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峰

紅樹林

我們經(jīng)常談?wù)撝恍┰掝}

張開嘴強調(diào)閉上嘴又在忽略

我們知道有許多的熱點

閉上眼都清楚而睜著眼卻看不見

我們的左手會撫慰傷口

轉(zhuǎn)過身右手又在撕裂疤痕

我們的前腳已經(jīng)繞過去了

可后腳又踩得更準(zhǔn)更狠

我們習(xí)慣了閉門思過

可幾乎緊接著開門時又犯暈了

等到我們清醒的時候

恐怕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歌舞廳

光流流高走低雄雌交遞

聲音明會兒暗會兒陰陽起伏

薩克斯的手總是那么溫柔

撫到哪里都有力舒服

打擊樂的嘴唇一直很性感

無論凹凸都會主動出擊

那些平時就逞強好勝的酒杯

更是挺著胸脯迎了上來

而早已打入冷官的火柴們

這會兒也紅光滿面有些興奮了

沒有人計較說與唱誰更好聽

醉和醒不是兄弟就是姐妹

曲終人散時好像還言猶未盡

只有門外閃爍的霓虹

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數(shù)字

如果不理解莫須有

就看看它們吧

沒有皺眉也被當(dāng)作霉頭

不會盜竊也被當(dāng)賊似的提防

它們沒有資格向人伸出手

哪怕是友好和真誠也不行

沒有人愿意接受它們

哪怕是想抬轎子做吹鼓手

它們不能平視對面

甚至連過日子也小心翼翼

高樓厭棄它們的名字

吉祥謝絕對它的光顧

電話的主人對它們生氣

連汽車的尾巴也看不起

在偶爾快樂的時候

讓它們以晦氣和倒霉接受討嫌

只是在萬不得巳時

才中彩似的感覺它們的存在

但發(fā)出的笑卻似熱還冷

它們躲都躲不及

種子

種子是有運氣的

無論糧種樹種還是草種

種子總想把欲望播到

陽光雨露與堅實肥沃的土地

然后發(fā)芽成長

青綠茁壯地度過一生

像松籽這樣的種子

都想在有風(fēng)景的家庭落戶

成為閃光燈與封面追逐的角色

挺拔長壽而有滋味

它們知道貧瘠而干涸的地方

水不痛光不愛

只能長成弱不禁風(fēng)的孩子

也有些種子還以為運氣很好

落在肥沃而繁華的地方

可它們沒有料到的是

在花蕾初放的季節(jié)

被大手掐掉被大腳踩踏

也有的被過多的營養(yǎng)摧殘

半途夭折

穿山甲

這天生的老實人

從不惹是生非只是掘土食蟻

對森林也很講義氣

總把綠陰與溪水作為大禮

獻(xiàn)給老鄉(xiāng)似的我們

也是天生的精靈

自持兩對銳利之矛

自焊一身堅硬之盾

攻守自如卻大智若愚

使餓虎與禿鷲總成敗將

這精靈做夢也想不到

被老鄉(xiāng)的刀刃惦記成美味

酩酊之后

哥兒們用林木做成的硬簽

剔著牙縫里的兄弟

野蒿

一部分的個子比野草高些

大多的臉面和要飯的差不多

這些讓人很難想到的植物

絕不會擠到高貴的地方

只是在兔子也不拉屎的荒原

吃著西北風(fēng)扔掉的食物

喝著殘云偶爾吐出的口水

在春天掃過時挺一挺身

寒流漫過時縮一縮腰

沒有與衣冠楚楚的樹林爭雄

甚至希望四世同堂的夢想

也只能遙遙相望

可那些毫不相干的鐮刀鋤頭

只要路過他們就會順手牽羊

讓他們遍體鱗傷

他們到死都不知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