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　熟

水娃這天進城賣菜，被一個高個子叫住了。

高個子要他躺在街邊裝死，就20分鐘，問水娃干不。見水娃納悶，高個子指了指旁邊的小車，說他們是電視臺的。新開了一個版塊叫“城市的聲音”，想收集點真實鏡頭。

水娃往小車看去。果然有個扎小辮的男人扛著攝像機。他問：“有錢沒?有錢我就干。”

高個子說拿50塊。水娃一激靈：他奶奶的，我這挑菜才賣30塊哩!他樂頗顛答應(yīng)了。

高個子把微型話筒往水娃屁股上一別。就回到車上去了。

只見水娃把籮筐一丟，直挺挺地就倒下去了，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控制得很微弱。

“呼啦”一下圍過來一大群人。

“哎呀，怪可憐的，是不是累倒的?農(nóng)村人就是這么掙，悲哀啊!”

“他極有可能是有仇家，被仇家請的殺手放倒的?！?/p>

有人上前用手在水娃鼻孔處探了探：“嗯，還活著。估計是突然發(fā)病了，喂，有人報了110和120嗎?”

有人看了水娃籮筐里的秤，又朝上面望了望：“我看他是個偷兒，假借上樓收破爛，撬開門，被發(fā)現(xiàn)后就想跳窗遮跑，居然連籮筐也舍不得丟下，”大家笑了，不約而同向上看去，果然，好多窗戶都大開著，

……

聽到這些話，水娃肺都差點氣炸了，真想翻身爬起來，給這些人一頓耳光。但看在50大洋的份上，還得老老實實忍著。

正在這時，一個軍人闖進圈里來，扶起水娃就要把他往醫(yī)院背。

水娃慌忙睜開眼，掙脫那人的手。高個子走過來向軍人解釋。

水娃挑起籮筐就要走。高個子叫住他說：“你不要錢了?”

“不要了!”水娃回得很干脆。

“為什么?”

“你們城里人，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嘛。咋猜了半天也沒猜著我是假裝的?要是我們農(nóng)村人見了，哪還顧得上去猜東猜西的，首先跑過去，腳下踢一腳，嘴里罵一聲，抓起人就朝村衛(wèi)生站飛去。”

高個子聳聳肩，還是不明白這和不要錢有什么關(guān)系。

還說城里人聰明!水娃瞪了高個子一眼：“感謝你們，讓我提前得到了一個可怕的信號：我想，萬一哪天。我真的倒在城市里?？删驮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