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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工

2008-07-01 06:53劉慶邦
上海文學(xué) 2008年11期
關(guān)鍵詞:割麥金山麥子

劉慶邦

陽光熟了,麥子也熟了。陽光和麥子,是陽光先熟,麥子后熟。麥子一熟,就和陽光的顏色比較接近,好像陽光把遍地的麥子同化了一樣。麥子的香氣是熱香,人們來到麥子地邊,鼻子還沒做好準(zhǔn)備,麥子熱騰騰的香氣忽地一下子就撲了上來,一直撲到肺腑里,讓人分不清到底是麥子的香,還是陽光的香。

在村西的一塊麥子地里,一個女人在割麥,一個男人也在割麥。女人割得快一些,在前面領(lǐng)。男人割得慢一些,在后面跟。今年的麥子長得不壞,根部粗粗壯壯,排列緊密。麥子長得好,割麥時就得多費(fèi)點(diǎn)兒勁,多流點(diǎn)兒汗,多用鈍幾把鐮刀。女人頭戴草帽,上身穿一件土布半袖汗衫。她滿臉紅彤彤的,汗水浸濕了眉毛和雙鬢的頭發(fā)。她后背的汗衫被汗水溻透,使汗衫成了真正的汗衫。她的胳膊暴露在陽光下,被暴曬得更紅。成熟的麥子有麥銹,麥銹生在麥稈和麥葉上。女人割麥的時候,那些麥銹就粘到她的胳膊和手背上去了。麥銹發(fā)灰,灰中還有點(diǎn)兒綠。麥銹粘得多了,就變成了黑色。層層汗水不能把麥銹沖淡,反把麥銹越粘越多。這樣一來,女人原本白白的胳膊不光發(fā)紅,還發(fā)黑。是紅上有黑,黑里透紅。除了麥棵子上有麥銹,麥子叢中還有枯葉、塵埃、白蛾、灰蝶、螞蚱和各種各樣的小蠓蟲。女人手中的鐮刀所到之處,隨著麥棵子紛紛倒下,那些東西就飛揚(yáng)起來,像是歡呼雀躍,在為女人加油。彎著腰割麥的女人被麥子遮住了,站在遠(yuǎn)處看不到女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團(tuán)煙霧在女人上方移動。麥?zhǔn)諘r節(jié),因空氣渦流較多,地里會時不時地刮起一股股旋風(fēng)。旋風(fēng)旋到哪里,哪里就會騰起一陣煙霧。割麥的年輕女人就像一股強(qiáng)勁的旋風(fēng),她割到哪里,被她攪起的煙霧便升騰起來,并把她包圍在煙霧里。在高空飛行的燕子發(fā)現(xiàn)了她,燕子遂改成低空飛行,在煙霧中掠來掠去,收獲自己所需的活物。男人頭上戴的是高粱篾子編成的帽殼,帽殼有些舊了,邊緣處的篾子有經(jīng)無緯,披散開來。這樣的帽殼顧得了頭,顧不了腚,遮擋陽光的作用是有限的。他上身若是穿件汗衫或許好一些,他的前胸赤裸著,后背赤裸著,夏季熾熱的陽光差不多可以直接照到他身上。他的背仿佛已吸收并儲存了太陽太多的能量,黑得不能再黑,黑得已經(jīng)發(fā)光。好比是一塊被稱為“烏金”的煤炭,一經(jīng)點(diǎn)燃,似乎即可熊熊燃燒。他背上偶爾也會出現(xiàn)一層白的東西,那是被曬起的白皮,或是汗堿凝聚起的細(xì)小的顆粒。不管是白皮或汗堿,汗水一涌出來,那些白色的東西就被淹沒了。割麥這活兒,一半要力氣,一半要巧勁兒。女人的巧勁勝于男人,所以一般來說,女人總比男人割得快些。由女人在前面帶領(lǐng),男人不愿被女人落下太多,他連三趕四,割得也不算慢。男人出的汗更多些。他背上的汗水來不及歸攏到脊梁溝里,從脊梁溝兩側(cè)就流了下來。他背上小溪流一樣的汗水不是一道,有好幾道。他額頭上的汗水也流得啦啦的,流到眼里是辣的,流到嘴里是咸的。有的人下地割麥,肩膀上會搭一條家織的驢皮布手巾,汗水多的時候,為避免汗水迷眼,就用手巾把汗水擦一擦。這個割麥的男人沒有手巾,只能用小臂和手背抹汗。他把麥銹抹到自己臉上去了,把自己的臉變成了戲臺上包公的臉。

地頭有一條葦子坑,坑邊有兩棵老柿樹,一個小男孩兒在樹陰下玩耍。小男孩三四歲的樣子,頭頂前面留的是“茶壺蓋兒”,腦把子上留的是“后拽尾兒”,一看發(fā)型就是個嬌孩子。嬌孩子脖子里戴著用某種植物的堅果串成的項(xiàng)圈,肚子上系著一個紅兜肚,紅兜肚上還繡著花。紅兜肚是用大紅的細(xì)布做成的,在綠色葦屏的襯托下,男孩子肚子上的紅兜肚鮮艷如一朵碩大的紅花,大老遠(yuǎn)就看得見。小男孩蹲在地上看一群螞蟻搬家,見螞蟻搬家老也搬不完,就不看了,捏起一根草棍,探進(jìn)地上的一個洞眼里釣蜘蛛。有一種蜘蛛把網(wǎng)子結(jié)在洞穴里,小男孩把草棍探進(jìn)洞穴,手捻草棍轉(zhuǎn)上幾圈,帶有黏性的蛛網(wǎng)就纏在草棍上了。等小男孩慢慢把蛛網(wǎng)從洞穴里拖出來呢,裹在網(wǎng)里的蜘蛛連帶著被拖了出來。他們這里把這種游戲稱為“釣蜘蛛”。釣蜘蛛不像釣魚,釣上魚來可以吃,釣出的蜘蛛不能吃,因?yàn)橹┲腴L得丑,身上還有毒。正釣蜘蛛的小男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來對著麥地喊娘。在孩子眼里,閃著刺眼光芒的麥地,一個波浪連著一個波浪,像大水一樣,一眼望不到邊,哪里有娘的影子呢!小男孩鼓著肚子,喊得聲音更大些:娘!娘!喊聲里幾乎帶了哭腔。這一回埋頭割麥的女人聽見了,草帽白光一閃,她從麥地里站了起來。她看見了兒子的紅兜肚,大聲回應(yīng):哎,娘在這兒呢!寶寶自己玩吧。記住別下坑,別玩水,啊!寶寶說:我渴了,我想喝水。娘說:渴了先忍一會兒,等我割到地頭兒,給你弄水喝。

割麥的女人和男人,不是一家人。女人叫米秀琪,男人叫谷金山,谷金山是米秀琪雇來收麥的短工。去年秋后,村里的一幫青壯男人幫著鄰村打土匪,結(jié)果米秀琪的丈夫被土匪打壞了。丈夫自己走回來時,雙手還捂著肚子。米秀琪扶丈夫在一個柴火垛頭躺下,剛把丈夫捂肚子的手拿開,丈夫的腸子就從肚子的傷口處滑脫出來。丈夫挨了火器,不光肚皮爛了,腸子也爛了。米秀琪想搟一個面餅把丈夫的肚皮補(bǔ)上,可她拿不掉手,手一拿開,腸子就滑脫出來。她把腸子送進(jìn)丈夫肚子里三次,腸子從丈夫肚子里流出來三次,丈夫就不行了。米秀琪對丈夫說:寶寶他爹,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和寶寶依靠誰呢!米秀琪說著,哭了起來。丈夫說:你這么好,孩子這么好,哪個丈人想走!不走有啥辦法呢!丈夫還是走了。丈夫走之前,地里的麥子已經(jīng)種上了,苗子出得很整齊。他們家一共有九畝地,三間堂屋,兩間東屋,一頭牛,一頭驢,還有一盤石磨,日子自給有余,過得還可以。丈夫是個好莊稼把式,犁地耙地,搖耬撒種,沒有他不會的。丈夫活著時,地里的活兒差不多都是丈夫干,不用她多操心。丈夫一走,她只得把生活的擔(dān)子接過來。打了春,立了夏,眼看著遍地的麥子一天比一天黃,米秀琪找了大哥找二哥,意思是求兩位當(dāng)哥的在收麥時幫幫她。丈夫弟兄三個,丈夫是老三。弟兄三個分開了家,各有老婆孩子,已自成體系。大哥二哥沒說不幫她收麥,只說等他們把自家的麥子收完再說。天爺,麥子割完還要往場里運(yùn),還要攤開用石磙碾,還要揚(yáng),還要曬。碾過一遍,還要再碾第二遍,第三遍。啥時候才算收完?等糧食歸倉到了啥時候?農(nóng)諺說,蠶老一時,麥?zhǔn)煲簧巍{溩邮炝?,該割就得馬上割,一天都不能耽擱。人等天不等,這期間萬一要下了雨,成熟的麥子糟蹋在雨地里,那不是要人的命嘛!正當(dāng)米秀琪急得如磕頭找不到廟門的時候,村里有人給她出主意,讓她到集市上找一個收麥的短工。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有土地,有人沒有土地;有人愿意出錢,就有人愿意出力。米秀琪一來到集市上,就把愿意打短工的谷金山雇到了。他們談好的條件是,在收麥其間,米秀琪對谷金山管吃管住,最后還要挖給谷金山一斗麥作為工錢。谷金山長得有些老相,看樣子歲數(shù)比米秀琪大,可他卻把米秀琪叫嫂子。

聽見寶寶嚷著要喝水,谷金山也覺得有些渴。他估計到上午割麥會大量出汗,特意喝了兩大海碗稀飯。兩碗稀飯要是轉(zhuǎn)化成尿水,恐怕夠尿四泡尿的??墒?,從開始割麥到這會兒,麥子已放倒千棵萬棵,他一泡尿都沒尿過,可見稀飯都變成汗水了。從這個意義上說,能撒尿的地方不只是下面一條管道,全身上下的很多汗毛眼子都可以撒尿。身上別的地方半路把稀飯截走,下面的管道就無尿可撒。他直起腰對米秀琪說:嫂子,弄點(diǎn)水喝吧!米秀琪問:你渴了?谷金山?jīng)]說自己渴不渴,反問米秀琪:你不渴嗎?米秀琪也沒有正面回答,說:你別管我渴不渴,你要是渴,我就給你弄水去。米秀琪沒有回村取水,來回走路會耽誤割麥。附近地里也有井,井里也有水。她拔掉一棵野麻,剝下青麻皮,結(jié)成一根長繩。再掐下一片面積較大的麻葉,用麻繩把麻葉的四角拴起來,做成一個水兜。取一粒砂礓在水兜里壓底,將水兜系進(jìn)井里,便把井水兜了上來。水井一圈趴有不少蛤蟆,綠蛤蟆黃蛤蟆灰蛤蟆都有。米秀琪把水兜往井里系時,那些蛤蟆受到驚嚇,紛紛蹬著長腿潛到水里去了。米秀琪把一兜清水提到谷金山面前,說水來了。不料谷金山不喝,他說:我不喝野地里的井水,井里都是蛤蟆尿。咦,嚷著要喝水,給他打來了水,又說不喝,這算怎么回事。一個出來打短工的人,不能這樣挑嘴吧!米秀琪說:你又沒到井邊看,你怎么知道井里有蛤蟆。谷金山說:野地里只要有井,井里就有蛤蟆,這個誰都知道。一大群蛤蟆天天在井里撒尿,井水就是苦的。米秀琪說:你這樣說,你一定嘗過蛤蟆尿。谷金山說:我沒嘗過蛤蟆尿,嘗過被蛤蟆撒過尿的黃瓜。正長的黃瓜被蛤蟆撒了尿,黃瓜就會變成苦的。米秀琪低眉把綠麻葉兜里的水看了看,水極清澈,清得連麻葉上的絨毛都看得見。絨毛一沾了水,就變成了銀色。她說:你不喝,我喝。她把水兜高高提起,把一兜水都喝完了。她抹著嘴巴說:一點(diǎn)兒都不苦,真涼,真甜,真解渴!見谷金山不為所動,米秀琪只得回到村里,到吃水井里為谷金山打水。她不能跟谷金山打別,若惹得谷金山不高興,谷金山跟她磨洋工就不好了。她用一只灰色圓形瓦罐,提來滿滿一罐涼水。谷金山雙手捧起瓦罐,一口氣把水喝下去半罐子,看來谷金山是真渴了。米秀琪說:你喝起水來,真像一頭牛。谷金山說:我就是一頭牛。米秀琪說:我說你像一頭牛,沒說你就是一頭牛。谷金山說:我自己說我自己是一頭牛,還不行嗎!米秀琪聽出來了,這個短工不像一頭牛,倒像一頭犟驢,不順毛捋恐怕不好使。

為抓緊時間割麥,短工中午也不休息,午飯也在地里吃。米秀琪帶著寶寶回家做好了飯,又帶著寶寶把飯給谷金山送到地里。米秀琪把飯放到地頭的樹陰下,喊谷金山:老谷,吃飯啦!米秀琪把飯放在一只提籃里,有多半罐子湯面條,還有四個花卷子。湯面條是白面條,里面放了豆角、荊芥,還甩了雞蛋穗兒?;ň碜邮怯名溍婧透吡幻婢沓傻?。谷金山用筷子把湯面條攪了攪,說:嫂子,面條可是有點(diǎn)稀呀。米秀琪說:那不是有花卷子嘛,面條是當(dāng)湯喝的。谷金山把花卷子咬了一口,說:我聽說,在收麥的時候,干重活兒的人都不吃花卷子,吃的都是麥面饃。米秀琪說:這個你不懂,論有嚼頭,論擋餓,還是花卷子好。別說你了,我們家寶寶他爹活著的時候,收麥時也是吃花卷子。谷金山又說:吃花卷子也可以,最好給點(diǎn)兒菜吃。我還聽說,活兒最重的這幾天,主家每天都給下苦力的人煮咸鴨蛋吃。米秀琪心里想罵人:想吃咸鴨蛋,吃鴨子屎都沒有。雇你來干活兒,又不是請你當(dāng)大爺,你挑三揀四干什么!但米秀琪說鴨蛋是有,只是才腌上沒幾天,還沒腌咸。你只管好好干吧,等鴨蛋腌咸了,我不會虧待你的,你想吃幾個,我給你煮幾個。

寶寶擅自掀開娘的衣襟子,叼住娘的奶頭子吃奶。米秀琪的奶子很大,也很飽,大約和盛面條的罐子差不多。由于奶子成天在衣襟子下面蓋著,米秀琪的奶子也很白。這樣的奶子可不像花卷子,很像暄騰騰的麥面饃。米秀琪看見,飯占住了谷金山的嘴,沒占住谷金山的眼,谷金山的眼珠子老往眼角子里擠,老往她懷里瞥。米秀琪把寶寶推開了,說:還吃,還吃,我看你吃到啥時候,你想吃到十八歲嗎!她不顧寶寶咧著嘴哭,拉下衣襟蓋住奶子,拿起鐮刀到地里割麥去了。

別看谷金山在飲食方面有些挑剔,他干起活兒來卻不是一個偷懶的人。米秀琪家沒有大車,割下的麥子須先用麥莖子扎成小捆,再用繩子捆成大捆,由谷金山用扁擔(dān)挑起來,一趟一趟往打麥場里運(yùn)。谷金山把麥捆子捆得很大,他挑起兩捆麥子,像挑起兩座小山,只見“小山”在移動,卻看不見谷金山的人影。米秀琪勸谷金山不要把麥捆子捆那么大,說挑起來太沉了。谷金山不聽勸,也不說話,照樣把麥捆子捆得很大。谷金山往麥場里挑麥子時,太陽已經(jīng)發(fā)紅,并開始下沉。村里的黃鸝、赤眉、燕子、布谷等叫成一片。等谷金山把當(dāng)天割下的麥子挑完,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各種鳥兒也不叫了。米秀琪打了清水讓谷金山洗臉,說:老谷,我看你挺能干的。谷金山說:吃我們這碗飯的,不能干怎么辦呢!

麥捆子堆在打麥場里,晚上需要有人睡在打麥場里看著。米秀琪的丈夫在世時,當(dāng)然都是米秀琪的丈夫去看?,F(xiàn)在丈夫不在了,只能讓谷金山去看。米秀琪把丈夫生前用的葦席、薄被子都準(zhǔn)備好了,交給谷金山。谷金山遲疑著,不是很痛快,問:就我自己去嗎?米秀琪說:不是你自己去,還能有誰!我一個女人家,總不能睡到場院里去吧!谷金山說:睡到場院里怕什么?米秀琪說:怕什么?可怕的事多著呢!我不是怕你,是怕我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他們八只眼睛盯著我,要是看見我到場院里去睡,我今后的日子就沒法兒過了。要不這么著吧,讓我們家寶寶跟你一塊兒去吧!谷金山說:我看可以,一見寶寶,我就喜歡。米秀琪笑了,說:我跟你說句笑話,你還當(dāng)真了。寶寶半夜里鬧著要吃奶,我怕你沒奶給他吃。谷金山說:寶寶該斷奶了。米秀琪說:沒有他爹了,孩子可憐,他想吃,我就讓他吃。米秀琪把谷金山的后腰推了一下,說好了,去吧,嫂子明天早上給你煮咸鴨蛋吃。

到了芒種,麥子已打了兩場。打下的麥子還要在場院里曬,曬得干透了,才能裝進(jìn)布袋,才能扛回家用茓子茓起來。這年米秀琪家種的是白皮麥,麥子又白又胖,每一粒都像小孩子的屁股。米秀琪在堆在一起的麥堆前蹲下來,捧起一捧麥子放在鼻子那里聞,真香呀,真醉人哪!她心里有個估計,今年的麥子入了倉,不管秋莊稼收成如何,僅這一季麥子,就夠他們母子兩個吃二年的。有麥子堆在場院里,場院里一刻都不能離人。米秀琪回去做晚飯,谷金山在場院里看著。米秀琪把谷金山替換下來,谷金山才能回去吃晚飯。等谷金山吃過晚飯回到場院里,米秀琪方可回家睡覺。這晚谷金山又有些磨嘰,不想讓米秀琪回家,他說:晚上要是有小偷兒來偷麥怎么辦?米秀琪說:你是干什么的,讓你在這兒看著,就是為了防止小偷兒偷麥。谷金山說:我要是睡著了,小偷兒悄悄過來,掐我的脖子怎么辦呢?米秀琪說:你醒睡一點(diǎn)兒,把木锨放在手邊,聽見動靜你就喊。賊人膽虛,你一喊就把小偷嚇跑了。谷金山還是說,他一個人有點(diǎn)兒害怕。不能說谷金山的害怕沒有一點(diǎn)兒道理,小偷兒在半夜里偷麥的情況是有的。有一個小偷兒,蛇著身子,悄悄爬到一家的麥堆旁,用事先扎緊褲口的褲子當(dāng)口袋,一次裝了兩口袋麥子。小偷兒把兩褲腿麥子挎在脖子里剛要走,被看場的人看見了,看場的人跑過去,剛要抱住小偷兒的腰,不料小偷兒是個力氣很大的人,小偷兒轉(zhuǎn)身就是一腳,踢在看場人的腿襠里,把看場人踢得滿地打滾,小偷兒挎著麥子就走了。還有三個小偷兒合伙,把一個看場人的手腳捆起來,把看場人的嘴里塞了麥秸,把一堆新打下的麥子都裝走了。米秀琪問谷金山:你到底想怎么著?谷金山說:我想摸摸嫂子。米秀琪說:哼,我就知道你有想頭兒。她往天上看了看,月亮還沒出來,天很黑。天上雖然有很多星星,但星光照不下來,有星星跟沒星星差不多。小風(fēng)一股一股吹過來,滿場院都是麥子和麥秸的香味。米秀琪想到了,她要是不答應(yīng)谷金山的要求,谷金山就不能塌下心來好好看場。不好好看場還是輕的,須知谷金山所在的村莊離這里并不遠(yuǎn),要是谷金山半夜里把麥子運(yùn)回家一些,再返回來裝成無事人,那就更糟糕了。米秀琪問谷金山,想摸她哪兒?谷金山說:我想摸摸你的胳膊。米秀琪說:你自己不也有胳膊嘛,摸你自己的胳膊不是一樣嘛!谷金山說:那不一樣,你的胳膊是女人的胳膊。那么,米秀琪就把胳膊抬了一下,表示允許谷金山摸她的胳膊。谷金山抓住米秀琪的一只胳膊,從上面往下面摸,從大臂,摸到小臂,說:嫂子的胳膊真好!米秀琪說:行了吧,這下你滿意了吧!谷金山?jīng)]有松開,他的手往下一走,把米秀琪的手拉住了,說:我還想摸摸嫂子的奶。米秀琪一下把手奪了回去,說:那不行,我的奶只有寶寶可以摸,別人誰都不能摸。谷金山說:不一定吧,你家我三哥活著的時候,恐怕天天都得摸。米秀琪說:你哪能跟你三哥比,你又不是你三哥。谷金山說:我想讓我三哥的魂附在我身上。米秀琪說:瞎說,你不要嚇唬我。她轉(zhuǎn)身要回家,谷金山搶上一步,把她的后腰抱住了。她低頭彎腰欲掙脫,谷金山抱得更緊些。她一彎腰,等于把屁股撅給谷金山了,她覺得后面有些頂,知道了這個餓鬼一樣的男人想干什么。她直起身來,轉(zhuǎn)過臉小聲對谷金山說:放開我,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我喊了。谷金山央求說:嫂子,嫂子,答應(yīng)我吧,你答應(yīng)了我,一輩子給你當(dāng)牛當(dāng)馬我都樂意。米秀琪說:你找死呀,要是讓老大老二知道了,咱倆都不能活。谷金山說:不能活,就不活!旁邊有一堆新麥秸,谷金山連抱帶推,想把米秀琪放倒在麥秸上。米秀琪說:你不活,我還活呢,我的寶寶還活呢!我喊了,我真的喊了。別人來了,打死你你可別怨我。谷金山說:嫂子可憐可憐我,咱不來真的,我光用用你的腿縫子還不行嗎?打麥期間,村子四周臨時建了不少打麥場,各家的男人晚上都是睡在場院里。米秀琪要是一喊,肯定會有人拿著家伙跑過來。米秀琪不能喊,她要是一喊,就把自己喊進(jìn)去了,有事無事她再也無法說清。她說:老谷老谷,你聽我說,強(qiáng)摘的瓜不甜,你急什么!你看這樣行不行,等麥子都打完,等垛好了麥秸垛,我答應(yīng)你。谷金山說:真的?這可是嫂子說的。米秀琪說:是我說的。谷金山說:那我就有盼頭了!

比如給新蓋的房子上梁,這里給新麥秸垛垛也要舉行一個儀式。新房子上梁,標(biāo)志著房子的框架基本構(gòu)成了。新麥秸垛垛呢,表明夏糧歸倉了,麥季子圓滿結(jié)束了。舉行儀式是慶賀一下的意思,要燒些紙,放一掛鞭炮,做些好吃的。谷金山盼的就是麥秸垛垛這一天,他干得很賣力,把麥秸垛垛得四角四正,打扮得水光溜滑,像待嫁的新娘子一樣。米秀琪也很高興,用清水洗了頭,換上一件新布衫,到鎮(zhèn)上的銀匠爐,為寶寶買了一只帶銀鎖的銀項(xiàng)圈。谷金山不喝酒,也不抽煙,米秀琪問谷金山想吃點(diǎn)什么。谷金山說,他想吃肉。想吃肉好辦,米秀琪到集上割回一塊豬肉。她又是煮,又是炒,給谷金山做了一大碗回鍋肉。肉里除了蔥段、姜片、茴香等佐料,別的沒放什么菜,肉條子直打谷金山的鼻梁岡,把谷金山吃得滿嘴流油。

中午吃完了豬肉,谷金山兩眼滿瞅著米秀琪說:嫂子,麥秸垛垛好了。米秀琪說:我看見了,垛得不錯,下再大的雨都不會漏。我聽說垛麥秸垛需要技術(shù),你跟誰學(xué)的技術(shù)?谷金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不想在技術(shù)問題上費(fèi)時間,他想奔他的主題。他又說了一遍,麥秸垛垛好了。他這次沒看米秀琪的臉,看的是米秀琪的大腿。米秀琪的大腿很好看,腿縫子應(yīng)當(dāng)在兩條大腿之間。米秀琪說:我想問問你,麥子收完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辦,還愿意不愿意在我們家干活?谷金山說:我是走一步,說一步,看看嫂子對我怎么樣,說話算數(shù)不算數(shù)。嫂子說過的話,我想嫂子不會忘吧。米秀琪說:看你這點(diǎn)兒出息,不用你提醒我。晚上再說吧!

谷金山不用到場院里看場了,晚上一個人睡在東屋。米秀琪沒有食言,在堂屋把兒子哄睡著之后,果然到東屋來了。谷金山激動得腿肚子亂跳,一時不知說什么好,只說嫂子真好,嫂子真是個好人!米秀琪讓谷金山閂上了門,還讓谷金山點(diǎn)上了燈。谷金山問:不用點(diǎn)燈吧?米秀琪說:屋里太黑,我怕你看不見。燈點(diǎn)上后,她坐在床邊,既沒有脫褲子,也沒有在床上躺下。她只把褲腿往上提,一直提到大腿根兒那里,先露出了小腿,又露出了大腿。她把小腿的肚子和大腿的肚子合起來,在膝蓋下面的折疊處做成了一個腿縫子。這就是說,她的腿縫子是用一條腿做成的,不是兩條大腿之間的腿縫子。米秀琪把腿縫子指了一下,說給,用吧!這怎么用,這不是谷金山期望中的腿縫子。谷金山的樣子有些失望,他說:這是腿縫子嗎?米秀琪說:你敢說這不是腿縫子,那你說這是什么?谷金山說:我說的是大腿的腿縫子。米秀琪說:當(dāng)時你只說腿縫子,沒說大腿小腿,只能怨你自己沒說清楚。你用不用吧,不用拉倒。米秀琪說著,把合著的腿伸了一下,她一伸腿,腿縫子就打開了,沒有了。院子里栽有石榴樹,石榴花開得正紅。剛才米秀琪從堂屋往東屋走時,順手采了兩片石榴花的花瓣兒。再把腿合起來時。她把花瓣兒夾在腿縫子里了。她的腿縫子很深,夾得也很緊,花瓣一夾進(jìn)去,就看不見了。谷金山正不知米秀琪玩的這是什么把戲,米秀琪的兩個大拇指把腿縫子掰開了,但很快又合上,合上又掰開。當(dāng)米秀琪把腿縫子掰開時,露出深處的兩片紅,那紅是白中紅,嬌艷欲滴,煞是動人。谷金山并不缺少聯(lián)想的能力,他的血熱起來,渾身都熱起來。他下身只穿一件粗布做成的褲衩,褲衩里的東西像一根捅火棍,已把褲衩頂起來。小腿縫子谷金山也要用,他把“捅火棍”掏出來,捅向米秀琪的小腿縫子。該用什么地方是一定的,小腿縫子畢竟不好用,谷金山站著趴著都使不上勁。他站著吧,米秀琪合起來的腿支撐不住,他一捅,米秀琪的腿就一走。他趴上去,把米秀琪的腿縫子壓在身子底下吧,他一壓,米秀琪的腿就散開了,石榴花瓣掉了出來。谷金山手忙腳亂,汗都出來了,事情還沒有任何進(jìn)展。

米秀琪有些急了,她埋怨谷金山:你真是個笨蛋,你怎么這么笨呢!關(guān)鍵是,米秀琪渾身也開始發(fā)熱,有些管不住自己,她說:算了,把大腿縫子給你用吧!她解開褲帶,把褲子脫至腿彎,并仰躺在床上,把大腿縫子露出來。哎呀,看花還是看牡丹花,大腿縫子比小腿縫子恐怕要好看一百倍。米秀琪又坐了起來,說:咱先說好,你只能用腿縫子,不許往前使勁,不許進(jìn)去,你要是不聽話,我抽你的嘴。谷金山說好好好,你說咋辦就咋辦,你說到哪兒就到哪兒。谷金山上了米秀琪的身,把腿縫子用了沒幾下,就泄了,“捅火棍”變成了霜打的瓜秧。谷金山對自己不是很滿意,說:我真沒用。米秀琪笑了一下,說你挺有用的。

谷金山?jīng)]有走,留下來繼續(xù)為米秀琪家打短工。麥子收完了,還要耩豆子,種玉米,栽紅薯。這些秋種上之后,還要鋤地。鋤一遍不行,還要鋤兩遍,三遍。這么多的活兒,離開男人是不行的。從地里干活兒回來,谷金山還要用米秀琪的腿縫子。既然讓谷金山用過一次了,用十次和用一次是一樣的,就讓他接著用吧。有了經(jīng)驗(yàn)的谷金山不再慌里慌張,用起腿縫子來老練多了。這表現(xiàn)在他對時間的掌握上,每用一次,都不少于一頓飯時。同時,他把米秀琪的奶子摸到了,把自己的舌子深入到米秀琪的嘴里去了。米秀琪拿出自家的布,自己裁,自己縫,為谷金山做了一件無袖白汗衫。白汗衫做得很精細(xì),谷金山穿上相當(dāng)合體。谷金山下地干活兒再也不用光膀子了,他心里暗暗有些得意。

可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呢!當(dāng)?shù)乩锏挠衩淄滤耄棺咏Y(jié)莢的時候,米秀琪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肚子也悄悄鼓了起來。怕鬼就有鬼,這可如何得了!米秀琪把谷金山埋怨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就差抽谷金山的嘴巴了。谷金山說,他沒有進(jìn)去呀!米秀琪說:你還敢犟嘴!你說你沒進(jìn)去,那孩子是怎么進(jìn)去的?你說怎么辦吧?谷金山低頭想了一會兒,說:你要是不嫌棄我,我娶了你,你給我當(dāng)老婆吧?米秀琪說:想得美,你家里有錢嗎?有地嗎?你娶了我,拿什么養(yǎng)活我!谷金山家里是沒有地,連一分地都沒有。谷金山家是靠給別人家種地為生。谷金山弟兄三個,他娘是個瞎子,他哥娶的老婆是個傻子。谷金山說:不然的話,我就住在你家里,給你當(dāng)?shù)共彘T的女婿。米秀琪說:那更不行。我丈夫死后,老大老二就想攆我走。我一走,老三名下的房子、牲口和地就成了他們的了。因?yàn)槲矣袃鹤?,他們就沒法兒攆我走。他們不死心,就巴著我出錯兒,好捏著錯兒整治我。他們要是知道我懷了你的孩子,肯定饒不了你,不打死你,也得扒你一層皮。他們扒了你的皮不算完,回過頭來還得扒我的皮,攆我走。谷金山?jīng)]主意了,問米秀琪該怎么辦。米秀琪說:你走吧,現(xiàn)在就給我走!谷金山嘆氣,不走好像無別的路可走。他說:咱說好的,你說給我挖一斗麥當(dāng)工錢,還沒挖呢。米秀琪說:你還想要工錢,你把我弄成這樣,我不跟你要錢,就算便宜你了!谷金山臨走,米秀琪要谷金山把她給谷金山做的汗衫也脫下來。谷金山不想脫,米秀琪沖上去,扒皮一樣把汗衫扒了下來。

米秀琪懷了短工孩子的事到底沒有暴露,她千方百計把孩子打了下來。把胎兒的尸體放在一個竹籃子里,用豆角和毛巾蓋上,她拉上寶寶的手說:走,咱去你姥娘家走親戚。走到自家玉米地里,她讓寶寶在地邊等一會兒,她進(jìn)去撒泡尿。她挖了一個坑,把胎兒的尸體埋掉了。

插圖/萬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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