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1∶1的同仁們:
我想和大家分享關(guān)于我個人1對1數(shù)字學習研究的探險,一個充滿驚奇的探險。
以前的中小學,除了計算機實驗教室 (PC Lab) 之外,在一般教室中,很難讓每位學生都有一臺計算機,價格門檻當然是主要因素。
本世紀初,移動通訊的應用逐漸普及。其特點在于使用者擁有一個輕便且具備無線通訊的數(shù)字化輔助工具。在1998年,我與研究生開發(fā)了一種非常便宜的無線反饋系統(tǒng)。首先聲明,我并非發(fā)展這種無線反饋系統(tǒng)的第一人。不過,這類系統(tǒng)目前在美國及一些華人地區(qū),有不少中小學甚至大學中使用。
在2000年,我有幸申請到一個龐大的研究項目。其中使用移動科技的“未來教室”就是其中一個子項目。我們團隊提倡“電子書包”的概念。當然,我們并不開發(fā)任何硬件,但認為任何能夠以無線存取的可移動設(shè)備都是可支持未來教室內(nèi)的學習情境。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朱邦復先生──一位早期臺灣計算機業(yè)界的傳奇人物──宣稱他準備為大陸貧困地區(qū)的學生生產(chǎn)非常便宜的計算機,可惜的是,像之前印度想發(fā)展的Simputer一樣,并不成功。而新加坡在1999年也有相似的努力,但其開發(fā)出來的EduPAD,因價錢太昂貴,也不成功。
2004年,美國SRI的Jeremy Roschelle教授與我一起在臺灣組織了一個有關(guān)移動學習的IEEE WMTE2004會議。在會議當中,我們討論了一個話題:將來學童在教室中使用的數(shù)字化輔助工具應該是什么?美國的Elliot Soloway與Cathie Norris教授認為是PDA,但我對此并不完全認可,因為臺灣的政府官員,可能還有家長,會認為PDA的屏幕太小而影響學童視力,更怎么能論及使用PDA進行閱讀活動。但我也必須承認,PDA的屏幕大小,比起很多學童常玩的GameBoy或類似游戲機的屏幕,并不算小。
WMTE2004會議結(jié)束后,我與德國的Ulrich Hoppe教授共進晚餐,我告訴Ulrich,我說我問過我的太太,假如IBM ThinkPad X25型的手提電腦非常便宜,她想不想為我們的小孩買一臺。她說不會!因為她認為小孩的背包已經(jīng)太重了。我再問她,如果計算機的大小,如北美洲流行使用的Texas Instrument (TI) 圖形計算器呢。她說可以!(現(xiàn)在我兩個小孩都在念高中了,而且都有TI計算器)所以我就告訴Ulrich,我猜想將來學童在教室中使用的計算機,應該是筆記型計算機大小的一半左右(Ulrich打趣地說,對于這些學童計算機設(shè)備,我有一位幕后顧問)。
2005年,MIT宣布他們的OLPC百美元筆記型計算機項目。不久,臺灣的廣達計算機制造廠商,也是當年全球最大的筆記型計算機制造廠商,準備(或說敢于)生產(chǎn)他們的OLPC。來年,Intel發(fā)布他們的Classmate項目。2007年,華碩──臺灣另一家計算機公司──發(fā)布Eee PC,一款廉價的筆記型計算機。
現(xiàn)在,這些筆記型計算機,不管是OLPC,Classmate,或Eee PC的大小,已經(jīng)不再是問題,它們只比一般標準筆記型計算機的一半再稍為大一點。同時,重量也不再是問題,大約一公斤重。價錢也不再是問題,估計在150到500美元范圍內(nèi)。功能方面也不是問題,因為學校使用所需要的功能性沒有一般成人使用的這么高,如果再給予時間,計算機的功能一定會逐漸增強。但作為一位學者,對很多事情都會懷疑??v使前上述問題皆可以一一解決,我仍然質(zhì)疑1對1教室的時代是否已經(jīng)來臨?所有的努力是否像當年朱邦復先生等人一樣,最后沒有成功。為什么?
大家都知道OLPC的目標用戶是在未開發(fā)中國家,他們有其特別的經(jīng)營模式。Classmate還是一個進行中的項目,尚未大量生產(chǎn)。Eee PC也不見得有希望,實際上華碩的Eee PC前身,叫作Ultra-Mobile PC。我的團隊曾買了一個,我看了以后,決定等著看它失敗,因為它重,功能又不強,而且難看死了!當Eee PC出來后,我的團隊又買了一個,我就不特別注意(只是覺得比它的前身漂亮多了),心想就等著它如何又死一次。我對這些低價筆記型計算機的懷疑是:低價筆記型計算機的市場在哪里?也就是它們的目標顧客是誰?他們買這些低價計算機做什么?如果這些低價計算機的市場是中小學,顧客是中小學生,那么它們死定了!因為學校的教室還沒有準備好使用或接受這些計算機。
幾個星期前,我到北京參加北京師范大學舉行的IEEE WMUTE2008會議。行前,Ulrich送來一封電郵,建議今年10月在臺灣由我們主辦的ICCE2008會議,應該有OLPC與Classmate的代表在會上作主題演講;此外,去北京之前,由于同事陳國棟教授認識不少臺灣的計算機企業(yè),我就有一個想法:在ICCE2008會議之前組織一個G1∶1的活動,讓廣達、華碩等有興趣開發(fā)低價筆記型計算機的臺灣廠商,與在今年10月到臺灣來參加ICCE2008會議的1對1學習國際學者,共聚一堂,腦力激蕩一些新想法,這些學者甚至可以成為臺灣廠商的國際顧問,幫忙提供廠商在教育應用市場上的一些想法(大家都知道臺灣的計算機制造商很厲害,什么計算機都可以制造出來,但也許他們不一定知道要做什么)。
到了北京之后,在IEEE WMUTE2008之前我參加了一個G1∶1工作坊,在那里有Classmate的原型系統(tǒng)演示;接著,在WMUTE2008中,我遇到了瑞典的Marcelo Milrad教授,他介紹我認識Classmate項目的一位美國研究員Rogerio de Paula博士。
對我來說,1對1學習時代(我指的是中小學,因為大學生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1對1,但是我認為1對1對于中小學的影響遠大于大學)已經(jīng)到來的訊息是在WMUTE2008會議之后。由北京飛往香港回臺灣的飛機上,坐在我旁邊的是我研究所一位同事的在職研究生,她拿出她的Eee PC來打字,我問:“是你的老板替你買的Eee PC嗎?”她說:“不,是我自己買的?!蔽覇枺骸盀槭裁匆I?”她回答:“這是我的第二臺計算機,它既便宜又輕,方便在旅行中使用,例如接收郵件、搜索在線信息、文字處理、準備簡報等?!笔裁??第二臺計算機?我突然被震撼!
回到臺灣之后,我對Eee PC有更多的體會。首先,對于華碩,Eee PC的市場是成功的。他們準備推出第二版本的Eee PC,而其他計算機公司如Dell與HP也準備推出他們的低價筆記型計算機(聽說過去宏曾笑過華碩的Eee PC;就像Intel笑MIT的OLPC)。其次,我研究所的同事告訴我Eee PC的另一個目標用戶群是老年人,他們并不需要許多應用,僅要一些如瀏覽網(wǎng)頁、電郵、文字處理等功能。對于未來,還有另外一個目標用戶群,就是小孩的游戲。當然現(xiàn)在的低價筆記型計算機的功能尚未能強大到支持三維(3D)游戲,但當?shù)蛢r筆記型計算機的能力越來越強的時候,更多小孩的游戲就會放進來了。再來,微軟本來計劃不再支持比較低階的處理系統(tǒng),但由于低價筆記型計算機的成功,而這些筆記型計算機又不能使用高階處理系統(tǒng),所以這個計劃擱置(否則,Linux就獲益了)。
又過了幾天,我再度遇到我的同事陳國棟教授,他告訴我,臺灣本地企業(yè)的成員對于我們的想法似乎沒有興趣。他們在不同的國家有他們的代理商,他們靠的是他們在不同國家的代理商,而不是我們學術(shù)界。事實上我們可以想象,以前中小學要建置他們的PC教室的時候,PC業(yè)界不會直接接觸這些學校來幫他們建置PC教室,而是透過當?shù)氐拇砩踢M行。不過,假如國際G1∶1研究學者能夠增加他們的營收,他們就會有興趣與我們接觸。這是什么意思?臺灣的廠商大部分都是計算機制造商,所以他們不管哪一個品牌或筆記型計算機用什么名字,他們都可以為這些品牌制造計算機,譬如說,如果Ulrich或Marcelo能夠說服德國或瑞典政府各買一萬臺低價筆記型計算機,并取名為UlrichPad 或 MarceloPad,那么這些廠商一定非常有興趣來找Ulrich或Marcelo商談。
我們應該為OLPC的努力鼓掌,也許他們最后不成功,但他們不僅僅指出全球數(shù)字落差的問題,并促使全世界更多人關(guān)心教育全球化的問題。沒有OLPC,廣達、Intel與華碩就不見得這么迅速且勇敢地去冒風險投入這個市場宏HP、Dell也不會這么快跟進(注意:今日的計算機大部分都是由臺灣廠商生產(chǎn),但其生產(chǎn)線大部分都在大陸)。
雖然功能比較弱,如果沒有低價計算機,多數(shù)人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仍得使用笨重且貴的窗口筆記型計算機。我用筆記型計算機多年,但價錢卻永遠沒有便宜下來;盡管新的筆記型計算機永遠都宣稱加強了功能,但事實上我僅用到非常少的功能,如文字處理、簡報、電郵與網(wǎng)絡(luò)瀏覽器等。
那么,1對1學習時代到底有什么意義?
至少對我而言,由一個新技術(shù)引起一個新學習典范的時代,一定是這種技術(shù)的成熟度到達某個階段才能開始。我在這里所說的成熟度,是指一般人取得該種技術(shù)的廣泛性。簡單說,如果這種技術(shù)真的有用,也真的成熟,那么一定很多人使用。所以這種技術(shù)一定有很大的使用群,而使用目的也不僅僅只有教育應用而已。
現(xiàn)在是網(wǎng)絡(luò)學習時代,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我認為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互聯(lián)網(wǎng)很早就出現(xiàn),先是美國軍方發(fā)展,后來在一般的學術(shù)界使用,20世紀90年代中期就是已經(jīng)跨出了學術(shù)界使用群,有各式各樣的應用;而現(xiàn)在幾乎每個人都可以使用互聯(lián)網(wǎng)。學習很重要,但也只是互聯(lián)網(wǎng)的應用之一。
也可以說,現(xiàn)在的中小學是PC教室時代,那它又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我認為是20世紀90年代早期,因為當時PC已經(jīng)有很廣泛的應用,而教育只是其中之一。
低價計算機也是同樣的情況。如果低價計算機只有教育上的應用,它就不容易在市場上生存,因為中小學還沒有準備好1對1教室。但是通用的低價計算機在市場上就有可能生存,例如上述所說一般使用者的第二臺計算機(全球市場推測今年低價筆記型計算機有1000萬臺的銷售量,一開始就有這樣規(guī)模的市場,就能夠讓低價計算機生存下來)。至于用在1對1教室的低價計算機,在現(xiàn)階段來說,只是提供擴展未來低價計算機市場的一個可能性而已。
為什么1對1學習對于我們的研究如此重要?
你可以說我上面所說的,只是關(guān)于計算機與技術(shù)的趨勢,是真實世界的實務。而這些對我們的研究又有什么意義?當然,1對1技術(shù)僅是一個平臺或環(huán)境;不過,假如我們回想過去數(shù)字學習的研究,幸運也好,不幸運也好,都與技術(shù)的進展有極大的關(guān)聯(lián)(照理說,數(shù)字學習的研究應該先有理論或?qū)W理,然后數(shù)字科技只是配合我們這些理論或?qū)W理,開展我們的研究;然而,情況卻好像反過來)。
當我們在20世紀70年代及80年代使用工作站做研究時,計算機是獨立的,互相連接的不多。而那時候人工智能研究者也只是專注于模擬1對1的家教學習模式,只需要用一臺計算機研發(fā)一套“智能型家教系統(tǒng) (Intelligent Tutoring S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