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睿

去年到泰國蘇美島渡假時，當(dāng)?shù)貙?dǎo)游得知巴厘島在爆炸案后又迅速恢復(fù)觀光熱潮時，露出極度艷羨的神情。

幾乎是人神通力合作地經(jīng)營巴厘島的美，也用她的美麗，輕易令人忘卻那段過去。

她藍(lán)天碧海、樹影婆娑，氣氛悠閑、人民純樸。她或許是幾十年前的臺灣，也或許是人人向往的夢境。

許多人都去過巴厘島，搭機(jī)離開時都在心中暗自發(fā)誓將再重游，而巴厘島也永遠(yuǎn)打開大門，歡迎隨時再度光臨。

出發(fā)到巴厘島前，一個朋友要我?guī)退麕ж埖男∧镜瘛?/p>

既然如此，就先說說為什么貓木雕占領(lǐng)了整個巴厘島。

木雕貓占領(lǐng)全島

許多年前，在沒有貓木雕的巴厘島，一車車的游覽車帶日本人去參觀當(dāng)?shù)刂哪镜翊?，可是村?nèi)的木雕都是大件木雕，日本人房子小，放不下，都是看看就走。

有一天，一個木雕師傅，百無聊賴地隨手刻了兩只貓，還沒刻完，日本客人來了，他隨手把雕刻放在臺子上去招呼客人，沒想到酷愛貓的日本人看到這兩只雛形貓，竟然驚叫；“卡娃咿!”地?fù)屬彙Ｄ镜駧煾涤值窳藥字回?，仍被日本人搶購一空，附近的木雕師傅得知貓好賣，便全力雕貓，搞得現(xiàn)在巴厘島成千上萬的店家都有一堆貓。

我站在巴厘島烏布(Ubud)皇宮旁的傳統(tǒng)市場，看著成堆的釣魚貓、長椅貓、親子貓、大頭貓……睜大圓眼，不知是在說：“買我、買我……”或是恐懼地說：“別買我，我要留在巴厘島!”

許多人來了巴厘島就離不開了。一個韓國人長期往返巴厘島度假，決定移居當(dāng)?shù)兀⒔?jīng)營有名的INCO按摩院；BumbuBali餐廳的老板是瑞士人，原是凱悅飯店大廚，娶了印度尼西亞太太后在巴厘島落地生根，開了餐廳，也經(jīng)營渡假村。餐廳的沙爹套餐，經(jīng)過精心改良，調(diào)配出獨家醬料，看廚師在庭院內(nèi)的開放式廚房小心地烤著一串串的沙爹，汗水滲透了上衣，終于滿意地將沙爹放上餐盤?？窗屠鍗u人工作和走路一直是很有趣的事，他們以不急不緩的獨特節(jié)奏，悠哉又篤實地生活。

豬肉飯酸辣下飯

荷蘭人看巴厘島人以這種節(jié)奏做事看了350年，他們殖民巴厘島，要島民為他們生產(chǎn)香料。直到20世紀(jì)初巴厘島才脫離殖民，也被世人遺忘。1980年代末期，日本人敲開觀光的大門，從此大門再也關(guān)不上，各國游客一涌而人。

烏布皇宮旁的BuOka豬肉飯餐館就因此受惠，這間在1940年開始營業(yè)的老店，原本是在市場內(nèi)的小店，一天只能賣一只豬的量，如今老板每天清晨五點就要開始宰殺四到五只六個月大的小豬，清洗后將紅蔥頭、蒜頭、綠辣椒、姜黃、檸檬草、胡椒……等十多種香料塞人體內(nèi)，用柴火烘烤四小時。豬皮因抹上椰子水而紅黃酥脆，肉質(zhì)卻軟爛，搭配酸辣香料，十分下飯。

車子在通往庫塔(KUTA)的山間蜿蜒的公路行進(jìn)，偶爾經(jīng)過橫邁路中的樹枝，車頂發(fā)出“咯啦咯啦”的聲響，那是樹神在跳踢踏舞。巴厘島是多神教的國度，樹有樹神、水有水神、山有山神，它們和280居民合作經(jīng)營這個約臺灣1/6大的觀光島。有1/3的島民在上千家的飯店工作，其余人的工作，也和觀光沾上邊。

拼觀光人神合作

為了不掃觀光客的興，雨神總是在午后游客逛街疲憊或受不了陽光炙熱時，和太陽神換班，適時來一場小雨降溫。當(dāng)游客到路邊的咖啡廳里吃蛋糕、喝果汁歇歇腿時，換巴厘島人上場，負(fù)責(zé)親切接待。約一個小時，待游客休息夠了，太陽神又接手，展開艷陽，迎接旅客上路。

這天下午，我們就在烏布遇到這場人神合作的戲碼。在一長串的步行、殺價后，我們一身汗水地沿著皇宮對面的猴林路往下走，閃人一家國際知名Food&Wine雜志推薦的咖啡廳CafeWayan，才剛進(jìn)門，就滴下稀疏的雨滴。服務(wù)生們仿佛知道這是神明的暗號，該是換他們上場的時刻，于是露出溫和的笑容領(lǐng)我們到內(nèi)院。

院中用木頭搭建的涼亭，被精心栽種的植物包圍，阻隔了街道的喧囂與塵土，使人誤以為在深山小徑中。我們點了餐廳著名的椰子派，派分三層，最底層是由椰子混合面粉烘烤出的餅皮，中層涂上奶油、最上層則迭著由蛋白打成的泡沫，最后灑上咖啡色的椰子粉，椰香濃郁，口感香純。

在巴厘島，能看到藍(lán)色的天、藍(lán)色的海，仿佛連口中吐出來的煙都變成藍(lán)色的。隱匿在綠色樹叢間的紅磚瓦上空，片片浮云飄在高高的天上，半天也不見它動一動，想必連云都懶了。最勤奮的是白墻上的三只壁虎，鬼鬼祟祟地走走停停，或許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鄉(xiāng)村風(fēng)居民純樸

巴厘島的美景不只吸引觀光客，連其它地區(qū)的印度尼西亞人也為之傾倒。隨車小弟德古，二年前和哥哥從鄰近的爪哇島來此工作。他說：“巴厘島很美，我來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旅行，所以找了搭游覽車到處跑的工作。”

德古也說，巴厘島人天性純樸善良，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這點我們在蘇卡瓦地(Sukawali)見識到了。我們離開大街上喧囂的市集，往僻靜小巷走去，盡頭的一間住家，矮矮的圍墻露出一個窟窿就是人口，我鬼祟探望，一個神情嚴(yán)肅50多歲的男子，打著赤膊走來，我腦中閃過小時候惡作劇，惹惱了鄰居跑出來罵人的畫面，正想轉(zhuǎn)身逃跑，他卻露出笑容，對我們招手。

圍墻內(nèi)有一大庭院，五座小屋分散院內(nèi)，有廚房、兩間住屋、發(fā)呆亭和家廟。男子不會說英語，揮揮手讓我們隨便看。我們請他入鏡，他便跑回屋內(nèi)穿上上衣和沙龍，然后把煙放在一旁，莊嚴(yán)地瞪視著鏡頭。即使他見識了無數(shù)旅客拍照時擺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姿態(tài)，仍如同幾十年前的人們，堅持拍照是一件慎重的大事。

這個村莊就像巴厘島的縮影，即使街道上有琳瑯滿目的商品與熙攘的游客，但僅一巷之隔，便立刻回歸純樸寧靜。樹叢垂落矮墻外，小孩在窄巷騎單車亂竄；老母豬在豬圈里懶散瞌睡；幾個大人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坐在水溝邊洗手泡腳。隨意走進(jìn)一家畫室，畫家立刻客氣起身，靦腆地站在一旁，還讓我在未完成的畫作上畫幾筆。巴厘島沒有大門，隨時為任何人而開。

人們來到巴厘島，肉體都變得極度脆弱，口渴了，就想喝果汁；走一段路，就想按摩；流點汗，就想做SPA。像我這種肉體受到昆蟲玷污的嚴(yán)重傷勢，就非用去角質(zhì)深層洗凈不可了。按摩小姐先用刷子輕輕刷掉腳后跟的死皮，然后開始按摩，接著用草莓與精油調(diào)和而成的液體澆淋全身，以浴巾包裹身體，待乳液干硬便搓掉，最后淋上乳液，沖洗后再泡10分鐘的玫瑰花瓣浴。

趕市集輕松生活

隔天清晨六點，天還朦朧，庫塔傳統(tǒng)市場已擠滿人，甚至有兩個男人已下半盤棋。我看著巴厘島人買菜和祭祀花朵，所有人都穿著夾腳拖鞋和寬松家居服，而非飯店或商店的制服；說最舒服的印度尼西亞話，而非英文、中文或日文。只有這趁著游客還沒起床前的短暫時刻，全部從被殺價者轉(zhuǎn)換成殺價者，自在地過著生活。

走著走著，七點多了，開始有人騎機(jī)車上班，我知道，巴厘島又要開始接待游客了。我還想繼續(xù)走下去，心里盤算：反正走得越累，晚上按摩就更舒服。但又驚覺：啊!不行，今天就要回臺北。身體頓時又像剛踏上這個島嶼時的僵硬酸痛。

(責(zé)任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