晴雯打狗不看主人,而且在大事上公開犯上,結(jié)果付出慘重的代價,想吃后悔藥都來不及。
 ?。ㄅ砗D菟]自《公關(guān)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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