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齊云同居之前,我們戀愛了兩年。我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一家都市報做美編,齊云當(dāng)時是版面編輯,一來二去,很自然我倆就拍拖了。我們認(rèn)定對方是自己要找的另一半,所以并不忌諱性愛,而每一次性愛都令我們歡暢無比,就像品嘗瓊漿玉液,也慰藉了我們打工的心靈。齊云發(fā)誓要讓我過上好日子,我也更努力地工作,只為一個幸福的將來。
2005年3月,齊云承包了報紙的一個版面拉廣告,一個月居然賺了5萬元,可也引來了別人的眼紅,報社要從中分成。鬧崩后齊云辭職,也讓我辭,我放棄了這份喜愛的工作。
從報社出來后,齊云開始了雄心勃勃的計劃:買房,開公司!
我有幾分擔(dān)憂:“我倆加起來也只有7萬多元,又沒有穩(wěn)定工作……”
齊云從提包里抽出一本書來讓我仔細(xì)看,那是一本很煽情的書——《窮也要站在富人堆里》。齊云滔滔不絕地說:“我們不但要買房,而且要買高檔住宅,和富人在一起,能激勵自己,能把握商機……”
我心底的欲望慢慢地被煽動起來。是啊,我多么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過日子呀,再不用天天爬這舊小區(qū)舊樓房的7層頂樓,不用在狹小陰暗的租屋里過苦日子了。我想象著在席夢思床上做愛的情景,心想那種感覺一定更美妙。
主意打定后,我對老家的爸媽說了。爸媽見過齊云,認(rèn)為他是有魄力有才華的小伙子,聽?wèi){我做主,并支持我3萬元。這么一來,我個人能投入5萬元。而齊云的幾個姐姐每人支持了他1萬元,他手頭也有了十來萬元。
房子很快看好了,高檔小區(qū),120平方米,售價35萬元,在我們這兒算豪宅了。我眼一閉,牙一咬,就把兩人的12萬元交了首期。
定下房子后,我們緊鑼密鼓地籌辦公司。齊云嘗過拉廣告的甜頭,加之我會版面設(shè)計,就用手頭剩下的3萬元開辦廣告代理。我們打的如意算盤是,離交房還有半年,正好這幾個月再賺點,到時搞個好裝修。
那些天,雖然壓力大,但我和齊云天天沉浸在事業(yè)有成當(dāng)老板富人的喜悅期望之中,和朋友聚會開口閉口就是我們的房子我們的公司。即使每天忙得再晚,我們也少不得親熱一番。
然而,沒想到的是,自己搞廣告代理后,齊云的單子卻總是陰差陽錯地跑了,有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勝利在望,最后卻前功盡棄。還有幾單上了版面,收款卻成問題,最后不得不再打折扣,利潤無幾。奔波了3個多月后,我們不得不罷手。這3個月的虧損是驚人的,每月以1萬元計。而此時我們的住宅已近交房,我和齊云這才驚慌起來。
好在齊云沒有自亂陣腳,他一向自信心蠻強,公司垮了,他立馬去求職,順利地應(yīng)聘為一家大型企業(yè)的企劃部策劃,月薪近3000元,還有提成,我的心這才安穩(wěn)幾分。不過這一嚇,也嚇得我夠嗆的。開發(fā)商幾次打電話問我們何時去拿新房鑰匙,我們一拖再拖,因為交房還得交近萬元的物業(yè)基金。而朋友一再問房子裝修得怎樣了,我和齊云都只是尷尬地打哈哈。
再向親友借錢是羞于啟齒的。2005年年底,眼見人家一個個在新房里大張旗鼓裝修了,我和齊云只能干著急。熬到2006年3月,手頭終于湊了2萬元,齊云不顧一切找游擊隊搞了個簡單裝修。我曾提議把這房子轉(zhuǎn)賣算了,齊云不同意:“別自己滅自己的威風(fēng)!”我也不甘心,因為戶頭上可是落的我的芳名。
裝修了半個多月,我和齊云搬進(jìn)去住了。好歹住上豪宅了。這一晚,第一次睡在新房里,我和齊云都想好好親熱一番,可不知怎么,卻提不起勁兒來,草草了事。
我過去都是大大咧咧的,可入住之后,我的心情就一直沒有放松過,什么東西都輕搬輕放,連走路都下意識地踮起腳尖。一次搬燃?xì)馄?,齊云不慎挨了一下墻,我立即尖叫起來:“你干嗎?”“你干嗎?”齊云嚇了一跳,見我的神情,又明白過來了,呆立著苦笑。
晚上睡覺也不敢放肆。由于手頭緊,我們放棄了買晚安席夢思床墊的計劃,因陋就簡將就了一張廉價雙人床,房間和客廳鋪的低劣的地板磚。睡在床上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床腳下的地板磚裂為幾片。5月5日是齊云的生日,按照慣例,這一晚是要隆重親熱一番的,而自從住進(jìn)來后,我的心總是提得老高,都沒有好好親熱過,我也想盡情放松一下。
用過燭光晚餐,關(guān)了電視,我和齊云一起淋浴。在齊云柔軟的撫摸和親吻下,我的全身慢慢變軟。這段時間不太和諧的性愛讓齊云有些后怕,他一直在乎我的反應(yīng),多次問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每次我都說不清所以然。眼下見我進(jìn)入狀態(tài),他欣喜不已,一把抱起我就往臥室走去。
但我的身體一挨上床,一眼瞥見那廉價的雙人床和地板磚,就神經(jīng)質(zhì)地渾身一顫,還沒等齊云進(jìn)入我的身體,就沒了激情。好在狀態(tài)還不是很壞,我忙推齊云一下:“浪漫點好不好?衛(wèi)生間也挺好的呀……”齊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咧嘴笑了,又一把抱起我去衛(wèi)生間,把我輕輕地放在洗手臺上。我趴在他肩上,雙手撫著他的頭發(fā),然而就在抬眼的一剎那,透過前面半透明窗簾正好看見對面樓下的兩臺小車——雍容華貴的寶馬,只一眼,我的心情頓然被破壞,一下子跌入了一種不可名狀的難受中,身體僵硬起來。
“怎么啦?”齊云感覺到了,停下動作。
我忽然有些煩躁:“沒怎么啦,算了,我累了!”我站起身,扔下齊云,徑自走進(jìn)臥室,背身就睡。
過了好一陣,還不見他回房,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起床悄悄往客廳里一看,齊云正坐在沙發(fā)上一枝接一枝地抽煙,搞得客廳里煙霧繚繞。我的怒火又噌地冒上來了,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搶過他手里的香煙,狠狠地瞪著他。
他半晌才吭聲:“是不是你嫌我了?嫌我沒本事掙錢,還是我滿足不了你……”
“不是!”我有幾分歇斯底里地手朝外指,“我受不了了,你說我們?yōu)槭裁捶堑觅I房子住到這里來?我們這不是丟人現(xiàn)眼嗎!”我控制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這幾個月,我每天早晨提著飯盒去擠公交車,而小區(qū)里一臺臺小車擦著身馳騁而過,那種滋味無法言說。
哭著想著,我抬起頭,齊云卻不見了。我有些驚慌,站起來張望,沒想到他竟像死人一樣趴在床上一動不動。我又悲從中來,大罵:“你當(dāng)初有敢買豪宅的氣魄,如今怎么氣都不敢出了呢?”仰望窗外的一輪冷月,忽然有種悲傷,要知道過去我可是溫柔如水的淑女呀,為何成了這副模樣?
這一驚,反倒讓我對于我們眼下的處境清醒了幾分,我對正冥思苦想發(fā)財之道的齊云蹦出一句:“我們不做富人了,好不好?”齊云的眼睛睜得老大,奇怪地看著我。
“我們不住這豪宅了,租出去!”說完這句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齊云大約愣了兩分鐘,忽然坐起來,一把將我橫腰抱起:“老婆,你越來越可愛了!”房子要是租出去,不但房貸問題解決,還能租一套偏一點的二室一廳,只是我和齊云以前一直都不愿面對現(xiàn)實罷了。
由于地處商務(wù)中心,房子很快就租出去了。解開了這個心里的大疙瘩,我比平時輕松了十倍。這一晚,我和齊云在租來的房子里,找回了久違的激情……
據(jù)《人之初》
編輯 / 王翠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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