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狼
在博卡拉,我認識一個來自克什米爾的印度婆羅門。他是商人之子,整天在酒吧游手好閑。有一次他提出帶我去逛妓院。我不喜歡這調調兒,克什米爾人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是說要寫作么?寫作總要素材吧?這個妓院很特別,決不是你知道的那種,無論如何值得瞧瞧,體驗風土人情。”
于是乘著日落,我們坐上古董車,屁顛屁顛地開出湖濱鎮(zhèn),前往黑暗深處的山腳村莊。
沒有燈紅酒綠,也沒有披掛休閑中心、豪華酒店的外衣,那家妓院藏在黑漆漆沒有路燈的地方,連塊招牌都沒有,距離最近的鎮(zhèn)子也有十多公里。
事實上,在我年輕的記憶里,第一次看到如此樸素的“色情場所”:
一間農村民宅布置成的四合院落,四面都是一間隔一間的小屋,沒有窗戶,沒有裝飾,外表平淡無奇。若非墻壁上的記號“1”、“2”、“3”……天黑后轉幾圈,一定分不清東南西北。
打開一扇緊鎖的木門,門板后鑲著鋼條,白生生的室內高高懸掛著古董電扇、日光燈。一張方桌、兩條長板凳是僅有的家具,桌上擺著蠟燭、火柴以備周期性停電。除此之外,房間空曠得令人心悸。
克什米爾人招呼來兩個黑黝黝的本地女子,她們用托盤端著煙灰缸、一盒當?shù)責?、兩瓶冰?zhèn)珠峰啤酒以及看起來不太透明的水杯,姿態(tài)正經(jīng)得像個良家婦女。
至于年齡,聽說尼泊爾婦女一旦超過30歲就會臃腫肥胖,看她們身材姣好,眼睛水靈,加上皮膚的質感,我估算她們大約在15到20歲之間。
他們一進屋就用方言嘮嗑,據(jù)說是老相識。克什米爾人向她們解釋我們只是來“體驗民情”,啥也不干照樣給錢。兩個女人用可怕的眼神瞪著我,我假裝什么也不懂一臉茫然地喝啤酒。
關上門。整個屋子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克什米爾人充當臨時翻譯。他說得沒錯,這里果然有“素材”。
翻過背后這座大山,任何人都可以用500塊人民幣購買一個未滿10歲的女孩。
對于停留在原始社會階段的山區(qū)部落村莊而言,他們的生育能力很強,但經(jīng)濟能力卻連養(yǎng)活一個也困難。生下來又養(yǎng)不活的孩子怎么辦?
只有賣掉,運氣最好的可以賣給想要孩子的人,運氣稍差一點的是給富人家族養(yǎng)大了做傭人,最差的就是賣給人口販子。
人口販子也分三六九等,倒賣出國的屬上等,次一點的賣給妓院或者工地做童工,最糟的是賣給切割器官的國際組織——在這里,眼角膜可比買幾個人貴多了。
不過。聽這對姐妹的口氣,其實日子過得也不壞,至少吃飽穿暖,比許多當?shù)厝松畹煤茫绕鸶鼞K的兄弟姐妹簡直是天上人間的區(qū)別。
“賣在妓院是她們最好的歸宿!”克什米爾人信誓旦旦地說,“如果你知道更糟的孩子會有怎樣結局的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