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煜清

【前記】已經(jīng)記不清是第幾次做“晚報杯”的稿件了，只依稀記得以往做“晚報杯”稿件時心中總難免夾雜著些苦澀。也許是因為“晚報杯”冠軍是我惟一未染指的業(yè)余賽事冠軍，故而從2005年開始，“晚報杯”似乎成了我最重視的比賽，只是我卻一直與“晚報杯”缺少緣分。正當這一切成為習慣或者說我已漸漸麻木時，一直與我開玩笑的“晚報杯”卻又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出發(fā)1月2日

今年春節(jié)早，“晚報杯”在春節(jié)前舉行早已成了慣例，因此今年的比賽早在1月4日便在南昌拉開戰(zhàn)幕?！拌F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通過層層選拔，范蘊若6段、陳翰6段與我組成了上海新民晚報隊。這是我第6次代表上海隊參加“晚報杯”，在前5次比賽中我們總共獲得了四個團體冠軍。相比輝煌的團體成績。我卻似乎沒有得到“晚報杯”的垂青，盡管最近四年都以小組第一出線，卻在淘汰賽中一直缺乏足夠的運氣，僅獲得了兩個亞軍和一個季軍。去年甚至在16進8時被另外一小組的第四名直接淘汰出局。隨著時光的飛逝，我仿佛漸漸認命，認為這世界永遠不存在完美，晚報杯冠軍對我來說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相比前幾年，必須要奪回晚報杯的信念已經(jīng)淡去了很多，是因為時間的磨滅，還是在經(jīng)歷了眾多失敗后的成熟。我無法得知也不愿意得知。只是有時在一天繁忙的工作后，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看著喧鬧的都市，卻發(fā)覺自己的心底仍然有著晚報杯的遺憾，更有著對晚報杯的渴望，也許，這也是我這些年來繼續(xù)奮斗在業(yè)余賽事中的最大動力。

上海到南昌坐動車很快，5個多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一路上我們相聊甚歡，領隊呂國梁老師是上海的資深圍棋人士，更是全國著名的裁判，這幾年都是他帶領我們征戰(zhàn)晚報杯賽場。小范是我去年的隊友，也是世界智運會中國隊的隊友，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讓我對這個棋力高超但生活能力較弱的小隊友喜愛不已。陳翰小我?guī)讱q，是當年劉鈞門下“十二銅人”之一，棋風工整細膩。近些年來開始重出棋壇，出沒于各大業(yè)余賽事，并屢獲佳績。我們的目標自然是爭取晚報杯團體四連冠，至于個人我實在不敢再定什么目標，下到哪算哪吧。

調(diào)整1月3日

1月3日是報道日，前一天很晚才抵達南昌。本想美美地睡個懶覺，但一大早就被剛從香港趕來的劉軼一來了個“morning call”。原來他到得太早了。賓館的接待組還沒準備好。沒一會兒，從北京來的道場少年大部隊也相繼抵達，我的房間頓時成了臨時聚集地，于是，美美地睡個懶覺改為了飽飽地吃個早餐。盡管已是半年內(nèi)第三次到南昌，但前兩次南昌行都過于匆忙，遺憾地與滕王閣擦肩而過，“晚報杯”圓夢要看緣分，但滕王閣圓夢卻路在腳下，下午一行數(shù)人忙里偷閑，用積極休息法代替了消極睡覺。

晚宴上一如既往的高朋滿座，棋手們也忙著與許久不見的棋友們打招呼。今年最引人矚目的當然是“晚報杯”開幕式上史上最“雷”司儀，此人既有著普通司儀所擁有的震撼力和爆發(fā)力，同時還喜愛圍棋，不時地爆出些驚人語句，讓棋手們時而捧腹大笑，時而目瞪口呆。

拉開序幕1月4日

1月4日早晨，頑強地掙扎出溫暖的被窩。來到一樓的食堂，也許是平時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讓我重新養(yǎng)成了吃早餐的好習慣。在從前大學階段的比賽中，早餐遠不如睡眠那么迫切。棋手們似乎更喜歡晚睡晚起的生活習慣，若提出“晚報杯”賽程改革，下午一盤，晚上一盤，上午休息的方案絕不僅僅是玩笑，相信是不少人的心聲。吃完早餐，看了看最關心的抽簽分組，今年晚報杯分組將四個組改為了兩個組，將原先9輪小組賽增加為11輪，然后每組前兩名交叉淘汰決出1－4名，每組第三第四名決出5－8名。我認為這個賽制比原先的賽制更為公平，更為合理。但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抽簽結果出來后，我承認當時有點“蒙”。A組實在夸張，曾經(jīng)獲得過世界冠軍的四名棋手全部在A組，去年代表中國參加智運會的三名棋手全部在A組。還有少壯派如盧寧、李夢石、趙威、唐崇哲等。沖段少年夏晨琨、曹汝旭等，實力派如汪祿、馮毅、包家恩等，還有江西最強的業(yè)余棋手姜磊、余志明等盡數(shù)出現(xiàn)在了A組。用一名記者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B組出線需要運氣，而A組需要運氣相當好才能出線。但分組的影響不是最大的，想要奪冠，就必須要打敗任何一個對手，早點對強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若想奪取“晚報杯”冠軍，對手眾多，你不可能去寄希望對手發(fā)揮失常，只能靠自己發(fā)揮出最佳水平。但相對分組，我的抽簽似乎更不走運一些，我首輪對上了一名“不太強”的南昌當?shù)仄迨郑谇皟擅拍艹鼍€的積分循環(huán)賽制中，對手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盡管贏下了這盤棋，但憑借著多年比賽經(jīng)驗可以斷定，這幾乎可以等同于輸了半盤棋。因為一般來說，9勝2敗可以出線，但如果小分低的話，9勝2敗就非常危險。我當然非常愿意和所有的棋友們切磋棋藝，對對手也絕無不敬之意，但對于比賽本身而言，首輪對個“不太強”的對手實在不能算走運。

第二輪，由于A組強手實在太多，基本就已經(jīng)開始強強對話了。比如李岱春迎來了李夢石，趙威迎戰(zhàn)小范，我也不例外，執(zhí)黑挑戰(zhàn)天王付利8段。我和付利的對局一開始我掘空掘得有點猛，時至中盤也遲遲不能進入緊張的對局狀態(tài)。在左邊的戰(zhàn)役結束后，我粗略地判斷了下形勢已經(jīng)不太行，感覺落后很多。所幸在右下的戰(zhàn)斗中一舉挽回了頹勢，局后復盤時付利卻有著不同的看法，他認為當時盡管白棋好下，但卻難言優(yōu)勢。晚上復盤我又詢問了李岱春8段的意見，他一開始便做出了我“輸飛了”的判斷，但認真看了一會，也說了句“優(yōu)勢應該白棋優(yōu)勢，但卻沒想像中好那么多。”在對自己形勢判斷能力很無語的同時，也深深感覺到自己離圍棋太遠了。

第三輪，我對上了安徽的馮波6段，馮6段曾在“晚報杯”上取得過第三名的佳績，他的棋風也曾被我們評為清醒自然，可能是馮6段近年來鮮于參加比賽，手有點生，在幾個局部戰(zhàn)斗中被我取得了些便宜。讓我順利地度過了這一關。

第四輪，我對上了女將陳一鳴6段，我在全國業(yè)余比賽中很少對上女棋手，而陳一鳴6段在去年“晚報杯”的驚艷表現(xiàn)令人印象深刻。作為女棋手能小組出線打進16強。我個人認為取得此成績的難度絕不亞于在定段賽上定上專業(yè)初段。盡管賽前決無輕視之意，但對手一開局的表現(xiàn)還是讓我大吃一驚，或者換一句簡單的描述更為恰當，那就是我布局中刀了。對手對一套布局的研究程度明顯比我深太多了，我從一開始就陷于不利，苦戰(zhàn)了大半盤。或者說局面一直處于失控狀態(tài)?？陀^地說是雙方無把握的亂戰(zhàn)局面，和普遍力大無窮的女棋手下成這樣的局面，只能感嘆自己膽肥了或者身體太好。直到最后，才利用小陳的失誤控制住了局面，但還

是驚出一身冷汗。

兩天的四輪比賽過得飛快，我自感狀態(tài)一般，兩盤黑模都下得不太理想，但畢竟四盤棋都贏了，做到了我能做的，應該也沒什么不滿意的了。

連遭重創(chuàng)1月7日——1月7日上午

第五輪，我對上了好友盧寧6段。盧寧從幾年前就一直是我最看好的下一個業(yè)余7段人選，直到現(xiàn)在也不例外，只是相比我對他的期望，他的比賽成績似乎還無法讓我滿意。但這一次，他卻讓我痛苦地“滿意”了一番。盧寧是名極有沖勁的棋手。他局部的戰(zhàn)斗和計算都堪稱業(yè)余頂尖。這盤棋布局我一如前幾輪的低迷，連一直很有禮貌的盧寧在局后復盤時也忍無可忍地指出，我在右下角下的基本不是棋。中盤時我發(fā)現(xiàn)一個地方征活征很好玩，一向?qū)Α昂猛妗睕]有自制力的我當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個征活征的下法，幸運的是這個下法非常嚴厲，嚴厲到可以說直接把盧寧“卯彈了”。當時我已經(jīng)確信必勝，因為全局白棋已經(jīng)支離破碎，但后半盤完全是盧寧的表演，當然也離不開我的配合，我在該簡明時候挑復雜的下，該復雜的時候挑簡單不行的下。相反盧寧卻是妙手連發(fā)，最后的結果是盧寧的白棋把所有殘子都連在了一起，并且活得很健康。我的實空，請注意是我的實空，被活活整出了個打劫殺。這一戰(zhàn)虧損得不能用目來形容，即使這樣，最后黑棋也僅僅輸了1目半。下完棋以后，盧寧捂著嘴離開了賽場，原本因為下午休息而說好中午一塊吃飯的約定也被盧寧以個人安全為由拒絕了。

由于在第五輪就輸棋了，并且小分顯然不容樂觀，我從第六輪開始就迎來了賽末點，已經(jīng)站在懸崖峭壁上，一負幾乎就代表告別了“晚報杯”冠軍。第六輪我迎來了道場沖段少年周圍的挑戰(zhàn)，對手的棋很冷靜，很工整，在我急于要贏棋的時候，碰到這樣難纏的對手無疑是對我的心理考驗。也許隨著年齡的增大與挫折的增多讓我多了幾分淡定。盡管一直沒有感到優(yōu)勢，但還是能冷靜地與對手周旋，最終抓住了對手在一個地方過于軟弱，取得了不少便宜，從而奠定了勝局。

第七輪，又是一個賽末點，可這一輪的對手卻更為難纏。是的。他就是天王級棋手孫宜國7段。孫老師的棋獨特而有個性，我想業(yè)余界任何一人對上孫老師都難言必勝。在此時對上孫老師真可謂又是一場殘酷的考驗，這盤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惟有全力以赴，幾乎可以當成單敗淘汰賽來對待了。這盤棋大家都拼得很兇，形勢也一波三折，下完以后確實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聽老師的局后復盤意見后，盡管稍顯撥開云霧，但卻依然一頭霧水，尤其對一個戰(zhàn)斗的取舍我和孫老師有不同意見。其實很有必要再請教一下一起比賽的棋友，只是對局完感到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疲憊讓我不堪重負。體力一向不是我的強項，前幾年“晚報杯”我的失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體力的原因，圍棋絕不僅僅是單純的智力游戲，像“晚報杯”這樣激烈的長距離比賽。體力的重要性絕不亞于棋力。白天一天兩盤過于激烈的比賽，往往會導致用腦過度，晚上頭疼無法安然入睡。只是前幾年。我下到淘汰賽，才有這種感覺，而今年，小組賽對手強大，也有可能身體不如前幾年，這種疲勞感提前幾天就來了。也許，這就類似于長跑的第一極限。

第八輪，也就是1月7日上午，我迎戰(zhàn)李夢石6段，此時李岱春8段狀態(tài)驚人，7戰(zhàn)7勝，而我、李夢石、肖威、盧寧四人均以6勝1敗僅隨其后，付利、王琛、范蘊若、趙威、唐崇哲等虎狼之師均以兩敗虎視眈眈。這一輪，可謂是關鍵的一輪，如果贏了，將處在十分有利的位置上，而輸了，盡管不能說馬上告別出線，但用奄奄一息來形容也不算過分?，F(xiàn)在來回憶當天上午的情形，給我印象深刻的不是那盤棋對手攻殺我大龍時有多緊張，而是我打勺的一瞬間。當時，我只須簡單做活，應該說這盤棋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墒俏覅s不可思議地選擇了一個“挖”還想便宜一下，但下下去的一瞬間，發(fā)現(xiàn)這是步空前絕后的絕對后手。然后對手大喜，重重地拍下了一手，我一條幾十子的大龍頓時插翅難飛。這一瞬間，有懊悔，有無奈，更有種宿命的感覺。也許，真的是沒有緣分吧，沒想到，這一屆晚報杯我的兩盤棋還是這么輸?shù)?。下完棋以后，我頗有種被淘汰的感覺，無語地在賽場角落里坐了好一會，朋友們都走過來安慰我，但一切安慰似乎都是蒼白的，圍棋是殘酷的。

幸運與殘酷

八輪戰(zhàn)罷，公布暫時排名表。李岱春、盧寧、李夢石、肖威均以1敗排名前四位，而我兩敗暫列第6，在僅剩3輪的情況下，能否出現(xiàn)的命運已經(jīng)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我能做的就是盡力贏下接下所有的比賽，然后期盼著好結果的出現(xiàn)。第九輪，我對上了汪淥6段。常年轉(zhuǎn)播圍棋賽事的張澤華記者選擇了這盤棋作為轉(zhuǎn)播。其實，相比前幾臺的生死決戰(zhàn)，這盤棋并不引人注目。但相信張記者有他的道理，因為去年“晚報杯”小組賽他一輪都沒轉(zhuǎn)我的對局，據(jù)他賽后介紹，他認為我出線不成問題，想轉(zhuǎn)播我淘汰賽的四盤對局，沒想到我第一輪就出局了，計劃失敗。時過境遷，此時他選擇轉(zhuǎn)播我的對局，是不是他也認為我很難再出線了?是不是有種送別的味道?我無法預料我以后是否還有機會參加“晚報杯”，也許這是我“晚報杯”最后的三盤對局了，只想完全放開下好這最后3盤。也許。正是抱著這種心態(tài)，也許是撐過了體能的第一極限，我精神上也好了不少，從這一輪開始的幾盤棋相比我前幾輪的發(fā)揮要好了不少。

汪祿是個不好應付的對手。棋風扎實，要想贏他一盤棋很累也很難。然而，這盤棋卻是我下得比較愉快的一盤棋，在中盤時下出了比較得意的四連扳，盡管好壞難論，但用朋友的話說就是“把惡搞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快樂圍棋吧，下棋，贏棋固然重要，但放松心態(tài)才是關鍵。

贏下第九輪后，形勢依然撲朔迷離，李岱春力克付利，而且小分奇高，依然1敗領跑，李夢石擊敗馬睿，肖威擊敗盧寧，分別以八勝一敗位居A組第二、第三名，我和盧寧盡管小分和李、肖兩人相近，但大分少了兩分，只能排在第四、五名等待機會。下一輪我對李岱春，李夢石對肖威。客觀地分析，此時李岱春形勢最有利，由于小分奇高，最后兩輪只要贏下一盤就基本確保出線，李夢石和肖威的勝者形勢同樣一片光明。而一旦兩敗，命運都將不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十輪，毫無懸念，李岱春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又對上了一名天王。盡管大家都知道，我們之間關系確實非常好，但是圍棋比賽就是那么的殘酷，前一天晚上還一起吃飯聊天，等到第二天就要兵戎相見，尤其這一輪，雙方誰都輸不起。這一盤棋的前半盤，應該說我發(fā)揮得不錯，一直控制著局面的主動權。中盤時突然動了殺心，但李岱春的治孤能力果然是名不虛傳，非但揚長而去，還吃了我十幾目棋。如果換做其他比賽，我可能會帶著情緒胡亂地拍完整盤棋，然后懊惱不已，但這盤棋

實在沒有退路了，只能冷靜判斷。發(fā)現(xiàn)局面還很細微。在緊張的官子收束階段，我便宜了一些(其實我不這么認為，不過李岱春非要我承認)，最后非常幸運地贏了一目半。順便提一句，和李岱春的這盤棋是我連續(xù)拿的第四盤白棋，參加過比賽的棋友應該知道。在規(guī)定黑白棋的編排中，這種現(xiàn)象是非常非常少見的。當然，編排絕對沒有問題，只能感嘆這次比賽我走的路實在太獨特。

終于到了最后一輪，李夢石1敗排在第一，李岱春兩敗但小分遙遙領先，排名第二，我、肖威、盧寧分列3、4、5名?？梢悦黠@地看見，兩李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突然發(fā)現(xiàn)下圍棋姓李的一般都比較牛)，只要贏了就肯定出線，但他們的對手也絕不好對付，李夢石要迎戰(zhàn)盧寧，而李岱春則要迎戰(zhàn)2008智運會選手王琛。王琛是我認為目前最強的三名沖段少年之一，他本次“晚報杯”一開始發(fā)揮欠佳，早早就3敗了。直到后來才如夢方醒，開始連勝。他和李岱春都屬于官子極其出色的那種，拋開這盤棋的關鍵性不談，本身就很有看點。而我對陣肖威，贏了估計有50％的機會，輸了絕對告別。

肖威是名很有沖勁的沖段少年，第二輪到第九輪取得了驚人的8連勝，尤其戰(zhàn)勝李岱春那盤，被我們評價為戰(zhàn)斗能力驚人。但肖威可能是受了上午不敵李夢石的影響，和我這盤棋明顯下得過于著急，100手左右就投子認負了。小家伙很有大將風度，輸了棋后靜靜地搬了張椅子觀看李夢石與盧寧之戰(zhàn)，顯示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贏下這盤后，我可謂是坐三望一，具體第幾要等待另兩盤棋的結果。盡管從內(nèi)心深處很想知道那兩盤棋的情況。但一來我那盤棋結束得很快，他們才下了沒多少手。二來南昌棋迷實在熱情，早已把那兩局團團圍住。我只得先回屋休息了一會，然后再回賽場看了看我前幾輪對手的對局。突然發(fā)現(xiàn)我第一輪的對手早已棄權，沒有出現(xiàn)在賽場，原本不樂觀的小分更是雪上加霜。陳一鳴不敵唐崇哲，在小分對沖的較量中先折一陣，好在汪淥力克趙威，為我挽回2個小分。但能否出線的重中之重還是那兩盤棋，到最后官子階段。我終于忍不住一起加入了觀戰(zhàn)人群。李岱春與王琛的對局，前半盤王琛明顯優(yōu)勢，但在中間一個戰(zhàn)斗中，李岱春斷下白棋六子，所獲甚豐，當時我們都認為王琛不太行了。但可謂是當局者清，旁觀者迷。據(jù)王琛局后介紹，他認為當時已經(jīng)勝定了，“官子之神”果然名不虛傳。而另一桌李夢石狀態(tài)驚人，力克盧寧，取得了小組賽驚人的九連勝。

當?shù)弥倚〗M死里逃生出線后，我心中自然高興，棋手們、裁判們、領隊們都與我握手向我表示祝賀。然后在那一瞬間，我卻看到了李岱春落寞的背影。我趕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想安慰幾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我想，我能體會他的心情，前幾年我都是如此地走出了賽場，那種心情，我們都能明白。也許，第二天我也會如此，這就是圍棋的殘酷和棋手的悲哀。

至此，小組賽終于結束了，相比前幾年提前一輪出線的輕松。我想這是我經(jīng)歷過最慘烈的小組賽了。在十一輪比賽中，我戰(zhàn)勝了三名世界冠軍，卻依然僅僅是如履薄冰般地出線。在棋的內(nèi)容上，我是不幸的，兩盤必勝的棋被翻盤。但從進程看，相比李岱春、盧寧他們，我又是幸運的，畢竟，我進入了半決賽。就這樣，李夢石和我以A組1、2名進入了半決賽，而白寶祥和劉帆以B組1、2名獲得出線權。

平靜的最后一天1月10日午

我五年內(nèi)第四次進入了半決賽，那種感覺已不再陌生，也許傷受得太多了，就不敢再期盼什么，在比賽前，我只希望自己充分發(fā)揮自己水平，即使輸了也一定要像其他比賽一樣笑著走出賽場。我的對手白寶祥是去年坤木杯”全國圍棋大獎賽冠軍，同樣也是我認為目前最強的三名沖段少年之一。他在B組中取得了10勝1敗的佳績，狀態(tài)如日中天。但我也自感漸人佳境。這盤棋我在第一個戰(zhàn)斗中取得了一定的優(yōu)勢，盡管優(yōu)勢可能并不大，但卻穩(wěn)定了心態(tài)。應該說這盤棋，白棋一直控制著局面，在最后階段，勝負感敏銳的小白孤注一擲，強吃白棋，可惜黑棋自身味道太壞，我不由輕輕地松了一口氣。在另外一場半決賽中，出現(xiàn)了戲劇性的一幕，雙方幾經(jīng)反復，執(zhí)白的劉帆在最后單官時的低級失誤不可思議地釀成大禍，在最后只剩兩個單劫，一個單官的情況下，劉帆竟然去粘了個單劫。慘遭黑棋粘劫收后輸了半目，而黑棋也僅僅只比白棋多了一個劫材。這就是比賽，這就是圍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又一次站在了決賽的舞臺。其實能夠再一次回到這里，我對自己已經(jīng)很滿意了?；叵肫?002年我第一次參加“晚報杯”，那時我在爭奪第9名，劉鈞曾經(jīng)告訴我，一定要留意一下決賽的氣氛，我記得很清晰，當時是李岱春和付利在爭冠軍。沒想到，近年來，我一次一次親身體會了這種窒息的氣氛。這盤棋不僅僅只關系了個人冠軍，我只有獲勝，才有機會完成新民晚報隊的四連冠，上海已經(jīng)12年沒有獲得“晚報杯”個人冠軍了，更是19年沒有同時獲得雙冠了，相比我的前輩，我實在汗顏。

身體確實非常疲憊，經(jīng)過了前面6天12盤棋的激烈爭奪，經(jīng)過了小組賽如此大悲大喜的跌宕起伏，我又一次臨近了體能的極限。但心態(tài)卻意外的平和，相比前些年的順利，這些年我品嘗了太多刻骨銘心般的失利，頗有一種也無所謂再多受傷一次的感觸。決賽的對手李夢石之前已經(jīng)十連勝了，他也早已不是我剛認識他時那個粗心大意的毛頭小伙子，現(xiàn)在他的棋扎實、銳利，局部計算尤為精準，已經(jīng)邁入了業(yè)余頂尖高手之列。決賽的那局棋前半盤一直在僵持。盡管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斗，但卻處處暗藏殺機。直到中盤時抓住了對手的一步緩手，我終于控制了局面。(具體請見本期棋評)當對手認輸?shù)囊凰查g，我沒有原以為的那種激動，卻有一種解脫感。