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立
唐朝初年,戰(zhàn)事頻繁,天陽城北臨土蕃國,雖與土蕃交戰(zhàn)連連,但雙方一直處在僵持階段。
不料,在這節(jié)骨眼上,在天陽城守城的兵將士內(nèi)部開始出現(xiàn)了一種怪病,左護衛(wèi)流青云、副將任冬科皆染病身亡,將軍史鐵魚親自下到帳營,見那流青云死時全身無半點血色,惟一不一樣所在,便是在流青云的左手臂上印有一只鮮紅欲滴的血色蟬種,血蟬斂著雙翅,取潛伏之狀,而且在副將任冬科左手臂上的同樣位置,也印有一只血蟬。軍中醫(yī)術(shù)高明的醫(yī)師,搖搖頭嘆道,此病查無脈源,并非中毒,實不知二位將士的病癥從何而來,留下一團謎,導致軍心惶惶的。
暮色深沉,史鐵魚獨上烽火臺,看天邊血色的殘陽猶存在遠峰上,幾只歸巢的燕鳥,劃破長空,蒼涼之感再次涌上心頭,土蕃軍方來勢兇猛,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史鐵魚身擔守城重任,不敢有絲毫懈怠。接連擊退土蕃的攻兵先鋒,并且在前幾回的交戰(zhàn)中,大大力挫了土蕃軍,特別是流青云和任冬科,更是節(jié)節(jié)開花,連續(xù)戰(zhàn)殺敵方幾員大將。一時間,士氣大振,料不到如今卻變成如此局面。
“報!”一名士兵急匆匆前來,把文書呈了上來。原來是土蕃軍的另一位頭領(lǐng)那蘭托已攻陷了墮都,那蘭托是個女流之輩,卻也彪悍,領(lǐng)兵也是有一套的。墮都失陷,土蕃軍將集齊二股力量,不日將合攻天陽這道屏障了。
當晚,史鐵魚坐在帳房中,思考連日來發(fā)生的事情,夫人沈氏送來了夜宵,看著史鐵魚桌子上寫著流青云任冬科等字,沈氏說了這么一句:“聽侍女小菊講,曾見過流護衛(wèi)和任副將從天連夜月那兒出來過,不久便傳來噩耗!”
“天連夜月?”史鐵魚念道。
沈氏笑說:“將軍當然不知,你只管呆于城池上,何曾去過那種地方?”
沈氏說的沒錯,天連夜月是天陽城花巧街新開的一家青樓。在天陽,自古便有這條名為花巧的青樓一條街,花巧街沿途聳立有數(shù)座青樓,當紅的青樓如一線天、翡翠香、亂舞春秋等,皆是生意接而不斷。下面,單說這間新開張的天連夜月青樓,老鴇叫水妖姬,從東瀛涉洋而來到天陽,開了這間天連夜月。本來這兒的姑娘也是平平,但水妖姬不知從哪兒弄來一位招牌女子,叫花無疑,年方十八,那女子果真是風塵中的尤物,長得要多美就有多美,且風情萬種,全身媚骨。頓時,消息傳遍了花巧青樓,引來招蜂引蝶者數(shù)眾。
史鐵魚放下夫人的話后,重又陷入了深思中,他可用的良將并不多了,惟有莫浩還可圈可點。
隔天,卻傳來一個消息,莫浩危矣。莫浩無顏見史將軍,臨死前才現(xiàn)出手臂上一只血蟬,吞吐說出現(xiàn)在兵臨城下,兵將士中卻出現(xiàn)一股歪風,怕戰(zhàn)死沙場,皆私下到青樓尋歡作樂一番,他的死,必跟一位青樓女子有關(guān)。
史鐵魚震驚,當即傳令,嚴禁士兵外出尋花問柳,違令者重罰。
這一天黃昏,有位商人,慕名來到天連夜月,賞了老鴇豐銀,點名要見花無疑?;o疑出來見客,果真標致,待花無疑寬衣,一件件脫下衣裳,燈下的花無疑如出水芙蓉嬌艷欲滴。把花無疑攬在懷中,商人英姿雄起,輕輕抬過花無疑手臂,左手臂上一枚血紅印記闖入眼底,不禁湊近細看,商人周身頓覺如抱冰山,斗志消退。花無疑左手臂上的印記分明是一只血蟬!
有這層秘密,商人哪敢與花無疑親近,故意問道:“花小姐身上描紋的是何東西?”
花無疑扯過衣裳披了,一層薄紗覆蓋住了血蟬?;o疑笑道:“這只是一枚普通的刺青,公子何來驚訝表情?”
商人問詢道:“我素來游歷四方,請問花小姐是哪里人氏?”花無疑道:“看來公子夸下??诹?,不過小女子的家鄉(xiāng)實是不能與你講,哪個淪落風塵的女子愿提及那傷心始地。”
商人目光如炬:“在下沒猜錯的話,花小姐必是土蕃人,且一度認識過法經(jīng)寺的僧人!”
花無疑很不爽,不過嘴上仍說道:“公子真會開玩笑!我今天很累了,送客?!?/p>
天陽城將軍府上,來了一位陌生人,正是去過天連夜月的那位商人。不過史鐵魚并不認識他,正想問他是何位,卻見商人扯下粘在下巴的山羊胡子,摘下頭上的蒙巾,史鐵魚一下子就認出來了,興奮道:“二弟,真的是你?”來人是史鐵魚的二弟史銅魚,他游歷四方,遍尋草藥,是個地道的郎中。
史鐵魚當即向二弟陳述了近段時間軍中接連損失幾員大將,且把已故大將手臂上的血蟬描述一番。史銅魚聽完血蟬之事,痛心之極,不過,他突然問道:“大哥,那莫浩幾時下葬?”史鐵魚忙道出莫浩業(yè)已下葬,那是五天前的事情了。史銅魚笑道:“還好,死者還沒超過十天期限!”當下便讓史鐵魚命人挖出棺木,從棺木里抬出莫浩來,但見那莫浩仍與五天前入葬時一模一樣,撩開衣襖,伏在左手臂上的那只血蟬卻較之五天前更加艷紅得可怕,似要脫落。
史銅魚從藥箱中抽出三根針灸用的冥針來,二根刺于血蟬的左右眼,一根刺于尾翼,再看那只血蟬,血顏色一層層慢慢淡下去,奇怪的是莫浩的臉色卻回升一層層血色,直到冥針下的那只血蟬淡得沒有蹤跡,莫浩的臉色也與常人無異了。史銅魚取下冥針,親自喂了莫浩幾口剛熬的藥。莫浩竟微微有了呼吸,不多時,咳出一口濃血痰,方醒轉(zhuǎn)過來。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史銅魚娓娓道來:
史銅魚曾以商人的身份,游往土蕃,探訪民間良藥。一日,在一山中寺廟邊,見一艷麗女子拿條掛巾,想往白果樹上吊,被史銅魚救下。女子哭訴道,一年前被一個惡人強行污辱后,其手臂上便無故被種上一只蟬種,夫君嫌棄她,把她賣入青樓,有點姿色的她,一入青樓,竟然變得更加艷美,且更解風情,奪得青樓頭牌,后來才發(fā)現(xiàn)與她睡過的男子,不久都無疾而終,她自知罪孽深重,便自尋來此上吊。史銅魚為女子診起病來,卻對著那只血蟬無從下手,偏好云游的法經(jīng)寺僧人眉道返回寺廟,路過,看到這幕,見史銅魚一顆善心,便引史銅魚來到法經(jīng)寺,搬出一卷佛本繪圖。佛本繪圖上便繪有此物,何謂血蟬?血蟬在佛本里被稱作“罪惡之源”,是淫穢惡俗之物。相傳土蕃曾有位叫多彌達的惡僧便會種血蟬之術(shù),起初只是一種類似于春藥的成份,后來,惡僧經(jīng)過千錘百煉,一粒丸藥便可使女子臂上種上一枚影像模糊的血蟬,被種上血蟬的的女子,十年不老,從骨心里蛻變成水性揚花,妖嬈美麗,成為風月場上出盡風頭之人。血蟬嗜吮男子精血,女子每接一次客,血蟬就會清晰一層,直至血蟬鮮紅欲滴,脫落于手,一旦脫落,女子將瞬間老去十歲,而每位與女子云雨過的男子,血蟬將會復制爬遷到男子手臂,男子一旦被種上血蟬,沒幾日就會精盡而亡。
眉道雙手合十:“實在是一件殺人利器,罪過!”
史銅魚甚感驚訝:“不知大師有何化解之術(shù),以挽救誤入迷途之人?”
眉道講,法經(jīng)寺將孽徒多彌達驅(qū)逐出寺后,想不到他竟用血蟬妖術(shù)在社會上興風作浪,于是法經(jīng)寺高僧便傾力研究對策,發(fā)現(xiàn)那中血蟬精盡而亡的男子,其實起先是假死十日,十日之內(nèi)如果醫(yī)法得當,除掉臂上血蟬的話,仍可蘇醒過來,終于研出用三支冥針治療這血蟬之術(shù),血蟬之說也被記載于惡佛經(jīng)里,平息了幾十年之后,近年來竟然又出現(xiàn)血蟬,且曾聞言,那會種血蟬術(shù)之人已被官府收買。
眉道的一番話使史銅魚受益匪淺,在土蕃國嘗試對假死之人進行醫(yī)治,的確可行,由此救下數(shù)人,不料土蕃官方似乎開始注意起他來,史銅魚只好秘密返回天陽,一回到天陽,便聽聞青樓里有個出眾女子,猜想會有古怪,便喬妝打扮一番,見那女子果真已被種上血蟬,必是土蕃派往天陽城,擾亂軍心之人。
終于解開謎團,史鐵魚派人前往天連夜月,不能再讓這土蕃女子禍害人了,不料,一隊人馬趕到時,老鴇卻在嚎啕大哭,聲稱頭牌花無疑已被山匪搶上山去。
沒幾日,土蕃軍大肆向天陽城攻來,但見兵臨城下,猶如黑云壓陣,史鐵魚帶領(lǐng)眾兵將奮力守城,終沒有給敵軍攻破城門的機會,卻把土蕃軍逼出了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