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最熟悉的故鄉(xiāng)味
我是土生土長的廣州老西關(guān),機緣巧合,去潮汕地區(qū)做了兩個多月的“外來工”。
新鮮感一過,漫淹而來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馬上糾集起來,在心間橫沖直撞,最終全凝結(jié)在了食欲上,我開始大街小巷瘋狂地尋起了拉腸和姜撞奶,自然無功而返。頃刻間,失望鋪天蓋地充斥心間,一切,頓時索然無味起來。原來,只有離開才明白,熟悉的家鄉(xiāng)味,是一種滲透骨髓的情懷。
好不容易熬到歸家之時,第一件事便是拉了母親去上下九一口氣叫上拉腸、姜撞奶、艇仔粥,一頓海吃,那種滿足,無言語可形容。
有民俗學(xué)者說,思鄉(xiāng)情結(jié)和“根”的觀念是受儒家文化熏陶,才出現(xiàn)的特有的東方文化現(xiàn)象。可是,一位土耳其的朋友卻也在萬圣節(jié)前夕,遍廣州焦躁地尋找一種叫SOBRANIE的煙,——那種粉紅、青綠、淡黃、深藍和墨黑各色混合的大裝SOBRANIE,說是家鄉(xiāng)很暢銷,各味具齊,每每與親朋好友歡聚分享,妙不可言。他的瘋狂,像極了當時在別處尋找西關(guān)小吃的我。
土耳其朋友顯然不知曉何為儒家,誰是孔子,卻有著一樣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眷念故土,應(yīng)是人類的共性,如同多種語言里,“媽媽”的發(fā)音都是相同一樣。
(二)哀痛,惦念,緬懷……
祖母最終沒能如一家人所祈禱般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來。面對漫天星云,不知該哀痛,還是惦念,亦或緬懷。
記得陪同祖母出門喝早茶,那朦朧的晨光里溫暖著我們祖孫身影的路燈;記得天井旁熱烈綻放的勒杜鵑下的雕花鳥籠;記得青花瓷盆里的那條歡快暢游的鯉魚;記得盛夏夜晚的那把輕輕扇動的蒲扇;記得那個要經(jīng)常上鏈的壁掛鐘……
“逝者如斯”,一切,似乎都于事無補。
清明和重陽,是為了一年兩次重溫這些溫馨的記憶,還是為了延遲忘卻?
不知從哪部電影哪個場景中聽回來的臺詞:世界上有多少人可以名垂青史,千秋載名?既然沒有,那么,活著的子孫后代,親戚朋友的記憶就是自己曾經(jīng)活在世界上的唯一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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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一點,再慢一點……”我落在后面的腳步,一次次祈禱。想起墻角的花,自己曾經(jīng)欠它一些清晨沒有償還。
多想,花開放時,采擷一縷想象中的藍寶石;
或者,在一個雨后的下午,去尋訪深巷里那只慵懶的老貓;
或者,就淹沒在一個陽光傾斜的黃昏,隨手翻閱一本線裝字典,漫無目的地尋找釋義。常春藤下,讓二十四歲的瞌睡如天井一般安詳;
……
慢一點,再慢一點,或許能聽到,時光熙熙攘攘地流過酒家、米鋪、菜市……
可是,歲月終究一閃而過!但我們有理由相信,悠長歲月,真情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