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關心抗洪救災的中國人,也許還記得1998年特大洪水中那個抱著樹枝在洪水中堅持了近9個小時最終獲救的小女孩江珊。當年,這個中央電視臺新聞中頻頻出現(xiàn)的令人揪心的鏡頭、歌曲《有個小姑娘》的主人公江珊,在驚濤駭浪中是如何求生演繹生命奇跡的?10年過去了,這個在洪水中失去母親和家園的農(nóng)村小姑娘的命運如何呢?
驚濤駭浪中的六齡女童難滅求生欲望
那年8月1日20時30分左右,湖北嘉魚電視臺中斷正常的電視節(jié)目,播音員告急:“牌洲大堤魏家碼頭出現(xiàn)潰口,大家迅速就近就高轉(zhuǎn)移!”不多時,電停了。全被洪水淹沒的院內(nèi),黑茫茫的一片。
江珊的奶奶一行人剛走過一段田埂,就聽到堤上大呼小叫的聲音和江水滾滾的轟隆聲。奶奶見情況不好,就一手拉著江珊,一手牽著她的二姐江黎跑起來。江珊的媽媽和大姐一起跑,兩個弟弟也緊跟在后。不大一會兒,江水就沖上來了,水漫到了江珊的腰身,強大水流把她的媽媽、大姐和弟弟卷走了。奶奶只是因為抓住一棵小樹,祖孫仨才沒有被浪頭席卷而去。心愛的親人不知去向,江珊不免哭出聲來。
洪水越漲越高,看來小樹不能再長久保護自己了。她們便想趟著水走,可60多歲的奶奶怎么也走不動了。不想拖累孫輩,奶奶對她們喊:“快跑,孩子,莫管我……”這時,有個戰(zhàn)士聞聲游過來,將她們分別帶到兩棵小白楊樹上,并囑咐抱緊樹,接著又去救其他的災民群眾。
奶奶與江珊一塊抱在的同一棵樹不大,一個巨浪打來,小樹被折斷。水,此時已漫到奶奶的頸,部,幸虧江珊會踩水,奶奶邊摸著走;邊拖著踩水的孫女找高攀的樹。好不容易,總算找到了一棵可??康臉?。洪水把奶奶的身體沖撞得晃來晃去,奶奶踮著腳尖,把江珊向樹上頂了頂,說:“孩子,你往上爬一點???快爬樹,莫睡覺,等紅五星的叔叔來……”又一浪頭使勁的打來;江珊就再也不見奶奶了。她不由得聲大哭,邊哭邊喊。可她再也喚不回奶奶了。
夜黑黑的,伸手不見五手,只聽得洪水的咆哮。水流越來越急,被江珊抱著的小樹沖得左右搖晃,’吱吱作響。她感到害怕,平時她爬很高的樹、抓紅眼睛的蛇,夜晚走墳地都沒這樣害怕過。黑暗中,她“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隨后,水又漲高了,到齊頸了,江珊又向上爬了爬。好幾回小樹干從手中滑脫,她在浪流中直嗆得連喝了幾口水……幾經(jīng)掙扎,她終于找到了一棵稍大的小楊樹,一把一把地往上爬,用雙腳踩在上面,總算可以歇歇氣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江珊感到肚子餓了,一便摘了兩片樹葉含在口里,味好澀好澀,她只好吐了出來。很累很困了,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但不敢睡,奶奶的話也一直回蕩在耳畔。這樣,江珊始終趴在樹上,水漲多高,她就往上爬多高。
第二天凌晨5時許,武警湖北消防總隊的施救人員在沖鋒舟上透過蒙蒙天色,無意間隱約發(fā)現(xiàn)一棵樹上好像棲著什么。駛近一看,只見是個小孩趴在上面,孩子三分之二的身體浸泡在水中,褲子被洪水卷走了而下身赤裸著,雙眼微睜,奄奄一息。
這個被營救時四肢已經(jīng)僵硬、有的傷口還滲著鮮血的小孩,就是在驚濤駭浪中浸泡了近9個小時的江珊。10多分鐘后。江珊才哭出聲來,一想起自己已失去了奶奶、媽媽、大姐與兩個弟弟這5個親人,便哭得更傷心。
“野”孩子緣何能演繹生命奇跡
小江珊的家所在地牌洲灣中堡村,面對長江,背倚四邑公堤。記者當年作為某應急小分隊隊員,參加了那場抗擊長江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戰(zhàn)役”,也親歷了聞名全國的牌洲灣抗洪搶險。期間,無不為成千上萬的災民生活境遇所憂慮,也無不為小江珊的英勇事跡所打動。這個被搭救的六齡女童江珊,在中央電視臺不久主辦的“我們?nèi)f眾一心”義演晚會上露臉后,億萬觀眾無不為之動容。
爸爸江其新是中堡村7組村民,對種地不感興趣,開放搞活的政策給他提供了可以棄農(nóng)四處游走的機會。他走過許多地方,都沒找到順心的職業(yè),卻在名劇《天仙配》的發(fā)祥地黃梅縣幸運地娶到了一個美麗的妻子。夫妻雙雙把家還后,妻子連著生了3個女兒,就是江珊和她的兩個姐姐。江其新不喜歡女孩,他要生兒子,于是成了“超生游擊隊”,到處躲藏。終于,妻子生了雙胞胎男孩。
江珊的父母一心想生個兒子,所以她一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被父母看得“金貴”。她經(jīng)常一個人到處“野”,一野就是一天。兩歲時,就開始在荷塘里玩水,會打鼓球(俗稱狗爬式游泳)、仰泳、踩水;她愛爬樹,門前的一棵槐樹的樹干被她爬得滑溜滑溜的,以至有時躲在樹上讓奶奶找不著自己。一到夏天,她便光著腳丫,到處捉魚、掏鳥蛋、抓蝴蝶,臉上曬得黧黑,肩頭皮膚烤得露出了粉嫩嫩的細肉。一年四季,她的腳沒少割傷,身上沒少劃傷,手沒少搓傷,但她不怕,很少像別的孩子哇哇叫痛。爸爸江其新看她這樣愛玩愛動,毛手毛腳,像個男孩子,又因為她是猴年出生的,就給她取了個小名叫“猴子”。由于江珊的腦瓜子很靈活,村里的大人也叫她“小精怪”。
在洪水中獲救后,江珊被送往武漢市江夏區(qū)范湖福利院暫時收養(yǎng)。期間,她意外地遇到了二姐江黎。爺爺江哲明聞訊后,被送到福利院與兩個孫女住在一起。在武漢市打工的爸爸江其新得知消息,立郎趕到福利院。劫后重逢,悲喜交集,四人相擁而泣。
六齡女童江珊在激流中浸泡了9個小時,終于獲救,幸免于難,這不能不說是生命奇跡。之所以出現(xiàn)這個奇跡,一說緣于她奶奶在關鍵時刻把她推上了水中的小樹,并告訴她不要慌,等人來救;二說由于武警官兵及時發(fā)現(xiàn)了她,把她救上了沖鋒舟。三說,江珊會游泳、爬樹,有了在洪水中自救的技能。四說,江珊有非凡的毅力。在洪水激流中掙扎了9個小時,很多大人都堅持不住,她卻挺住了——這種毅力,是很多城市小孩與獨生子女所不及的。五說,江珊機靈敏捷,及時抓住了小樹,并死抱不放。六說,平時父母對她少溺愛,鍛煉了她獨立活動的能力。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曾擔任過中堡村黨支部書記的張聯(lián)炳認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像江珊這樣的孩子,從很小起就什么事都得自己做自己干,較早地鍛煉了他們獨立能力和生存能力。現(xiàn)在有些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十四五歲還依靠父母,要是碰上突發(fā)的困難和災害,就無力對付了?!苯旱臓敔斎缡钦f:“猴子”在遇到武警之前,大難不死,多虧她的這個“猴子”勁,還有平時我們生活的艱辛、艱難,使她有膽子、有本領、有毅力“猴子”要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她早就完了。
曾飽受洪水之苦的小江珊之現(xiàn)在時
1998年,江珊經(jīng)全國各大媒體的宣傳,特別自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及賑災晚會出現(xiàn),這個六小齡童成為當年抗洪搶險大決戰(zhàn)中最受世人牽動人心的小災民。不少全國各地的小朋友給她寫信,稱贊她的敏捷、頑強,并給她寄了不少文具用品及部分錢……
江珊姐妹倆的不幸遭遇,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全國10多所學校也紛紛與嘉魚縣民政局聯(lián)系,愿意免費助學江珊姐妹倆,并供養(yǎng)成人。最后,該縣民政局選擇了北京市圣陶實驗學校。這年8月31日,備受人們關注的江珊和她的姐姐江黎,在嘉魚縣民政局領導與從洪水中救起江珊的武警官兵的護送下,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在北京圣陶實驗學校上完小學后,江珊在北京密云縣水庫中學上過半年初中。由于在北京上學,以后高考還得回原籍考試。江珊和姐姐在北京學習生活了8年之后,又轉(zhuǎn)回湖北嘉魚上中學。
據(jù)了解,江珊在北京學習期間曾獲第3屆全國少兒美術書法攝影大賽優(yōu)秀獎、第5屆全國少兒美術書法攝影大賽美術一等獎。江珊現(xiàn)在就讀的是嘉魚縣博才學校,班主任還清晰地記得她來報到的情景:“高挑個子,樣子挺白凈,人也熱情開朗,進門來一口京腔‘老師好’,感覺很有禮貌。稍稍一交談,你就會感到她的獨立與懂事?!苯赫f:“我是一名農(nóng)家孩子,是一名苦命又幸運的孩子。1998年的洪水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但我知道,命運只能靠自己來改變。我有一個夢想,長大后能走出牌洲,走出嘉魚,到北京上大學,我期望能用知識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