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我的父親(外一篇)

2009-02-12 08:47:40閆接囤
黃河 2009年1期

閆接囤

父親逝世整5年了。5年來,我常常憶起他離開人世前最后一天的那些片段。1986年11月22日,天氣陰沉沉的,剛蒙蒙亮就飄起了雪花。冒著凜冽寒風和飄灑的雪花,我們一家人護送父親回老家。父親已經被長期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自知所剩的時間不會很多,老人最后的要求,也是痛苦無奈的選擇,一定要在收氣之前回到老家。葉落歸根,要在自己的出生地入土為安。

傍晚時分,父親總算躺在了老家的土炕上,可憐老人家已經進入彌留狀態(tài)。本家鄰居和村里的鄉(xiāng)親都過來看他,他眼睛濕潤,嘴唇蠕動,只有把耳朵貼近他的面部,才能聽到他發(fā)出的極其微弱的聲音,可是他的心里仍然清楚……沒等到第二天天亮就咽了氣。

父親在做過手術之后養(yǎng)病期間,自己請木匠為他和母親做了棺木。領我去看喜板時,他風趣地說:“質量蠻好,是上等的榆木。不過我倒喜歡破一點,透個窟窿,像這樣嚴絲合縫四面不透氣,將來裝進去實在悶人呢?!边@話充滿了悲涼的幽默,當時就給我以很深的刺激。而如今,他當真被裝入這密不透風的棺木之中,釘了大釘,且要埋入黃土中去,我胸中發(fā)悶,直想呼喊。我真切體會到了生離死別的含義。然而無論怎樣悲愴號啕,他已全然不知,我已永遠無法和父親交流感情。他已經既不需要眼光,也不需要空氣,也不需要人間的溫情,等待他的是漫漫黃泉路,是無邊的黑暗,永恒的寂寞。

悲痛,無論怎樣激越的悲痛,也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淡漠的,而思念卻久久不能割斷。我每每想起父親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宛若他仍在我們身邊……

(一)

從我出生,父親就常年在外工作很少回家,我因此直到四五歲才認識父親。盡管我兒時基本是跟母親長大的,很少和父親在一起,而我的性格脾氣、處世原則、思維方式卻更多像父親而不像母親,也許生物密碼遺傳基因在發(fā)生作用,我想更多的原因應該歸結為后天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的影響。

父親一生風風火火,快人快語,走路像刮風,說話似截釘,一副干脆利落精明強干的做派。處事痛快,行就行,說了就干;不行就不行,明確表態(tài)。他最煩拖泥帶水優(yōu)柔寡斷,他的這一性格特征和母親正好相反,因而父母無論討論重大問題還是商量家務瑣事都很難取得一致意見。這樣的性格常常容易流于簡單和粗糙,而我感覺父親不光果敢麻利,同時又很細心。我在東峪跟隨父親上高小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翻閱他的工作筆記,簡直讓我大吃一驚。也許是為了節(jié)約紙張,他的筆記不分行不分段不留空隙,都用很小的字密密麻麻寫得很整齊,所記內容也很仔細。他的床頭、桌面、抽屜內的一物一件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井然有序。作為一個農民出身的干部怎么會養(yǎng)成這樣的習慣,究竟受了哪些方面的影響,我不得而知也無從考證。他常愛說,做事要先建立秩序,有了秩序事情會辦得又快又好。

父親性格莊重,恪守信用。他雖然從小窮得衣不遮體,吃得食不果腹,可是他氣質高貴,滿臉莊嚴,他不會低眉順眼唯唯諾諾,也不會勾肩搭臂拉拉扯扯,更不會油腔滑舌插科打諢,甚至連求人說好話都不會。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很威嚴,很受人們尊重。在工作單位,他是領導且大都是一把手,自然會受到尊重;在村里他也很受大家敬重,人們還不時找他說事評理。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一個大年三十晚上,我們全家人圍在一起包餃子,忽然一個本家叔叔找父親去他家談什么事,父親答應說一會兒就去。來人離開后我問父親是不是真的要去,父親很鄭重地告訴我:“去,真的要去,答應了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边@本是一件小事,卻讓我一輩子難以忘記。父親確實很重信諾,答應了別人的事言出必行,辦不到的事從不應承,絕不輕諾寡信隨便許愿。

父親一生勤勞,我從未見他睡過懶覺,一次也沒有。每天黎明即起,而且一起床就精神抖擻,手腳不閑。我是父母最后生養(yǎng)的晚子,對我一向嬌慣,父親從來沒打過我一巴掌,可我對父親卻十分畏懼,只要和父親同睡,他起床后只要輕輕咳嗽一聲,我就會立即起床。早年的貧窮不僅造就了父親的勤勞,而且他對自力更生有獨到的深刻理解。少年家貧,四處求援也無法讓他擺脫苦難,長期在黃土地上飽嘗貧困的經歷自然形成了他濃重的自給自足的農民意識。他認定萬事要靠自己,絕不可依賴旁人,因而辦事情,想問題,做計劃都立足于自力更生,對毛主席這方面的論述理解得最深,宣傳得最多,做得也最自覺。也正因為這樣,他不善于社交,不善于經商。他把商品交換稱作“六國換馬”,常說“我干不了六國換馬的事”。

父親為人剛強,直來直去,沒有見過他為什么事犯難和逃避。1974年冬天,父親被診斷出患了食管癌,癌癥是不治之癥,幾乎人人談癌色變,而父親知道了他的病情之后,沒有驚慌失措唉聲嘆氣,表現(xiàn)出常人少有的豁達和坦然。記得我去和平醫(yī)院拿診斷報告的路上,心里忐忑不安像在打鼓,生怕看到不好的消息,接過病理檢驗報告一眼看到“食管癌”三個字,頓時淚水盈眶。我讓王海珍幫我另寫了一張假病理報告來瞞父親,父親竟然也信以為真,而且提出要回去上班。事關重大,我領父親一起到高平找我哥,接著哥哥帶父親去陽城次營作進一步檢查。次營設有一所腫瘤醫(yī)院,父親見了醫(yī)院掛的牌子,竟然問腫瘤是什么?由于父親身體一向健壯,很少求醫(yī)吃藥,居然不知道癌癥就屬于腫瘤。在此之前,性情直爽的父親一直被蒙在鼓里,他沒想到我們會瞞他哄他。但是,隨著治療方案的商量和確定,特別是提出必須抓緊做手術的時候,父親漸漸明白了自己的病,只是沒有直說。有一天,父親不愿意相互一直躲躲閃閃捉迷藏了,他說:“你們也不要神秘了,我大不了是癌癥嘛,挨(癌)著了該死就死。”他這樣說了把牌攤開,反到好商定治療方案。父親說:“要真的是癌癥,做了手術也活不了多久,這樣的病人我也見得多了,不過能治還是治吧?!彼缓芮樵傅赝饬耸中g,態(tài)度十分坦然。

手術是請和平醫(yī)院的董文中大夫在惠豐廠醫(yī)院做的,從早上9點到下午4點半,手術做了7個半小時。麻醉藥力一過,病人十分痛苦,胃管、引流管、輸液針管和包裹刀口的層層繃帶把病人重重纏繞,拴在病床上。父親一醒過來,舌頭尚不靈便,便大罵麻醉,大罵手術,總之是大罵不休。手術后12年間,父親脾氣變得很壞,常常煩躁罵人,挨罵最多的是一直侍候在他身邊的母親。手術之后,吃飯不好,生活質量不高,但是他的精神沒倒,在與疾病的斗爭中仍然表現(xiàn)出他的頑強和剛毅。

(二)

父親生于1915年,他的青年歲月是中國社會動蕩不安的年頭。從五四運動到北伐戰(zhàn)爭,從土地革命到八年抗戰(zhàn),兵荒馬亂,民不聊生。解放后翻了身,社會穩(wěn)定,期間也有大大小小的政治運動,“三反”、“五反”、“四清”運動,一直到文化大革命,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生活,父親當然也經歷了坎坎坷坷。他是72歲去世的,由于長期有病,年過七十以后,自己已經感到身體狀況很差,知道作古的日子不會很久了,他常說:“我一生70年,前半生兵荒馬亂,感覺是那么漫長,后半生過上了好日子,時光卻過得飛快,似乎沒過就完了?!闭f完這話他像是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沉默半天然后又苦笑著補充,“其實早年的事想起來已經很遙遠了,說明我確實已經活了很長時間,不過總是覺得人生太短暫,還沒有來得及活,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從這些話里,我品味出老人對生的留戀和希望,也體會到風燭殘年的內心悲涼和惆悵。

每年除夕之夜,是我印象中最美好的時刻。父親盡管常年不在家,而大年三十通常還是要趕回來過年的。年三十這天,從吃過午飯開始,父親就有幾件例行的事要親自動手來做:徹底清掃院落,準備好初一五更點明火的柏枝,張貼對聯(lián),點起蠟燭,那蠟燭每年都由他親自買好。除夕夜飯之后,便是父親的演講,他把年輕時候的窮苦生活,把兵荒馬亂年代頗具傳奇色彩的戰(zhàn)亂經歷,繪聲繪色地講給我們聽。當他講到被日本兵抓走逼他扛炮筒,他又如何機智逃走的那些經歷,我感覺比看電影精彩許多倍,因為故事的主人不是演員,而是我的父親。年三十的每一件事都讓我回味無窮,每一件事都對我產生深刻的影響。全家人在一起貼對聯(lián),賞對聯(lián),評對聯(lián),也許是引導我喜歡書法的最初原因。除夕夜點起的蠟燭,給家庭營造的節(jié)日氣氛和溫馨,我永遠難忘。英國皇家衛(wèi)隊要騎馬而行,不用現(xiàn)代化的汽車;法國香榭麗舍大街要點起蠟燭,而不用電燈照明,都是為了追尋古典幽雅的氣氛。我至今仍然懷念昔日點起蠟燭話家常的除夕夜,圍著電視看春節(jié)晚會的除夕夜雖然新潮,卻少了昔日除夕那濃烈的親情,交談能讓人走進彼此的心靈深處,電視則使人的感情隔膜和孤獨。每年的除夕話舊,讓我了解了家庭的過去。

父母16歲成親,幾年后奶奶便患虐疾去世,爺爺持家并不精細,加上那時候三年兩頭鬧災荒,日子過得很窮苦。炕上除了一床破被就是席片,再沒有其它東西??凡税肽昙Z,全家人饑腸轆轆。后來村里駐了部隊,父親攬下給部隊磨面的活,圖的是賺點麩皮來度日。每天不等天亮就起來磨面,到天亮要磨完二斗小麥。磨面用的不是水力、電力,也不是騾馬牛驢,而是人推石磨,只有父親一個人推磨,母親羅面外加打雜。也正因為家貧如洗,兩個姐姐接連染病早早離開了人世,剩下一個姐姐還給了人。舊社會的貧窮和苦難磨煉了父親,造就了他克勤克儉,自強自立,艱苦奮斗的優(yōu)秀品質。

解放后父親參加了土地改革,194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開始在村上擔負一些黨組織和農會的工作。1948年離開村里到端氏鎮(zhèn)當鎮(zhèn)長,后來又調任縣政府秘書、二區(qū)(中村)區(qū)指導員、縣供銷社主任、十里和東峪公社黨委書記、縣農林局局長、水利局局長、畜牧局局長,最后又返回端氏公社工作。父親一生72年,可以分作三段:30歲以前在村里當農民,30歲以后參加革命當了國家干部,60歲以后的12年在家里養(yǎng)病。

分析父親的工作履歷,有三個特點:第一,他從端氏出又從端氏歸,他的軌跡是一個圓。從當端氏鎮(zhèn)長開始,西到中村,北到東峪,橫跨300多華里,在沁水最邊遠的地方灑盡了汗水,熬盡了心血,最后又回到沁河岸邊的端氏鎮(zhèn),擔任常務副書記、革委副主任,其中所隱含的哲理耐人尋思。第二,他始終只是一個農民干部。前半輩子當農民自不必說,后來當了干部,任過許多職務,可是他真正關心的還始終是無霜期、農機具、土壤改良、選種育苗、深翻密植、防旱抗旱等一系列農業(yè)問題。他的職務中屬于非農業(yè)性質的僅有一個——縣供銷社主任。那是在省委黨校學習一年之后安排他任此職的,可是任期不到一年就讓他去王必抓整黨抓農業(yè),而后再也未返那個崗位。也許事實正如他自己所說,他不會干“六國販馬”的事,只會抓農業(yè)。第三,人的一生軌跡有的是“上升式”,有的是“下降式”,有的是“波浪式”,有的是“拋物線型”,父親的軌跡屬于最后一種。他的拋物線的頂點是在十里、東峪任職時期。那是我們建國以來比較困難的幾年,也是父親付出心血最多最有成就感的幾年。盡管他一生竭誠工作,并無大的職務升遷,不過他本人毫無怨言。他常說能從一個窮苦的農民當上國家干部,應該感謝黨和人民的信任,因而他從來都毫無保留地服從上級的安排,無論走到哪里都埋頭苦干。

1958年以前,我只知道父親工作在外,而對他工作的具體情況一概不知。1959年到1960年,我隨父親在東峪上學,對他的工作內容、工作方法、工作實績有了一些了解。東峪是全縣的重點產糧區(qū),號稱米糧川。在大辦農業(yè),興修水利,糧食畝產過黃河跨長江的浪潮中,東峪的任務是很艱巨的,更何況父親是插紅旗插下去的書記,肩負的重任可想而知。父親的個性一向爭強好勝,他把心全操在奪高產上。記得一次父親送我去學校,走在東峪通往西峪的小路上,路上面的梯田是公社干部的高產實驗田。他抓住我的手臂推住我的后腰,把我扶到地堰上,讓我看田里即將成熟的谷子,沉甸甸的谷穗隨風搖擺,至于能畝產多少我根本不懂,讓我難以忘記的是父親當時那興奮的表情。父親把一個11歲的孩子舉過頭頂,是為了讓孩子——一個并不懂得稼穡之事的孩子看他親手種植的莊稼。我由此體會到他強烈的事業(yè)心,體會到父親作為一個農業(yè)干部對豐收的熱望和憧憬。

東峪是個小盆地,土地肥沃而水地不多。為了充分利用水資源,他帶領大家在小浪河上修筑第一座水庫,水庫大壩位于丈八寺南面的河灣里,這是一個不算小的工程,父親還多次夜里帶領公社干部到水庫工地參加勞動。水庫竣工剪彩那天像盛大的節(jié)日,縣長也去了,父親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公社的辦公大院,是他任職期間興建的,記得嶄新的大院即將落成,要在大門的正上方寫上公社的名字,這是一件很慎重的事,當時“衛(wèi)星”、“火箭”、“紅旗”等十分時髦的名字已經被縣里其他公社搶先用了,經過大家商量,東峪就叫高峰人民公社,父親是這個公社的第一任黨委書記。

由于是一把手,工作負擔重壓力大,難免急躁上火發(fā)脾氣,有時批評人是很不講情面的。母親怕他這樣不留情面?zhèn)Ω刹?,多次提醒和勸告,而父親在這方面卻沒有真正接受過什么勸告。不過,他沒有因此而失去大家對他的擁護,十里、東峪人都稱他是“好老漢”。其實他當時還不該是稱“老漢”的年齡,1960年他才45歲,由于工作壓力大使他過早地顯出老相,頭發(fā)全白了,牙齒也脫落了不少。記得1961年夏天我和父親去長治,他每碰上過去的熟人,無一不驚呼他突然變老了,都不解他為什么會突然變老許多?,F(xiàn)在回想起來,父親在東峪是下了大力氣的,這恐怕是他很快變老的原因之一。正是這樣一批披肝瀝膽的基層干部帶領人民度過了三年困難時期。盡管舉“三面紅旗”的是他們,度“三年困難”的也是他們,而是非曲直人民心中自有公論。

(三)

1962年,父親離開了東峪公社,回縣以后,先后在農委口的幾個局當局長。按照縣里的思路,年紀大一些的干部調回縣里做一些機關工作,不像基層一線那么艱苦??墒歉赣H回到機關怎么也坐不住,常常是自己帶頭把機關干部趕到公社大隊去蹲點。他蹲點不是轉轉游游,說說看看,而是和農民摸爬滾打在田間地頭,下手實干。

母親經常埋怨父親工作起來連家也不顧,事實上母親的埋怨并不過分。1954年正月,母親胃部大出血,差點沒了人命,父親在太原住黨校沒有回家;1955年姐姐出嫁,父親在西文杏整黨,沒有在家;1964年爺爺病危,父親在潘莊蹲點抓畝產百斤棉田回不了家,爺爺斷氣的時候只有我一人在場,事后父親才連夜匆匆趕回來。父親一向把工作的事看得很重,從不輕易為家庭瑣事請假,對他的下屬因家庭瑣事請假也非常反感,曾因此很難聽地批評過一位干部,別人以為他不近人情。而我卻知道他在這方面的要求確實比別人高出許多,尺度不同,要求不同,相互間的不理解便在所難免。

母親晚年在我和我哥哥家里輪流居住,我們拿一些獎金、獎品,節(jié)日收受一些送來的吃喝,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母親說:“你爸當一輩子干部可和你們大不一樣哩,他連收下人家送的土豆都擔心犯錯誤?!逼鋵?,我和我哥哥都是黨務干部,沒有什么大出格的事體,這些年發(fā)生在經濟領域的送禮行賄母親是沒見識過的,不過世風日下,風氣腐敗也確實是人民深惡痛絕的膿瘡,這方面確實沒辦法與上世紀50年代、60年代相比。父親解放初期就定為17級干部,按規(guī)定出門可以騎馬,但他出門很少騎馬,到縣城開會100多華里,常常是和同志們結伴徒步而行。有一次我用父親的公用稿紙寫作業(yè),父親發(fā)現(xiàn)后嚴厲地批評了我。對子女他從不嬌慣,父親作為一方諸侯,在東峪的小盆地里說了話也是頗具分量的,憑他的影響力,若想要讓我在學校里受點優(yōu)待和照顧還是可以辦得到的,可是他沒有那樣做。

我在學校每天和同學們喝三頓連鹽也不放的玉米面糊糊,只有星期天打柴這一天糊糊里才加幾個土豆。星期天上山打柴,每人60斤,回來要過磅的。我挑上柴禾沿九尖山的小路蜿蜒而下,兩腿發(fā)顫,渾身出汗。母親心疼我求父親和老師說一下請個假,讓我別再去打柴,我們可以交柴錢??墒歉赣H不肯那樣做,他知道打柴的意義不僅僅在于錢。跟隨父親上學的那幾年,每年過暑假我都要在父親工作的公社所在地參加勞動,和社員們一起鋤地、燒磚、收莊稼,什么活也干過。我12歲考入沁水一中,離校180華里,同樣是一步一步連續(xù)走兩天到縣城上學,中途還要在一個叫閻家掌的小山村借宿一晚。哥哥姐姐比我受到的關照還要少,而這樣磨煉一番卻使我們日后受益匪淺。

有一件事,父親去世前不久還和我講起過。那是他在東峪當書記的時候,一次縣委李德全書記到東峪檢查工作,直夸他們的大白菜長得好,秘書和司機便砍幾棵裝在小車上。李書記當即要交錢,父親沒有拒絕,辦事的同志把錢收了。當今談起這樣的事,沒有人會相信,而當時就是那樣的時代,那樣認真的當事人。我們弟兄倆都覺得父親這件事做得過于死板和認真,而父親卻說:“我認為領導給錢是該收的,收了錢是對領導的愛護。此前的一次整風中,還有一個公社干部揭發(fā)縣長在他那里吃了蘋果沒掏錢,我看當場收錢比事后揭發(fā)好得多。”

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席卷全國上下的時候,父親作為領導干部當然無法幸免,照樣要同上上下下的各級領導一樣被打倒,挨批斗,受管制。1967年的春節(jié)他沒能回家過,正月里我去看他,他把他的“罪行材料”連同寫好的檢查一起給我看。我看材料里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問題,一是說他作風粗暴,他確有這方面的問題,人家批得很準;另一個問題是一位姓焦的同事揭發(fā)他攻擊“三面紅旗”,說什么公社化以后“柿樹不如以前長得好”。我當時是紅衛(wèi)兵,自認為政治上挺成熟,我說:“看來你的問題不大?!彼f:“大家批是批了,但并不十分恨我,也許很快就能解放?!焙髞硭_實早早就被解放了。據(jù)說一是因為他出身苦根子正,歷史上沒有問題,二是群眾基礎比較好。

有誰知福兮禍所倚,解放早了招人妒。后來解放卻當政掌權的領導懷疑他解放得那么早,是否為造反派作了什么“貢獻”,會不會對“走資派”有叛賣?當懷疑化作行動時,父親當上了光榮的“五七戰(zhàn)士”,響應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帶薪返鄉(xiāng),參加農業(yè)勞動,作了下放干部,那年他51歲??墒撬换卮?,村上的鄉(xiāng)親們卻要推舉他當支書,要他領著大家學大寨。他也不甘寂寞,竟然答應大家的要求干起來了,又是改河道,又是筑堤壩,又是造平原,建設大寨田。干了兩個冬季,還真干出些名堂,連續(xù)兩年出席了晉東南地區(qū)學毛著積極分子代表大會。之后,縣委又安排他返端氏公社任職,這便是他一生的最后一個職務。

1974年冬天,我逼著父親和我去長治診病的前一天晚上,還有三個要求應征入伍的青年圍著他,因為他分管著公社的征兵工作。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和我一起坐長途汽車去長治看病,不想從此一去他便永遠離開了工作崗位。他辛勤工作30年,卻從崗位上悄然離開,沒有座談,沒有歡送,沒有告別,不是組織上和同志們虧待他,只因為他直接從工作崗位走上了手術臺。

(四)

有人說過,男人貌似堅強實際卻很脆弱,女人貌似柔弱實質卻很堅韌,因而女人往往比男人長壽。父親的早逝和母親的長壽使我想起這句話,體會了其中的哲理。母親年輕的時候就患有嚴重的胃病,身體羸弱,父親則總是精力充沛,體魄健強,然而父親卻早逝了。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一天傍晚放學回家,母親告訴我她算了一卦,說她老來有福能活八十。我年齡雖小,卻覺得母親是輕信了算卦先生,憑她那樣瘦弱多病怎么能指望活到八十高齡呢?然而時至今日,母親年近八十仍然健康硬朗,我不禁要嘆服算卦先生的先見之明了。

我所接觸的人,至少有一多半人是信神信命的,女人則比重還要更大一些。我們兄弟姐妹卻沒有一個信鬼神的,這得歸功于父親對我們從小的教育和影響。父親是一個徹底的樸素唯物主義者,他決不信鬼神和命運。他年輕時曾見過紅槍會傳授法術,說是騎在干草上,經先圣畫符,便可以刀槍不入,而這一套他打死也不信。不僅不信,而且終生把這等法術作為笑料加以嘲諷,凡遇不實事求是,走過場,擺花架子的事,他一概稱之為“畫符”、“騎干草”。父親是一個忠實的無神論者,而對于辯證法他卻就是半通不通了。對矛盾斗爭、物極必反等一些辯證思想,他理解是比較深刻的,并且能聯(lián)系實際加以應用。我12歲時,他帶我看過一出河北落子古裝戲《會冤案》,這出戲父親顯然早已看過,看戲前他給我講解劇中的一句經典臺詞:“知心則把知心害,不害知心總是害?!彼哑渲兴霓q證法,對共同作案的所謂“知心”在獄審面前的心理作了透徹的分析,這是他給我進行的深入淺出的哲學教育。然而父親的理論修養(yǎng)畢竟受他文化水平的局限,表現(xiàn)在實踐中有時意見有失偏頗,表現(xiàn)在理論上也出過笑話。他在一個生產隊蹲點,那時候蹲點既要抓生產還要抓學習,他就給人家講精神與物質的關系,說什么人不吃飯沒有精神,吃了飯才有精神,有了精神就能好好干活多打糧食。這樣理解物質與精神的關系顯然是不恰當?shù)?。不過,父親從來都是注重行動,不尚空談,忠實遵循實踐第一的觀點。

不了解父親學文化的具體經過,我只記得他說過是農閑時在廟上念過冬學,也挨過先生的板子,聽他說起的教材不是四書五經,大概是辛亥革命后為識字編的新教材。他參加工作之初的文化底子只是識一些字,會打算盤,能記賬,而大量文化和理論知識是在工作中自學的。父親沒有藏書,也不大有讀書的習慣,晚年病休,閑得無聊,看些書打發(fā)日子,不想竟看上了癮,不顧病體疲勞埋頭閱讀。記得他看了吳晗編寫的中國歷史故事叢書,很有感觸地跟我說:“這些書讀晚了,如果工作的時候讀一讀,會有大幫助的。”可是,早年為貧困所迫,沒有讀書的條件,當了干部又工作繁忙沒有讀書的時間。

父親一生不會抽煙,不會喝酒,不會任何形式的體育鍛煉。盡管他一輩子天天早起,卻從不鍛煉身體,在他看來勞動是等同與鍛煉的,只有不做體力勞動的人才鍛煉身體。父親在做過食管切除的胸外科大手術后,脾氣變得很壞,常常罵人,他自己也為此苦惱。一開始全家人都很納悶,不知像這樣的脾氣在外30年是怎樣工作的。后來我明白了,這是他心理上無法平衡:一個叱咤風云的人忽然間變成一個弱不禁風的病夫,一個帶領人們轟轟烈烈干事的人忽然間變成了一個由人照料的病人,他對這樣的角色轉換缺乏心理準備,一時間難以適應。再加上活動范圍由社會轉移到家庭,無異于虎入牢籠,身體三天兩頭不爽,母親又絮絮叨叨,其煩人惱人是可想而知的,家人對他的理解是遠遠不夠的。

父親有三大嗜好:一是酷愛上黨梆子,愛屋及烏,連同八音會,吹打樂,他也十分喜歡,所以凡是他工作過的地方總會有一批唱戲和吹打樂器的朋友。母親說他每到一處都要交結王八鼓手,而他真的喜歡這一套,就不在乎世俗的偏見。二是喜歡搜集烹調知識,尤其喜歡親手炸油條,他炸的油條還確實可口。他曾很認真地教我做油條的配方,水、面、礬、堿各自的比例,只是我無心去學,至今仍然不會。三是喜歡動筆記事,即便是在病重的日子里,也堅持寫一些記事文字,鄉(xiāng)間民俗,親朋往來,喜怒哀樂,飲食起居,無所不記,密密麻麻記了很多。父親去世后我也曾認真讀過一部分,有時讀著難免動情落淚。我想他罵人也好,記事也好,都是感情宣泄的方式,以此來排遣心中的苦悶和孤獨,而直至他去世以后我才逐漸領悟到這一點。

“自古逢秋悲寂寥”,每當秋風卷著枯黃的樹葉在地上飄轉的時候,我便預感到冬的來臨,萬物生機將隨著蕭瑟秋風衰落凋零,秋天讓人寂寥惆悵。今年秋天來臨,我想到父親去世5周年了,決定寫一篇紀念文章。文章是寫了,只是無法述盡心中的懷念和哀思。不過,寫文章的這些日子,一遍又一遍回憶父親生前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實在比燒紙磕頭敬獻花環(huán)都是一種更深沉更虔誠的紀念。

鄉(xiāng)村童年

童年的回憶是美好的。盡管會因時代不同,地域不同,家境不同,每個人的童年會有種種不同,然而童年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天真爛漫,童心無邪卻大抵相同,因而每個人心中都珍藏著對童年美好時光的記憶。

村邊的河

我出生在解放初期,懂事的時候共和國剛剛成立,國家尚未撫平戰(zhàn)爭的瘡痍,又“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投入了抗美援朝戰(zhàn)爭,那時候國家不富裕,人們的生活也相對貧困。我不記得小時候有什么好玩的玩具,好像給我買過一只皮老虎,我十分珍愛,虎頭和后座都是由泥巴捏成,然后上了彩繪,中間連接一塊羊皮,一拉一按可以發(fā)出“嘰嘰”的叫聲。這玩具雖然并不豪華,可是和我一起玩的伙伴連這樣的玩具也不曾有過。沒玩具不要緊,一分錢不花照樣玩得開心?;蜒鐾梁湍啵潞用~,上樹掏鳥,大自然賦予了我們許多好玩的東西,那都是我童年永不厭倦的游戲。

我家住在金峰村,村口有兩條河,一條叫小河,一條叫大河。大河小河其實都是無名小河,小得既沒有名字,也上不了地圖。兩條河形成一個丁字,在村口交匯,然后流經端氏匯入沁河。河雖小得無名,水量卻很豐富。小時候,暴雨過后常常跟隨大人去看漲水的河頭,那場面壯觀極了。先前清澈平靜的水面,忽然從上游翻滾出一條黃龍,漸走漸近時宛如無數(shù)頭你追我趕的雄獅,洶涌奔騰,呼嘯而來。河頭像漲潮一般拍打著咆嘯著向前猛撲,泥漿一般的洪水中還時常卷夾著由上游沖卷而來的樹木和牲畜。震耳的水聲和彌漫在空氣中濃烈的泥土味,震撼著人的心靈。有時紅日當頭,不知上游暴雨剛過,河水漲起時猝不及防,河邊的人畜常會被洪水卷走。就是雨季過去,水面恢復了平靜,河水也不算小,小時候常見外地人撐著小船帶著漁鷹在河上捕魚,那時候我們村的人是不吃雞也不吃魚的,對捕魚又吃魚的外地人,自然覺得好奇,留下的印象當然也很深。

大河在村口黃沙崖底拐了個彎,沖刷出一塊寬闊而平緩的深水灣,水深的地方足有兩米多,是孩子們夏天戲水游泳的好去處。農村沒有澡塘,人們把游泳和洗澡常常當作一回事,這樣的天然泳池是孩子們向往的樂園,而父母卻下令不準到黃沙崖底去洗澡,因為這里水深,常有人不慎被淹死。母親怕我去玩水,苦口婆心,管得很嚴,大伏天一吃過午飯就坐到村口的大槐樹下衲鞋底,一邊做針線活,一邊守住去游泳的路口。即便如此,我還是越過防守到黃沙崖底游過泳。脫光衣服,鉆入水中,肌膚與河水親密接觸的新鮮刺激,那真叫爽,孩子們難以抵擋其誘惑。有一次玩水還真的險些出了大事。那是一次大雨過后,漲了的河水還沒落穩(wěn),我們幾個孩子順河而下,一開始河水只是齊胸,我們踩著河床,一蹬一蹦向前漂移,忽然陷入一段深水中,將頭部完全淹沒,所幸深水段不長,喝了幾口水又浮出了水面,很快被大家拉到了河岸上。這一次非常危險,沒出大事純屬僥幸。這件事我始終沒敢讓母親知道。

一到秋天,漲過的河水久久不落,水聲嘩嘩啦啦,日夜不息。夜深人靜的時候更顯出流水聲的持久和響亮,入夜后躺在炕上聽河水川流不息,感受那響亮單調不知疲倦的流水聲,成為童年記憶中的一首美妙的歌。

相比大河,小河就要馴良溫柔許多。一到夏季,小河里的水要比大河的水溫暖許多,水也格外清冽,而且從未淹死過人。常常是大人在河邊洗衣裳,孩子們便在河里摸魚揀石頭,有時還幫著母親把洗凈的衣服晾在干凈的石頭上、草叢上,河邊晾開各色衣物,構成一道美麗的景觀,衣服不一會兒就會晾干。沒有大人在場的時候,孩子們玩得更加盡興,一到河邊一個個便把衣服脫光,所有的人分成兩撥,一撥在上游聚水,一撥在下游筑堤,然后放水沖堤一決勝負。河堤沖完便在河中洗澡游泳打水仗。

小時候夏天特別熱,冬天特別冷,熱烈的盛夏和寒冷的嚴冬都一樣讓孩子們覺得好玩,夏天在河里捉魚,冬天在河上溜冰,大河和小河給我們的童年帶來了無窮的樂趣。

七彩夢幻

小時候特別好奇,對五彩繽紛的世界,眼花繚亂的事物,都想尋根問底探個究竟。越是這樣便越覺得世界光怪陸離,越是充滿了神秘和向往。

我們村子的對面是巍峨的龍王山,西面是比較平緩的西山嶺,正南是蜿蜒的河床,河床盡頭的丘陵上露出端氏大廟雄偉的頂檐。在我童年的幻想中,這一切都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宛若縹緲的仙境。我常常望著端氏大廟的頂檐,想象著端氏鎮(zhèn)的街景,媽媽告訴我端氏街是很熱鬧的大地方。龍王山的山頂緊接藍天,山頂?shù)拇髽湓谒{天的襯托下奇形怪狀,千姿百態(tài),太陽每天都從龍王山頂升起,老人們常給我講山里面神秘的故事。我不知道龍王山的后面是什么,老人們告訴我山后面還是山,那再后面呢?告訴我還是山。山后是山,怎么會有太陽出來呢?老人們便再無法告訴我。我盼望能有一天爬到山頂看個究竟,到山頂上摸摸藍天,看看山外的山。晚霞映紅天邊的時候,我多少次做著上山摸天的夢。

8歲那年,小伙伴們有一天結伙上山拾羊糞,沿著龍王溝往上爬,第一次登上了龍王山。雖然沒到山的頂峰,從半山腰轉過去便可以看到層層疊疊連綿起伏的山峰,山后面果然是綿延不絕的山,只是伸手卻摸不著天,原來山頂離天仍然很遠很遠,山頂上摸天的夢破滅了,我不禁有些失望。差不多是同樣的年齡,母親帶我去了一次端氏鎮(zhèn),讓我看到了大廟檐頂下這個小鎮(zhèn)的真面目。進入高大的城門,便是一條用石頭砌成的潔凈的街道,穿過大閣底拐進東街,更顯清潔幽靜,街邊一條清清的流水,為小鎮(zhèn)平添了幾分秀氣,頗具江南小鎮(zhèn)的風姿。小鎮(zhèn)很美,沒有讓我失望,滿足了我常常望著大廟的檐頂對端氏鎮(zhèn)的向往,看來地下的還是要比天上的來得實在,至少不像龍王山頂?shù)乃{天那樣高不可攀,虛無縹緲。

小時候我家的窗戶上裝有一塊二尺見方的玻璃,剛解放的時候那也算得上是很前衛(wèi)很豪華的裝飾。冬天一到,玻璃上便會生出千奇百怪的景致來,早晨一起床,玻璃上結出許多奇形怪狀的冰花,有像大白菜的,有像椰子林的,還有像小雞小狗小猴子的,婀娜多姿,栩栩如生,五花八門,每日更新。這是怎么回事呢?老人們也作不出解釋,于是我便想親眼看看它是怎么長出來的。夜里大人睡了,我便趴在窗臺上盯著玻璃,想探尋那神手妙筆的出處,可是不一會兒就趴在窗臺上睡著了,什么也不曾看到。第二天照樣是滿玻璃的冰花。

父親給我買了好玩的玻璃彩球,個兒像衛(wèi)生球那么大,球內裝有黃綠紅藍各色的五彩花瓣,我怎么也搞不清楚那丫狀的花瓣是什么東西,又是怎樣裝進去的,為了尋找答案,我和積富倆人搬起石頭,把彩球砸了又砸,直累得滿頭大汗,怎奈那小小的球兒偏偏耐砸,任憑出多大氣力也砸不破它,只是光滑的球面上砸出一些小坑。如此這般,也只好不了了之,像這樣的傻事小時候干過不少。

人生少年,會有許多五彩斑斕的夢幻,也有一些美夢后來成真,但那只是極少部分,大多數(shù)的美夢都像五光十色的肥皂泡,輕風吹過便化作烏有。

盼望節(jié)日

小孩子總是盼望過年過節(jié),盼望趕會看戲,盼望春天的燕子,盼望十五的月亮……許多的希望和企盼,便構成童年生活長河中絢麗多彩的浪花。

一過臘月二十三,年味就濃了,掃房屋,蒸饃饃,做豆腐,寫對聯(lián),大人們?yōu)闇蕚溥^年忙碌著,忙了一件又一件。小孩們則盼望著三十晚上和初一五更的到來,盼望溫馨的年夜飯和除夕夜點起的紅蠟燭,盼望大年初一天蒙蒙亮就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讓我終生不能忘記,至今還常常想起的是初一五更在當院點燃的“明火”,那火是頭天就備好的松柏樹枝作燃料的,火苗燃起,發(fā)出噼噼剝剝的響聲,松柏燃燒的濃濃的香味便散發(fā)出來,老人們早已準備好白面蒸就的兔子,讓孩子們到“明火”堆里烤了吃,說是吃了“明火”烤的兔子,常年都不會生病。這件事雖然重要,年年都要照例去做,我卻一次也沒有認真地吃過兔饃,只是點“明火”這個帶有農耕土著色彩的習俗,為節(jié)日增添了神圣而濃重的氣氛。長大以后,離開家鄉(xiāng),在外過年,熱鬧和氣派是往昔不可比的,彩燈搭起的不夜城,焰火燃亮了半邊天,而這一切都不能代替早年家鄉(xiāng)過年點燃的“明火”。兒時鄉(xiāng)間春節(jié)的“明火”成了我永久的思念。

惠来县| 井冈山市| 屯昌县| 萨嘎县| 社旗县| 曲沃县| 华阴市| 延寿县| 家居| 临沂市| 商洛市| 鄂托克前旗| 万荣县| 那坡县| 鄂托克旗| 泰安市| 广南县| 富源县| 城固县| 栾城县| 西藏| 青龙| 台中市| 阿瓦提县| 大洼县| 敦煌市| 丹寨县| 青阳县| 宜川县| 嘉荫县| 蒲城县| 庆元县| 兴义市| 法库县| 郧西县| 伊宁县| 柘城县| 海口市| 襄樊市| 永城市| 长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