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煥英
數字,真是怪哉。數字可以說是原始文化,甚至可以說是蒙昧文化,如結繩記事,就是用數字說話。但是,數字化又成了今日的現代文化,甚至可以說是先鋒文化,如數字電視、數碼相機、計算機……首都的乘車卡上就寫著“建設數字北京”,報刊上開辟了“數字新聞”專欄。除了蒙昧和先鋒以外,還有一些數字,組合起來,那就屬于萬花筒啦!比如——
數字“第一”。中國人愛排名次。不僅在青歌賽超女賽的藝術領域里排,不僅在首富豪富的經濟領域里排,甚至在腐敗無能貪官污吏的齷齪領域里也排。有一位名曾錦春者,由于其有數字這個硬件的支持,成為無可爭議的“中國第一貪”,也有的稱為“中國第一腐”——他的受賄金額是三千萬,不明(就是死不交待)來源財產五千萬,合計贓款八千萬。這個“中國第一貪”何許人也?原來,他僅僅是一個小市(湖南郴州)的紀委書記!紀委書記是干什么的?是反腐敗的掌門人,是清廉的榜樣。紀委書記卻成了“中國第一貪”、“中國第一腐”,執(zhí)政黨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尚方寶劍“雙規(guī)”,在這個紀委書記手中,卻成了貪贓枉法的通關令箭,敲詐勒索的應手家什和“從我手下過,留下買路錢”的劫匪利刃!這一切,不是天字號諷刺世界級笑話么?
數字“-l”。中國過去的皇帝,稱為“萬歲”。所以,和皇帝有關的東西,也冠以“萬”這個數字,如皇帝過生日,要山呼萬壽無疆;皇帝游玩,要建萬春園……皇帝的宮苑,亦當有“萬”之數。但是,明清的宮苑即現在的故宮,房間之數,卻在“萬”數之上來了個“-1”,9999間!這個“萬”加“-1”之數,成了中國的符號。據報道,在納粹的故鄉(xiāng),建立了納粹博物館,發(fā)揮了反面教員的作用。其實,在中國,應該說是不乏古典納粹的。溯史而上,如文字冤獄的決策者、東廠機構的建設者、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指揮者乃至燕郊疊尸的制造者等等。但是,中國人卻將這些古典納粹的頭頭們稱呼為爺,寫為大帝,列為精英……如果中國有誰主張要在故宮里面或者兵馬俑旁建立一個古典納粹博物館或者暴君博物館,這個不肖子孫,一定會被小說家們的墨水淹死甚至會被電影導演們的指揮棒亂棍打死!
數字“初始”。數字本來是沒有初始的。1不算是初始,1的前面還有0。0也不算是初始,0的前面還有負數。但是,中國有的皇帝,卻認為數字有初始。比如秦贏政,他就認為數字有初始,所以把自己稱為始皇帝,以后是二世三世……惟其如此無知,以為為所欲為并不影響帝數,所以,秦朝成了個短命鬼。
數字“終極”。數字既然沒有初始,自然也就沒有終極。像有的皇帝認為數字有初始一樣,也有的皇帝認為數字有終極。比如清乾隆,他認為其后的皇帝,數字就是29。所以,他只為后世準備了二十九枚玉璽的章料。乾隆認為數字有終極,雖然也是像秦始皇一樣無知,但是,他認為一姓的皇權不會永恒,倒是明智之悟。
官出數字與數字出官。不要認為這是當今腐敗之創(chuàng)造,這是一個中國的古典命題,只不過它“與時俱進”,在當今有所發(fā)展罷了。官出數字與數字出官,是幾何級數,是惡性互動,是螺旋上升。因此,不要認為這只是腐敗小巫。實際上,遏制這種腐敗,更費力氣——責難罰眾呀!
數字顛倒。有報道說:中國20%的人存款占全國總存款的80%;80%的人存款只占全國總存款的20%。數字顛倒,昭示對“共同富裕”理論的顛倒。
數字比例。亞洲小龍韓國的首爾,稱公車只有三四輛,取平均作三點五輛。中國共有公車三百五十萬輛,設北京占1%,三萬五千萬輛。首爾和北京公車之比,為萬分之一。如果以國力而言,這個比例,不成比例。
數字系列。很多。舉例中國當今新建劇院的投資數字系列:國家大劇院——二十六億;重慶大劇院——十五億;上海東方藝術中心——十一億四千萬;廣州歌劇院——十億;武漢琴臺大劇院——十億;杭州大劇院——九億;河南藝術中心——九億;一些地級市的,寧波大劇院——六億一千九百萬;東莞大劇院——六億……
對此,本來表演藝術家應該高興。但濮存昕直言:豪華劇院,為誰而建?問得有道理,問得有水平。(2008年9月12日《報刊文摘》)
數字游戲。說單位收入提高,只提全員平均數字而不提官民懸殊數字;說國家財富當量,只提絕對數字而不提人均數字……如此之類數字游戲,都有其特殊規(guī)則,也都有其特殊目的,而已而已。
數字雜文,不知道我是否為始作俑者,曼不知道媒體和受眾持何態(tài)度——只管耕耘,難問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