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　峰

孟買恐怖襲擊震驚世界

就在國際社會為國際重大恐怖事件的減少而慶幸、各國都把注意力聚焦在應對全球金融危機的時候，2008年11月26日在印度的金融中心孟買爆發(fā)的恐怖血案再度震驚世界。十多名裝備著沖鋒槍和手榴彈的恐怖分子猶入無人之境，在有著1300多萬人口的印度最大海港城市孟買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大開殺戒。車站、酒店、猶太人會館等十多個目標同時受到攻擊。印度反恐部隊29日擊斃最后3名據守在泰姬瑪哈飯店的恐怖分子，持續(xù)3天的孟買恐怖襲擊終于結束。長達59個小時的恐怖襲擊事件，導致至少188人死亡，313人受傷，這是繼美國“9·11”、俄羅斯“別斯蘭事件”后又一次大規(guī)模的恐怖襲擊，也讓世人再次見證了恐怖主義的冷血、殘忍和肆無忌憚。

孟買恐怖襲擊事件加劇了印度和巴基斯坦這兩個歷史夙怨很深的國家之間的緊張局勢。印度官員們稱，唯一一名被活捉的恐怖分子的供詞、情報部門在孟買恐怖襲擊事件發(fā)生期間所截獲的電話都表明，恐怖分子與巴境內的“虔誠軍”成員有聯系?！膀\軍”創(chuàng)建于1989年，該組織的宗旨是反對印度在克什米爾的統治，過去與巴基斯坦情報機構和“基地”組織有關系。巴基斯坦前總統穆沙拉夫在美國的壓力下于2002年取締了“虔誠軍”。然而，它不過是轉入了地下，另建了一個以伊斯蘭慈善團體作偽裝的政治分支。

印度已指控巴基斯坦武裝組織“虔誠軍”高級頭目是孟買連環(huán)恐怖襲、擊案主謀，要求巴基斯坦交出20名參與恐怖活動的嫌犯：其中包括被指涉及孟買襲擊案的“虔誠軍”頭目穆扎米爾、涉嫌策劃1993年孟買連環(huán)爆炸案的達烏德一伊卜拉欣。巴基斯坦安全部隊12月7日突襲武裝組織“虔誠軍”在巴控克什米爾一處訓練營，被控謀劃孟買襲擊的扎基-烏爾-拉赫曼·拉赫維在行動中被捕。根據孟買襲擊事件中唯一落網者阿杰馬勒·阿米爾·蓋塞卜的口供，印方指控拉赫維和“虔誠軍”頭目穆扎米爾聯手策劃了孟買襲擊。巴基斯坦當局也軟禁了另一個被禁武裝組織“穆罕默德軍”的領導人毛拉納·馬蘇德·阿扎爾。阿扎爾也是上周印度要求巴基斯坦移交的20名恐怖嫌犯之一，他被認為涉嫌2001年針對印度國會的襲擊。巴基斯坦官員9日表示，巴基斯坦當局加大了對涉嫌孟買襲擊的武裝組織的打擊力度，但巴基斯坦不會將任何被捕嫌疑犯交給印度。

分析人士稱，如果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繼續(xù)因孟買襲擊事件互相指責，很可能引起局勢動蕩甚至有再度爆發(fā)戰(zhàn)爭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巴軍將被大量調往印巴邊界，美國在阿富汗的反恐行動將嚴重受挫，“基地”組織和塔利班將獲得喘息機會：因此，國際社會希望印度保持克制，不要火上澆油，不愿看到印巴之間大打出手。

國際恐怖主義的新動向

目前國際恐怖主義活動的重心在亞洲

從近幾年來的活躍程度、對國際社會的危害的角度看，有兩種類型的恐怖主義活動特別引人矚目：其一是極端宗教型恐怖主義活動。典型代表就是令西方談虎色變的以本·拉登為首的“基地”組織。其二是民族分離型恐怖主義活動。被國際社會認定的恐怖主義組織中，有很多是以極端民族主義為基礎的政治組織，巴基斯坦的“虔誠軍”就屬于這一類組織。當今世界，民族分離型恐怖主義廣泛分布于歐洲、亞洲和非洲的許多國家，尤其是亞洲因其殖民主義的歷史、多種宗教的共存和政治經濟發(fā)展的嚴重不平衡等原因而成為民族分離型恐怖主義的重災區(qū)。

從恐怖活動的頻率和破壞性來看，從中東到南亞再到東南亞地區(qū)已經成為恐怖主義最活躍、受危害最大的區(qū)域，形成一條名副其實的恐怖地帶。這一區(qū)域中的土耳其、巴勒斯坦、以色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斯里蘭卡、泰國、印度尼西亞、菲律賓等國家，在最近幾年都曾經遭受過重大的恐怖襲擊事件。國際社會對此也有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在孟買恐怖襲擊事件發(fā)生后，美國當選總統奧巴馬12月1日在芝加哥表示：“阿富汗的形勢一直在惡化，恐怖分子已在南亞建立了庇護所，南亞的總體形勢構成了針對美國人民的最嚴重威脅。我們將不得不動用我們的全部力量，不僅是軍事力量，而且要動用外交、經濟和政治力量來應對這些威脅。不僅是保證美國的安全，而且要確保世界各地的和平和繁榮?！?/p>

恐怖分子的襲擊手法越來越多樣化和肆無忌憚

從戰(zhàn)略時機的選擇來看，這是在美國大選結束、全球金融危機形勢嚴峻、世界各國對反恐略有放松的時候，這伙恐怖分子突然出擊，令印度和國際社會猝不及防。

從襲擊目標的選擇來看，孟買在幾乎同一時間遭到襲擊的目標有十多處。一方面這些都是孟買當地乃至全印度的標志性建筑，也是西方人最集中的場所，在這些地方制造恐怖容易產生轟動效應；另一方面，同時發(fā)動多處襲擊造成警方和反恐部隊顧此失彼，措手不及。

從恐怖分子的行為來看，手段相當毒辣，特別表現出對美國和英國人的仇恨。恐怖分子要求人質們出示身份證明或者護照，然后挑出英國和美國公民當場槍決。

從恐怖分子的襲擊方式來看，區(qū)別于以往多數采用炸彈或者人體炸彈的做法，公然佩帶沖鋒槍和手榴彈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展開殺戮和劫持人質，其情其景慘絕人寰?？植婪肿拥膰虖垰庋婧喼钡搅怂翢o忌憚的地步。

極端宗教型和民族分離型兩種恐怖主義呈現合流的趨勢

宗教問題和宗教矛盾經常與民族矛盾緊密交織在一起。宗教的強烈排他性和分離主義極端追求的結合，使得當今的民族問題更加錯綜復雜。宗教極端主義往往打著宗教和民族旗號，以民族遭到“文化侵略”和“宗教壓迫”為借口，把宗教問題民族化、政治化、擴大化和暴力化，利用人們虔誠的信仰來達到其政治目的；民族分離主義也經常利用人們的宗教信仰，打著保衛(wèi)宗教的旗號發(fā)動群眾，以擴大民族分離主義的社會基礎。意識形態(tài)上的宗教紛爭加上民族分離主義的囂張，極易導致社會生活中的恐怖主義。由于冷戰(zhàn)的結束和國際格局的變化，宗教極端主義和民族分離主義的結合出現了加速發(fā)展的態(tài)勢，很多國家的民族分離型恐怖主義都與極端宗教型的“基地”組織發(fā)生了緊密聯系，給本已困難重重的相關國家政府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就這次孟買恐怖襲擊事件來說，印度政府一口咬定，在克什米爾地區(qū)活動的穆斯林極端武裝“虔誠軍”一二號頭目就是孟買襲擊案的幕后策劃人和總指揮。美國情報機構也確認，上述兩名“虔誠軍”頭目與“基地”組織有來往，曾前往車臣、波斯尼亞和東南亞活動，甚至也派人到伊拉克去同美軍作戰(zhàn)。印度和美國調查人員已確認“虔誠

軍”頭目穆扎米爾是孟買連環(huán)恐怖襲擊案的主謀。

孟買恐怖襲擊對國際社會的警示

許多國家的反恐、防恐措施嚴重不到位

這次孟買恐怖襲擊表明，在如此大規(guī)模的恐怖襲擊下，孟買自身的反恐力量已難以應對，而部署在新德里的反恐部隊要9個小時后才能到達，幾乎可以說為時已晚。歷史上孟買曾經發(fā)生過多起恐怖事件，各種防恐措施與反恐力量本來具備一定的基礎，但在恐怖分子多種恐怖手段綜合運用、眾多，目標同時襲擊的情況下，這些措施形同虛設。由于這次的襲擊與以往的恐怖爆炸方式不同，恐怖分子采取了直接殺傷平民的方式展開襲擊，而孟買缺乏應對如此大規(guī)?？植酪u擊的預案，搞得孟買警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應對，甚至孟買的反恐部隊司令在混亂中也死于非命。由此可見，孟買的反恐、防恐措施嚴重不到位，在應急預案設計和反恐力量的建設上存在致命的缺陷。

孟買這樣的國際性大都市尚且如此，印度其他城市的情況肯定更差?？紤]到恐怖主義的瘋狂性和無所顧忌以及選擇手段和目標的隨意性，可以說，目前很多國家的反恐、防恐措施嚴重不到位，亟需大力完善和改進，以避免孟買悲劇的重演。就孟買恐怖襲擊事件的教訓而言，各國應該制定系統的應對各種形式恐怖襲擊的預案，加強邊防、海防的安全巡邏力度，提升重點城市的反恐機構的實戰(zhàn)能力。

孟買恐怖襲擊事件凸顯了加強國際反恐真誠合作的重要性

國際社會的反恐合作步伐遠遠趕不上恐怖主義勢力的合作與蔓延?！?·11”以及其后一系列重大的恐怖襲擊事件，使世界各國對恐怖主義危害的認識更加充分，反恐合作的意愿也更加強烈。盡管不能說反恐合作沒有一點進展，但總體來看國際反恐合作的現狀并沒有太大的改變，有專家認為依然是“熱情高、分歧大、合力小”。在國際社會還在為恐怖主義的定義問題、根源問題、雙重標準問題爭論不休時，國際恐怖主義勢力的合作與聯系卻不斷強化，以本·拉登為首的“基地”組織越來越具有意識形態(tài)的意義，它的影響已經遠不是僅僅提供經費和培訓恐怖分子那樣簡單?，F在，幾乎每一次重大恐怖襲擊案的背后都能看到“基地”組織的影子。

孟買恐怖襲擊事件從反面證明了加強國際反恐合作的重要性。印巴兩國的歷史積怨決定了兩國在反恐問題上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合作，印度甚至指責巴基斯坦的情報機構與恐怖分子有聯系。

中印兩國于12月6日至14日在印度貝爾高姆地區(qū)舉行代號為“攜手2008”陸軍反恐聯合訓練。雙方各派1個步兵連參加，這是自1962年中印邊境沖突以來，兩國首次在印度境內舉行的聯合軍演。近年來隨著中國實力的增長，印度軍方多次提高“中國軍事威脅”的聲調，但中國一直以務實和合作的態(tài)度發(fā)展與印度的軍事交流，特別是最近印度的孟買遭到有史以來最大的恐怖襲擊，暴露出反恐方面的諸多弱點，此次有機會與中方進行反恐交流可謂是“及時雨”。但是，在此情況下仍然有一些不和諧聲音出現，《印度快報》發(fā)表文章認為，“中國可能會借中印聯合軍演期間，收集有關印度軍事能力與部署的情報，并培養(yǎng)永久性的‘消息來源，不能不防”。這些不負責任的言論對國際反恐合作的破壞性可想而知。

血的教訓說明，應對恐怖主義的新挑戰(zhàn)，已經到了需要一些國家改變自己“冷戰(zhàn)”思維的時候了?！袄鋺?zhàn)”思維以國家為對手，但恐怖主義是非國家行為體，因此說，在反恐問題上，國家間不是對手，而是合作伙伴。這種現狀如不改變，今后仍難以遏制與打擊日益變化、越來越猖獗的恐怖活動。國際反恐合作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兩個或多個當事國之間的合作；二是與反恐能力強、技術先進的國家加強交流與合作，提升反恐能力。

反恐需要改進情報工作

從此次孟買恐怖襲擊看，恐怖分子進行了長期的周密準備，包括與印度極端分子勾結獲取重要目標的結構示意圖、踩點偵查地形等，這些都應留有蛛絲馬跡。但事前并沒有任何明確的情報信息的預警，這也是為什么孟買被10多個恐怖分子搞得天翻地覆的重要因素之一，當然也是所有重大恐怖襲擊發(fā)生的重要原因。從反恐斗爭和情報工作的實際來看，各國嚴重依賴靠技術手段獲取情報的方式，雖然可以獲得一些成果，但是在恐怖分子有效防范下，技術手段難以得到“誰、何時、何地、以何種手段、針對何種目標進行恐怖襲擊”關鍵性的信息。包括美國這樣的情報機器最強的國家在內，缺乏能夠獲取最核心的人力情報是最大的難點。因此，有關專家認為，反恐需要人力情報的有效突破。但是由于恐怖組織結構嚴密、防范意識強、決策機制靈活等因素，人力情報短腿的狀況在短時期內難以根本改變。

全力推動邊界問題和民族分離主義問題的合理解決

無論是俄羅斯的車臣問題，還是巴基斯坦的“虔誠軍”和印巴關系緊張問題，其根源都在于民族分離主義和邊界劃分問題的存在。類似這樣的情況在世界上不在少數，在南亞和東南亞國家尤其嚴重。只要這些帶有源頭性的問題沒有根本解決，恐怖主義就會獲得生存和發(fā)展的空間。因此，全力推動邊界劃分問題和民族分離主義問題的合理解決是消除恐怖主義威脅的根本出路。雖然這些問題的解決難度很大，但只要相關國家站在歷史和全人類利益的高度看問題，釋放出足夠的善意和誠意，在相互妥協的基礎上還是有可能找到合理解決的方案。

總之，孟買恐怖襲擊事件用近200人的生命和數百人的鮮血給世人再次敲響了警鐘。它提醒世界各國政府和人民：反對和打擊恐怖主義是一項長期的、艱巨的歷史任務，絕不能因一時的局勢緩和或者忙于其他事務而產生絲毫的松懈；世界任何地方對恐怖主義都不具有免疫力，越是繁華的大都市越容易成為恐怖分子的襲擊目標；在人員交往頻繁、交通工具越來越便捷的今天，恐怖分子很容易流竄入境，因此各國的海防、邊防必須加大安全巡邏和檢查的力度；當今的恐怖主義越來越冷血無情，他們可以采取任何手段對任何普通民眾大開殺戒，因此防范和打擊的難度加大，必須大力強化應急處理預案和反恐武裝力量的建設，提高快速反應、快速打擊、快速解決的實戰(zhàn)能力；加強國際反恐真誠合作的重要性凸顯，不能因為國與國之間存在領土、邊界、宗教等矛盾而在反恐問題上互相拆臺，各國政府必須認清反恐是全人類的利益，恐怖主義是所有國家的敵人。

責任編輯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