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y 譯
1996年,我報名參加了一個叫“生命之旅”的活動。6000多名猶太人,從波蘭出發(fā),重返當(dāng)年猶太人集中營,并將經(jīng)歷從奧斯維辛到比爾克瑙的“死亡之旅”。之后,參觀位于波蘭的另外兩個集中營,最后回到以色列,紀(jì)念大屠殺紀(jì)念日和獨立日。
動身前3個月,我們收到了活動組織者寄來的卡片,并且被告知要妥善保存,因為將來我們會用到它。
我收到的卡片是07175,由納粹于1941年9月22日簽發(fā)給一個叫約瑟夫·鮑爾的猶太人。
約瑟夫·鮑爾,生于1920年6月18日,在希伯來高中念書,也曾參加男童軍。戰(zhàn)爭爆發(fā)后,他成了集中營里的一名制圖工,開始了夢魘般的囚徒生活。
鮑爾和麗貝卡雙雙墜入愛河的時候,他們都是普拉紹夫集中營的囚犯。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灰暗的秋天的早晨。鮑爾站在囚房外面,望著壓得很低的烏云出神。麗貝卡走過來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謝謝。”鮑爾回答說,“我只是在等待陽光?!鳖D了一下,他望著麗貝卡說:“不如你做我的陽光吧?”
相愛的日子是美好的??墒呛芸?,他們卻不得不分開。納粹在男囚房和女囚房之間拉起粗大的鐵絲網(wǎng),見面變得非常困難。鮑爾沒有被嚇倒。他從洗衣房偷來一件女人的衣服,等男囚點名完畢以后,鮑爾偷偷溜到廁所,換上袍子,戴上帽子,出來后再混到女囚的隊列中。在3000多名女囚的掩護(hù)下,鮑爾混進(jìn)57號牢房,和麗貝卡見上一面。
鮑爾和麗貝卡的婚禮是在二月里一個寒冷的晚上進(jìn)行的。監(jiān)獄里找不到拉比(猶太人教士),只好由鮑爾的媽媽充當(dāng)。幸虧鮑爾的媽媽當(dāng)初藏起了一把銀調(diào)羹,這次派上了用場,他們在監(jiān)獄的作坊里偷偷把它改制成了結(jié)婚戒指?;槎Y簡單而倉促,可是相愛的鮑爾和麗貝卡已經(jīng)很知足了。
婚禮結(jié)束還不到10分鐘,男囚室那邊,鮑爾的“失蹤”就被發(fā)現(xiàn)了。為了不連累麗貝卡,鮑爾匆匆吻別他的新娘,離開了女囚室。
要回牢房沒有別的路,除非穿過這帶電的鐵絲網(wǎng)!別無選擇的鮑爾爬上了鐵絲網(wǎng),并且試圖翻越。手觸到金屬,有刺骨的寒意,鮑爾一度以為是電流通過的前兆。謝天謝地,鐵絲網(wǎng)并沒有帶電。鮑爾在守衛(wèi)徹底惱怒之前回到了自己的牢房……
這就是鮑爾和麗貝卡在集中營的愛情和生活??晌覅s覺得他們很遙遠(yuǎn),無法把他們和那么恐怖的地方聯(lián)系起來。
在以色列的第一個晚上,卡片被拿出來。活動組織者問道,如果我們是集中營的猶太人,我們會如何?如果我們的生活變成這樣,又會如何?在集中營里,鮑爾過著怎樣的生活?如果他幸存下來又會發(fā)生什么?
第二天,我們在一個小禮堂被接待。在這里,主持人為我們介紹了一些來賓,而他們,居然正是這些卡片的主人。
我呆住了,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鮑爾和他的“新娘”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曾以為他們早已成了奧斯維辛煉爐里的一捧骨灰,或是馬伊達(dá)內(nèi)克煙囪里的一縷青煙。感謝上帝!
我忽然淚流滿面,慢慢走向鮑爾和麗貝卡,并且欣喜地看見兩個女兒坐在他們旁邊。原來,鮑爾是奧斯維辛集中營為數(shù)不多的幸存者之一,而麗貝卡的名字正好在辛德勒那份幸運的名單上。戰(zhàn)爭結(jié)束了,他們留在了以色列,終于生活在一起。
他們不會說英語,我也不會說希伯來語??墒怯惺裁搓P(guān)系?對于我來說,我已經(jīng)讀懂了一切。
(麻連飛摘自《知音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