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雋
歐陽子斜總是不由自主地拾起一些時光的碎片:昏黃的燈光、粉色的長裙、精致的側(cè)臉、細碎的笑容。
這些碎片有是利的刺,在每次想起時都會讓他鮮血淋漓起初他會到酒吧買醉,后來去膩了,就從超市買回酒來自斟自飲,兀自沉淪。
這晚,子斜又想起了那曲線優(yōu)美的雙腿,思念如潮水一樣沿著那精致動人的肌膚蔓延開來。
他被洶涌的情思叫醒,只好坐起來在網(wǎng)上百無聊賴地神游。
QQ上信息提示的小喇叭不停閃爍,那個請求加為好友的信息已經(jīng)發(fā)來不下百遍,每次他一上來它就會不期而至。往常,他會在“拒絕原因”里說些不傷人心的話婉轉(zhuǎn)回絕,可是這晚,他把它當作沉弱寂寞時的救命稻草,他毫不猶豫地點了“接受請來”。
那個人的網(wǎng)名叫若見,從她說話的話氣看來,應(yīng)該是一個女子。
深黑的夜里,彼此都已卸下偽裝,聊天出乎意料地和諧,感性的言語讓歐陽子斜找到了一個出口。
那天晚上,漂浮不定的情感似乎找到了一個落點,子斜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他還能掌控自己的生活。
幾天后的一個夜晚,歐陽子斜和若見聊了半個小時,女子突然要求視頻,子斜想了想就接受了,他覺得自己的長相還不至于把人嚇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放在了視頻窗口里那柔軟的綢緞下面,那是明顯聳起的雙峰,然后他才看見女人美麗的蝴蝶鎖骨她穿著糖粉色的吊帶裙,上面有精致的黑色花紋,是一個時尚有品位的女子可是她不讓他看見脖子以上的面容。
為什么不讓我看看你?他問到。
女孩沒回話,視頻框里的吊帶裙卻慢慢地褪去,然后他想象中的美麗胴體就呈現(xiàn)在眼前:如緞的肌膚,淺紅的乳暈。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粗沉,口發(fā)干,忘記詢問女人這樣做的緣由。
然后是長久的靜默。
半晌,女子才發(fā)來一句話,請不要問為什么,我,只是想給你看。
然后頭像就恢復了灰色,她下線了。
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雖不是一個因循守舊的男人,但遇見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這一晚,他的腦海中開始不斷地回放那個小小的視頻框所里顯示的情形,恍然覺得那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境,并不真實。
一天下班遇見了唐糖,他的前女友,化著淡雅的妝容,挽著一個男人的手,他對她點頭微笑,她也是,然后擦肩而過,像不曾深交的舊友。
歐陽子斜和唐糖是以前公司的同事,歐陽子斜溫文儒雅,溫柔體貼,對唐糖照顧得無微不至,唐糖則有著調(diào)皮的美麗,不時會給子斜說不出的驚喜。所以,子斜把唐糖當寵物一樣養(yǎng)著,唐糖則把子斜當作了自己一生依靠的對象。
本來幸福的一時,在遇見楊媚后開始走向清散。
那個晚上,歐陽子斜和唐糖打車回末,唐糖接到一個電話后興奮地對他說,她的大學死黨來廣州,現(xiàn)在就過去接她。
她就是楊媚,她穿著淡紫色長裙站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光線像金黃色的綢緞流瀉在她的身上,把她變成一朵美麗的波斯菊。她微笑著抬起頭來說,唐糖,你來了?
這時的歐陽子斜已經(jīng)忘記了所有,他把揚媚看做了翩翩而至的天使。
于是,他愛上了她——楊媚,唐糖的死黨。
煙灰缸里已經(jīng)積滿了熏黃的煙蒂,若見還沒有上來,歐陽子斜的心里有了一點失落。他開始迷戀那個完美的胴體,玲瓏浮凸的誘惑讓他上了癮。
凌晨兩點多了,頭像還是寂寞慘淡的灰色。子斜的心里居然有了一絲恐慌,他覺得他以后都不可能再見到她。
他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罐藍帶,苦澀開始燒灼他的舌尖。
他又喝得酩酊大醉,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就靠著冰箱坐在地上。天色已經(jīng)大亮,現(xiàn)實撲面而來,孤獨寂寞的氣息又重新占有了他的身體。
他想起他向楊媚表白的那一刻,她的眼里有濃得化不開的柔情。他從她的瞳仁里看見了他的影子,他知道她也愛他。
可是她說,你是唐糖的男友,我們都要自重。
子斜在她離開的時候扳住她的肩,他說我愛上了你,我可以和唐糖分手。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她的眼里透著堅冷的光,她說,我不會背叛唐糖,我也不許你背叛她。
歐陽子斜竟在揚媚在場的時候跟唐糖提出分手,唐糖懷里的抱枕被她的手指壓出深深的印痕,她對他說,子斜,我當沒聽見,你考慮清楚。
站在一旁的楊媚臉色蒼白地看著子斜,眼里滿是幽怨的光。
子斜在一個月后終于擺脫了唐糖的糾纏,她的請求她的哭訴終完不能挽回他的心。
他迫不及待地去找楊媚,他告訴她,以后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他們之間已經(jīng)不再存在任何障礙了。
揚媚面無表情地聽子斜把話說完,眼角滲出細碎的淚,然后任由子斜在自己的臉頰、脖子、鎖骨上狂熱地親吻。
可是,第二天,楊媚卻走了。無聲無息的。人間蒸發(fā)一般。
歐陽子斜去找唐糖要楊媚的地址,唐糖用怨毒的眼睛盯著他喊,你葬送了我和揚媚十幾年的情誼,憑什么只有你一個人應(yīng)該得到救贖?!
他呆住,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在被棄后的歇斯底里和不可理喻,竟然可以這么持久不變、不久,唐糖就搬離了那里。
后采,子斜開始在網(wǎng)上搜索關(guān)于楊媚的一切線索,只要見到一個相似的電話號碼,他都會迫不及待地撥打,可是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他終于徹底崩潰。
若見終于在幾天后又上來了。一如既往地聊天,脫衣,然后在子斜意猶未盡的時候關(guān)機下網(wǎng)。
子斜發(fā)覺自己在陷入另外一個漩渦,他由視頻里的身體愛上了身體的主人。他非常希望見到那張臉,那到底是一張怎樣的面容,讓他如此迷戀?
以后好幾次,子斜都會在QQ里請求,讓他看看她的臉??墒撬路饹]有聽見一般,從不對他的請求有任何回應(yīng),只是跟他聊別的事情,她說她喜歡抽濃烈的Davidoff煙。那持重的勁力讓她不能自拔。她也說到愛情,她說愛情就像抽煙,明知有害,卻沉陷其中,心甘情愿地慢性自殺。
他問他是否認識她,她又緘默不語。
她穿上衣服后說,你何必知道我是誰,我說過我只是想給你看。
頭像又恢復了灰色,歐陽子斜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采。難道,她是揚媚?子斜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使勁地去想那天晚上楊媚的身體,和視頻中的有什么相似之處,卻再也想不起來。他只記得楊媚那雙修長的美腿,白如璞玉。
子斜把唐糖堵在公司的樓下,她一臉默然地看著他,熱后掉頭要走。
唐糖,請你把楊媚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求求你!
煙灰缸里已經(jīng)積滿了熏黃的煙蒂,若見還沒有上來,歐陽子斜的心里有了一點失落。他開始迷戀那個完美的胴體,玲瓏浮凸的誘惑讓他上了癮。
凌晨兩點多了,頭像還是寂寞慘淡的灰色。子斜的心里居然有了一絲恐慌,他覺得他以后都不可能再見到她。
唐糖回過頭來說道,歐陽子斜,我確實不知道,事情過去那么久了,你為什么還要糾纏不休?
子斜疾步上前捉住她的手吼到,糾纏不休的是你!那個若見是不是你,你說!!
唐糖就歇斯底里地叫起來,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么好的。我要那樣子糾纏你?什么若見,我聽都沒有聽過。
子斜就有了一絲不忍,他知道他的離開對她的傷害有多走??墒牵@并不是他的本意啊,他也不想移情別戀,他也情愿從來沒有見過揚媚,那他就會和唐糖幸福地走下去。
子斜輕輕地扶著唐糖的肩膀,淚水流淌而下。他說,唐糖,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放手吧,把揚媚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好嗎?
唐糖的眼神忽然變得決絕,她說就算你見到她,你也未必會再愛她,她也未必會再回到你的身邊了。歐陽子斜,該放手的人是你!
子斜一時呆住,然后頹然地離開。他想,也許一直不肯放手的人真的只有自己而已。
歐陽子斜開始留意若見的IP,他知道那個地址屬于本市南端的區(qū)域。
一次視頻過后,若見在QQ上發(fā)過來一句話:我只是想把我所有的美好都呈給你看,我的網(wǎng)名叫若見:人生若只初相見。希望你以后的生活都能像初相見時那么美好。
不待子斜詢問緣由,她就下了。子斜突然感到徹骨的悲哀和失落,還有一點身不由己的心疼。
子斜開始每天到城市的南端流連,用視線搜尋每一個路過的身影,奢望有一個現(xiàn)實中的女子和他心目中的女子合二為一。
可是,他沒能如愿。直到半個月后,唐糖站在了他的面前,滿腔悲戚的她眼里有細碎的閃光,她說,不要找了。我?guī)闳ァ?/p>
子斜最終還是見到了她,小巷深處一個破敗的小屋子里。一個臉上圍著黑色面紗的女人。她是若見,也是楊媚。依然是姣美的身體,吳儂軟語的聲音,只是她的臉上有糾纏交錯的坑洼,像他們?nèi)似茢〔豢暗膼矍椤?/p>
她朝他們微笑,唐糖卻痛哭出聲,子斜終于知道了這個駭人的故事:當唐糖決定接受現(xiàn)實,獨自過活的時候,揚媚和子斜的存在卻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那個關(guān)于朋友和情人背叛的故事,終于使她的嫉恨不僅沒有消戰(zhàn),反而愈發(fā)膨脹——一個晚上,她在楊媚睡熟后把一瓶鏹水潑到她的臉上……
而楊媚,在被毀容后覺得無臉再見子斜,于是選擇離開。她想念他,便化名若見與子斜在網(wǎng)上相見。
歐陽子斜的淚又掉落下來,他知道在這場愛情的盛宴里,沒有誰得到救贖。這份糾纏不清的愛情,就如洗凈鉛華后的琥珀,外表華美清麗??墒牵锩骢r血淋漓的故事,卻會在你一不小心的時候,迸出來,一個人也不會放過。
(責編花掩月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