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歷史上的大一統(tǒng)王朝在開創(chuàng)之初,君臣群策群力,富有進取開拓精神,總能夠為王朝的長治久安打下深厚的根基。但西晉王朝卻是例外,晉武帝君臣在天下一統(tǒng)后,不是把富余的精力用于開疆拓土、勵精圖治上,而是一面驕奢淫逸、縱欲享受,一面崇尚虛無、清談玄遠。
《世說新語·汰侈》中對當時達官顯貴窮極奢侈的描繪,足以令當今的暴發(fā)戶們瞠目結(jié)舌,最著名的莫過于石崇與王愷斗富的故事。石崇在首都洛陽建造了豪華莊園,僅妻子就有100多個,每人頭上和手上金光閃爍。王愷是晉武帝司馬炎的舅父,靠與皇帝的裙帶關系貪污受賄成了超級富豪。兩人互不服氣,各顯神通,公開斗富:王愷用麥芽糖涮鍋,石崇就用蠟燭當柴燒;王愷在40里的路段上用綢緞作屏風,石崇就把50里道路圍成錦繡長廊;王愷用花椒面泥房子,石崇就用赤石脂作涂料……
石崇不過是晉國的一個中級官僚(散騎常侍),就如此縱欲浪費,宰相級別的高級官員就更不用說了。宰相何曾每天要吃掉上萬錢,還總埋怨沒有可口的菜。以當時的購買力,一萬錢相當于一千個平民百姓一個月的伙食費。
晉武帝司馬炎有次駕臨駙馬王濟家,王濟盛宴款待,用的都是琉璃器具,100多名美女穿著綾羅綢緞,手托著食物列隊伺候。這還不算什么,王濟喜歡遛馬,就在地皮最貴的北氓山下買了一大片地方作跑馬場,用編織起來的金錢鋪滿界溝,時人稱之“金溝”。
除了像王愷、石崇這一類變態(tài)行徑外,還有另一種荒唐行徑,就是吃飽了飯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胡亂吹牛,盡扯些脫離實際、荒誕無稽的奇談怪論,是為“清談”。竹林七賢實是首開清談之濫觴者,但西晉初期,阮籍、嵇康等人為了逃避政治殺戮,裝瘋賣傻,空談玄遠,尚情有可原。而西晉值此四海歸一,政局穩(wěn)定之時,本當勵精圖治,銳意進取,可這些朝廷精英們卻個個變成了大哲學家和大詩人,成天手執(zhí)麈尾,峨冠博帶,剃面熏香,望之如神仙中人,以政事為“俗務”,玩命地鉆研老莊玄言。例如尚書令王衍“每捉玉柄麈尾,與手同色。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更改”,這就是成語“信口雌黃”的出處了。他們?nèi)绻青l(xiāng)野隱士,崇尚清談,縱無益于國計民生,也無什么大害;而他們多是達官權(quán)臣,“名重當世,朝野之人,爭慕效之”,是世人表率,學習榜樣,負有濟世安民之重任,卻不屑綜理時務而一味崇尚虛無。名士與高官合為一體,變亂就在這種風氣中孕育滋生。后人批評晉人清談誤國非是無因。連王衍自己臨死前都有覺悟:“吾等若不祖尚浮虛,不至于此?!笨上Щ谥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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