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峰等

兔子說：

窩邊草一根也沒動，不正好向人證明我的廉潔自律么?

蛇說：

匍匐爬行無可比擬的優(yōu)越性在于：永遠(yuǎn)不會摔跤。

叭兒狗說：

溫馴有啥不好，憑它我得到了主人加倍的寵愛。

獅子說：

我們的邏輯是：暴力即權(quán)威。

龍說：

真的假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人精神世界里都需要我。

金魚說：

穿金戴銀，說明咱的日子過得有價值嘛。

拉磨驢說：

千里馬有什么了不起，讓它來拉磨，肯定沒有我稱職。

老虎說：

誰說咱家屁股摸不得?那是你們不懂按摩之道。

鸚鵡說：

習(xí)慣了人云亦云，連主人感冒了也忍不住要跟著咳嗽幾聲。

泥鰍說：

我的全部追求與夢想，概括起來就是一團淤泥。

狗說：

別嫌我夜里大吼大叫，我不叫誰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重要?

貓說：

千萬別小看我，虎大王也：是我們科里的。

插圖／佚名

礦難發(fā)生以后

老井

……煤層哭了巷道哭了

化了一半的鋼梁哭了

熊熊燃燒的火團也哭了

大地的體內(nèi)哭聲澎湃

哭得最兇的

最旺的是頭一束撲到人身上的火苗

……擔(dān)架哭了救護(hù)車哭了

醫(yī)生和護(hù)士哭了

手術(shù)刀和氧氣瓶也哭了

整座煤城中淚雨傾盆

哭的聲音最高的人是礦長

哭得肝腸寸斷的人是死者家屬

……火化爐哭了骨灰匣哭了

冰冷的墓碑哭了

火葬場通向墓群的整條大道

都在哭

哭得最哀婉的就是那鍬

最先觸摸到骨灰匣的新鮮黃土

……山巒哭了河流哭了

烏云和老天哭了

太陽和月亮難過得全化成了淚

嘩嘩下落悲愴

將昏暗的天地縫成一整片

……讓我不明白的是：

如此洶涌的淚水

卻仍未打濕本地出版的

一張小報紙

——報紙沒哭電視沒哭

公文中的統(tǒng)計數(shù)字也沒哭

高昂著剛強的面孔

它們用指點江山的手指

在這塊瞬間淚濕的版圖外圍

畫了一個又高又厚的圓

然后徑直移開

[原載2007年第2期《星星詩刊》]

題圖／孫萬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