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　雕

那一夜，看著身邊熟睡的林黎臣，我淚流滿面，夜，的確涼如水，那份涼最終還是在我的身體上蔓延開來，漸漸地，冰凍住了我的心。

半年前

安娜斯酒店，6075號房。

我半跪在床上，一頭棗紅色的長發(fā)被身后的男人攥在手中，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正揉搓著我的乳房。

房間內(nèi)充斥著肉體連續(xù)撞擊的聲音，這本是令人消魂的聲音，可在今晚，它卻單調(diào)得有些滑稽。

男人停下沖撞，巴掌落在我臀部上的玫瑰刺青上：“難道你是性冷淡嗎？”

他巴掌下的不滿，我感受得到，于是，我在一聲呻吟中把頭仰得更高，轉(zhuǎn)過臉去，我給了他一個嫵媚的表情：“親愛的，喜歡歐美版的還是喜歡日本版的？”

說完，我看到他笑了，然后我聽到他說：“我喜歡看日本的A片?！?/p>

之后，他的沖撞依然有力，我也配合著他的沖撞開始像日本A片里的那些女主角一樣呻吟起來，很快，他便在我的體內(nèi)疲軟，而我，在他迸發(fā)的那一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哭了。

他一邊抽煙一邊對我說：“你的魅力無法抵擋，所以我才冒著離婚的風(fēng)險赴湯蹈火而來！”

我沒有應(yīng)話，而是默默地起身，走向浴室。

半小時后，我看到他摟著一個淚眼婆娑的女人消失在黑夜中。

再十分鐘后，林黎臣自停車場將車開出，紅色的法拉利跑車旋即就泊在了我的面前。

林黎臣微笑著朝我打了一個響指：“寶貝！上車！”我不甘示弱，露出勝利女神般的微笑，三步兩步就搖曳進了那塊叫人觸目驚心的紅。

法拉利一路飛馳，林黎臣問我：“那個男人怎么樣？”我故意流露出回味無窮的神態(tài)：“很生猛?！?/p>

林黎臣若有所思地笑。我的心中隱隱作痛。

一年前

我和林黎臣的婚禮在昂司莊園舉行。

我穿著自己設(shè)計的鮮花婚紗依偎在林黎臣的身旁，面對爭相前來報導(dǎo)的媒體，我舉起的左手時而放在頸間、時而置于胸前，是的，我要向所有人展示戴在我左手無名指上的那顆舉世無雙的蝴蝶鉆戒，我要向所有人展示我的幸福！

婚后，我和林黎臣便將居所固定在了昂司莊園。

身為某跨國集團總裁的林黎臣，名下的別墅和莊園不計其數(shù)，嫁給他，我自然會擁有一份既富足又安逸的生活。

那份生活在一段時間內(nèi)的確是幸福美滿的，幸福得叫人心醉，完滿得沒有絲毫瑕疵，我也曾在那樣的幸福和完滿中時刻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女人。

可，這份幸運的感覺沒能綿延持續(xù)，婚后的第一個月我便開始發(fā)覺林黎臣在與我纏綿時越來越力不從心，那時的我，第一次誠惶誠恐地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來?；榍拔液土掷璩急阌羞^數(shù)次的魚水之歡，每一次他都表現(xiàn)得很完美，可……是他身體出了問題還是他對我審美疲勞了？我曾嘗試著想問其究竟，卻始終難以啟齒。

終于，在又一次不盡如人意的溫存過后林黎臣試探著對我說：“寶貝，你知道嗎？現(xiàn)在社會上很流行換妻游戲?！笨粗掷璩寄擒S躍欲試的眼神，我曾有過的那種幸運的感覺轟然間便支離破碎。

那一夜，看著身邊熟睡的林黎臣，我淚流滿面，夜，的確涼如水，那份涼最終還是在我的身體上蔓延開來，漸漸地，冰凍住了我的心。

三個月前

時至今日，我和林黎臣的婚禮仍然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結(jié)婚當天的報紙我也收集了好多，那些份印證著幸福的報導(dǎo)現(xiàn)在看在我的眼里卻是滿目瘡痍。

《著名時裝設(shè)計師林嘉婉與青年才俊林黎臣喜結(jié)連理》——這樣的題目看得我的眼睛生生作痛，我一把火燒掉了所有的報紙。

我將蝴蝶鉆戒自手上取下，自那之后不再佩帶，因為在我的眼里，它早已不是一只蝴蝶，而是一只丑陋的青蟲……

又是一個煎熬的夜晚，今晚我面對著的男主角是一位年過五旬的男人，當我赤裸著身體站在他面前時，我甚至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股蒼老的氣息，看到我的赤裸的身體時，他的眼神是顫抖的，然后，他顫抖的雙手攀上了我雙峰……

整整兩個小時，他一直在撫摩我，我的身上沾滿了他的口水，而他，則是滿頭大汗。

沒有SEX，因為他已經(jīng)喪失了男性功能，他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顆雄性荷爾蒙旺盛得不能再旺盛的心。

事后，他一臉滿足的樣子，我不禁問到：“你的妻子，多大？”他微笑著說了一個女人的名字，那個女人正是事業(yè)正當紅的女明星，然后他說：“如若不是這樣，林黎臣怎么肯？他若不肯，我怎么會在我們的合同上簽字？”

一時間，我蒙了：“這怎么會與什么合同有關(guān)系？”

他笑著說到：“你以為林黎臣娶你是為了什么？就他那樣的花花公子你也不想想，他怎么會為了一棵大樹而放棄整個森林？他只不過是貪圖你的美貌，只不過是貪圖你的美貌能為他帶來的鈔票，換妻游戲？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真有他的，你要知道，他只不過是想獨霸你，然后再以換妻游戲為名，用你作為籌碼與那些覬覦你美貌的男人做交易，我想你自己是很清楚的，很少有男人能夠拒絕你，就像我，明明已經(jīng)不行了卻還是想著要與你共度良宵……”

他之后說了些什么，我全都聽不到了，我在清洗自己身體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我不斷地在問自己：怎么辦？怎么辦？可始終，沒有答案。

紅色的法拉利，一路飛馳，林黎臣問我：“那個男人怎么樣？”我冷冷地答到：“相當不怎么樣，拜托你以后找個生猛點的，最好是年輕點的，你要知道，我是一個有正常性需要的女人，如果你以后再給我找這樣的男人，那我可真就要到鴨店叫鴨了?！?/p>

林黎臣忙里偷閑吻了我一下：“寶貝，不是還有我嗎？”我鄙夷地朝他笑：“你？省省吧！你的床上功夫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了。”

我真希望自己看花了眼，因為我居然看到了林黎臣的落寞的眼神。

他在落寞著什么？管他！活該他落寞著什么！

一個月前

林黎臣對我說：“寶貝，我想我們應(yīng)該談?wù)??！?/p>

我說：“好，那就談吧！”

“你愛我嗎？”

“你呢？你愛我嗎？”

“愛！” 林黎臣語氣堅定。

“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他說這句話時，我打了個哈欠。

林黎臣繼續(xù)追問：“嘉婉，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苦澀地笑：“若是不愛，當初就不會嫁，可今時今日，一切另當別論！”

“現(xiàn)在怎么了？”

“現(xiàn)在不是從前！”

“是因為換妻游戲嗎？”

“不是！”

“那是因為什么？”

“因為你想要很多很多的錢！”說完，我朝著他笑，洞悉一切地笑。

在我鋒利的眼神中，林黎臣低下了頭。

他說：“寶貝，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切！”

我玩世不恭地撇下他，自顧自地走開：“我情愿永遠都不明白！”

三周前

安娜斯酒店，6075號房。

我真的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每次都是安娜斯酒店，為什么每次都是6075號房。

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房間內(nèi)，種種過往慢慢縈繞上心頭，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兩個字——屈辱！

林黎臣究竟當我是什么？生財工具？交換物？妻子？

帶著滿心不解，我來到了6074號房，這是林黎臣的專署房間，一進門我仿佛就看到林黎臣與其他女人在床上纏綿的景象，讓我自己都覺得驚奇的是，我居然沒有發(fā)怒，相反，我的心中居然滋生出種種異樣的快慰之感，那居然是一種難以言表的興奮，此種興奮頃刻間便令我的體內(nèi)開始欲火焚燒。

夜幕，轉(zhuǎn)眼而至，我在打開屋中的水晶燈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因為我居然在這間屋子里看到了6075號房的床！那是一塊透明的玻璃，隔著它，6075號房內(nèi)床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會在這里一覽無余！

正在我氣憤之際，透過那塊透明的玻璃，我看到6075號房的房門被打開了，然后我看到了林黎臣的身影，他先是清洗了自己的身體，在影碟機內(nèi)放入了一張碟片后，他躺到了床上，電視上的畫面開始變得不堪起來，然后，我清晰地看到林黎臣的右手開始伸向自己的下體，這一切都讓我覺得詫異極了，林黎臣還沒有到要自己解決生理需要的地步吧？再一看電視畫面時我再一次張大了嘴巴，因為那畫面上赫然播放著的正是我與其他男人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拿我做籌碼與別人做交易、在自己的屋中堂而皇之地偷窺并監(jiān)視我與別人糾纏，甚至，居然用DV拍下我與別人糾纏時的激情畫面然后看著這些自慰……

正當我要沖出屋子要向林黎臣問個究竟時，我突然看到——林黎臣的右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然后，他竟然開始抱頭痛哭！

我沒有去質(zhì)問林黎臣事情的始末究竟，而是將電話打到了他的私人醫(yī)生那里……

尾聲

林黎臣的私人醫(yī)生告訴我，因為工作壓力過大，林黎臣于8個月前患上了神經(jīng)性性無能，這種難言之隱暫時還沒有很好的治療手段，林黎臣也不知是從誰那聽說，患上此類病癥的男人要想恢復(fù)男人本色，非要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與別人做愛來將體內(nèi)的潛能激發(fā)不可……

于是，林黎臣“換妻游戲”的想法就這樣萌生了……

我很慶幸在他的心中我是他最愛的女人，至于那個老男人，他說的那些林黎臣用我做籌碼與別人做生意的事情，這些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自從“換妻游戲”一開始我就對林黎臣失望了，其他的一切于我來說都已不再重要，我終于明白了事情最真實的一面，這就足夠了。

回到昂司花園，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后便上路了，并沒有給林黎臣留下只言片語，關(guān)于我和他，我只愿，從此以后，天各一方。

或許在我一時興起時，他會收到我的律師信——一份待他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

（責(zé)編程十六 airenfangche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