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陽　袁晨雨

用改革開放的眼光，以“實事求是”的理念釋義每一條詞目，才給《辭?！穾砹藷o比強大的生命力，也因此造就了“洛陽紙貴”的盛況，并奠定了《辭海》十年一修的堅實基礎(chǔ)。

《辭?！肥暌恍?從1979版?1989版?1999版,直到明年即將面世的2009版,不妨把它們看作時代的一個個“定格”:從不同條目的“新陳代謝”,從對同一個條目的不同詮釋,分明可以看到改革開放30年的一個個足印?

搶購《辭海》要憑結(jié)婚證

一冊書必須憑新領(lǐng)取的結(jié)婚證才有資格優(yōu)先購買,這是不是天方夜譚?

1979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30周年的大喜日子,這個國家走進了改革開放的新時代?恰在這個時候,凝聚著幾代人心血的大型百科類工具書《辭?！氛匠霭媪?一經(jīng)問世,引起熱烈反響,取得巨大轟動?當時,一冊《辭海》縮印本的售價是人民幣22.2元,在“36元萬歲”的計劃經(jīng)濟年代里,這相當于普通人大半個月的工資?誰能想到,一冊厚厚的《辭?！烦闪巳藗儬幭噘徺I的“必需品”!在黑市上,它的價格居然被炒到了原價兩到三倍,卻依然供不應求!

面對搶購局面,當時的上海市政府甚至還出臺了一個頗為有趣的“規(guī)定”:新婚夫妻憑結(jié)婚證,可以優(yōu)先購得《辭海》一冊?于是,許多年輕人一大早去民政局婚姻登記處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后,又急忙趕到上海工具書店門口,而且還排起長龍,只為能購得一冊《辭?！贰?/p>

編輯部的老人們還清晰記得,湖北天門縣的一位讀者為購《辭海》,3年內(nèi)跑遍了當?shù)丶拔錆h所有的書店,依然難以如愿,最后只得寫信苦苦哀求《辭?！肪庉嫴磕軌蚱聘褡屍滟徺I?這種“洛陽紙貴”的空前盛況,現(xiàn)在聽來幾乎就像神話?

“《辭?！返墓适绿嗔?幾乎每一個條目中,都包含著一段故事?”一晃三十載,守候《辭海》三十余年的副主編巢峰今年剛過完八十大壽?眼前的這位耄耋老者滿頭銀發(fā),雙目炯炯有神,端坐在《辭?！肪庉嫴康霓k公室里,提起一生為之奮斗的《辭?！?巢老神采飛揚,充滿激情地與《新民周刊》記者侃侃而談?

《辭海》前世今生

《辭?！返臍v史可以追溯到1936年?商務印書館于1915年出版了我國第一部大規(guī)模的語文詞書《辭源》?然而,《辭源》以舊有的字書?韻書?類書為基礎(chǔ),基本以語詞為主,專業(yè)性較強,并不普及?為此,中華書局決定編輯一部百科性質(zhì)的工具書,并將這部書定名為《辭?！?

著名學者舒新城先生主持編纂工作后不久, 1932年1月28日,日軍進犯上海閘北地區(qū),爆發(fā)了震驚世界的“一·二八事變”,一部分人屈服于日帝的壓力,竭力主張“砍掉”《辭?！?將語詞部分變?yōu)椤秶Z大辭典》,而把自然科學部分另成《自然科學辭典》一冊,更有人提出刪除“一·二八”?“九一八”?“塘沽協(xié)定”等條目,這些賣國“建議”遭到了舒新城的堅決反對,他堅持:“我國積弱,不能與強敵抗衡,敵污我之詞不與辯論,已屬屈辱,而敵人強加我之事實亦默而不提,未免不近人意?”由于舒新城的據(jù)理力爭,這版的辭海中才得以保留住諸如“塘沽協(xié)定:日軍自九一八起,侵占我遼?吉?熱?黑四省后,又陸續(xù)向關(guān)內(nèi)進兵,威脅平津……”這樣的歷史政治性詞條?

《辭?！吩?936年出版了上冊,又于次年出版下冊,出版之后,引起社會各界強烈反應?《辭?！废噍^《辭源》為后發(fā)之作,糾正了《辭源》不少缺點和錯誤,后出轉(zhuǎn)精,堪稱“后來居上”,漸漸成為人們必不可少的案頭工具書?據(jù)長期擔任毛澤東主席警衛(wèi)員的李銀橋回憶,即使在延安戎馬倥傯的歲月中,毛澤東也始終要求身邊帶有《辭?！?《辭源》兩本工具書?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再看20多年前出版的《辭?！?已顯得十分陳舊?因此,重新修訂勢在必行?1957年9月17日,毛澤東主席在上海接見原《辭?！分骶幹坏氖嫘鲁窍壬?舒先生提出了編輯《大辭海》和《百科全書》的建議,毛澤東對此極為贊成,并建議舒先生掛帥中華書局,專門設立編輯部,以修訂《辭?！窞榛A(chǔ),隨后編纂百科全書?舒先生聽說要自己掛帥編纂,立即表示為難:“一則經(jīng)費有限;再則自己年歲已大;三則作者人手不夠?”毛澤東風趣地用“愚公移山”的典故勸說舒老:“你有兒子嗎?自己不干了,兒子繼續(xù)干下去,子子孫孫無窮盡也?至于人手問題,現(xiàn)在有那么多的右派沒事干,何不‘趁火打劫一番,調(diào)用一批真才實學的人?”

這個提議頓時嚇壞了舒新城,舒先生表示:“使用右派很為難,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毛澤東哈哈大笑,“如果批右派批到你的頭上,你這個‘右派司令也是我讓你當?shù)穆?右派的帽子我們兩人共同分擔!”隨后,毛澤東又指示在場的上海市委書記柯慶施幫助舒先生解決具體問題?1958年,在上海成立了中華書局辭海編輯所(上海辭書出版社前身),次年又成立了辭海編輯委員會,由舒新城任主任,羅竹風,曹漫之為副主任,修訂《辭海》的浩瀚工程就此啟動?

1960年起的三四年時間里,《辭?！肪幾腙犖橄群笕芜M駐外灘的浦江飯店,當時正值困難時期,全國的糧油都定量供應,浦江飯店卻仍然有“四菜一湯”,另有中華牌香煙?糖果和茅臺酒供應——為了修訂好《辭?！?國家可謂不計工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此時的浦江飯店,云集了蘇步青?俞振飛?豐子愷?裘沛然等各領(lǐng)域的大家,根據(jù)不同的學科,修舊補新,逐條逐字琢磨推敲?

7年轉(zhuǎn)瞬即過,1965年《辭海》終于編纂完成,但只是內(nèi)部發(fā)行,稱之為“未定稿”,這主要是為了留有余地,以便博采眾議?“未定稿”名曰修訂,實為重編?收詞97723條,包括單字13587個,除大量新增條目外,保留條目也基本被改得煥然一新,比如 “馬克思主義(原為“馬克思列寧主義”)”原先僅有88字簡短介紹,未定稿則增至1508字?相較老《辭?！?用“脫胎換骨”一詞來形容新版本一點都不夸張?

《辭海》未定稿得到了毛主席的肯定和中央各部門的高度評價,本想在第二年開始正式發(fā)行,誰知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爆發(fā),襁褓中的新《辭?！繁淮虺伞白肿志渚涠际嵌镜拇蠖静荨?上海70多個單位紅衛(wèi)兵組成了“批辭聯(lián)絡站”,不僅出版了《辭海批判》一書,還在中華書局《辭海》編輯所門口貼了一副對聯(lián)——“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張春橋在一邊添油加醋?不懷好意地說:“辭海那里好人怕是不多”?從此,圍繞《辭?！肪幾胝叩呐窌粋€接著一個,瞿白音?賀綠汀?羅竹風?巢峰等“骨干分子”,幾乎無一幸免?

“8條39款”敢為天下先

“文革”十年,除了鋪天蓋地的“紅寶書”外,書荒猶如旱荒,有人揶揄地說,“八億人民擁有一本新華字典”?為此,1978年國慶剛過,國家出版局立即下達指示,《辭海》必須在1979年國慶前出版,向建國三十周年獻禮?

屈指一算,連編輯帶出版的時間不足一年!而此時,《辭?！返牡谝?第二任主編舒新城和陳望道都已逝世,巢峰?羅竹風等又都背負莫須有的“罪名”等待平反,《辭?！返睦暇庉媯円泊蠖剂麟x各地,有的生死未卜……就在這樣的困難局面下,上海市委迅速成立以時任市委書記王一平為首的《辭?！肪庉嬓〗M,并由夏征農(nóng)繼任《辭?！分骶?就在本文采編過程中,105歲的夏征農(nóng)先生于10月4日逝世),羅竹風帶著“帽子”出山,擔任副主編主持常務工作?上任伊始,羅老就認真地根據(jù)回憶詳細開列了各學科負責人名單,并開始著手找尋原《辭海》未定稿的條目作者?隨后,編輯小組與各方打交道,落實辦公地點,終于在1978年12月25日進駐陜西南路25弄的三幢小洋房內(nèi),作為《辭?！肪庉嫴康呐R時辦公處……到了1979年1月,各學科各就各位?

巢峰回憶那段時光說道:“羅老第一次來開會時,就穿著一雙破爛不堪的布鞋,連雙襪子都沒有?”副主編如此窘迫,編輯部成員條件之艱苦由此可見?盡管如此,這群整整十年不曾工作的知識分子依然豪情滿懷,他們實在抑郁了太久太久,在“文革”的十年里,不但無用武之力,更是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如今終于能夠出重新出山著書,工作熱情驟然間釋放,生命又重新有了意義?

當時修訂《辭海》的稿費其實十分低微,“修補”一個條目的報酬僅為每千字人民幣3元,新起一個條目也就是每千字15元,然而,作者?編者們從不計較個人得失,始終夜以繼日地工作,不少人甚至連春節(jié)都加班加點?巢峰親自繪制了一張“進度圖”,把這張圖貼在了會議室,根據(jù)進度在圖表上插一面小紅旗作為標記,以此鼓勵大家爭分奪秒?齊頭并進?

所有人必須首先面對的,是那些歷史遺留的疑難問題?當時,《關(guān)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尚未問世,對于不少近代歷史上的事件人物,尤其是建國后的那段歷史如何評價,實在是非常棘手?例如“劉少奇”一條,當時,劉少奇尚未平反,依舊戴著許多“文革”時期的“大帽子”,若以此為參照,明顯有失公允……為此,夏征農(nóng)考慮再三,決定讓羅竹風到北京向有關(guān)方面請示?在北京的20多天里,羅老幾乎找尋了所有相關(guān)部門詢問情況,但沒有一人敢對這些問題下結(jié)論,就算有些人說了自己的看法,也始終強調(diào)“僅供參考”……

既然請示無果,《辭?！肪庉嬓〗M大膽制定了一套章程,總共包括8條39款,對“以階級斗爭為綱”的理論基本予以否定,不收更不按照這樣的精神釋義,堅持還原歷史,客觀公正?這一“意見”出臺后,各方都不置可否,有些莫逆好友則勸告巢峰:“勿為天下先,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痛?”關(guān)鍵時刻,飽經(jīng)滄桑的羅竹風一語定乾坤:“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大不了再被打倒一次嘛!”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編輯部終于盼來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以及鄧小平《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jié)一致向前看》的講話?這些改革開放的風向標,矛頭直指“兩個凡是”,大大增強了《辭海》編輯部的信心?不久以后,時任國家出版局代局長的陳翰伯同志看到《辭?！肪庉嫴繑M定的所謂“8條39款”,更是如獲至寶,大加贊賞,為編輯部指明了前路,最大的疑難基本迎刃而解?

方向已定,1979版《辭?！返靡暂^為準確?客觀地評價歷史?例如,“文化大革命”一條,1979版《辭?！丰尀?“1966年毛澤東鑒于蘇聯(lián)叛變?yōu)樾拚髁x的歷史教訓,為了反對和防止修正主義而發(fā)動的政治運動,但運動一開始就遭到林彪?‘四人幫等陰謀家?野心家的嚴重干擾和破壞?1976年10月以粉碎‘四人幫為標志宣告結(jié)束?”這一釋義現(xiàn)在看來并不十分完整,但參照當時的歷史環(huán)境,詞條中已有明顯否定傾向,實屬不易?

此外,對于許多歷史人物的評論,1979版《辭?！芬脖M量參照歷史,力求客觀公正?例如,對“楊度”一詞,編輯部就做了大幅度修訂:作為幫助袁世凱稱帝的“籌安會六君子”第一人的楊度,在1965版《辭?！肺炊ǜ逯袔缀醣灰涣R到底,但在1979年版中,卻有了另一種評價?原來,周恩來總理曾在逝世前不久,專門派秘書轉(zhuǎn)告《辭?！肪庉嫴?希望重新檢查“楊度”這一條,并補充說明:“楊度后來是我周恩來介紹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在他的晚年,曾多次參加我黨地下工作,并且積極營救過李大釗等革命同志,不可忽略?”在仔細探尋歷史真相后,1979版《辭?！芬桓?965版的行文,在否定楊度前半生的基礎(chǔ)上,補充了楊度后半生的經(jīng)歷,詮釋了一個相對完整的歷史人物?

諸如此類的事例舉不勝舉?第二次修訂后的新《辭?！?收入詞目比未定稿多了整整7370條,單字則多了1285個?據(jù)統(tǒng)計,1979年版《辭海》年最高印數(shù)達60萬套,總共發(fā)行了至少二三百萬套,成為我國極具權(quán)威的工具書之一?1979版《辭海》是對之前多部《辭?！返摹皳軄y反正”,用改革開放的眼光,以“實事求是”的理念釋義每一條詞目,才給《辭海》帶來了無比強大的生命力,也因此造就了“洛陽紙貴”的盛況,并奠定了《辭?！肥暌恍薜膱詫嵒A(chǔ)?

“對不對,查《辭海》!”

1984年,《辭?！肪庉嬓〗M開始了對《辭?！返牡谌涡抻?并于1989年國慶期間出版了全新的1989版《辭?！?

1979版《辭?！芬晕炊ǜ鍨榛A(chǔ),給予大部分詞目較為中肯的釋義;到了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由于學術(shù)資料的更新,學術(shù)理論的健全,1979版中對科學技術(shù)的不少解釋已顯得相對滯后?1989版《辭海》的最大亮點,正在于學科體系的進一步健全?

例如,“社會學”在1965年的未定稿中僅列一條?到了1979版編纂時,編輯組派專人赴北京,找到了當時還未平反的費孝通先生,熱情邀請其擔任分科主編,費老欣然接受,但由于時間緊迫,只趕出18個條目,聊備一格而已;到了1989版,“社會學”仍由費老主持編纂,收詞一下子增至367條,形成了一定的學科規(guī)模體系?同樣,“美學”也從1979版的35條增至270條?

巢峰告訴記者,在第三次修訂中,編輯組在許多詞目上一改以往的闡述方法,換而采取博采眾家,強調(diào)了知識性,弱化了編纂者本身對詞目的意見,做了一次很大膽的嘗試:例如“帝國主義”一條,1979版僅僅根據(jù)列寧主義原理釋義,即“壟斷的?寄生或腐朽的?垂死的資本主義”等等,而1989版則分別采用霍布森?希法亭?列寧的不同

舒新城

1989版《辭?！分骶幐敝骶幦w簽名論述的方法,較為全面地?多角度地詮釋了帝國主義?

此外,1989版還改寫了1979版中一些簡單化?缺乏知識性?科學性的詞條目?例如,1979版中“社會民主黨”的提法,沿襲了未定稿的說法:“十月革命后,分裂和破壞工人階級隊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許多社會民主黨在其右翼首領(lǐng)的操縱下,進一步為壟斷資產(chǎn)階級服務?”到了1989版,則刪去了“分裂和破壞工人階級隊伍”這一極左的判斷,又將二戰(zhàn)后的表現(xiàn)改為:“許多國家的社會民主黨,作為一支具有廣泛群眾基礎(chǔ)和重要影響的政治力量,積極進行活動,在維護世界和平等方面也起了積極作用?”細辨之下,兩者所包含的意思可謂截然不同?

又以“個人主義”為例,1979版只是簡單將其定義為:“一切以個人利益為根本出發(fā)點的思想,是資產(chǎn)階級世界觀的核心和資產(chǎn)階級道德的基本原則,表現(xiàn)為損公肥私?損人利己?唯利是圖?爾虞我詐等,同無產(chǎn)階級集體主義根本對立,對革命隊伍起著腐蝕作用?”稱得上是徹底否定,幾乎將個人主義形容得一無是處?1989版將此條作了改寫:“一種極端重視個人自由,強調(diào)自我支配,不受外來約束的政治?倫理學和社會哲學?法國社會學家托克維爾最早使用,被形容為一種溫和的利己主義?近代資產(chǎn)階級革命思想家把個人主義普遍化為永恒不變的人性?道德的主要內(nèi)容?判斷善惡的主要標準,以此作為資產(chǎn)階級反對封建禁欲主義的思想武器?”試圖從源頭解釋“個人主義”,而不再只是局限于單純的“一罵到底”?

圍繞鄧小平“科學技術(shù)是第一生產(chǎn)力”的著名論斷,1989版《辭海》在科學性?知識性方面的修訂用力頗深?1989版《辭?！坊窘∪巳珪膶W科體系,使這部輝煌巨著的框架和內(nèi)容精益求精,也標志著《辭?！烽_始走向成熟?

“1989版《辭?！冯m只發(fā)行了一二百萬部,相比1979版《辭海》少了不少,但無論發(fā)行量多少,《辭?！范家呀?jīng)是一部非常權(quán)威的著作”,巢峰不無得意地說道,“當時社會上已經(jīng)流行起這么一句話,叫做‘對不對,查《辭海》,足以看出1989版《辭?！返闹匾匚?”

市場經(jīng)濟:從40字到430字

積三次修訂的經(jīng)驗,《辭海》的第四次修訂在1993年底就開始醞釀,并在1999年“世紀之交”,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五十華誕獻上了一份厚禮?

1994年3月,巢峰把“《辭?！?新世紀版)編纂方案”送給常務副主編羅竹風審定?直至此時,幾十年如一日,任勞任怨修《辭?！返牧_老已是身患骨癌,長期住華東醫(yī)院治療?羅老在病床上看到這一文案,字字推敲,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放過,修改竟有49處之多,文末批上“請打印上報?羅竹風1994年3月31日”,這是羅老生前最后一次為《辭海》簽發(fā)文件,也成了他留給辭海人永遠值得紀念的回憶?

編纂方案經(jīng)夏征農(nóng)老人最后審定并經(jīng)主編會議討論通過,上報上海市委審定,并受到了上海市委的高度重視?大力支持?經(jīng)幾年的努力,1999版《辭?！方K于在國慶五十周年前如期問世?江澤民同志欣然為《辭?！奉}詞:“發(fā)揚一絲不茍?字斟句酌?作風嚴謹?shù)摹o海精神,為提高中華民族的文化素質(zhì)而努力?”

基于1989版《辭海》體系的基礎(chǔ),1999版根據(jù)十年來世界格局的改變,中共十五大精神以及改革開放二十年來的最新成果,在1989版的基礎(chǔ)上作了全新的修訂增刪?這其中,特別表現(xiàn)在十年來,我國由計劃經(jīng)濟過渡到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體制的巨大變化?為此,1999版新增加了諸如“鄧小平理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宏觀調(diào)控”等等新的條目?此外,又大量修訂了1989版有關(guān)“市場經(jīng)濟”,以及“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釋義不全?例如:1989版《辭?！穼Α笆袌鼋?jīng)濟”的描述只用了:“由市場供求關(guān)系和價格變動進行調(diào)節(jié)的市場經(jīng)濟,亦即由價值規(guī)律自發(fā)調(diào)節(jié)的商品經(jīng)濟”如此簡單的40個字概括大意,而1999版則將“市場經(jīng)濟”的描述增加到了430個字,不但詳細介紹了市場經(jīng)濟的產(chǎn)生條件,還具體解釋了社會主義國家也可以實行市場經(jīng)濟的根據(jù)和積極意義,更為全面且符合實際情況?

進入上世紀90年代后,科學技術(shù)日行千里,新《辭海》力求追蹤現(xiàn)代科學技術(shù)的前沿項目?在1989版《辭?！芬咽杖搿岸驙柲嶂Z現(xiàn)象”一條,而到了上世紀90年代末,《辭海》編纂者在許多報刊上看到有關(guān)影響全球氣候的“反厄爾尼諾現(xiàn)象”(即“拉尼娜現(xiàn)象”)的介紹?于是,1999版《辭?！芳皶r增收了“拉尼娜現(xiàn)象”?此外,“地球內(nèi)核自轉(zhuǎn)增速”理論,作為美籍中國科學家宋曉東和美國科學家泡爾·理查茲的最新研究成果,也被1999版《辭海》增收,以反映地球物理學的最新發(fā)展……隨著時代的進步,“A種股票”?“BP機”?“影碟”?“納米技術(shù)”等這些剛從社會上“流行”起來的熱門詞匯也均在增收在了1999版《辭?！分?

1999版《辭海》最為引人注目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全新的彩圖本《辭?！穯柺?彩圖本為國際標準大16開5卷本,封面上十分醒目的“辭海”兩字為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江澤民同志親筆所書,全書配圖1.6萬幅,比1989版整整多了3倍以上?打開書冊,一派圖文并茂的景象,與過去白紙黑字線條圖的容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三十而立,若從1979版《辭?！匪闫?《辭?！放c改革開放事業(yè)都邁入了而立之年,即將于2009年國慶節(jié)前夕出版的2009版《辭?！?將一如既往地準時迎接祖國的六十大壽?

巢老估計,2009版《辭海》依然會有很大變化,增加條目可能在一萬條左右,刪減條目也將達七千至八千,還將新增數(shù)千條的現(xiàn)代漢語?在1999版《辭?！分兄皇樟恕班囆∑嚼碚摗币粭l,而2009版則要將之后的“三個代表”和“科學發(fā)展觀”補充進去,完善“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條目;又如今年發(fā)生的“汶川大地震”?“北京奧運會”?“神舟七號”等全新詞目,也將悉數(shù)新增到2009版《辭?！分?2009版《辭?！愤€將采用最新的電腦排版技術(shù),在版面設計上安排得更為精致?美觀?

上海辭書出版社社長彭衛(wèi)國說:“從毛主席交付修訂《辭?！?1936年版)的任務算起,50年來,《辭?！返木庉嫵霭婀ぷ?始終得到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關(guān)心和支持?2004年,胡錦濤同志在看望《辭?！泛汀洞筠o?！返闹骶幭恼鬓r(nóng)同志時,關(guān)切地詢問了《辭海》?《大辭?！返某霭媲闆r?”他所說的《大辭?！?是我國第一部特大型綜合性辭典,作為新聞出版總署重大出版工程規(guī)劃項目,計劃收條目25萬條,共5000萬字,篇幅為《辭海》(1999年版)的2.5倍?截至2008年8月,《大辭?！芬殉霭?3個分卷,其余分卷也在加緊編纂制作中?

對《辭?！伏c點滴滴如數(shù)家珍的巢峰說道:“盡管歷版《辭海》的發(fā)行量逐年遞減,但《辭?！肥暌恍薜膫鹘y(tǒng),為之賦予了強大的生命力,使得《辭?！烦蔀橐槐居肋h‘與時俱進的偉大工具圖書,讓《辭?！烦蔀榱艘豢谜嬲某Ｇ嘀畼?更重要的是,《辭?！啡陙聿恍缸冯S改革開放的步伐,辭海人為《辭?！纷⑷肓诵迈r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