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自忠
月亮山莊的莊主吳慶鴻今天擺酒設(shè)宴,宴請八方賓客。因?yàn)?,今天是他的寶貝女兒吳青蓮十八歲的生日,同時(shí)他還要向眾人宣布女兒和弟子傅玉舒的婚事,雙喜臨門,自然要熱鬧一下。
大廳里,大家舉起酒杯,只等今天的壽星出場。不一會(huì)兒,就見一個(gè)紅衣女子走了出來,肌膚勝雪,容貌嬌好。眾人一見,都不由贊嘆,想不到吳慶鴻這樣黑臉橫肉的粗人竟然生了這么一個(gè)嬌美的女兒。
青蓮給大家道過萬福,便一桌桌敬起酒來,卻在這時(shí),只見一支利箭飛來,刺在青蓮肩上。
酒宴頓時(shí)亂了,吳慶鴻大喝道:“不要亂!”他沖到女兒身旁,傅玉舒也跑來將青蓮扶起。吳慶鴻仔細(xì)一看,箭刺得并不深,女兒只是受了點(diǎn)皮外傷,看來行兇之人并不是想將青蓮置于死地。他伸手一拍,那箭“啪”地落在地上。再看那支箭的箭頭紅綠相間,箭身還畫著兩顆并排的心。旁人不由驚叫一聲:“情人箭!”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這“情人箭”出自昆侖山一個(gè)怪人之手,這怪人武功高深,卻一直無法得到自己所愛的人,于是憤而隱居山中。后來他發(fā)明了一種藥物,將它涂在箭上,制成這“情人箭”,與此箭相配的還有一份解藥。只要將箭射到心儀的人身上,中箭的人就會(huì)對射箭人生出愛意,若想解毒,唯有在五天之內(nèi)和射箭者成親,或是服下射箭者手中的解藥,否則只有死路一條。由于每一枝“情人箭”的配方都不同,所以天下沒有第二種藥能夠化解此毒。
此時(shí),吳慶鴻早已變了臉色,他知道,女兒和傅玉舒感情至深,兩人早已互定終身,這一箭非拆散兩人不可。何況女兒性子剛烈,知道不能嫁傅郎,只怕寧死不從,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馬上解毒。
吳慶鴻低聲對傅玉舒說:“據(jù)說離此數(shù)百里外的逍遙山,有一個(gè)能解百毒的道人空靈子,現(xiàn)在只有找他試一試了?!备涤袷纥c(diǎn)點(diǎn)頭。
一場喜事變成了悲劇,當(dāng)天吳慶鴻和傅玉舒就帶上青蓮踏上了求醫(yī)之路。
馬一路狂奔,三人趕了一天的路,終于趕到清水江邊,可來到渡口一看,卻見這里一片狼藉,好像剛被燒過。
清水江是通往逍遙山唯一的通道,江的兩岸數(shù)十里沒有人煙,只有此渡口可以過江。一打聽才知道前兩天來了一批強(qiáng)盜,他們一番燒殺后,還將所有的船只都燒了。看著茫茫的江水,三人心急如焚。
如果沿江另找渡口,必然會(huì)耽擱幾日,眼下只能找人做船再過江了。等過了江,已耽誤了一日。青蓮已有些支持不住,她突然身子一晃,險(xiǎn)些從馬上摔下來。吳慶鴻知道,女兒體內(nèi)的毒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了,他們必須加快速度。吳慶鴻將女兒抱到自己的馬上,繼續(xù)趕路。
然而他們這一路卻極不順暢,所經(jīng)之處不是橋斷就是路堵。吳慶鴻知道,一定是下毒者知道他們的行程,所以處處設(shè)阻。眼見青蓮身子越來越虛,兩人心中焦急,顧不得休息,日夜趕路。
這天,他們終于來到了逍遙山脈,離空靈子的道觀只有幾十里了。剛穿過一片林子,就聽“啪啪”一陣響,幾枝箭從林中射了出來。吳慶鴻大驚,身子一躍,帶著女兒滾下了馬背。
吳慶鴻大怒,喝著:“什么人藏頭躲尾的?出來!”
話音未落,就聽“哈哈”一陣大笑,從林中走出一伙人,領(lǐng)頭的是伏虎山的強(qiáng)盜頭子馮震山。馮震山大笑道:“想不到我一路上設(shè)了這么多障礙,你們竟然還能這么快趕到,看來真是愛女心切??!”
吳慶鴻這才想起來,一年前馮震山曾為兒子馮天龍到月亮山莊求過婚,但這父子倆到處行兇作惡,燒殺搶掠,吳慶鴻怎能將女兒嫁與他兒子這樣的惡人,何況女兒已有心上人。所以吳慶鴻當(dāng)下就婉言拒絕了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
吳慶鴻怒道:“原來是你?”
馮震山“嘿嘿”一笑,道:“小兒天龍自從見過你女兒后,就日夜茶飯不思。你也知道,父母都是疼愛兒女的,為了他,我只好出此下策了。你還是將女兒留下來吧,空靈子雖然能解百毒,但這情人箭的毒他也沒法解的?!?/p>
這時(shí),馮震山身后走出一人,正是馮天龍。這馮天龍竟不知羞恥地沖著吳慶鴻喊著:“岳父大人,您將女兒交給我吧,我一定不會(huì)虧待她的?!?/p>
這時(shí),昏昏沉沉的吳青蓮也睜開眼來,她望著馮天龍,眼中竟是說不清的感情。馮天龍見狀大喜,叫道:“你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喜歡我了!”卻見青蓮?fù)蝗灰灰ё齑?,眼神立即變了,滿是怒火,蓄積全身的力量罵道:“你這個(gè)惡賊!”
吳慶鴻大怒:“把解藥交出來!”
“好吧,這就是解藥,”只見馮天龍從懷中拿出一個(gè)紙包,向空中一拋,紅色的粉末隨風(fēng)四散,“現(xiàn)在解藥沒了,唯有你女兒和我成親。否則她只有死路一條。
馮震山也趁機(jī)說道:“再過兩個(gè)時(shí)辰就是正午,青蓮五日的時(shí)限就要到了,別害了她丟了性命?!?/p>
吳慶鴻好不惱怒,他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就將女兒交給傅玉舒,說:“你立即帶她上山,我來對付這些人?!闭f罷,舉掌就向馮震山劈去,兩人戰(zhàn)作一團(tuán)。
馮天龍想沖上來搶人,傅玉舒知道不能再讓他纏住,立即背著吳青蓮一路拼命向前跑。雖然傅玉舒輕功蓋世,可他畢竟背著一個(gè)人,剛跑過幾個(gè)山頭,就被馮天龍趕上了,他只能放下青蓮,和馮天龍決一死戰(zhàn)。
傅玉舒是吳慶鴻的得意弟子,武功自是不弱,但這馮天龍也不是等閑之輩。兩人這一場龍爭虎斗,直打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傅玉舒才一招將馮天龍制住。
他踏上一步,要下殺手時(shí),卻聽馮天龍哈哈大笑,伸著脖子大叫道:“你殺了我吧!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shí)間了,半個(gè)時(shí)辰內(nèi)她不和我成親必死無疑,你就算是飛也不可能趕到空靈子那里啦!你殺了我她只有死,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只有讓我和她立即成親?!?/p>
傅玉舒回頭看吳青蓮,只見她靠在樹上,嘴角滿是鮮血。就這樣將心愛的人送給對方,他實(shí)在是不舍,但他也知道想上山求救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如果把馮天龍殺了,自己的愛人也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shí),只見吳青蓮?fù)蝗灰灰ё齑?,神色奇怪地對馮天龍說道:“你帶我走吧!我愿意和你成親!”馮天龍大喜,立即走了過去。吳青蓮輕聲說:“我現(xiàn)在已不能動(dòng),抱著我走吧!”馮天龍高興地將她抱了起來。
傅玉舒看到青蓮用力咬著嘴唇,也緊緊地貼著馮天龍,好不心痛,淚水沿著臉頰流了下來。就在這時(shí),他聽到馮天龍大叫一聲,猛地拋開青蓮。
馮天龍向后退了幾步,捂著胸口,原來他胸前插著一柄短劍,鮮血正不斷地往外流。他瞪著驚恐的眼睛,驚聲叫道:“你身上竟然藏著劍?”說罷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傅玉舒撲過去,扶起青蓮?fù)葱慕械溃骸澳銡⒘怂?,你?huì)死的!”
吳青蓮又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緩緩說:“我中毒已深,只有這樣不斷咬自己,才能讓疼痛制住對射箭人的愛。可我就是死,也不會(huì)嫁給他。這個(gè)惡徒讓我嫁不了你,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p>
眼見青蓮已無力動(dòng)彈,傅玉舒抱著她就要繼續(xù)趕路,就聽青蓮在耳邊說:“來不及了,傅郎,此生不能嫁你,就讓我死在你懷里吧!”說罷就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傅玉舒呆住了,癱坐在地上,懷抱著青蓮,淚水噴涌而出,他猛然大叫一聲:“青蓮,你等我?!本统槌錾砩系亩虅ο蛐乜诖倘ィ灰娂t光一閃,胸前鮮血飛濺……
不知過了多久,傅玉舒漸漸醒來,卻見胸口已被包扎,自己正躺在床上。吳慶鴻見他醒來笑道:“你這孩子,真是癡情,我要晚到一步,不將你的短劍彈歪一點(diǎn),劍就會(huì)刺穿心臟,到那時(shí)誰也救不了你了?!?/p>
傅玉舒痛苦地說道:“青蓮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p>
“誰說我死了?”
傅玉舒應(yīng)聲望去,只見青蓮端著湯碗走過來,溫柔地說:“喝點(diǎn)湯吧。”
傅玉舒哪里顧得上喝湯,驚喜地握著青蓮的手說:“道長給你解毒了?”
“不,我也不會(huì)解這情人箭的毒,就算會(huì),也來不及了,”空靈子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笑著說,“給她解毒的人是你?!薄笆俏??”
看著傅玉舒臉上迷惘的神色,吳慶鴻解釋道:“我趕到時(shí),你已將刀刺入胸口,我阻止不及,只得先給你點(diǎn)穴止血,而蓮兒居然也還有鼻息。所以,我就將你們一道帶到空靈子這里。沒想到,到達(dá)這里時(shí),蓮兒居然醒了過來。道長給她看了以后才發(fā)覺,她身上的毒已經(jīng)解了?!?/p>
傅玉舒大驚:“怎么會(huì)這樣?”
“那是因?yàn)槟愕难?,沾到了她唇上,兩人的血交融,沒想到竟將她的毒給解了。你的血里有你的愛啊,是你的愛救了她!”空靈子笑著說,“可見就算天下最毒的藥,也控制不了真愛?!?/p>
聽到這里,玉舒和青蓮對視了一眼,都不覺紅了臉。
(題圖、插圖:魏忠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