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木蘭
1512年的寒冬,沈九娘緊緊握著唐伯虎的手,道:“承你不棄,娶我為妻,本想盡我心力持好家務,你專心于詩畫。但我無福,無壽,又無能,我快死了,望你保重?!甭犃诉@番話,42歲的唐伯虎禁不住淚如雨下。
后來的日子里,唐伯虎一個人帶著剛剛5歲的女兒桃笙過著艱難的生活。桃笙是唐伯虎和愛妻沈九娘唯一的女兒,她的名字取自唐伯虎在蘇州自建的住所桃花塢,著名的《桃花庵歌》描寫的就是那里的逍遙景致,“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沈九娘,姑蘇名妓,唐伯虎的第三位妻子和紅顏知己。唐伯虎一生有過三個妻子,第一位徐氏,當?shù)孛T徐延瑞的次女,為他生下一子,唐伯虎24歲時,家里發(fā)生一場大的變故,先是父母相繼去世,接著徐氏也病故,兒子隨之夭折。第二位妻子是宦門之女,唐伯虎29歲中鄉(xiāng)試解元那年娶的,自那場驚世的“科場作弊案”后,唐伯虎在外“流浪”了兩年,其妻憤然棄之,回了娘家。
此后,孤身一人、窮困潦倒的唐伯虎破罐子破摔,就在他每天醉生夢死的那段時間里,他認識了青樓名妓沈九娘。
雖是初識,沈九娘卻早已耳聞唐伯虎之名,經(jīng)常在經(jīng)濟以及精神上援濟他。為了讓唐伯虎作畫,九娘把自己的妝閣收拾得十分整齊,唐伯虎作畫時,九娘總是給他洗硯,調(diào)色,鋪紙,唐伯虎在沈九娘這里得到了久違的溫暖,唐伯虎決心為沈九娘買一個園子,和她一起過那種平靜的隱居生活。從此以后,那個放浪的風流才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情真意切、一心研畫的唐伯虎。那時,唐伯虎36歲,沈九娘31歲。
于是,唐伯虎和沈九娘用所有的積蓄,還借了一部分外債,買了蘇州桃花塢的一座閑置的宅子,桃花塢位于蘇州城北,宋時曾是樞密章粢的別墅,后廢為蔬圃,雖已破敗,但仍有土山、池沼,風景不俗,且環(huán)境十分幽靜。園子于1507年終于完成,取名“桃花庵”別業(yè),唐伯虎自號“桃花庵主”,那一年,他38歲。自此他潛心作畫,常邀請沈周、祝允明、文徵明等來此飲酒賦詩,揮毫作畫,盡歡而散。
桃花庵修好那年,沈九娘生下了女兒桃笙,沈九娘照看女兒桃笙,操持家務,唐伯虎大部分時間就是畫畫,他們所有的經(jīng)濟來源都是唐伯虎賣畫所得。由于唐伯虎少年成名,買他畫的人絡(luò)繹不絕,日子還算過得去。唐伯虎還為沈九娘作詩:“鏡里形骸春去老,燈前夫妻月同圓。萬場快樂千場醉,世上閑人地上仙?!笨梢娚蚓拍锱c唐伯虎兩人的恩愛。
1509年,蘇州洪災,唐伯虎的賣畫生涯自然艱難了,有時連柴米錢也無著落。一家人的生活全靠沈九娘苦心撐持。幾年后,沈九娘終因操勞過度病倒了,不久離世。
兩年后,唐伯虎覺得自己已經(jīng)看透人生,于是皈依佛門,號六如居士。六如取自《金剛經(jīng)》中的著名的“六如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p>
經(jīng)歷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人生百態(tài),世間冷暖之后,唐伯虎為人生標上自己的注解,同東坡居士的“人生如夢”一樣,他認為人生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更是以無常為景色。
想那沈九娘一定嫵媚動人,儀態(tài)萬千,據(jù)說唐伯虎畫的美人,大都是從沈九娘身上體會到的風姿神采。唐伯虎筆下的仕女有的嬌容萬分,有的粉面含羞略帶桃花蕊,有的蓮步輕擺婀娜似嫦娥?,F(xiàn)在,只有通過一幅幅畫卷,略感一下沈九娘的幾分風采。
沈九娘不僅美貌,而且十分賢惠,知書達理,唐伯虎并沒有傳說的“九個美嬌娘”,“家有九妻”,更沒有電影里“三笑點秋香”之說。他一生凄苦、郁郁不得志,54歲病逝桃花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