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闌珊/譯
我的母親比烏拉1908年出生于阿拉巴馬州的鄉(xiāng)下,那時候,女人大多不能去考慮謀個職業(yè)。從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起,她就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棉花田里干一天的活,忍受著那毒熱的太陽的炙曬。她告訴我,就是那樣的生活使她暗暗發(fā)誓,要成為一個受過教育的人,要謀求一份護理的職業(yè)。在那個時代,要實現(xiàn)她的這個成為一位有證書的護士的夢想和目標需要極大的決心和勇氣。
因為比烏拉在十一個孩子中間是最大的一個,因此,她的父母自然而然地需要依賴她幫助照顧家里的其他成員。她每天放學回家后都要待在家里幫助照顧弟弟妹妹們,因為她的父母要在田里干活兒。這使得她決心離開家去塔斯卡盧薩參加護士培訓的計劃變得更加困難,因為她知道沒有她的幫助,她的父母會非常失望的。可是最后,事實證明,對他們這個家庭來說,這個決定比他們能夠預見到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更有價值。
我的母親完成她的護理教育之后,就留在了塔斯卡盧薩,做私人護理,自己一個人住在她的公寓里。她尤其擅長臨床護理,這在當時是護理專業(yè)的核心。
一天晚上,她接到她父親打來的電話。她從父親那焦急的聲音里判斷出家里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果然,她父親告訴她,她那17歲的弟弟哈爾病得非常厲害。他的腹部已經(jīng)疼了兩天,現(xiàn)在變得更加嚴重了,他一會兒發(fā)燒一會兒打寒顫。醫(yī)生剛來給哈爾診斷過病情。他為哈爾注射了一劑止痛針,并且告訴我的外祖父母,“如果這個男孩能活到明天早晨,他也許就會沒事的。”我的外祖母不愿意接受這個令人心寒的病情診斷,更不愿意坐著等到明天早晨。她告訴她的丈夫:“我們必須找到比烏拉。她知道應該怎么做?!?br/> 因為他們既沒有汽車也沒有電話,因此,我的外祖父就步行到鎮(zhèn)里的一個電話亭去打電話。當他找到比烏拉的時候,她告訴他,她會乘坐午夜的那班駛往新奧爾良的火車回家。掛斷電話后,她立即動身前往火車站。根據(jù)火車時刻表,她知道那班火車在蒙德韋爾是不會停站的,可是,她決定等到了火車站之后再去面對那個障礙。
果然,當她到了火車站,把她的目的地告訴售票員之后,售票員告訴她那班火車不會在蒙德韋爾車站停站。但我的母親沒有被這一點嚇倒,她毅然登上了那列火車。她告訴列車長,“你一定要讓這列火車在蒙德韋爾車站停下。我的弟弟病得非常厲害,可能會死。我必須立刻回到他的身邊,我一定要在我要下車的地方下車!”
她眼睛里的眼神和她說話時的語氣顯然對那位列車長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因為那列火車在蒙德韋爾的那個小車站短暫地停留了一下——常短暫。我的母親告訴我,當火車開始移動的時候,她的腳甚至還沒有離開那列火車的最后一級臺階。
當我的母親回到家里的時候,她的弟弟哈爾正躺在起居室里的一張低矮的帆布小床上。她跪在他的旁邊,聞著他呼出來的一種明顯與健康人不同的氣息,審視著他那蒼白、濕冷的皮膚,她確定他患的是闌尾破裂癥。她告訴她的父母他們必須立刻把他送到醫(yī)院里去。
剛才開車送我的外祖父去火車站接我母親的那位好心的鄰居又開車把他們送到塔斯卡盧薩的醫(yī)院。當他們到達醫(yī)院后,我的母親把她對哈爾的病情診斷告訴了夜班護士長,然后,她們打電話請來一位外科醫(yī)生。在我的母親接到她父親的電話之后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哈爾就接受了手術。在實施手術的過程中,醫(yī)院允許我的母親待在手術室里。當那位外科醫(yī)生打開哈爾的腹腔之后,他轉身對我的母親說,“希爾小姐,你的診斷是正確的。你弟弟的闌尾破裂了。這里就像泥水一樣渾濁,不過,我們會全力以赴搶救他的。”
我的舅舅接受手術一個星期之后,就痊愈了,他的身體慢慢恢復了健康。
去年,我們按照母親的風格為她慶祝了她的90歲生日。晚會上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愿安排的,音樂、舞蹈、朋友和親人圍繞在她的身邊。當我注視著她與客人們在一起親切交談的時候,我想象著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當她直起她那五英尺二英寸高的身材,看著那位列車長的眼睛說“你一定要讓這列火車停下來,因為我要下車!”時的風采。
我的舅舅哈爾一直健康地生活著,他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為國家服役、結婚、養(yǎng)育一個很好的家庭,并且成為一個受人愛戴、受人尊敬的社會成員。這一切都得感謝我的母親,一個勇于面對困難、敢于追逐夢想,甚至有足以讓一列火車停下來的決心的女人。
(梅子薦自《現(xiàn)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