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打工文學論壇作為“中國改革開放文學論壇”的重要組成部分,于2008年12月2日在深圳寶安區(qū)石巖勞務工博物館舉行。中國作協(xié)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陳建功,作家、學者雷達、賀紹俊、王必勝、彭學明、周大新、李朝全,中共寶安區(qū)委常委、宣傳部部長李樺,寶安區(qū)文聯(lián)、文化局負責人,以及來自深圳的打工作家代表共60多人出席了會議。
論壇由深圳市文聯(lián)專職副主席楊宏海主持。專家們總結了打工文學的創(chuàng)作經驗,就如何推動全國打工文學的有序發(fā)展,開創(chuàng)打工文學發(fā)展的新局面,與深圳寶安區(qū)為主的打工作家進行了研討、對話、交流。以期通過打工文學謳歌時代精神,反映人民心聲,拓展文學領域,以積極向上的文藝作品,服務進城務工人員這一龐大的社會群體,努力打造打工文學的文化品牌,使深圳市文學界對科學發(fā)展觀的學習登上新的臺階,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積極推進社會主義和諧文化建設。本報茲發(fā)表這次論壇的發(fā)言摘要。
——編者
陳建功(中國作家協(xié)會黨組成員、副主席、書記處書記):
我對寶安區(qū)的領導對打工文學的關心、對打工者的關心非常感動。作為一個作家,我要表示對寶安區(qū)委、區(qū)政府領導的欽佩。
我覺得打工文學因為擁有生活雄厚的情感積累,所以前景是非常廣闊的。文學界有一個偏頗,或者說側重點有一點問題,比如說我們的都市白領小說,或者說都市白領文學,它反映了我們變革時期這種人的生活狀態(tài)和情感體驗。我們的評論界對這樣的小說、包括“80后”的很多小說家這樣的小說給予了很高的評價,當然,也確實不錯,也有很好的藝術感覺。但是還有一些很貧困的作家,他們的思想很豐富。包括打工文學里面也有一些這樣的作家,我們的文學評論界對他們的關注卻是不夠的?;谶@些原因,打工文學還在剛剛開始的階段。我希望打工作家們拿出更棒的作品來,向社會證明和顯示我們的實力。第二點就是關于珍惜情感資源和生活資源的問題。我希望打工作家們一定要珍惜生活和情感的資源,不要說我生活變化了、日子過好了就成了,這是造就大作家非常難得的機會和條件。第三點,文藝理論是要讀的,但是要讀得活,不能讀得太死板,學文藝理論要抓大的方向,技巧性的東西不要管它,完全聽憑情感的召喚和創(chuàng)造力的召喚創(chuàng)造出新的境界來,不要太局限于理論的牽引。
李 樺(中共寶安區(qū)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改革開放以來,寶安以其獨特的地理位置、特殊的經濟環(huán)境吸引了全國無數(shù)進城務工者在這里工作、生產、學習、成長,打工文化已經逐漸成為寶安獨特的人文風景線。經過20余年的辛勤耕耘,寶安成為打工文學的大本營,產生了一批在全國有一定影響的作家和作品,寶安今天的繁榮與發(fā)展離不開廣大來深建設者的辛勤勞動、艱苦創(chuàng)業(yè)。關心、關愛勞動者的生產、生活、成長是我們區(qū)委、區(qū)政府一項重要的工作。去年區(qū)委、區(qū)政府專門出臺了關愛勞務工的1+22配套文件,其中就包含了實現(xiàn)勞務工的文化權利、扶持打工文學發(fā)展的內容。寶安打工文學的發(fā)展壯大得到了包括中國作協(xié)在內的各級、各部門領導和專家學者的關心、支持和指導,市文聯(lián)對打工文學的發(fā)展給予了長期的關注、研究和支持。我們寶安區(qū)委周林祥書記曾專門就扶持和推動打工文學召開專門的會議,要求我們把發(fā)展打工文學作為和諧文化建設、加強勞務工工作的一項重要內容來抓。作為扶持打工文學發(fā)展的重要舉措,我們連續(xù)承辦了三屆全國打工文學論壇。今年我們又創(chuàng)辦了打工文學周刊,是和我們《寶安日報》共同創(chuàng)辦的,反映也非常好。謳歌時代精神,激勵打工文學創(chuàng)作者在寶安成長、成才,努力把打工文學打造成為彰顯寶安一張獨特的文化名片。
彭學明(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副主任):
打工文學表現(xiàn)了心靈之痛。我曾經寫過維護農民工合法權益的議案,從1999年起連續(xù)7年寫這方面的議案,因為我對農民工的生存狀況做了調研,他們處于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工作環(huán)境,合法權益也得不到維護,在這樣的狀況下,農民工們受到的不僅僅是身體之苦,更多的是心靈的痛苦。所以打工文學是來自生命的哭泣,是生命的吶喊,最真切、最有張力、最穿透人心。打工文學也表現(xiàn)了人性之光。人性包括真善愛美,也包括自尊、自重、自愛、自強,包括生命的尊嚴、人性的尊嚴,很多打工文學作品,通過描寫打工者從磨難和疼痛中蘇醒和自覺,來表現(xiàn)人性的復雜性。打工文學是藝術之門。有人說打工文學作品粗糙,其實很多打工文學作品,特別是詩歌,充滿著詩意、充滿著質感、具有豐富的內涵。我想送給打工作家們一句話:為生活打工,因文學幸福,讓信念變成理想,讓愛創(chuàng)造奇跡。
賀紹?。ㄉ蜿枎煼洞髮W教授):
打工文學不僅具有文學意義,更具有社會意義和思想意義。打工文學就是沉默的大多數(shù)自己發(fā)出的聲音,而且打工文學就是給沉默的大多數(shù)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提供了一個渠道。搞文化研究的人應該讀讀這些打工文學的作品,它的社會意義非常的重大。打工文學的作者,很多都是大學畢業(yè)的,他們本身就是知識分子的身份,我們不要以為他們是不會發(fā)出聲音的沉默的大多數(shù)。很多受過知識訓練的年輕人卷入打工潮,他們就是一種在場的知識者、行動中的知識者,所以他們就會用文學的方式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我覺得從這個角度看,打工文學不僅僅是自發(fā)的宣泄,實際上它本身是包含著很深刻的思想內容。我們絲毫也不要把打工文學看成是文學的特例,很多打工文學就是建立在一種精英文化的基礎之上,我們也不要把打工文學看成是一個另類。
打工文學也在不斷地蛻變,可能有些打工者通過文學離開了打工的行列,變成職業(yè)的寫作者。轉換了身份的時候,可能思維方式也會發(fā)生改變。我希望這種在場感能夠延續(xù)下去、保持下去,使打工文學本質性的東西能夠延續(xù)下去。
雷 達(原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研部主任):
我感覺到打工文學可能是階段性的文化現(xiàn)象、文學現(xiàn)象,為什么叫階段性的呢?它可能隨著我們的生活而產生,它也隨著我們問題的解決而消失。打工文學在今天仍然是興盛期,還沒有走到衰弱期,還沒有到淡忘、不再談打工文學的時候,我覺得打工文學還有很廣闊的前途、還正在上升期。還有一個問題,什么叫打工文學?我覺得打工文學主要是打工者寫的關于打工生活的文學。精英知識分子代言的叫不叫打工文學呢?可以算是打工文學的一部分,但是打工文學的主體還是打工者寫出來的。打工文學在今天依然有很強的生命力。為什么這么說呢,這是中國社會生活決定的,我們現(xiàn)在面臨著中國社會最大的一次人口遷徙、人口的移動,無數(shù)的人進入了城市,這樣就產生了城市文化和鄉(xiāng)土文化的沖突。中國社會的精神矛盾就是在打工者身上發(fā)生的,或者是與打工有關的。從這一點可以感覺到打工文學的題材資源的豐富性和生命力。另外一方面,打工文學也不能局限于年底了拿不到錢這些問題,我覺得打工文學應該走向更大、更寬廣的道路,不但涉及到生存問題,還要涉及到靈魂問題;既要關懷人的生存、又要關懷人的靈魂,特別是身份認同的問題。怎么由這個東西轉化為自我人格的塑造,轉化為理想的提升,這里面都有很開闊的空間,所以我就覺得打工文學不但應該存在,同時在保存它的尖銳的社會矛盾、社會問題的前提下也有很寬廣的道路。還有一個看法就是打工文學本身的生命力。很多很好的長篇小說不是專業(yè)作家寫的,是非職業(yè)性作家寫的,他們生活的深刻性對我們的文學還是有所幫助的,我覺得這些打工者的作品里面,有一個很好的東西不能丟掉,就是他們強烈的生命氣息和生活氣息。打工文學很值得我們學習。
張偉明(打工文學作家):
20多年前我是一個是打工者,因為打工拯救不了自己,所以我選擇了文學,可以說是打工文學的第一代。如今打工的環(huán)境、打工的狀態(tài),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包括我個人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打工的情結留在心里很難抹去,對打工經歷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我本來想寫紀實小說,后來發(fā)現(xiàn)沒有必要,我想進行很真實的記錄,就是記錄打工者們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有沒有人去關注,我覺得我有這個責任。很多人說打工文學高潮已過,我堅信20年后打工文學還會有,后打工文學也真的會出現(xiàn)。
王十月(打工文學作家):
作為一個寫作者,你不可能永遠處于練筆的階段,也不能永遠都認為我是一個打工作家,每個人隨著他的閱讀、他的寫作、他的思考的深度,應該逐步走向更深層次。我認為,作為一個寫作者,不是簡單地描述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狀況,文學應該告訴我們能夠怎么樣生活,應該怎么樣生活。對此,我們要有深層次的思考,跳出自身的局限性想法。我心目中文學的本質,我給了非常傳統(tǒng)的定位,就是兩個字:載道。我寫作是干什么?是載道的,這個道是什么,每個人的道不一樣,這個道的高下就是這個人修為的高下,那就是自己一個人修煉的問題。有的寫作者說我的寫作就是要面對我自己的靈魂,我把我的靈魂給捧出來。我覺得一個作家應該有比胸襟更大的東西,那就是情懷。胸襟是中國傳統(tǒng)文人對自己修煉的要求,是向內提升自己的東西,而情懷是一個向外的東西。胸襟是小成,情懷是大成。我希望文學里面多一些大成的東西,打工文學里面更加應該多一些大成的東西、樸素的東西、有情懷的東西。
岳 爾(打工文學作家):
我對小說的認識:小說是觀察自己、認識生活。
曾武定(打工文學作家):
我要說的一句話就是請給我們一點時間。
魏 央(打工文學作家):
我想引用謝有順老師的一句話,從世俗中來,到靈魂中去。
郭建新(打工文學作家):
我原來是寫得多,想得少;以后要寫得少一點,想得多一點。
周大新(軍旅作家):
我也是從農村來的,不當兵的話現(xiàn)在也是在打工。希望獲獎之后還可以寫出更好的文章。
楊宏海(深圳市文聯(lián)專職副主席、研究員):
打工文學有兩個層面的意義:第一,打工者都有進行文化創(chuàng)造的權利。打工文學的合法性和意義首先在于實現(xiàn)了打工者的文化權利。第二,打工文學不光是社會學問題,還是一個文學問題,不能降低標準,還是需要文學評價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